水俊浩微微一笑,道:“酒,须过三巡,香茗可是只有一杯……”
话锋微顿,正容接道:“道长,我们该谈谈正题了。”
紫阳道长淡然点头道:“阁下说得是,我们是该谈谈正题了。”
水俊浩道:“道长有何说词没有?”
紫阳道长道:“贫道没有什么好说的,也不想说。”
水俊浩剑眉微皱地道:“道长是不愿谈了?”
紫阳道长道:“贫道是客随主便!”
水俊浩道:“我想先弄清楚道长这‘客随主便”的在意?”
紫阳道长淡淡地道:“很简单,你说你的,贫道洗耳恭听。”
水俊浩道:“只听不答?”
紫阳道长道:“不一定。”
水俊浩道:“要看你高兴不?”
紫阳道长道:“可以这么说,不过,主要的还要看值不值得。”
水俊浩剑眉微扬,道:“如此,道长何必还来赴约子”
紫阳道长道:“不来,阁下岂不认为贫道胆怯怕事。”
水俊浩目光电闪倏逝。道:“可否说说你值不值得答的界限?”
紫阳道长道:“没有界限。”
水俊浩道:“看来我们似乎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紫阳道长道:“那倒不见得。”
水俊浩心念电转,问道:“道长可以答我数问不?”
紫阳道长淡淡地道:“那得要看你阁下问些什么了?”话声一顿又起,道:“问什么?权属阁下,答与否?其权在于贫道。”
紫阳道长淡淡地道:“那得要看你阁下问些什么’了?”话声一顿又起,道:“问什么?权属阁下,答与否?其权在于贫道。”
水俊浩心中不由暗凛,深觉这位武当掌门很不简单,是个.颇为难斗之人,当下微微一笑,点头道:“道长说得是,我要问的,道长无法拦阻我不问。道长不想答的,我也不勉强道回答。”
紫阳道长笑道:“阁下能明白就行了。”语锋微微一顿,接道:“阁下请发问吧。”
水险消微一沉吟,问道:“缘绝大师走了么?”
紫阳道长道:“阁下此问实在不够聪明。”
水俊浩心中一震!道:“是不该问?还是问得不对?”
紫阳道长轻声一笑,道:“阁下,你要想知道他和贫道说些什么,何必多绕圈子,直截明白地问,岂不来得干脆。”
水俊浩俊脸不由忽地一红,道:“道长实在高明,令人佩服。”语声一顿又起,道:“道长,我请问?……”
紫阳道长淡淡地道:“贫道只能失诉阁下,该说的,他都说了,不该说的,他一字未提。”
这不尽是废话,什么是该说的,什么又是不该说的,如此答复,与不答复又有什么不同。
然而,水俊浩对于这种答复,丝毫没有不满意的表示,似乎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介意。
他笑了笑,道:“道长对他说的,有什么感想?”
紫阳道长一点头道:“有。”
水俊浩道:“感想怎样?”
紫阳道长道:“是的,赖不掉,不是的,栽不上,是非自有公论。”
水俊浩道:“如此说,道长是准备接受考验,听凭公论了?”
紫阳道长道:“贫道们心无愧,根本无须接受什么考验,也无须听什么公论。”
水俊浩道:“如果有证据呢?”
紫阳道长道:“那当然另当别论,不过,贫道认为那不可能。”
水俊浩道:“我是说万一。”
紫阳道长道:“贫道认为永不可能有这万一。”
水俊浩淡淡一笑,道:“万一有呢?”
紫阳道长道:“阁下,那必须人证物证俱全。”
水俊浩暗暗一皱眉,道:“单有物证不行?”
紫阳道长摇头道:“阁下,物证可以栽赃,焉能完全作准。”
水俊浩剑眉微挑,道:“道长以为我会栽赃?”
紫阳道长冷冷地道:“阁下,你多心了,贫道只是在提醒阁下,物证不是完全为凭的理由。”
水俊浩星目微微一转,道:“如此,多承指教了。”
紫阳道长淡淡一笑,道:“哪里,哪里。”
水俊浩话锋忽地一转,目注紫阳道长道:“我再请问,对于重建本城的问题,道长竟下究意如何?”
紫阳道长道:“本派可以依图重建,不过,却有条件。”
水俊浩道:“什么条件?”
紫阳道长道:“第一,必须交还本派弟子李玉堂。”
水俊浩脸色一变,道:“人死焉能复生。”
紫阳道长脸色冷凝地道:“否则,就休想本派重修本城。”
水俊浩道:“如此,贵派是决定不肯重建本城了?”
紫阳道长道:“不是不肯,而是根本无此必要。”语声一顿又起,道:“不然,李玉堂何辜,他泉下英灵有知,岂非死不瞑目!”
夏玉梅忍不住插口说道:“那是他自己找死,怎能怨怪别人!”
紫阳道长冷冷地道:“芳驾何人?”
夏玉梅道:“本城城主。”
***
紫阳道长双目寒光电射,突然冷笑一声。道:“贫道请教。
今夜之约,究竟由谁做主,是水施主还是城主?”
夏玉梅反问道:“你掌门人希望呢?”
紫阳道长淡淡地道:“贫道我无所谓,谁都是一样。”语声微顿又起,道:“不过,贫道希望只由一人发言谈话。”
夏玉梅目光瞥视了水俊浩一眼,默言不语。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由我一人发言如何?”
紫阳道长道:“事实本应如此。”
水俊浩星目一转,问道:“道长,我请教第二个条件?”
紫阳道长道:“重建本派川、湘、豫、陕四省的十多处观院。”
水俊浩道:“道长要谁重建?”
紫阳道长一声冷笑,道:“阁下,你何必故作糊涂。”
水俊浩道:“我是难得糊涂。”
紫阳道长道:“阁下不敢承认?”
水俊浩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做的事,没有不敢承认的。”
紫阳道长道:“如此说来,你承认了?”
水俊浩道:“我没有承认什么,也不知道承认什么?”
紫阳道长道:“阁下,你不是没有不敢承认的事么?”
水俊浩道:“那应该是我做的事。”
紫阳道长道:“你要贫道说出来。”
水俊浩道:“道长最好说出来。”
紫阳道长道:“阁下,你以为贫道不知道?”
水俊浩道:“道长知道,我可不明白。”
紫阳道长一声冷笑,道:“阁下,贫道请问,本派这附近四省的观院,是谁焚毁的?”
水俊浩道:“道长问我,我又去问谁?”
紫阳道长目光冷电地射着水俊浩,道:“那难道不是你阁下的杰作?”
水俊浩神色不变,道:“道长,我郑重地告诉你,那不是我。”
他并未说谎,事实上也真不是他。
紫阳道长心中已认定除他之外,别无第二人,目光如刀,语冷如冰地道:“你想狡赖?”
水俊浩淡淡地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没有狡赖的必要!”
紫阳道长冷笑道:“你敢说那些黑衣蒙面人,不是你的属下?”
水俊浩道:“难道就不会是别人的属下?”
紫阳道长道:“贫道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这样大胆,敢动本派一草一木!”
水俊浩淡笑了笑,道:“道长别忘了眼下正有一个图谋天下武林,唯我独尊的金狮盟。”
紫阳道长双眉一轩,道:“贫道敢说他们不敢。”
水俊浩笑道:“道长应该知道‘金狮盟’的口号,”
紫阳道长道:“那口号还吓不住本派!”
水俊浩道:“我请问那‘天山派’的实力如何?”
紫阳道长道:“堪称不弱。”
水俊浩道:“比诸贵派怎样?”
紫阳道长道:“相差无几。”
水俊浩点头一笑,道:“这就是了,‘金狮盟’既然毁掉‘天山派’于一夜之间,我就不相信他不敢动你武当派……”语言一顿又起,道:“贵派这几处道观的被挑毁,焉能断定不是‘金狮盟’属下的杰作,不是‘金狮盟’对贵派胁迫示威的第一步?”
紫阳道长突地哈哈一笑,道:“阁下好锋利的口才,实令贫道衷心佩服!”
水俊浩正容接道:“道长,我这可是依情据理的推测。”
紫阳道长冷冷地道:“可’是,贫道却仍认定是你属下的杰作!”
水俊浩一笑,道:“道长,我请教,你这认定有证据么?”
紫阳道长一怔,不禁哑口无言。
水俊浩笑了笑,又道:“道长,我也要人证物证俱全。”
紫阳道长一声冷笑,道:“阁下诚然高明。”
水俊浩淡然道:“比道长,我可自叹不如。”
紫阳道长忽然轻声一笑,道:“阁下,你这可是不打自招了。”
水俊浩道:“我招了什么了?”
紫阳道长道:“你自己心里有数。”
水俊浩道:“我认为你的心里比我更有数。”
紫阳道长眼珠儿转动。忽地哈哈一笑,道:“如此,我们该是彼此彼此,心照不宣了。”水俊浩淡淡地一笑。道:“那就随你怎么想了,不过,我可要提你个醒儿。”
紫阳道长笑道:“谢谢,我想不必了。”
水俊浩道:“我可完全是一番好心。”
紫阳道长道:“好心心领。”
水俊浩道:“你既然不愿接受。我只好缄口不言了。”
紫阳道长一笑,道:“这才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水俊浩道:“你应该明白,我之缄口不言,可并不是怕你。”
紫阳道长道:“我可也不见得怕你。”
水俊浩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谈没有?”
紫阳道长道:“应该先问你自己。”
水俊浩道:“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谈。”
紫阳道长道:“那么告辞了。”
水俊浩道:“不送。”
紫阳道长一笑站起,举步向大殿外走去。
水俊浩突然想起什么地说道:“道长请留步,我还有一事请教。”
紫阳道长脚步一停,但未转身,冷声问道:“阁下还有何指教?”
水俊浩道:“关于那‘藏珍图’,道长不想讨回去么?”
紫阳道长淡淡地道:“阁下肯还么?”
水俊浩星目微转,道:“道长怎知我一定不肯还?”
紫阳道长霍地转过身形,手一伸,道:“那么就请赐还贫道。”
水俊浩真想不到他会突然来这一手,不由微微一怔!
紫阳道长一声冷笑,道:“怎么,说话不算。”
水俊浩剑眉倏地一轩,道:“谁说我说话不算了”!”紫阳道长道:“那么为何不还!”
水俊浩道:“没那么容易?”
紫阳道长道:“有条件?”
水俊浩道:“不错,只要你……”
紫阳落长截口道:“阁下别说。”
水俊浩道:“你已经知道我的条件。”
紫阳道长摇头道:“不是。”
水俊浩道:“为何要我别说?”
紫阳道长道:“贫道根本不想知道你的条件。”
水俊浩道:“你以为我提出的条件会很难!”
紫阳道长道:“贫道承认这是理由之一。但并不能算是真的理由。”
水俊浩剑眉微微一皱道:“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紫阳道长道:“贫道根本就不想讨还它。”
水俊浩道:“我不相信。”
紫阳道长道:“你不信那是你的事,在贫道确实如此。”
水俊浩道:“武学奇珍,你会不要?”
紫阳道长道:“阁下,你应该明白,武学奇珍,唯有德者居之。”语锋微微一顿,接道:“本派弟子魏宗鼎,虽然仍然中获得,但,既被阁下夺去,便是他德薄,再说‘龙渊秘芨’中所载武学,并非举世无敌之学,武当派祖师所留遗发,较它犹为深奥精绝者,不知凡几。因此。武当派还不屑争夺它!”
这番话说得多堂皇、多动听……到底不愧是威望两重武林,名门正派的掌门人,这份气度,实在够感人的,也实在够令人心折的!
但是这只是他嘴上的说法,心底性法如何?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水俊浩星目微转,点首一笑,说:”’道长说的是,‘龙渊’武学岂堪与武当绝学媲美,道长对它不屑一顾,不想讨回,实是该当!”
紫阳道长一笑道:“请恕贫道直言,贫道虽然决不讨回它。
不过,凭你阁下也绝对无法保有它!”
水俊浩笑道:“我自己德薄,实在不配保有这种武学奇珍。”
紫阳道长轻声一笑,道:“阁下,你明白就好,贫道也就不多饶舌了。”
说罢,身形一转,迈步出了大殿往外行去。
水俊浩朗声说道:“道长走好,恕我不送了。”
紫阳道长也朗声说道:“来未迎,去何必送,阁下,别虚套了。”
话落,倏发哈哈一声大笑,笑声中,身形腾射,率领着七子九真,投入一片黑茫茫的夜色中。
***
雷声大,雨点小。一场空气紧张得令人提心吊胆,血战一触即发的约会,竟是如此出于意外地,轻松而平淡的过去。
水俊浩竟这样轻易地放过紫阳,实在是一件出于想象的事情。当然水俊浩他有他的想法,他这样做,决不会无因。他是有深深的用意的!
是何因?又是什么用意?……这,是他心底秘密,他不说明,别人怎会知道。他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虽然,他心中所推想的事情,对不对?他自己并无十分把握,但,他有自信,认为很有可能。如今,“长线”已经放了,是不是难能够钓得上“大鱼”,这个问题,就得要待续异日的事实证明了。
垂手肃立殿外的蓝黄两姓家臣,“女王城”属下。他(她)们全都眼睁睁的望着这些武当道士,大步从容地出了“女王城”,腾身电掠而去,谁也没有出手阻挡。
城外,那些奉命隐身暗中,准备截击的十多位高手。一个也未现身。没有水俊浩的谕令,谁敢擅自拦截现身。
武当道士已经走得没有了影子。
水俊浩侧首望着默默静坐在身旁的“女王城主”夏玉梅。
含笑说道:“辰光已近四更,梅妹,请回宫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