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祁灵却又一变极为冷静,眼神盯在铜脚叟身上,冷冷地问道:“铜脚叟!你这话有漏洞之处,千手剑沙则奇行凶三峡,与银须虬叟何干?你又何以知道千手剑是丛家血海深仇的人?”
铜脚叟奇怪地看了祁灵一眼,继续说道:“天下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沙则奇血洗全家,难逃武林耳目,华山派才将沙则奇逐出门墙,尹滕与沙则奇同行,眼见行踪败露,而奇宝未得,沙则奇若不受责本门,隐迹山林,准备以十数年时光,培养姑娘成人。十数年抚养之恩,换得姑娘亲口否认仇家是沙则奇,尹滕用心不能不算良苦。”
祁灵突然大喝道:“住口!铜脚叟!你以死无对证的方法,栽诬银须虬叟,霜诬千手剑沙则奇,你究竟是何用心?你没有想到会遇到我。”
铜脚叟先是一震,继而冷笑说道:“你?你是何人?你凭藉何种理由,说老朽栽诬?华山本门之事,你能知道比老朽更深切么?”
祁灵冷笑道:“你的谎言不戳自穿,铜脚叟!你今天不将起初来意说明,祁灵今日便要你命尝银须虬叟于泉下?”
说着话,挺臂一振,唰地一声,七星桃花剑巍巍地挺立胸前,两眼凝神,气震山岳。
铜脚叟脸上颜色一变,左脚铜脚一蹬,“独”的一声,旋风疾转,右手一探,从长袍里竟然取出一柄黝黑的铁剑,持在手中。
双方都是全神贯注,情势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丛慕白姑娘厉叱道:“你们都住手。”
祁灵一听姑娘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不觉微微一怔,抬头看时,只见丛姑娘秀目圆睁,神情失常,当时便叫道:“丛姊姊!铜脚叟他是谎言蒙于你,用心可鄙,此人千万不能放过,他与姊姊血海深仇脱不了关系。”
丛姑娘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祁灵的话,只是向铜脚叟问道:“铜脚叟!凭你一面之词,将我十几年的恩人变为仇人,你还能找出证据否?”
铜脚叟缓缓收回剑势,转过身来,对丛姑娘望了一眼,说道:“尹滕救你十数年之前,为何至今不将仇人相告?他明知本门有人追寻于他,自有一天被追寻到,到那时他要以自己功力,迫使来人当你之面,说出他所指使说出的人,姑娘自然深信不移。到那时候,他的深谋诡计便得以成,可惜他没有想到追踪而来的竟是老朽,前来代掌门人执法。丛姑娘!对于老朽这一番话,说来也是本门不幸之羞,无须对你说明。念在你的一点孝心,这才不顾玷辱门风,据实相告,对老朽对华山派,有何裨益?”
铜脚叟这一番话,说得沉稳有力,水泼不进。
丛慕白姑娘沉思一会,忽然抬起头来,说道:“你震毙银须虬叟,代掌门执法,与理未有不合之处,只是银须虬叟对我无论如何有救命之恩,我要刨土堆坟以报,紫盖峰无法待客,你我后会有期。”
祁灵一听丛姑娘之意,竟然对铜脚叟的话信以为真,不由地大急,连忙叫道:“丛姊姊!铜脚老叟的话信他不得。。”
丛慕白姑娘没有等到祁灵说完,便漠然地摇头止住祁灵的说话,只对祁灵说道:“祁师弟!铜脚叟与我无冤无仇,不要来蒙蔽于我?”
铜脚叟突然哈哈笑道:“丛姑娘!明察秋毫,老朽钦服!老朽今日虽不能作客南岳,但愿他日能有机缘,再见姑娘。但是。。”
说到此处,铜脚叟神转头来,对祁灵看了一眼,又向丛姑娘说道:“这位年轻朋友,盛气凌人,老朽若不领教几招,只怕他寝食难安。”
祁灵冷笑道:“我丛姊姊被你老奸巨猾之言所蒙,祁灵不听人的花言巧语,你要想下紫盖峰,先闯过我这一关。”
祁灵明知道这个铜脚叟,既然是华山独孤叟的师弟,功力必然极为不弱,方才双袖震一剑,已经见了真章。而且,祁灵估计铜脚叟较之银须虬叟和死在虎丘塔上的千手剑沙则奇年纪都轻,而辈份却高出一层,如果铜脚叟不是胡言乱语,铜脚叟将是华山派功力最高的人,因为他是同辈师传最小的徒弟。
但是,祁灵一则气愤他用心奇物,栽诬千手沙则奇和银须虬叟,再则,倒真要试试华山派高人,究竟有多少功力。
所以,当铜脚叟剑起满天星斗,狠命一招之际,祁灵早已凝聚全身功力,却先自轻盈笑道:“铜脚叟!你想一招击我,减少你的顾忌,只怕无此希望。”
话声一落,手中宝剑集八成以上内力,霍然硬演一招“独劈华山”,以攻代守,七星紫虹顿挟着啸声,穿过剑幕,直向铜脚叟迎头落去,而且剑势之快,劲道之凌厉,足使铜脚叟心里暗自吃惊。
除非铜脚叟愿意拼个同归于尽,否则,铜脚叟必经硬接这样迎头一招。
铜脚叟果然不是弱者,他也深自了解祁灵用意,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他还从容不迫地冷笑一声,铜脚“独”地一声,铁剑化攻为守,上掠一招“力架金梁”。
霎时间只听得“铮”然火药四溅,然后再看看站在对面的祁灵,不觉失惊问道:“姓祁的朋友!你手中的宝剑。。”
祁灵傲然应道:“七星紫虹桃花天下第一剑。”
铜脚叟点点头说道:“剑果然是好剑,天下第一未必,能砰接老朽这把铁剑,足以自傲,姓祁的朋友!你是。。”
祁灵冷笑应道:“亏你是华山派的掌门人师弟,你听我说出这剑之名,你还不能认出我的师尊么?”
铜脚叟摇头说道:“神州丐道岂有这样年轻的徒弟?不过,无论你是何人的徒弟,你能硬接铜脚叟一招重手剑法,何不再接几招华山剑术?”
华山剑术,誉满武林,铜脚叟不愧是华山高人,出手五剑,尽出精华,果真如他夸口,能接下这几剑抢攻的,那还是不可多见的。
祁灵索性左的和一抱宝剑,巧展师门绝世轻功,人似败絮随风,在剑光中飘忽自如,游动不已,仿佛都是剑风摧动他的身形在飞舞,所以都是那样以一瞬之先,抢在每一招的前面。
到了最后两招,祁灵索性长啸凌空,顿时展出泰山日观峰闲云老和尚所传授的凌空闪避的绝技“乘槎过海浪潮急,舞袖凌空风送平。”在半空中闪电飘风往来一荡,神妙无比地从铜脚叟的剑招当中,悠然而起。
铜脚叟连攻五招之后,突然铜脚“独”的一声,柱地而立,一收剑势,望着神色自若的祁灵,点点头说道:“怪不得你如此傲视一切,果然手下颇为不凡,不过老朽今日身为紫盖峰丛姑娘的客人,不便多动手,只此五招杀你的狂妄,目后你如果有兴趣,只要你指名铜脚叟,华山剑派总不致让你失望。”
祁灵站在那里,冷笑说道:“铜脚叟!你的五招稍杀我的狂妄之气,却减不了我的豪气,银须虬叟既为华山门下,即使欺师灭祖,亦不应令他当场横尸,尤其令人不平的,你污蔑千手剑沙则奇,用心何在虽不敢断言,其意可鄙,已经不言而喻。”
铜脚叟缓缓将长剑横挑在胸前,沉声说道:“看来,对于此事,你比丛姑娘还要关切?你不觉得自己的行径,也有奇怪之处么?”
祁灵豪然笑道:“铜脚叟!告诉你,人算不如天算,你没有想到我祁灵与此事有深切之渊源。”
铜脚叟阴沉地冷笑一声,说道:“如今你要怎样?”
祁灵大笑说道:“铜脚叟!你以五剑杀我狂妄之气,我如今也要以五剑还你虚妄之罪。”
铜脚叟哼了一声,还没有讲话,祁灵接着说道:“华山自称剑派,剑上功夫自是高人一筹。方才五剑,你铜脚叟未尽全力,未出绝招,我也知道。
但是,我要让你知道华山剑派,并非剑中之绝如若不信,你认得这一招“飞触醉月”否?”
但见祁灵上身向前一倾,双手捧剑,忽地向前一挑,临到面前剑式突又一转,变挑为削,疾如一闪,削向铜脚叟的咽喉。
这一招“飞触醉月”,看去非常简单,而且变化不大,可是无形之中去势之疾,与劲道之沉,使这位击剑能手铜脚叟为之大吃一惊。
华山派铜脚叟追踪到南岳衡山紫盖峰前的翠柳谷上,出掌震毙了银须电叟尹膝,并且将昔日血洗长剑一条龙丛少玉全家的深仇,归咎到他华山本门叛逆弟子千手剑沙则奇身上。慕白姑娘一时触动亲情,十数年一直未能得悉父母亲仇的来龙去脉,今天乍一听到铜脚叟如此若有其事地道来,虽然未尽然信以为真,但是,至少这是十数年来她唯一的一次听到仇人为谁。当时的心情错综复杂,平素的聪明机智,此时全为激动的情绪所紊乱。
这时候只有祁灵心里约略的有几分明白,千手剑少出奇的遗言,对自己昔日一念仗剑入江湖的起因,有着相当清楚的叙述,虽然他没有说明嫁祸与他的其人为谁,至少他说明了蒙冤枉屈的经过。
祁灵何等机智,对于事理之分析,层层剥蕉,丝丝入理,他觉得铜脚老叟不无令人可疑之行径,这才断然出剑拦住铜脚叟。
铜脚叟一扣祁灵说出千手剑沙则奇的名号,便觉出这位年轻的书生,来得蹊跷。人虽然和丛慕白姑娘沉着应付,心里却暗起杀机,当时轻言数语,说是暂以五剑稍杀祁灵狂妄之气,实则已经提足七成以上功力,攻出本门剑法连续五剑,声势确是惊人。
祁灵仗着身形轻盈,艺高胆大,在一连攻出五剑当中,从容悠忽,飘动如影之随形,在铁剑风声之中,从容不迫,后来索性展开闲云老和尚所传的凌空闪避自悟绝招,在铜脚叟讶然不置的情表下,毫发未伤,神色自若,悠然地落到对面。
铜脚叟在惊诧之余,已经知道今日南岳之行,是遇到了真正的劲敌,当时铁剑一收,本可交待几句话,便离开紫盖峰头。
可是,他没有想到祁灵毫不放松地,当面拦住,并且说道:“五剑之数,杀我狂妄之气!”
铜脚叟在攻出五招之后,已自将铁剑收起,他知道祁灵不能善罢干休。
但是,方才五剑连招,祁灵右手挥舞,左手倒背长剑,一招也没有还手。如今祁灵攻来,他自然也不便以剑对招,自的人体面。
但是祁灵出手一招递来,使这位以剑术自诩的铜脚叟为之大惊,一惊之际,一仰头,人化“长啸向天”铜脚一蹬,倒穿八尺,就地回旋,刚一稳定身形,祁灵剑走如飞,桃花剑顿展骤雨之热,紧接着攻出四招,剑幕千重,紫芒万点,绵绵不断地向铜脚叟闪击而来。
铜脚叟既惊于祁灵的剑术神奇,功力精绝,复又错失一着先机,顿时危机重重,险象丛生。
但是,铜脚叟是华山掌门人的师弟,衡诸当前武林,列为第一流高手,也是当之无愧。所以,当时虽然被祁灵出手数剑,抢尽先机,还不致落得手忙脚乱。人在剑光圈绕之中,极力从容,力求闪避。临危不乱,这就是极不简单的功夫。
祁灵一口气攻罢四招,最后桃花剑势化灵蛇出壑,矫绕闪电,紫芒暴涨数尺,沿着地面,疾取铜脚叟,铜脚叟大叫一声:“好剑法!”
人在说话,双臂平伸,猛力一振,呼地一下,直冲而起,凌空拔起数丈,全力闪让祁灵这样扑地一招。但是,毕竟迟了一瞬的功夫,只听得“铮”地一声,桃花剑光华满地,清吟盈耳。
铜脚叟人在空中大袖连摆,一斜身形,直落数丈之外,厉声叫道:“姓祁的娃娃!这一剑之仇,略待日后加倍奉还。”
言犹未了,接连几个起落,早就隐没于山林葱笼之中。祁灵收回剑势,伸手从地上拾起一根紫铜铸的大拇脚指,揣在身上。
当时转过身来,面对着丛慕白姑娘,只见姑娘脸色苍白,神情低沉,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祁灵上前一步,拱手说道:“丛师姊!请恕小弟方才放肆,铜脚叟行迹太过可疑,银须虬叟尹膝老前辈死而有屈,如果因此而将姊姊十数年深仇,都加诸到他身上,则死者在九泉之下,必难瞑目。”
丛慕白姑娘突然厉叱道:“请你不要称我师姊!你若还有一丝敬尊长上的心意,岂能如此置我于不顾?”
祁灵急道:“丛师姊!其中。。”
丛慕白姑娘冷厉地笑道:“你何必分辨理由,银须虬叟对我恩仇定论,与你无关。铜脚叟所言种种,具是言之有据,你凭什么根据,能为千手剑沙则奇和银须虬叟脱罪?”
祁灵平静下心情,委婉地叫道:“丛师姊。。”
丛慕白姑娘断然说道:“此时我不愿听你说话。”
祁灵长叹一声说道:“丛师姊如何误解小弟,小弟毫无所怨,但愿师姊不要误认仇家,中人移花接木之计,小弟愿之足矣!否则,一旦将来水落石出,真相大明,丛师姊难免要生悔意。”
丛慕白姑娘忽然点点头说道:“说不定是你说来有理,但是,十数年来,仅此一次得知父母血仇的详情,不容我有不信之理。比喻说,银须虬叟从杀场救我出险,为何十数年来,对当年情景,一再秘而不言?你道铜脚叟说的毫无道理么?”
祁灵知道此时无法说服丛慕白姑娘,慨叹不已,忽然诧异说道:“令师武功盖世,晓知天下,当年收容银须虬叟携你前来投师,难道也毫无知晓底细?乃至今日铜脚叟迫赶上门,令师也毫无动静,是何道理?”
丛慕白说道:“我师父曾经说过,对我的血海深仇,将不插手过问。他遁迹山林,已经许久岁月,不能因为我的亲仇,再惹上江湖恩怨。”
祁灵正想起当初紫盖隐儒一再提到要他和丛慕白姑娘并入江湖,遍访仇家,显然是把这复仇的责任,寄望在祁灵身上。如此说来,紫盖隐儒当初收留银须虬叟,授艺丛慕白,只是基于一时的同情,对于这其间的曲折情节,知道的不深。
祁灵想到这里,便向丛姑娘问道:“如今丛师姊既然肯定认为昔日灭门仇人是千手剑沙则奇和银须虬叟,如今将准备何往?”
丛慕白姑娘本来激动的情绪,已经渐渐地平静下来,如今一听祁灵再提起千手剑沙则奇,不由地顿时柳眉倒竖,厉声说道:“我要遍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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