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丛慕白姑娘这一个决定,牢固地稳立心中之后,她反而心安理得,平静异常,虽然她在飞来峰和祁灵分别之时,依然引起无限的神伤,但是,当她催马飞驰,疯狂地疾奔一阵之后,她又渐渐地平静下来。
“雪盖灵芝”脚程神速,丛慕白也是去心似箭,不消数目,便到达了泰山。
当她弃马登山之时,她心里却犹豫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对自己的恩师,说明自己此后的行为。
丛姑娘一方面在想,脚下却又止不住慢慢地一步一步登向泰山。
朝阳虽已光被山岳,但是初冬的寒意,却是依旧袭人,丛慕白在这冬寒侵人的泰山,额上渗出了点点汗珠。
几次,丛慕白要动摇了自己既经决定的心意,让一切听其自然,就在泰山等待腊八日随恩师一行,前往天都峰。但是终于又让自己坚强的意念,坚持下去。
丛慕白人是一步一步登向泰山之巅,心情也是一点一点更加紊乱,说不出一个头绪来。忽然,嗖地一声,有物破空,直向丛慕白迎面打来,可是,临近拐弯,从丛慕白的肩头,一呼而过。
丛姑娘一惊而觉,赶紧收敛心神,双足沉桩,两眼凝神,向前看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呵呵地笑声,从对面一堵山石后转出来一个人,指着丛姑娘说道:“姑娘!你为何如此心事重重,可能为老儿一告么?”
丛慕白一看原来是武林神医回春手圣手逯雨田,提着药囊,笑呵呵地走上前来。
丛姑娘当时脸上一红,她也觉得自己失神太过,对面来人都盲然无觉。
连忙上前行礼说道:“逯前辈一个人在此是采取药草,抑或是在此行医?晚辈正巧又与前辈碰上。”
这两句话轻轻地将方才失态的情形,掩盖过去,逯雨田闻言拍着药囊笑道:“姑娘真是玲珑心窍,说话一语道中。老朽独自一人留在泰山,正是为了要采几味难得的草药,想不到在此地遇上姑娘。”
丛慕白一听,心里一动,立即接着说道:“怎么?运前辈是独自一人留在此地?晚辈恩师他们几位老前辈,都不在泰山么?他们现都在何处?”
回春圣手逯雨田说道:“姑娘来得可真不凑巧,神州丐道,和北岳秀士以及令师紫盖隐儒,还有老偷儿古长青,他们一行于前一月起程,前往嵩山少室峰少林寺去了。”
丛慕白乍一听,心中倒是真的为之一愕,自以为是来得太不凑巧。但是,转而心里又豁然大开,连忙说道:“逯老在此采药数日,得手之后,是否要前往少室峰,与晚辈恩师他们会合?”
回春圣手点头说道:“老朽目前无事,能与这些武林高人,多作盘桓,自然是生平之愿,再说能够得与武林三大奇人,相聚一起,亦为求之不得之事,所以,老朽采取几味药草之后,至迟于明日日落之前,就要动身前往中岳。”
丛慕白一听,立即说道:“如此甚好,晚辈正有一事,拜托逯老此行之便。”
回春圣手立即讶然说道:“怎么?丛姑娘难道你不前往少室峰拜见你恩师了么?”
丛慕白摇播头说道:“晚辈尚有要事,所以要拜托逯老,顺便带上一信。”
回春圣手点头应允说道:“既然如此,尽可以书言明,老朽囊中笔墨现成,就在此地倚石作书便了。不过,老朽记得在天柱山飞来峰上,与丛姑娘你和祁灵小友相遇,但不知千成狐狸靳一原要你们前去为了何事?祁小友如今又向何往,为何没有和姑娘一同前来?”
回春圣手一面拿出纸笔墨砚,一面想起与丛姑娘同行的祁灵。
丛慕白便将靳一原所交待的两件事,说了一个大概,说明祁灵是为了遵命前往峨嵋金顶,而她自己则是前来告知腊八日的约期,而且要转知各门派掌门,也要如期前往天都峰。
话说到此处,回春圣手立即接着呵呵笑道:“丛姑娘!你这传递口信的事,放在老朽身上,至于传知各大门派的事到了少室峰,相信他们自有办法,你放心去罢,老朽绝误不了事。”
说着话,又一阵呵呵地笑声,这才又接着说道:“老朽方才也正是奇怪,丛姑娘为何心神分散,意念不集中到如此地步,原来是为了这些事。姑娘!
即刻起程前往峨嵋金顶,仗着你那匹神驹,不消多少时日,便可以与祁灵小友相会的。”
丛慕白一听,当时脸上飞起一阵红晕,她没有想到回春圣手竟会怀疑她是为了急于要和祁灵机见,才如此心神分驰,当时她急得叫道:“逯老!晚辈。。”
回春圣手笑着摇手说道:“丛姑娘!你赶快修书,休要再耽搁,今日下山,尚可来得及赶上百千里路。”
丛慕白知道逯雨田的误会已深,但是,转而一念:“随他误会去罢!又何必要在此时此地说个明白?好在他到了中岳嵩山少室峰之后,恩师见到了我的书信,自然一切了解。”
她估计一下,她从天柱山来到东岳,再等到回春圣手前往中岳,如此时间一凑,即使恩师会提早赶到天都峰,也是相距腊八无几时间使她一个合理的安排,她此行成功,自然千好万好,从此一了尘缘,立即遁迹荒山,如果此行失败,紧接着就是腊八日之分,相信鲁半班再也难逃覆灭之命运。
丛慕白将自己的打算与决心,又重新地温习了一遍,然后,她安详地没有再向回春圣手说明什么,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便回转身去,伏在一块石头上,振笔修书,在书信之中,她将自己心里决定的一切,都告诉了恩师。
将书信封好之后,丛慕白双手交与回春圣手,恭敬地说道:“如此有劳逯老了。”
回春圣手将信接在手中,两道眼神盯住丛慕白,忽然摇摇头说道:“奇怪!奇怪!”
这两声“奇怪”,叫得丛慕白浑身毛骨悚然,当时立即说道:“逯老难道发觉晚辈有若何不对之事么?”
回春圣手摇头说道:“老朽虽然不通星相之学,但是,由于阅人太多,对于这气色一项,多少有些毛皮常识,老朽看姑娘此刻脸带晦气,印堂发暗,分明是此去大有危险。可是姑娘此去是到峨嵋金顶,与祁灵小友相见有何危险之有?这岂不是令人奇怪之事么?”
这几句话顿时说得丛慕白姑娘悚然而惊,这分明是说此次前往天都峰,不但不能成功,而且还有杀身之祸,虽然说是这气色的观望,是难能尽信,但是,也不能完全不信,何况回春圣手根本就不知道她要前往天都峰的事。
丛慕白如此微微一顿之际,她的决心却没有因此而动摇。
当时她平静地含着微笑对回春圣手说道:“多谢逯老的关注,只是为了人生在世,生死由命,惧之无益,常言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脱。”
回春圣手也点头说道:“丛姑娘说的极是,这观看之气色,也不过是无稽之谈,即使有何危险,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只要姑娘存心正大,举止光明、逢凶化吉,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过。。”
回春圣手说到此处,伸手从药囊里取出一个白玉瓶,倒出四颗色作乳白、气味清香的小药丸,倒在另外一个瓶子里。
丛慕白一见,立即说道:“逯老!那是千年灵芝丹?”
回春圣手点头说道:“老朽几乎忘了姑娘是靳一原亲传过的医道高手,不过,这正是千年灵芝丹,这四颗丸药不仅能清心祛毒,固本益元,而且,至少可以保持数日不饥。”
说着伸手将装有四颗千年灵芝丹的小瓶子,交到丛慕白手中,沉声说道:
“万一姑娘此行有何意外之事,千年灵芝丹至少可以续命数天,姑娘!你休要以老朽之言为不祥,慎防意外原为我等闯荡江湖的武林人物所必有的心情。”
丛姑娘心中至是有无限的感动,接着千年灵芝丹,轻轻地说道:“多谢逯老!”
回春圣手轻轻地拍着姑娘的手背,缓缓地说道:“姑娘!起程吧!祝你平安。”
丛慕白一语不发,对回春圣手深深地行了一礼,转身疾奔下山。一直飞奔到山下,唤来“雪盖灵芝”,扳鞍上马,匆匆就道。
从东岳泰山,南下直奔黄山天都峰,路程不远,但是,若以丛姑娘跨下这匹千里神驹,也不过需数日之间,便可以抵达,然而,丛慕白姑娘自从下得泰山之后,心里突然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味,她觉得天都峰此行,成功的机会不大。
但是她不惧怕,她不担心血仇不能报复,只是怨恨不能自己亲手报仇,未免是遗憾。另一方面,她对这大好的河山景色,有着无限的依恋之情。
因此,她没有急着赶路,任凭雪盖灵芝轻松地走着,穿州过县,越镇过村,一面浏览着沿途严冬的萧条。但是,也可以预想到即将到来的明春的蓬勃茂盛,心情总是有着一些难言的沉重。
这天,在即将到达黄山附近,忽然丛慕白发觉暗中有人在跟踪着她。
丛姑娘心里冷笑了一阵,暗自忖道:“好啊!还没有到黄山,就被人盯上了,若不是懒得生闲气,我倒要看看你这跟踪的人物有何能耐?”
姑娘抬头望了一下天色,太阳尚未正午,为时尚早。她估计自己催马快赶一程,可在黄昏之前,赶到黄山之麓,如此一来,相信就可以将这跟踪之人,撇开老远。
当时意念一决,立即喝叱一声,催动胯下的“雪盖灵芝”,上蹄翻飞,尘云大起,去势犹如流星赶月,一路向前狂奔而去。
这一阵催马狂奔,果然不到黄昏时分,便已经赶到了黄山天都峰下。
丛慕白在马上眺望着眼前的天都峰,再望着那落日余辉,为时将近夜晚,心里在盘算着:“天都峰上埋伏处处,如果是趁夜深入,徒然对我不利,我且在山麓附近,休息一晚,等到明天再行入山,也不必急于这一夜之间。”
想到此处,心里又有一些后悔之意:“如果当初发现了有人跟踪,不如此策马狂奔,趁机捉住跟踪的人,至少可以对天都峰近来的虚实,略知一二。”
如今悔之无益,只好从马身上,取下干粮水袋,喂过“雪盖灵芝”,再纵之而去,自己找了一处石穴避风之处,准备等待这黑夜的消逝。”
黄山的冬天,是有着无比的酷寒,尤其是入夜之后,险云密合,大有欲雪之概,较之白天,更令人有一种寒意凛人。
丛慕白吃过干粮之后,缓缓地运行功力,暖意起自丹田,功力达于四肢,然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倚在岩石上,闭上眼睛,松驰下心神,先求一个安适的休息,她知道明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独自仗剑,深闯天都,后来将是如何?。。
丛慕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语着说道:“万事但求尽心而已,相信父母在天之灵,也会谅解女儿这番用心的。”
丛慕白如此自言自语之际,突然听到外面嚓嚓一声,分明是一个夜行人,一时的失神,脚下起了声音。
在此时此地来的夜行人,还有何人?自然是天都峰的爪牙。丛姑娘暗自冷笑一下,心里说道:“你找上来倒好,我正要探听一下虚实。”
当时,丛姑娘轻轻坐起身来,将长剑顺在手中,留神向外面看出去,但见外面漆黑一片,伸手难见五指。
丛慕白屏息凝神静坐不动,注视半晌,渐渐地,才看到一些模糊的树丛石影。她心里在暗暗地想着:“如此漆黑的深夜,彼此视力都受到极大的影响,此时此地,就要看各人的内力深厚的程度而定了。内力深厚一分,视力明亮一分,动起手来自然‘一分强十分强’,难道我丛慕白的内力,竟然不能超过天都峰上的一个区区爪牙之辈么?”
心中意念如此一动,立即左手下伸按地,一提真气,左手暗使内力一送,人坐在那里原式不动,横飘五尺,从石穴中倏然掠到穴外。
人刚一落到穴外,稍一沾地,立即一长身,一挺腰,拔起两丈多高,就在真气未泄,力道未衰之前,双臂平伸,立化一式“落叶随飞”,不带一点声息地倏然而下。丛慕白姑娘人在如此一拔一落的瞬间,她已经将身边周围两丈方圆,看了个仔细。
周围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一点可疑的影子。夜是那么的黑,山中又是如此的寂静,丛慕白真要怀疑自己方才是否听觉上有了误差。
但是,丛姑娘也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像这样的寂静夜里,稍有一点音晌,焉有听错了的道理!
就在这一瞬间,丛慕白姑娘突然眼光停留在一棵树上,心里暗自冷笑说道:“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左手长剑交抱在左臂上,突然人化扑地旋风,身形一矮,一贴地面,立即长身而起,这一扑一起之间,也不过是转瞬的一刹,但是,就在丛姑娘长身而起的时候,右手也随之微扬,嘶、嘶、嘶一连三声破空,直向对面那棵树上,电射而去。
丛慕白出手之物,虽然是临时在地上破石而得的三粒小石子,但是,脱手生风,去如闪电,树上那人如果功力稍逊,只怕就在这一瞬间,便无法躲过这样三石齐飞,要挨上两下,坠落树下。即使对方功力不弱,只怕如此猝然三石飞来,也要逼得闪身躲避,闪落树下,这样正是合着丛姑娘的心意,她也只是威逼对方出来。
但是,事怀有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三块飞石,闪电破空,直射树叶之间,就在这时候树上有人轻轻喝叫一声:“好身法!”
三块飞石宛如泥牛入海,不但是没有将人逼出来,而且三块飞石未听到落下之声,正是被人家如数收下。黑夜之中,事出突然,能将丛慕白姑娘这三块石头一个不漏地收缴在手,这份功力已经不是普通之辈,但是,更使丛慕白少惊的,是方才轻轻的一声“好身法”。
对方不夸奖丛慕白的手劲、准头、眼力,而赞美丛慕白那一式扑地旋风、长身发石的身法,此人眼力高人一等,而且,更重要的这一声“好身法”虽然是极其轻微,但是,却是清脆悦耳,不是男人的声音。
不是男人声音,天都峰上会有如此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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