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灵一见刻不容缓,立即气纳丹田,功行全身,猛然大喝一声:“大师请让开,待在下会会这位目中无人无名少姓的人物。”
这一声断喝,真是脱口春雷,声震屋宇。祁灵就在这一声断喝之中,蹬足腾身,劲射而出。
正好此时本因老和尚水磨禅杖力演一招“天马行空”使尽全力,禅杖威势聚于一点,直向黑衣老者前胸“将台”大穴击去,可是黑衣老者却是精神百倍,双脚沉桩,铁剑当胸独推一式“力拒狂澜”,硬向本因老和尚杖上截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祁灵身如闪电,势如猛虎,一式“天外飘云”
的轻灵身式,突变“饿虎出巡”,只见他左手向前一探,五指箕张,一搭本因老和尚尚余力已衰的禅杖,右手五指齐弹,弹指神通中的绝招“五雷迸发”,五缕劲风避正就偏,击向黑衣老者的铁剑,只听得“铮”地一声,竟然火花一闪,铁剑震偏两尺开外。
这一个急转直下的情势,在场的众人也分不清楚来人是谁,不由众人齐声,暴叫一声:“好身手!”
祁灵弹开铁剑,那里还有心欣赏场外的叫好?分秒不停地,左手微微一带,疾风旋转,回身一伸右臂,挽住了本因大师的双肩,这时候少林寺同来的两位老和尚,也抢到身边,祁灵一时无暇多想,灵机一动,随口急切地说道:“大师身若有七阳丹,急服一颗,阻止毒气上侵,防借真力虚脱,要快!”
说完这几句话,祁灵怕的是黑衣老者趁隙再下毒手,或者趁乱毁去千年灵芝,连忙一松双手,疾扑回身。人快,手更快,腰间七星紫虹,已经随手而出,紫虹顿现,寒意逼人,凝神戒备,向前看去,这黑衣老者已经被一位身着青衫,身形飘逸的相公,迎而拦在那里。
这人背影落在祁灵眼里,好生眼熟,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的子,宛如玉树临风,令人好生敬佩。
祁灵正待上前,看看这人是谁,前面那人已经掉转回头,向祁灵笑道:
“祁兄!请来为小弟掠阵。”
祁灵一见之下,惊喜不置,站在前面的人,正是一张焦黄脸、脸上一搭朱砂痣痕、令人有神龙难见其尾的印象、而祁灵又极其怀念的穆仁。
祁灵断然没有想到穆仁会在此地出现,一时惊喜之余,疾步上前,说道:
“穆仁兄!方才是你么?”
方才那几句“传音入密”的发话,会是穆仁么?祁灵不是怀疑,而是极其自然地脱口而问,像穆仁这样的年纪,能有如此绝高的内力,惊服之余,至少有些怀疑。
穆仁微微一笑,说道:“祁灵兄!小弟深知你机智绝伦,这人交给祁兄,小弟愿为祁兄掠阵!”
祁灵一听,本来是叫他来为穆仁掠阵,如今穆仁反而让他去对付这位黑衣老者,当时心里闪电一转:“是了!我一直注意这位黑衣老者的情形,想必早就落在他的眼中。”
当时祁灵认真地拱手说道:“如此小弟有僭了!”
他们两个如此一先一后出现,黑衣老者已经深存戒心,知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就凭方才那一招五指齐弹的劲道,此人不容轻视,不过使这位黑衣老者奇怪的,这两个年龄不大的后生,究竟是何派列,为何辨认不出?
黑衣老者只不过是略一转念之际,祁灵却已经自愿地收起七垦紫虹,缓缓地向前走了两步,含笑拱手。
祁灵如此一拱手,黑衣老者猛地一震,立即一掀衣襟,忽然倒退数尺,直到发觉祁灵毫无暗施突袭之意,不由地脸上一红,又缓缓地走上前来,沉声问道:“年青人!你姓什名谁?”
祁灵回顾四周,含笑说道:“在下祁灵,方才已蒙穆仁再三提及。怎么?
老朋友能玩弄天下群雄于掌股之上,连当场之事,都不能注意么?”
这两句话说得凌厉讽嘲,而且还有弦外之音。
黑衣老者叱喝扬掌,说道:“娃娃!你找死!”
祁灵毫不为意地摇手说道:“老朋友!休要如此装腔作势,我看透了你那种色厉内荏的心情,你要是真能一举手把我击毙,恐怕已经等不到现在,我早已经横尸眼前了。”
祁灵这几句话,真是说到了黑衣老者的心思,越是工于心计的人,越是不敢率先妄动,由于祁灵弹指神通震手在先,如此神情滞洒地站在当面,使他莫测高深,摸不清祁灵究竟有多大能耐,万一一击不中,只怕后果难堪,则此行的目的,就要落空了。
黑衣老者究竟是老奸巨滑,老谋深算的人物,虽然祁灵如此着意讥讽,已经引起怒火中焚。,稍一冷静,便立即沉静如前,冷冷地问道:“娃娃!
你是休人门下?小小年纪,竟敢如此妄尊自大?”
祁灵笑道:“老朋友!如果你不是装腔作势,难道方才你看不出在下一招一式的师承么?”
祁灵如此避不作答,任意嘲弄的态度,饶是黑衣老者如何沉住气,也不禁为之怒形于色,暗咬牙根,要准备全力一搏。
祁灵又于此时摇着手,笑着说道:“老朋友!稍安勿躁,在下有一点意见,就教于尊驾之后,如有异议,再来动手不迟。”
黑衣老者冷笑说道:“暂时饶你不死!你说。”
祁灵回头看了人丛中那株千年灵芝一眼,然后说道:“老朋友此来幕阜山,意在千年灵芝,在下有意和尊驾互赌两事,以决定这株千年灵芝的命运如何?”
黑衣老者不由呵呵笑道:“娃娃!你好大的口气,有你在幕阜山,老夫就不能任意所为么?不过。。”
说着又停顿了一下,点点头说道:“你娃娃这份气概,是老夫所仅见。
也罢,你说,要赌些什么事?”
祁灵笑着摇头说道:“依我看来,老朋友还是不赌为妙。”
黑衣老者忽然间仿佛消除了怒气,呵呵的笑道:“你认定老夫一定要输么?”
祁灵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不但是要输,而且要输得一败涂地。”
黑衣老者大笑说道:“老夫年近花甲有余,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胆大的娃娃,老夫要不和你赌上一赌,倒是有些憾事。”
祁灵突然昂首向大厅上站着的人说道:“当着三山五岳黑白两道各路的人在此当面,祁灵谨此慎重说明,我和这位老朋友约赌两件事,如果在下输了,拍手就走,如果不幸这位老朋友输了,我也希望他实现诺言,拍手就走。”
在场的众人,本来对于祁灵开始那种狂妄的态度,颇为不满,好像除了他能阻止这位黑衣老者之外,任何人都无法在今夜保护这株千年灵芝的安全,这种说话的方式,在场的众人都有一股不平之忿。
但是,后来一看祁灵刻意尖酸,玩弄这黑衣老者于股掌之上,又不由地产生了一些好奇之心,至少觉得这位不知来历的年轻后生,这一股神气,是令人难及的。
及至此时,祁灵和黑衣老者约赌两件事,更而引起众人的兴趣,不觉之间,将争夺千年灵芝之事,丢到一边,但看他们赌约到究竟如何结果。
祁灵如此郑重一说明,当时在场众人为之轰然,大家都抢着说道:“一诺千金,如白染皂,岂有反悔!”
众人如此一鼓噪时,黑衣老者当时脸上颜色微微一变,两道眼光冷寒如冰地朝众人丛中一扫,冷冷地说道:“如果老夫赌输在你娃娃手上,立即拍掌就走。”
说着又转向祁灵说道:“娃娃!你是要赌兵刃,赌掌力,还是赌机智?”
祁灵摇手说道:“赌兵刃掌力和内功,都难免要伤人。幕阜山鹿,陆老庄主的庄内,美景非常,又当如此良辰,若有溅血眼前,横尸五步这事,太煞风景。在下不屑为,老朋友恐怕也不屑为。若论赌机智,虽然在下自问天资不恶,但是恐怕仍难一敌老朋友你的老谋深算。知己知彼,在下不能择强者。”
黑衣老者呵呵笑道:“如此说来,你娃娃究竟要赌些什么?”
祁灵微微地笑了一笑,然后正着颜色说道:“在下要和老朋友赌的,只是两个极平常、极普通的问题,在下问老朋友两句话,如果能毫不犹疑地答复出来,算老友战胜。否则,只好请老朋友遵约离去。”
黑衣老者点点头说道:“好!你先问这第一件事。”
祁灵脸上颜色忽又一缓,微微含笑,轻轻咳嗽一声,眼睛朝四周打量一圈,这时候四周的眼光,都盯在他身上,大家都在心里猜忖,究竟会提出怎样的问题来?既是平常普通,而又使对方无可答复?
如果不是祁灵有意弄鬼,便是有意声东击西,掩人耳目。
大家正是等得心情紧张万分之际,祁灵这才朗声问道:“老朋友!在下祁灵首先要请问你的尊姓大名。”
此言甫出,顿时大厅上众声轰然,大家断没有想到祁灵会问这样的问题,这倒真是一个平常而又简单的问题,这有什么不可回答之处?
祁灵稍一等待,便朗声说道:“老朋友!这一个问题,你认输了?”
黑衣老者突然厉声问道:“姓祁的娃娃!你知道老夫姓氏么?”
祁灵含笑说道:“在下是否知道,与这次赌约无关,恕不奉告。不过,如果老朋友真要以假名假姓相对,说不定真名实姓便会由此而出。”
祁灵此言未了,黑衣老者突然霍地一叫:“好小子!你胆敢弄鬼弄到老夫老夫头上来。”
手掌微扬,吐劲等发,祁灵仰面哈哈大笑,说道:“老朋友!请你保持赌约的风度,你才输一个,便要制我于死命,万一不幸你两个俱输,岂不要自毁诺言么?”
黑衣老者此时倒是有些心头惶惶,失去机智。他是真的如此重视诺言么?
正如祁灵当初所言,如果他有把握一举击败祁灵,早就下了毒手,管他什么信用与诺言。但是,祁灵如今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这份气势,使他为之心怯,不敢冒然下手。
祁灵又接着说道:“如今才只一半,万一你答出了第二个问题,胜负各半,平分秋色。我们再寻另一种方式赌个高低,老朋友你又何必性急。”
黑衣老者咬牙说道:“你说!这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祁灵仍旧是含笑微微,朗声问道:“请问老朋友,你现在居住于何处?”
黑衣老者眼暴凶光,看着祁灵,祁灵此时也两眼凝神,精神如电,注视着黑衣老者如此沉默无言的过了一会,黑衣老者缓缓地垂下眼帘,脸上颜色渐渐变为死灰,神情沮丧,颓然若失。
半晌,抬起头来,对祁灵叹了一口气,说道:“娃娃!知已知彼,你赌赢了这场。娃娃!我服你,但愿老夫不死,后会有期,老夫倒要领教你其他的功力。”
说完话,转身昂然撤下身后众人于不屑一顾,迈步走出大厅门外。
此时,弦月东升,冷露如水。大厅外间,一片深秋夜凉的情景,黑衣老者微微叹了一声,衣袖拂处,人如浮云随风,一飘而起,悠然上屋,转眼无踪。
这位黑衣老者,来也奇怪,去了突然。一身功力,能击败少林达摩院首座高僧,却让一个年怪轻轻的书生,用两个极其平常而简单的问题,打发而去,而且去得垂头丧气,叹气咳声。这是武林中前所未见的怪事,罕人听闻。
祁灵目送这位黑衣老者走后,心里暗暗想道:“这人究竟是万巧剑客手下何人?是否就是万巧剑客?”
虽然祁灵巧用心计,硬生生地将这位黑衣老者逼走,心里却依然沉重十分,如果今天这黑衣老者,就是万巧剑客本人,祁灵觉得自己冒了一次生命危险,像那种阴险毒辣的人,自然一切无所不用其机。相隔如此之近,突施毒手,恐怕是难能闪开躲避的。如果今天这黑衣老者不是万巧剑客本人,祁灵觉得这万巧剑客功力必是自己目前所难于一斗。而且,这黑衣老者没有能多让他施为,以便多了解底细,未免是件憾事。
正是祁灵想到此处,忽然身后有人惊呼:“千年灵灵!千年灵芝不见了。”
这一声惊呼,顿时使祁灵为之一震,心神一敛,回身看去,只金钩陆天成的周围,正乱成一团,显然千年灵芝不见了。
祁灵在一震之余,心头的焦急,并不下于在场的任何人。
祁灵这次折道而来幕阜山,虽然是基于一点忽然所得,怀疑这位狂言要毁去千年灵芝的人,要来问一个明白。但是,主要的还是在于千年灵芝,因为北岳秀士的创伤,恩师的交持,以及自己身受毒创,三个月后的黄山约会,这种种原因,使祁灵对于千年灵芝是志在必得。
当时祁灵一急之下,一掠身形,扑到人丛中,但见陆天成满脸羞愧,汗珠直落,站在那仓惶失措,呐呐不能成言。
祁灵分开人群,走到面前,拱手说道:“陆老庄主!可否容在下对于此事,稍作请教么?”
此言甫落,立即引起四周一片喧嚷之声,大家都在纷纷议论,认为这株千年灵芝突然失踪,太令人费解。而且,大家都认为,千里迢迢应邀来此,无非是为这株千年灵芝,无论众人推辞也好,各凭武功争夺也好,总要有一个交待,才能使人心服,如果在一阵混乱之后,便宣告失踪,难缄悠悠人之口。
众人言下之意,是金钩老六做了手脚,先是受制于黑衣老者,后见黑衣老者受挫逸去,便生独吞之心。
众人如此一阵暄嚷,顿时形成众情激愤,情势紧张,大厅内人声鼎沸,大有一触即发,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之势。
祁灵一见群雄齐怒,便拱手向四周说道:“各位暂息愤怒,这千年灵芝遗失得离奇,是为事实,但是,未尽然是陆老庄主有意所为。在下之意,只是请陆老庄主说明经过,追寻线索,以在座天下高人俱在,当不难追得水落石出。”
如此一说,大家也都暂时抑住激愤,闭口不言,注视着陆天成。
陆天成在归隐之前,也是一位心高于天,手狠于虎的人物,想不到为了这株千年灵芝,竟被人误认是出尔反尔居心叵测的小人,使这位当年以金钩老六驰名中原的陆天成,感慨万千,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