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矮叟”朱诚的宿舍前往古剑的住处,必须经过白天虹原先住过的那幢宿舍,为免触景伤情,当他经过那宿舍时,几乎是埋首疾趋而过。
但当他业已走过那宿舍的大门时,却被一串宏烈的笑声吸引住了。
那一串宏烈的笑声,显然是发自古太虚之口,而且是发自他原先住过的那房间之中。
就当他闻声之后,热血沸腾,禁不住即待飞身上楼一探之间,只听古太虚的语声又沉声说道:“古老弟,烦请上覆令师,只管安心养伤,一切教务,本座自会照常处理。”
另一个清朗语声接道:“是!属下告辞。”
白天虹闻言心中一动:“古老弟?令师?……莫非就是古剑……?”
他,念转未毕,一道黑影已由楼上飞身而下,匆匆离去。
白天虹注目之下,只见那是一个外表看来,颇为精壮的年轻人,一身玄色劲装,肩背长剑,面貌与身裁都与传说中的古剑近似,但其所奔行方向,却非宿舍,而系往摘星楼。
白天虹正想以真气传音招呼之间,阴阴中忽然人影一闪,并传出一声娇叱道:“古剑你给我站住!”
白天虹目光一瞥之下,那人赫然竟是易钗而弁的“金谷双姬”之一的玉环姑娘。
此刻,白天虹既由玉环姑娘口中证实了眼前这年轻人,就是自己所要寻找的古剑,反而不急于招呼了。
他毕竟童心未泯,竟隐身一旁,抿唇微笑着瞧起热闹来。
只见古剑一楞道:“你……”
玉环双手叉腰,冷笑一声道;“难为你还认得出来!”
古剑苦笑道:“玉环你得原谅我……”
玉环再度截口冷笑道:“原谅你,哼!我问你,这几天,你跑到哪儿去了?”
古剑苦笑如故,却是压低语声道:“玉环,你该知道,这几天来的贵宾很多,昨夜,教主同两位老爷子和老太君又受了伤,所以,我一直在摘星楼中轮值……”
“哦!”玉环披唇一哂道:“我忘了你是教主身边的红人。”
古剑方自讪然一笑间,玉环又双目深注地接道;“今晚怎么样?”
古剑摇头道:“今晚还是没空。”
玉环道:“那么,就是现在!”
玉环苦笑道:“玉环,现在我必须回去覆命,而且……”
玉环截口冷笑道;“而且怎么样?”
古剑正容接道:“而且你必须马上回去。”
“为甚么?”
“方才我听副教主说,今宵你有特别任务。”
“特别任务?”
玉环一楞道:“你不是藉故赶我走吧?”
古剑沉声说道:“玉环,别夹缠了,副教主可能已派人前往相请。”
话锋微微一顿,又正容接道:“记着,今晚接待的这位贵宾很特殊,不妨多下点工夫。”
玉环一沉思道:“那么,咱们何时何地见面?”
古剑淡淡地一笑道:“明晚我不轮值,懂么?”
玉环这才发出一声娇笑道:“好,明晚再见!”
说着,身形微闪,已消失于暗影中。
古剑方自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声,耳中却传入白天虹的真气传音道:“古兄请留步。”
古剑闻声一楞,刚刚抬起脚步,又放了下来。
臼天虹接道:“古兄,我是白天虹。”
古剑目中异采一闪,传音问道:“是白令主?您在哪儿?”
白天虹道:“我就在古兄身边,不过我是使用隐身术。”
古剑“哦”了一声道:“令主此行是……?”
白天虹答道:“我想先了解一下情况,古兄,古太虚确以取得通天教的领导权?”
古剑点点头道:“这倒是实情。”
白天虹接问道:“冷剑英被迫而放弃权力?”
“是的。”
“那么,冷剑英目前的伤势如何?”
古剑答遭:“可能还得一两天,才能复元。”
白天虹沉思着接道:“最近几天中,到了些甚么重要人物?”
古剑道:“最厉害的人物,当推布达拉宫来的两个红衣喇嘛和一个天竺番僧,那天竺番僧,据说还是不久之前,死在令主手中的那番僧的师叔,目前,他正在以瑜珈术替冷剑英和‘天残地缺’二老怪疗伤。”
白天虹接道:“古兄,我想趁冷剑英正在疗伤的机会,先将家母和吕伯伯等人救出,古兄能否想想办法?”
古剑微蹙眉峰道:“令主,这事情可得从长计议才行。”
接着,又目注白天虹发声处道;“令主,听说家师仍健在,并已被令主救出?”
“是的。”
“那么。”古剑接道:“明夜三更前,属下当来白马寺,与家师共同研讨之后,再采取行动,可好?”白天虹轻轻一叹道:“如果明晚古兄不能脱身呢?”
古剑不由俊脸一红道:“令主,我一定会来的。”
白天虹微一沉吟道:“好!咱们就决定这么办,古兄请吧!”
古剑接问道:“令主是否就此回去?”
“是的。”白天虹促声接道:“有人来了,古兄快走!”
古剑方自匆匆离去,沉沉夜色中,已有两道人影,边走边谈着向这边走来,白天虹注目之下那两道人影,赫然竟是“燕赵双矮”中的宇文黄宇文白兄弟。
只听宇文白叹一声道:“老大,咱们兄弟真算是走运啊……”
宇文黄截口沉喝道;“噤声?”
宇文白不服地道:“老大,你也未免太胆小了。”
宇文黄道:“老二,那番和尚确实是有两下子,他决不会信口开河,咱们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宇文白道:“可是,咱们已巡视一周,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哪儿有外敌侵入!”
字文黄压低语声道:“老二,难道你没听副教主说过,那姓白的会隐身术。”
紧随在两人背后亦步亦趋的白天虹,不由为之心神一震地暗忖着:“好个古老贼!倒真是精明得很……”
第二十八章 重创番僧
只听宇文白兀自不信地道:“我就是不信!”
宇文黄见宇文白不相信白天虹会隐身术之说,不由又道:“老二,你就是这个牛脾气,你想想看,以前那个番和尚是怎么死的,还有,季东平出身湖南排教,姓白的既与季东平在一起,那么,姓白的会隐身术,也就不足为奇了。”
宇文白不禁苦笑道,“如此说来,姓白的就是跟在咱们背后,咱们也不知道呀!”
白天虹不由所得心头暗笑道;“矮鬼,事实上我就跟在你们背后!”
只见一个青衫汉子,匆匆走了过来,向着走在前面的宇文黄抱拳一拱道:“宇文护法,见到副教主么?”
来人竟是那玄龟堂堂主“开碑手”上官文。
距今一年之前,白天虹的“贾伯伯”宋超然,就是在中秋节晚上,在云南大理的洱海中,死于上官文之手。
所以白天虹入目之下,不由杀机骤涌地暗忖着:“上官老贼,今宵我不会再放过你!”
只听宇文黄道:“副教主可能已去摘星楼。”
宇文白接问道:“上官堂主行色匆匆,莫非有甚急事?”
上官文笑了笑道,“可以这么说,而且也非常重要。”
宇文黄笑问道:“咱们兄弟,能否与闻?”
“当然可以,”上官文接道:“两位护法还记得半年前,在龙门潜溪寺劫镖的那个青衣老妪么?”
宇文兄弟同时点头道:“当然还记得。”
上官文道:“那个青衣老妪,现在已经副教主证实,就是过去与他有过一段香火情的江月娥,亦即是‘白雪公主’江丽君同父异母的姊妹。”
宇文白“哦”了一声道:“那他们姊妹的年龄,为何相差这么多?”
上官文笑道:“那是她的伪装,实际上,目前的江月娥,还正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哩!”
宇文黄暧昧地笑道;“那么,咱们副教主是想重续旧欢了?”
“不!”上官文道:“他们之间,已势同水火,怎还能重续旧欢?”
宇文白接问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上官文道:“江月娥有一个名叫戴天仇的儿子,是咱们副教主的情敌所生,而那小子的父亲,就是死在咱们副教主手中……”
宇文白忍不住截口接道:“所以那小子才取名戴天仇?”
“不错,”上官文接道;“两位护座试想,咱们副教主发现这一情况之后,还会放过那小子么?”
宇文黄点点头道:“不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宇文白接道:“那么,上官堂主此行,就是向副教主报告戴天仇那小子的消息了?”
上官文道:“是的,那小子就住在距此间约里许的一幢民房中,正在苦练武功……”
这时,暗中窃听的白天虹,不禁心头暗道:“怪不得这两天没看到那戴天仇,原来他却是躲在一个秘密处所痛下功夫……”
白天虹虽然于半年之前,在龙门潜溪寺中见过戴天仇,但对“戴天仇”这三个字,却是直到目前才听到,这原因,是他一直在魔巢之中,而脱困后的这短短不到两天之中,又是百废待举,千头万绪地根本无暇问及这些。
就当他心念电转中,只听宇文白又接问道:“那小子既然是一个人,那还不好办?”
“护座有所不知。”上官文讪然一笑道:“那江月娥的武功与咱们副教主已在伯仲之间,可以想见,她所特别调教出来的独子,身手决非等闲,所以,副教主特别交待,一有发现,立即传报,不许随便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宇文白笑道:“对付一个毛头小伙子,也要如此慎重,未免……”
宇文黄截口叱道:“老二,你又口没遮拦!”
接着,目光移注上官文道:“恭喜上官堂主建此不世奇功!好了,咱们兄弟不耽搁你了,请吧!”
上官文讪然一笑,向宇文兄弟拱拱手,又匆匆离去。
白天虹随上官文背后,一直找了三处地方,才在一幢新建的精致小楼中,找到古太虚。
重行掌握通天教大权的古太虚,正高坐一张虎皮交椅上,与一个番僧在交谈着,而那位与古剑分手不久的玉环姑娘;也正若有所思地一手支颐静坐一旁。
那番僧,身裁高大,皮肤黝黑,穿一袭黑色袈裟,远看就像是一段焦炭,但双目开合之间,有如闪电,显然是一个内外兼修的高手,由外表判断,也显然就是那以前死在白天虹手中的那个天竺番僧的师叔了。
当白天虹尾随上官文走近门口时,古太虚正暖昧地向那黑衣番僧笑道:“大师,咱们中国有句俗语,叫做春宵一刻值千金,嘻嘻……我也不打扰你们了……玉环,你,可得好好地伺候这位大师……”
他的话没说完,上官文已肃立门口恭声说道:“禀副座,上官文告进。”
古太虚点点头道:“进来。”
上官文恭喏一声,进入室内,当上官文向古太虚低声报告情况时,隐身静立门口的白天虹,双目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是的,眼前这古太虚与上官文二人,都是他要杀而甘心的仇人,在目前这情况之下,只要一举手之劳,就可完成自己的心愿。
但以他的身份而言,他能使出这种不光明的暗杀手段么!
不错,以往他曾经以这种手段杀过一个天竺番僧,但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时他是潜伏在魔巢中,为免泄露身份,也为了造成敌人的错觉,不得不撇开一切顾忌而一时从权,但尽管如此,每当他回忆前情时,仍然感到深深的不安。
目前,他要杀古太虚和上官文,那是为了复仇,既然是为了复仇,就该出之以轰轰烈烈的行动才对,岂能以暗杀手段对付?”
至于如果收去隐身术,做公平之一搏,目前又确非其时,而且与此行任务不符……
有着这些原因,因此一时之间,急得他五内如焚,双目喷火,却又不便采取甚么行动。
也就当白天虹满腔仇恨无法发泄之间,静坐一旁的那个天竺番僧,忽然耸着他那鹰钩鼻,深深地嗅了两下,紧接着精目中异采一闪,并飞快地向门口扫视了一下,同时,一双鸡爪似的手,也自然地捏上低垂前胸的,那串核桃大小的念珠,逐个地摩挲着。
但这天竺番僧的这些奇异动作,现场中,明里暗里的人,都没谁注意到。
只见古太虚连连点首道:“好!好!有烦贵掌门,转请司马掌门人,和他门下的‘索魂五鬼’,将那姓戴的小杂种抓过来。”
上官文恭应道:“属下遵命。”
古太虚沉声接道:“立即行动,并且要活的!”
“是!”
“是”字声中,上官文已躬着身,倒退向门口。
就当此时、那天竺番僧忽然目注古太虚,神秘地一笑道:“副座,洒家变个戏法你瞧瞧……”
这话声未落,右手五指暴弹,五颗念珠成梅花状,电疾地向隐身立于门外的白天虹射去。
变出意外,白天虹几乎已忘去目前自己是隐住身形,本能地一扬右手,迎着那疾射而来的念珠,弹出五缕指风。
他这未经考虑的动作,在他的下意识里,可能是想凭藉他那无坚不摧的指风,将那五颗念珠反震回去。
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指风与念珠相接触时,但听“波波”连响,爆出一蓬微带腥臭的白雾,显然地,那念珠中竟藏有毒粉。
白天虹自忖服食过千年金斑白鳝的鲜血,终身百毒不侵,又心愤那天竺番僧突施暗算,存心给对方吃点苦头,当下在心中冷笑一声,只等正躬身倒退着的上官文退出门口时,即突起发难。
但方才这意外的突变,使得上官文莫测高深地一楞,而古太虚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咦道:“果然是你小子!”
而同时,那天竺番僧更是呵呵大笑道:“副座,这戏法变得不错吧!”
白天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隐身术已被对方念珠中喷出的腥臭白粉破去了。
他,方自心头一凛间,上官文已倒退着到达门口,回身走出室外。
上官文于蓦然见到白天虹时,虽然也禁不住心头一惊,但他当着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自不便露出怯态,只好硬着头皮,由白天虹身边走了过去。
古太虚也似乎是担心白天虹会对上官文突下杀手,影响自己的计划,因此,当上官文转身面对白天虹时,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