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寒立刻说:“可以,没问题。”
那女孩马上对他躬身道:“实在太感谢了,那麻烦您跟我到总台换一下房卡。”
凌子寒便从口袋里拿出房卡,跟她去总台换了一张。
周屿在电梯口等他。凌子寒不等他问,便说道:“换了2039房间。”
周屿点了点头,便与他上了电梯。
两人默默地出了电梯,找到了新换的房间,周屿却并没有进门,只是温和地道:“你洗个澡就休息吧,晚上我和阿敏来找你吃饭。”
凌子寒微笑著轻轻点头,便关上了门。
周屿在房门外站了一会儿,这才迅速走到过道的另一边,按下了门铃。
门一开,里面便传来嗡嗡的说话声,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门边一左一右站著四个大汉,其中一人对他伸出手来,礼貌地笑道:“屿哥,你的枪。”
周屿知道这是由五梅帮和日月会共同派出来的人,负责暂时保管每个人身上的武器,确保到这儿来的两帮首脑的安全。他从腰间拔出了银色的“沙漠之鹰”,递给了那个日月会的兄弟,随即举起双手。五梅帮的两个人过来,上上下下地搜了一遍,随即客气地对他一躬身:“屿哥,请进。”
周屿沈著脸,大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非常大的豪华套房,除了大厅外,里面还有两个卧房。宽敞的厅中铺著厚厚的地毯,有两组沙发,靠墙处还凌乱地放著几张软椅,有另一面墙上是一整排屏幕,分别显示著凌子寒现在住进去的那个新房间。
他正在浴室洗澡,氤氲的热气在豪华宽大的房间里缭绕,让人看不太清,只偶尔隐隐约约地能看到他赤裸的身体。他有著修长的颈项、精致的锁骨、窄细的腰身和笔直的双腿,在浴室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温润,令人垂涎。他没有用浴缸,只站在花洒下,不停地转动著,大致冲洗了下身体和头发,便用大大的浴巾裹上,关上水出来,打开了电视。自始至终,那几个坐在沙发上的人也没能瞧仔细他的隐秘部位。
看到厅里的那些人,周屿心里仍然有些不舒服,便没有过去,只在一旁挑了张软椅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来。
那些人听到打火机“叮”的一声,便全都转过头来看向他。
除了郑西仝和他的助手外,另外就是五梅帮的三位老大。高大的张南越、瘦小的郑七隆和英俊的康明是从小一起在东南部一个小镇长大的,他们住的那条小街便叫五梅巷。因此,当他们创立帮会时,便以五梅为名,以纪念童年时代的那段友谊。在五梅帮里,这三个人只以年龄大小排列,权力上不分大小,也没有派别,因而避免了内斗。
看到周屿,张南越的眼睛微微一眯,这才把咬紧的牙关松开,淡淡地道:“原来是屿哥来了。昨晚我还跟阿隆阿明他们说,这麽久不见,屿哥可是越发的漂亮了,不愧是咱们道上的花魁。”
郑七隆阴阴地笑了笑:“是啊,我们得靠真本事打天下,人家靠脸吃饭就行了。”
康明哼了一声,不屑地扭过头去:“靠爬老大的床起家,咱们可真没这本事,实在是甘拜下风。”
郑西仝笑容可掬地坐在一旁听著,偶尔喝口茶。
周屿懒懒地斜靠在椅背上,手上潇洒地夹著烟,送到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似笑非笑地说:“越哥,隆哥,明哥,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谁不知道谁啊?你们当初起家的时候,明哥可没少上人家的床吧?我记得当初为了标南山水库的工程,明哥可是追著赶著地爬上了人家工程局长的床。那个糟老头子,我瞧著都恶心,也真亏你明哥肯在他面前脱裤子,让我周某人想不服都不行。”
此言一出,五梅帮的三位老大立即勃然大怒,霍地站起身来。康明一个箭步冲过来,劈面就是一拳。
周屿抬腿便踢了过去。
这时,只听门口一声大喝:“行了,都给我住手。”
19
康明和周屿只得收住了势子。康明怒容满面,周屿却仍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李源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後跟著四个人,都是目光机敏,身形稳健。那是李源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杀手,个个身手不凡,却只忠於他一个人。李源虽然现在投身政界,几乎不再插手江湖中的一般事务,这些人却仍然掌握在他自己手中。这也是郑西仝和周屿虽然实力强劲,却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看到他,坐著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叫道:“源叔。”
李源点了点头,随即厉声斥责周屿:“你怎麽一点做主人的礼节都不懂?嗯?这麽放肆。人家到我们这里来,那是看得起我们,给我们面子,你先跟人打起来,像什麽样子?”
张南越赶紧谦逊道:“不敢不敢,源叔言重了。他们也是随便切磋一下,算不得失礼。”
话说到这份上,康明也就不便再重启战端,於是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李源看了看厅里的人,沈著脸问周屿:“阿敏呢?”
周屿连忙规规矩矩地答道:“应该还在房间里休息吧。”
李源立刻转身对旁边的人说:“去,叫他来。”
那人应了一声“是”,立刻转身出门。
周屿连忙说:“还是我去吧。”
李源瞪了他一眼:“既然我们昨夜答应人家了,就应该把功夫做到家。你现在出去,是不是打算让人家怀疑?你和阿敏是什麽关系?阿敏跟阿彦又是什麽关系?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著。”
周屿脸上的那种漫不经心已经消失,神情十分诚恳地说:“源叔,我能做到今天,自然是懂规矩的,我对阿敏和阿彦可没说过一个字。”
李源面色稍霁,微微点了点头:“这样就好。”
这时,从屏幕上可以看到,凌子寒已经拉上了窗帘,关掉电视和灯。屋子里顿时黑成一片,他便躺下去睡了。
李源看著旁边屏幕上显示出的一系列数据,凌子寒此时的体温、心跳速度、呼吸频率等等全都历历在目,5分锺後,所有数据都说明凌子寒已经睡熟了。
五梅帮的三个人看向他。
郑西仝和周屿也看著他。郑西仝面沈如水,看不出什麽来。周屿脸上没什麽,眼中却暗暗地含著极其复杂的东西,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
李源看了他一眼,便郑重地转头对五梅帮的三个老大说道:“我这就去了,三位帮主可要看仔细了。”
张南越立刻欠了欠身:“那当然,有劳源叔了。”
李源沈稳地向门外走去,洛敏却先他一步进了门。
门口的人照样收了他的枪,再搜完了身,这才放他进来。他看到静静站在一旁的李源,连忙恭敬地叫道:“源叔。”
李源点了点头,淡淡地道:“阿敏,你和阿屿呆在这儿。”
“是。”洛敏连忙让开了路。
李源便带著那四个护卫出了房间。
等到房门关上,洛敏才转过身来。
周屿已经起身,抢上前去,护在他身前。
洛敏环视了一下这屋子,立刻便想起来这是什麽地方。
他以前和周屿一起来过,却不是自己走来的。他是途中遇伏,被人绑来,在一间黑屋子里严刑逼供,熬了好几天,这才被放出来,随後被人带到这里看测试结果。
原来,那是英国科学家研制出的一种最新的精密分析设备,可以将人在极端环境下的反应和其他一些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一起输入,或者直接用视频仪器拍下,输入这套设备进行分析,就可以看出那人的许多东西来,包括生物识别资料、可信度、可疑度、危险度,等等。李源见猎心喜,立刻买了一套来,把会中的大小干部都弄来测了一遍,还真找出了一个警方卧底和两个其他帮会派来的人。此事传扬出去後,B国大大小小的黑帮对这套高科技的设备已是信得五体投地。
这次不知道又要测谁了。洛敏想著,向监探屏幕上看去。
屋里很黑,看不出来是谁。
周屿搂著他的肩,将他带到了一旁的软椅上坐下,自己紧挨在他的身旁。
郑西仝淡淡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没有作声,转头继续注视著屏幕。
五梅帮的三位老大回头瞧了瞧,都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洛敏没明白他们这神情是什麽意思,也不去理会,只静静地看著居中悬挂的那个最大的屏幕。
忽然,房间里的一盏夜灯亮了,幽幽的灯光已足够让他们看清楚室内的情景。
床上躺著的人只露出了一张脸,并没有被打开的灯惊醒。
洛敏霍地坐直了身子,一时脑中一片空白。
那人是凌子寒。
他茫然地看向周屿,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周屿立刻紧紧搂住他,想将他拉起来带进卧室。他低低地说:“阿敏,别看。”
洛敏只是呆呆地用力拨开了他挡在前面的身子,努力瞪视著屏幕。
李源已经走进了房间。他边走边脱著自己的衣服,高大健壮的背影在屏幕上看起来更显威势。
他身边的四个人一进去便各站一角,隐在了黑暗中。
李源上了床,掀开被子,便粗鲁地去扯凌子寒身上的浴巾。
凌子寒一下便惊醒了,睁开眼一看,立刻吓得叫了起来。
监视器的音效一直开著,郑西仝挥了挥手,有人上去调大了音量。
李源十分粗暴地一手按著凌子寒,一手拉掉了他的浴巾。
凌子寒满脸惊恐,努力抗拒著,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不……不……你干什麽……表哥……表哥……不要……”
洛敏忽然明白过来,这一次的测试,竟然是李源去强暴凌子寒。他打了个寒颤,一下跳了起来,就要往外冲。
周屿立刻将他拦腰抱住,硬是把他拖进了旁边的卧室,一脚踢上门。
洛敏急得浑身发抖,努力挣扎著:“屿哥,屿哥,你让我出去,源叔……他……他……他不能那麽做。”
周屿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扑倒在床上,重重地压住他,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他声音很低很低地说:“阿敏,这是五梅帮的条件。他们怀疑阿彦是警方的卧底,所以坚持要我们把他交出去,由他们审问。我怎麽肯把阿彦交到他们手上去让他们折磨?他们就提出要做这样的测试。阿敏,你冷静一点。阿彦在木里那样子出现,你能说他不可疑吗?”
洛敏听到这里,挣扎得更厉害了。他看著周屿,眼里射出愤怒的目光。
周屿明白他的意思,立刻说道:“阿敏,你听我说,我不是怀疑你,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我早就把命交到你手里了,一直都是最信任你的。可是,你跟阿彦有6年没见面了,这几年他在干什麽,你知道吗?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只是我,还有姓郑的,还有源叔,都怀疑他,而且连你也脱不了嫌疑,所以我们最後都同意做这个测试。”
洛敏一听更急了。奈何周屿身高腿长,又是全力镇压,使得他一时动弹不得。他气怒攻心,脸涨得通红。
周屿就怕他一时气急,口不择言,说出什麽不好听的来,传到李源耳朵里,只怕不会放过他。他紧紧捂著洛敏的嘴,在他耳边诚恳地说:“阿敏,你好好想想,这样的测试其实对阿彦是最轻的伤害了。一开始五梅帮那三个混蛋要求由他们派人来干,我自然坚决不同意。源叔也不愿意。不管怎麽说,阿彦也是你的亲戚,就算是要打要杀,也是我们自己来,哪里会让外人来动手?他们也就只好罢了。而我们自己来做的话,只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姓郑的,一个是源叔。阿敏,如果是你,你会为阿彦选谁来做?”
洛敏的动作渐渐缓和了下来。他已经明白了,从规矩上讲,从人情上讲,周屿都尽了力,可是……他看著身上的这个人,忽然想起了昨天夜里他那样折腾自己,却又蒙上了自己的眼睛不肯面对。想著想著,他的心里竟然涌起了一丝恨意。
周屿感觉到他很突兀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眼睛却一分一分地冷了下去,不由得有点心慌,便尝试著抬起了捂住他嘴的手。
洛敏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屿哥,阿彦他……只是个孩子,他还没满18岁。你说警方会派一个小孩子来做卧底吗?”
“什麽?”周屿吃了一惊。“可你对我说他已经22了。”
洛敏脸色苍白,似乎渐渐变成了一块冰。他轻声说道:“我跟你说过,阿彦他……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我姨妈娶了伴侣後,两人不打算有自己的孩子,决定领养两个女孩。但政府有规定,如果领养两个同性孩子的话,必须搭配至少一个异性孩子,年龄不能超过14岁。我姨妈和她的伴侣都讨厌男孩,不得已,就要求领养的男孩子性格要温顺,年龄要在13岁以上。孤儿院的院长挺疼阿彦的,也觉得他的性格最合乎要求,就作主改大了他的岁数。他本来长得就比同龄的孩子高,我姨妈到孤儿院去接我那两个表妹的时候,根本正眼都没看他,因而也没注意他的年龄是否相符,就把他一起带走了。他在家里一直不被人疼爱,但他总是很安静,也不吭声,是我看不过去,有空就去找他玩,他才渐渐对我说些话。我这才知道,他实际上要比身份证上的年龄小得多。”说著说著,他眼圈都红了。“屿哥,他还不到18岁,你帮我求求源叔,放过他好不好?”
周屿听著,脸上忽然出现一抹心疼的表情。他紧紧搂住洛敏,沈沈地说:“阿敏,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只听一声长长的叫声响起,那充满了疼痛的声音穿过了厚厚的房门,清晰地撞进两人的耳膜。
洛敏的心拧成了一团,一时间剧痛难当。他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孩子兴致勃勃地缠著他要跟他上床,那样天真地想知道情爱的滋味,而他却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是为了周屿而拒绝的。为了心底这份不该有的深深的爱,他拒绝了那个孩子的第一次。
无论他是个怎样出色的杀手,却依然是个未经人事的孩子。为了工作,他这时一定不会显露身手,只会像一个普通的少年那样,尽全力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