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到外室,荷花青莲也大叫起来,慌不迭问长问短,又去通报给柳震等人。
大家闻讯赶来,询问详情,她却一样不知。今日徐雨竹厚颜无耻说出此事,恨得她紧咬银牙,骂道:“披着人皮的野兽,你丧尽天良,必有恶报!”
徐丽竹非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
笑毕,他道:“柳媚,你知道吗?莫说你们区区数人,就是跟我来的四百多武林高手,不也全部完蛋了吗?几条鱼也想掀起大浪,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尚子书道:“徐雨竹,干脆把话挑明吧,少林智圆大帅等人究竟何处去了?”
徐雨竹道:“他们啊?现在困在一个绝壁凹里,无水无粮,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隔两三天,便到鬼门关称雄去了。至于武当玄灵牛鼻子率领的第一拨人,连同玄灵牛鼻子,我们抓了三十多人,喏,你们刚才不是看见了么?都绑在树上呢!”
“玄灵道长也被你害了?”
“不,玄灵留着还有点用处呢,刚才把他放在三号楼,古算子、穆朝忠就上了当,点着了桌上的腊烛,腊烛本身就掺有极厉害的迷香,是他们自己把自己迷倒了,后来崔不凡老儿上楼来了,这老家伙狡猾得很,脚跨进一步就缩回来,可已经晚了,他已中了迷香,被我轻易点了穴抓住了。我本想让你们都上楼一个个自己昏倒的,免得多费手脚,现在,只好动手了。依我看,不动手的好,免得伤了人,你们看如何?”
这一番话说得大家从头到脚都凉了,就象浇了一盆冷水。
众多的武林精英,竟葬送在徐雨竹的手上。
妙清道姑道:“无量寿佛,施主心性残毒,害了这许多余人命,只怕有干天和,今日既无妥协之地,只有与施主一较高低了!”
那象个大猿猴一样的无敌神猿郑山嘿嘿冷笑道:“老道婆,你有多大道行,也敢说大话,今日就由我老人家超度你吧!”
尚子书赶忙道:“慢,徐雨竹,你为何要这般做,骗取了武林盟主之业,又将众人带进陷阱,你不怕落个千秋骂名吗?”
这话显是多余,为的是拖时间,急思脱身之计。
尚子书知道今夜凶多吉少,敌方势大,已方不是敌手。如何才能保住几人逃出,以免一网打尽呢?
趁徐雨竹得意扬扬大说特说之际,他以传音入密通知妙清道姑,率众突围。
莫威站在后面,对附近的江湖四英耳语传话:“我老莫只要打出追魂散他们就吃不消,你们赶紧服下解药。
于是,一颗颗小小的药丸,在人们手中传递,然后悄悄放进了口中。
徐雨竹大声道:“秀士问得好,告诉你也无妨,当年恩师立有宏愿,要杀尽你们这些正道人士……”
“你恩师是谁,可以说出来?”
“哼,不必。对一个将死的人来说,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莫威突然大声吼道:“撤!朝后冲!”
他已撤出两把追魂散,挡在了众人面前。
接着他一个后跃,又向弓弩手方向撤出两把,众人却闻到了极浓的香味。
徐雨竹冷不防见对方撤出一把粉末,当即一个后翻,已跃到了院墙上。
众魔头也都赶忙跃开,同时打出了劈空掌,把追魂散吹得四散开来。
一些武士接二连三倒下,弓弩受到震动,毒箭满天乱飞,射翻了不少自己人,也阻挡了众魔头及时追赶逃走的人。
莫威一面跑一面撒,尚子书灵机一动,用劈空拳将追魂散送远,把那些阻路的机弩手,麻醉得东倒西歪。
他们终于越出了天玄堡的墙垣,直往天龙镇上逃去。
一回到镇,尚子书命丐帮弟兄连夜撤走,不许走官道,最好进山隐蔽。
情况紧急,丐帮弟兄也不多问,立即动身上路。
尚子书等也不停留,展开轻功直往太原府奔去。
但是,追兵已至。
来的都是高手,轻功都趋一流,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尚子书立即让大家往山上逃,明日在太原府汇合,地点定在大旅舍“杏花春”。
沿官道两侧的旷野,众人分散拼命逃去。
后追的人不禁慢了愣,临时又分追赶方向,不免稍稍耽搁了一点时间。
这一点点时间,就给群豪多了一丝逃走的机会,大家都展尽平生功力,快如脱兔,疾似鹞鹰,眨眼间从不同方位,不同地点钻进了两边的山林。
柳媚钻进山林后,一刻不敢喘息,拼命向纵深地方跑了一段之后,改向太原府方向奔驰,直跑了半个时辰,功力消耗太大,才把速度放慢下来,又跑了一段路,才背靠树身停下来歇息。
树林里静悄悄,黑得怕人。
她瞻前顾后,才发觉只有自己一人。
刚才于慌乱中,只知道跑跑跑,并未想到别的,现在冷静下来,却只有孤另另一人了,不禁使她悲从中来。
魔长道消,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恶魔,其人以正道侠士面目出现,谋取了武林盟主的高位,然后极其恶毒地将各派精英断送在天玄堡内。
恶魔,可怕的恶魔!
已方精英尽失,剩下尚老前辈、师傅二老,又何能挽狂澜于一时?对方高手众多,二老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武林精英的血仇,要何日才能报啊!
她感到绝望,感到痛苦,感到无比的悲伤,眼泪如断线的珍珠,直往下滚。
萧笛要是还活在人间,他也许能当中流砥柱。
正是他,及早发现徐雨竹心怀叵测,因此巴巴地赶来警告自己,可自己竟然妄自评判于人,认为萧笛心存嫉妒,诽谤他人,对他曾经失望。
唉!萧笛啊,柳媚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要是早听你的话,徐雨竹又何能有今天哪!
她越想越伤心,泪如涌泉,不会停止了。
渐渐,她又想到目前的处境。
仇既不能报,留在世上何用?
但自己一死,又有何益?
想起自己出生人死,巳经历不少险关,每次均得化险为夷。
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几次暗中救她的人,心中不由又燃起了一阵希望的火花。
这不是活在世上的一位绝顶高手么?他在哪儿藏着呢?为什么不公开出现,率领群豪与妖邪一较长短呢?
也许,他自有不现身的道理。
也许,还不到他现身的时候。
这样一想,心情才略有好转。
是的,要活下去。越是艰难就越是要活下去,你自己死了,妖邪不是更猖狂了么?你活着,妖邪就多了一个对手,正道就多了一份力量。就不相信妖邪从此横行无忌,正道英雄从此一蹶不振。
不会的,自古邪不胜正,一定要和这班妖魔拼杀到底!
她感到热血沸腾,胆量横生,站起来又在前奔去。
过了一个时辰,她不敢再走,怕迷失了方向,便将剑横抱于胸前,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竟然入睡了。
似乎只闭了闭眼,一阵冷风就将她吹醒。
一睁眼,天已微明。
她赶忙站起,扯了扯衣服,估摸着官道方向,便往官道上奔。
奔了半个时辰,居然未见官道。
呀!莫非方向错了?
回想昨夜,一味狂奔,也不知跑了多少路,也许,还差着一段路呢。
她继续向前跑,山势逐渐下降,证明她已找对了方向,在往山下跑呢。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她已钻出了山林。
嗬,不远处不正是官道了么?
她放心地叹了口气,放慢脚步走去。
官道上,已有人在赶路,但寥寥无几。
秋日的早晨,寒风阵阵,草木尽枯,显得寂寞荒芜。天阴阴地,似欲下雨。
她不禁又是一阵伤感。
路边有一大荷塘,荷叶已枯,这让她想起前人两句:“秋阴不散霜已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雨打枯荷,多么单凋、凄凉啊!
这雨说下就下,连绵不已。
柳媚见官道无人,使施展轻功赶路。
刚起了两个纵跃,忽见前面如飞掠来一人,便赶忙收住脚步,在侧边急走。
迎面来的人是谁,她并不注意,反正是个武林中人。
没想到听见“噫”一声,那人忽然停住了,她不由抬头一看,不由呆住了。
你道来者是谁?
四大拘魂使者之一的北使苏雷。
苏雷阴沉沉地,和天色一样。
“走!”他说。
柳媚扯出了青钢剑:“滚你的!”
“走,免得大爷动手!”苏雪从牙缝中说。
柳媚知道走不脱了,今日只有一拼到底。
她施出了七星剑法后十二式,一上来便是杀手:“七星争辉”、“流星逐月”、“光照四海”,一口气接着猛攻。
苏雷竟被她逼退了三步。
她信心倍增,提起七成功力,凶猛地出招,急欲将对方毙于剑下。
可是,苏雷是何等人,五招过后,便拳掌齐施,发出极大的罡风,将柳媚迫得攻势慢了下来。
渐渐,十招过后,柳媚已难支持。
她情急智生,左手一扬,娇喝一声:“打!”与此同时,向山上一跃而逃。
苏雷被她唬得往侧一个横跃,掠出一丈,以为她施用暗器,未料她趁机逃了。
他不由勃然大怒,急起直追。
柳媚在他十丈外,两个纵跃就缩短了距离,他再有两次纵跃,就可赶上了她。
柳媚跑着跑着,突然改了方向,又往大路跃去,等苏雷改了方向,她又突然向山上逃。
苏雷恨得咬牙,在只差五丈多的时候,她已然溜进了山林。
好在草枯叶落,又是大白天,毕竟好找多了,于是苏雷毫不放松,紧追不舍。
柳媚由这棵树绕那棵树,也不管什么方向了,只知道要逃出魔爪、逃出险境。
一个跑,一个追,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跑的终于气衰了,追的却一点也不减力。
越追越近,眼看手到擒来。
柳媚正欲返身拼命时,突觉眼前一亮,已经跑出了林子,来到个斜坡上,不远处还有座农舍,正冒炊烟呢。
可惜,离小屋还有十来丈远,她被苏雷追上了。
她猛地刹住身子,转身就是一剑。
这一剑要在平时,苏雷难以逃避。
可惜柳媚力衰气竭,刺出的一剑速度慢了不少,使苏雷在猛往前冲时得以挥出一掌,击落了她手中的剑。
柳媚又惊又怒,一声尖叫,双拳直捣苏雷胸腹。
苏雷忽然一转身,柳媚扑空,竟然力竭跌倒在地。
苏雷狞笑道:“你死吧,丫头,你巳惹怒了老子!”
“你死吧,苏雷,你已惹怒了大爷!”
忽然冒出一个清朗的声音,完全学着苏雷的声调,调皮而又诙谐。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
她撑起身来,扭头望去。天!是萧笛啊!
不、不是的,是他的魂魄出现了,也许是自己眼花了吧!
她呆了、愣了、惶惑了。
“柳小姐,别来无恙,还记得我这个养马工吗?”萧笛望着她,似笑非笑,眼睛炽热而放肆,看得你脸发烧。
她掐掐自己的眼,莫非在梦中?
苏雷眼也直了:“小子,又遇到你了,上次关在天玄堡,你逃得快啊!要不,早把你剥皮抽筋了!”
萧笛笑道:“那是我运气好,今日你的运气恐怕就不佳了呢!”
苏雷道:“不见得!”
“得”字出口,他已动了手。
他不攻向柳媚身后丈外的萧笛,却远足了掌力去偷袭柳媚,妄想一掌将她劈死。
亏他功臻一流,一生经历了无数斗场。
他这回的算盘打错,因为他的对手不是别的什么人,是须弥怪客萧笛。
他这一掌击了个结结实实。
不过,不是击在姑娘身上。
萧笛的掌和他硬对硬对上了。
“砰!”
一声大震,尘土飞扬,苏雷随尘土飞下坡去了。
柳媚知道不是做梦了。
不,她依然在梦中。
“萧笛,果真是你吗?”她小声地问。
“当然是萧笛啦,小姐的马夫呢!还要我回白鹤别庄养马吗?”
柳媚不管一切了,纵然是山崩地裂、洪水滔滔,她也会不闻不问的。
一声娇呼,她奋力冲过去,扑进了她日思夜想人儿的怀中,大声地、忘情地哭了起来。
多少思念,多少委屈、多少情愫……
全在这一哭中倾述。
农舍里柴火熊熊,萧笛忙着做饭弄菜。
柳媚斜靠在床上,瞧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人呢?
他来自何处?出自哪位高人门下?
多么扑实又多么能干啊!
有他在身边,她心里感到十分踏实、安定,任有天大的灾祸,自有他承担。
他象一湾湖泊,她就是一只小舟。
他象一座高山,她就是山上的一棵小树。
她坚信有了他,徐雨竹就会碰到最强硬的对手,四海门就不能为所欲为。
啊,管他是什么人呢,她跟定了他。
她想得出神,不禁喃喃有声:“愿为连根同死之秋草,不作飞空之落花。”
萧笛转回头来问:“大小姐说什么?”
他嘴边挂着常有的笑意,似笑非笑。
柳媚一下红了脸,嗔道:“不要你管!”
萧笛伸了仲舌头,忙活去了。
她“噗哧”一声笑了。
原来,她刚才无意中把李白的词念出来了,幸而他没听真切,要不又要取笑她了。
萧笛终于把饭菜端到方木桌上,柳媚一跃而起,一夜奔波逃命,她饿坏了。
“小姐,山间农舍,没什么好的,将就些吧,只怕小姐锦衣玉食惯了,咽不下去呢!”
他嘴边又泛起了那该死的、略带讥讽的笑容。
柳媚狼吞虎咽吃了几口,听他这么说,刚想回答不要紧的,你做的满有味道之类的话,一抬头,瞧见他那副神态,马上明白他不安好心,在讽刺她的狼狈相呢!
她二话不说,举起筷子就打。
“人家饿得象头狼,你还恶心来挖苦人!”
萧笛挨了打,心里乐滋滋的,嘴里却叹了声气。
“怎么,打疼你了?不高兴吗?”
“哪儿的话,筷子打着不是味,用鞭子才好受呢!”
柳媚“噗哧”一声大笑,道:“你还记仇呢!男子汉,心胸狭窄,人家以前以为你不是好人,所以用皮鞭抽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