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刹那之间,湖面上除了湖水拍击船舷的“哗哗”水声之外,可说是像死一样的沉寂。
不过,这沉寂也仅仅不过是那么一小刻,紧接着,那楼船上传出一个威严的语声说道:“咳,小子,将这娘们儿抛上来!”
“小明”对那楼船上的的叱喝,根本置若罔闻,手托红衣美妇,踏波向渔船淌进。
只听得那楼船上的威严语声怒叱道:“小子想死!”
此时,“小明”已泅近渔船,将红衣美妇轻轻送入船中,自己也踊身爬了上去。
那“贾伯伯”低喝一声:“小明,不必理他们!”
话声中已掉转船头,即待驶离这是非之地。
但他方自木桨用力一划间,船头却猛然自动转向,竟向那楼船撞去。
这情形,当然是水底下有人在弄鬼,要不然,好好的已经调整方向,怎会又自动转向呢?
“贾伯伯”神色一变间,已自浆舵兼施,重行将方向纠正,免去撞船之危,同时向“小明”沉声喝道:“小明,下去瞧瞧,当心暗算!”
“小明”方自微微一楞间,那最先被救上船的白衫人,却突然向红衣美妇一施眼色,出手如电,一把扣住“贾伯伯”的右手腕脉,同时淡然一笑道:“不必走了,老丈。”
这白衫人年约三十出头,虽然也算是眉目清秀,颇有书卷气,但他这一笑,却阴森至极,令人毛骨悚然。
尤其他这种出入意外,以怨报德的卑劣手段,更令那“贾伯伯”不由地心底一凉,已意识眼前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贾伯伯”还来不及采取行动,事实上他右手腕脉被扣,体内真气已无法流转,也没法采取甚么应变措施了,不过,那“小明”却剑眉一挑,怒声喝道:“放手!”
白衫人目注那红衣美妇,讶问道:“噫!你……”怎么还不下手?”
这时,小渔船又自动向楼船徐徐地靠拢。
红衣美妇抬腕一掠鬓边乱发,美目向“小明”一扫,曼声反问道:“下甚么手啊?”
同时,“小明”飞起一指,凌空点向那白衫人,一面恨声叱道:“忘恩负义无耻的东西,饶你不得!”
那白衫人显然没料到“小明”会有如此精湛的功力,对“小明”那凌空点出的一指,竟没法避开,闷哼一声,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萎顿下去。
红衣美妇见状之下,美目中异彩飞闪,微“咦”一声,道;“一阳指。”
“贾伯伯”一脱那白衫人的控制,立即沉喝一声:“拿下这妖妇!”
红衣美妇摇手连忙道:“慢着,我不是他们的人。”
“小明”方自挥掌迟疑间,“贾伯伯”又沉声喝道:“小明,别信她的鬼话!”
红衣美妇连忙接道:“老人家,如果我是他们的人,方才这位哥儿救我时,我会放弃那制住他的机会么?”
这话委实有点道理,一时之间“小明”与“贾伯伯”二人都楞住了。
红衣美妇目注“小明”,柔声问道:“哥儿,你是不是姓……”
“贾伯伯”沉声截口道:“住口!你……你……你是谁?”
红衣美妇淡然一笑遭:“老人家,也许我们是友非敌……”
蓦地一顿话锋,清声一叱:“鼠辈敢施暗算!”
叱声中,手抚琵琶,“铮”然微响,紧接着,“笃笃”两声,两枝丧门钉,斜钉船头之上,同时,两声惨号传自楼船之上!
“噗通”一声,两具尸体由楼船上直堕湖中。
“贾伯伯”不禁脸色大变地心念电转:“这女人好高的功力,凭我与小明目前的成就,都没察觉有人暗算,她居然能……”
念转未毕,“哗啦”一声,丈远外的湖面,冒起半截人影;同时,一线乌光直射楼船之上,乌光业已射出,才震声喝道:“兔崽子,这捞什子还你……”
话没说完,却陡地发出一声惨呼,紧跟着身子往下一沉,湖面上,气泡与血花齐涌,显然已被对方潜伏水底的人杀死了。
“小明”目光甚利,早巳看出那人就是方才被楼船撞翻的小船上的船家。
他,年纪虽小,却生就的侠肝义胆,嫉恶如仇,方才,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故,本已使他憋足了一肚子的火,目前,此情此景,更等于火上加油,不由剑眉一挑,仰首嗔目怒叱道:“恩将仇报之事可恕,动辄杀人之罪难饶……”
那“贾伯伯”不等“小明”说完,连忙截口沉声喝道:“小明,不关你的事!”
此时,那小渔船已自动靠拢楼船之下,只见人影连闪,已由楼船上纵落三个黑衣人来。
那三个黑衣人,一声不吭,各自扬掌向“贾伯伯”。“小明”以及红衣美妇分别抓来。
指风似箭,掌影错落,极奇诡狠辣之能事,显然地,这三个黑衣人的功力,都非等闲。
“贾伯伯”一面出手格拒,一面沉声喝道:“朋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嗨!要打架也得先说说明白……”
那黑衣人一面出手如飞,着着不离“贾伯伯”的要害,一面冷笑一声道:“谁耐烦跟你罗嗦!”
一声闷哼,一声惨嗥,接着“噗通”两声,另两个黑衣人已分别死于“小明”与红衣美妇之手。
楼船上传出一声惊呼:“一阳指……”
同时另一个威严的语声道:“是了!一定就是这小杂种!”
“砰”地一声大震,那与“贾伯伯”交手的黑衣人,已被“贾伯伯”一掌震飞湖中。
“多下去几个,要活的!”
“贾伯伯”仰首发出一串悲壮雄浑的豪笑道:“鼠辈们!都下来吧!老夫成全你们就是!”
话声未落,楼船上又纵落三个灰衣人。
“贾伯伯”大振神威,一掌将扑向他的一个灰衣人震飞湖中,同时向“小明”沉声喝道:“小明,你我行踪已泄,这洱海已无法停留了,但你得多卖点力,楼船上的匪徒们一个也不能让他们漏网!”
那后来的三个灰衣人,功力显然高于以前黑衣人,但却仍然禁不住渔船上三个人轻描淡写地给打发掉了。
“小明”一指点毙扑向他的灰衣人,一面朗声答道;“小明知道了!”
此时,那“贾伯伯”已踊身一跃,腾飞三丈有奇,直向楼船上扑去。
“小明”正待跟踪扑上楼时,那红衣美妇却拉住他的手臂,柔声说道:“哥儿,请先容我问一句话。”
小明剑眉一蹙道:“也许果然是友非敌,但目前却不是谈话的时候,是么?”
红衣美妇道:“不要紧,那位老人家一身功力十分高强,一时之间,不会出问题。”
“小明”道:“好!你最好是问得简单一点。”
红衣美妇点点头道:“那是当然!”
顿住话锋,美目中流露出一抹异样光彩,目光溶溶地凝注“小明”,小嘴张了张,脸上肌肉也一阵抽搐,却没问出声来。
楼船上兵刃相击声、叱喝叫骂声,已经闹成一团。
“小明”剑眉一蹙道:“有话快问呀!”
红衣美妇挣了挣,才柔声问道:“哥儿,你……是不是姓……”
这“姓”字底下的一个字,似乎有一种莫大的压力,使得她费尽气力,也没“姓”出一个所以然来。
楼船上,打闹叫骂声,更趋激烈。
“小明”蹙眉接道:“我叫‘小明’没有姓!……”
话没说完,人已一式“旱地拔葱”,平升四丈,直向楼船上扑去。
红衣美女目见“小明”的轻功身法,不禁妙目中异采一闪,忍不住喃喃语道:“一定是他的……唉?天见可怜,我总算找到一点线索了……”
自语声中,她也一扭纤腰,腾身向楼船上扑去。
楼船上,恶闹方酣,那“贾伯伯”独战两个银衣人和一个灰衣人,犹自生龙活虎似地攻多于守。
也许他是由敌人手中抢过来一柄厚背大砍刀,只见刀光霍霍,映目一辉,劲同呼啸,慑人心魂,围攻他的三个敌人,竟把他一点也没奈何。
那“小明”左掌右指,却是独斗三个银衣人。
这楼船上的人,可能是以服色区分地位尊卑和功力的高低,目前这些围攻这老少两人的银衫人,显然又比那些灰衣人高明多了。
可是,这“小明”的功力,竟也高得令人几乎不能相信,他独斗三个银衫人,却迫得三个敌手失去了还手的能力。
甲板上躺着足有二十具灰衫与黑衫人的尸体,那些尸体不是嘴角沁血,就是身首异处或胸腹洞穿,厥状至为凄惨。
在通往官舱的门口,并排坐着三个面色肃穆的斑发老者。
当中一个,年约五旬,紫膛脸,紫色长衫,腰佩长剑,神态至为威猛。
左首一人,年约六旬,黄衫,身裁高大,虬髯巨目,狮鼻海口,双肩上各缀两颗金星。
右首也是一个黄衫老者,獐头鼠目,稀疏的几根山羊胡,形状至为猥琐,双肩上各缀一颗金星。
看情形,这三个应该是这楼船上的首脑人物,只是摸不清他们究竟是甚么来历。
另外,甲板两旁,仍有为数不下二十名的灰衫人与银衫人,一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那红衣美妇扑上楼船,目光一扫,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只听那“贾伯伯”大喝一声,将对方三人中的一个灰衫人拦腰斩成两段,同时震声喝道:“小明,夺剑!”
“小明”一声暴喏,指掌兼施,迫退正面的两个银衫人,猛然回身,左手改掌为拳,刚好迎上乘机由他后面一剑劈来的一个银衣人,拳风呼啸,将对方的剑叶击得反震回扫,同时右手飞点一指,“哨”地一声,那银衣人的长剑已应指而堕落甲板之上。
“小明”猛上一步,一掌将银衫人震飞丈外,身形一伏,让过另两个银衣人的反击,已拾起对方的长剑,回身奇幻绝伦地一记横扫,“咔嚓”一声,另两个银衫人已变成了四段。
举手投足之间,即解决了对方的三个高手。
但对方那些银衣人,似乎对生死不当一回事,刚死三个,立刻又补充了四个。
另一面的“贾伯伯”那边,情形也是一样,杀了一个,立即又补上一个。
一剑在手的“小明”,已如虎添翼,只见他长剑如游龙夭矫,左手或指、或掌、或拳,围攻他的敌人虽已增为四个,却依然被他迫得团团乱转。
也许是他初次参加这种惨杀的场合,接连杀了十多个人之后,原来那股义愤逐渐平息,手也杀得软了,此刻,他胜券在握,却是迟迟不下杀手。
那“贾伯伯”见状之下,不由沉声喝道:“小明,不可心存妇人之仁,你不杀别人,别人可容不得你哩……”
“小明”似乎闻言心中一凛,扬声答道:“小明知道了……”
话没说完,惨号连传,已解决了两个。
他那招式的奇诡,与劲力的霸道,只看得那舱口的三个首脑人物脸色接连数变,而那红衣美妇,却是满脸神采飞扬,美目中异芒连闪。
舱口那居中的紫衫老者,目注“小明”脸色肃穆地向左右的同伴道;“一阳指、飞花掌、白雪剑、醉月拳、都出现在他一个人身上,这小子就是那漏网的孽种,那是没有问题的了。”
就在这说话之间,他手下的银衫人又被解决了两个。
那紫衫老者脸色一变,双目中寒芒一闪,沉声喝道:“放信号火箭!”
目光左右一扫,沉声接道:“有请两位护法,擒下这老少两人!”
分坐他左右的两个黄衫老者,应声而起,同时,“嘶”地一声,由后梢升起一枝信号火箭,在夜空中爆出一篷红黄相间的花雨流星,壮观之极。
那两个红衣老者刚刚起身,但觉眼前轻拂,那红衫美妇女已俏立他们身前,手抚琵琶,淡淡地笑道:“两位如有兴趣,奴家可以奉陪。”
那红衣美妇一身湿衣,犹自紧紧贴住她那曲线玲珑娇躯,撇开她那有如鬼魅飘风轻功身法不论,光是这一份等于是袒露裸裎的阵仗,也足够人惊心动魄的了,那两个黄衫老者,像中了邪似的,四道贪婪的目光,紧紧盯住红衣美妇那若火的胴体,木愣不语。
红衣美妇抿唇娇笑道;“怎么,两位大护法,是认为奴家不堪承教么?”
她,本来就是美艳非凡,这抿唇一笑,再加上目前这惹火的胴体,饶是那两个黄衫老者已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也不由不为之更加目眩神迷,连灵魂也出窍了。
那紫衫老者冷哼一声,霍地站起,沉声喝道:“石护法、万俟护法,你们两位只管去!”
两个黄衫老者闻言身躯一震,不由老伯一红,分别向“贾伯伯”和“小明”二人扑去。
红衣美妇也不再拦阻他们两人,却向着紫衫老者微微一笑,道:“阁下有意赐教,奴家深感无上光荣。”
紫衫老者注目冷然地道:“你还记得咱们的约定么?”
红衣美妇道:“当然记得。”
紫衫老者道:“既然记得,为何不遵守双方的协定?”
红衣美妇漫声道:“谁说我没遵守协定?你们要我假装游湖,故意造成撞船惨剧,以便诱使那老少两个渔人自泄身份,这些不是都已经做到了么?”
紫衫老者冷然地道:“可是,如今你却在帮助敌人!”
红衣美妇笑道:“咱们的协定中,可并没说明要帮你们啊!”
紫衫老者注目问道:“你究竟是谁?”
红衣美妇抿唇笑道:“阁下这一问,未免太可笑了!”
语声微顿,妙目向左右一扫,见那由两个黄衫老者接替的斗场,已呈胶着状态,不由黛眉微蹙地曼声接道;“这大理城中,谁不知道我就是群芳阁中,那位红牌歌伎紫娟姑娘。”
紫衫老者正容接道:“老夫问的是你的真实姓名。”
红衣美妇漫应道:“有这个必要么?”
紫衫老者沉声道:“老夫没工夫跟你闲磕牙!”
红衣美妇俏脸一沉道:“我的工夫也宝贵得很,不过,如果你能说出你那主子的来因,和为甚么必欲置这老少两人于死的原因来,我亦可以将我的起初来历告诉你。”
紫衫老者道:“老夫一向独来独往,那有甚么主子!”
红衣美妇道:“阁下,真人面前莫说假话,凭你‘开碑手’上官文,哼!不是我瞧不起你,只够在关外充当土匪呢,要想拥有石中玉和万俟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