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琳道:“是什么事实!”
张桐明道:“去年一年,王伦就送了七个昔日袍泽的命,都是二总管一手经办的,相爷也知道,这是事实!”
陆琳皱眉头道:“王伦要是可信无疑的话,这事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张桐明道:“算了贤弟,咱们不钻牛角尖了,好在‘点子’一家没跑,只要今日咱们收拾下来,就功德圆满了!”
陆琳点头道:“这话也是……”
这时,小和尚们端来了酒菜,于是他们停下话锋,开怀畅饮起来,酒足饭饱之后,立即展开行动!
他们分成了五组,一组两人,假作游寺,走遍各地!
张桐明和陆琳一路,指点头各处殿堂边谈边走,煞有介事!
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他们左转右旋,不过片刻时间,走到一处客居,踏上踏石,迎面突然出现了一人!
张桐明和陆琳,都不认识葛乐山,但在迎面相逢之下,却能一眼就断定这人是葛乐山无疑!
原来自王伦途遇葛乐山后,权奸为了能一举成事起见,非但叫王伦细说了葛乐山的模样,并将昔日葛乐山的画像取出叫大家过目!
因此张、陆二人,一见迎面来客,就知道是葛乐山了!
葛乐山也不认识张、陆二人,不过寺僧早巳通知一切,所以葛乐山心中十分清楚对方是谁!这时,葛乐山转头对屋中喊道:“自强,我去帮此寺的方丈弈棋,有事可去找我!”
屋内传出话声道:“老爷放心下棋去吧,没什么事啊!”
葛乐山笑了笑,坦步迎着张、陆二人走去。
同是游客,相遇阶上,张、陆二人先对葛乐山点头一笑,葛乐山也报之一笑,点了点头。
张桐明眼珠一转,立即拱手道:“借问兄台一声,去‘暖阁’是怎样走法呀?”
葛乐山暗中好笑,却也拱手道:“真抱歉,在下作客也只一夜,路不熟。”
张桐明哦了一声,笑道:“没想到这禅源地如此广大,走来走去竟迷了路。”
葛乐山道:“没关系,好在人在寺内,总会碰到个和尚的。”
张桐明点头笑道:“老兄说的是。”话锋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来,拱手道:“在下张桐明,吾兄贵姓?”
这小子生怕有错,借故互通姓名!
葛乐山道:“在下葛乐山,这位贵姓呀?”
葛乐山问及陆琳,陆琳笑答道:“我姓陆,单一个字是琳,陆琳!”
葛乐山也笑笑道:“两位阁下,怨我不陪,因我约得本地寺方丈弈棋。”
陆琳道:“葛兄请便!”
他们互相拱手,互相点头,彼此分道。
葛乐山走后,张、陆二人在附近转了半天,才含着得意的微笑,回转暖阁,静待所有人回来安排动手的一切了。
哪知葛乐山的出现,和屋内葛自强的答对,在在都是经朱殿军与周吉相商后,所定出来的妙计!
这才是——安排妙计设罗网,只等鱼儿自投来!
晚饭已毕,暖阁中,正低低计议!
突然!小和尚来报道:“众位施主。本寺方丈,陪着两位施主前来拜会!”
张桐明闻言一楞,陆琳立刻答道:“这怎敢当,有请!”旋即转对张桐明道:“张兄,我们不能失礼,快迎。”
张桐明还没应声,阁外小桥上已传来方丈宏亮的话声道:“张老施主可在,老衲不闲来拜!”
张桐明看了陆琳一眼,双双抢出了暖阁。
他们抢出暖阁,看清随在方丈身后的来客,不由一楞,原来跟在不闲方丈身后的人,竟是葛乐山!
葛乐山旁边,还有一个大汉,一望即知是位勇士!
张陆二人在一楞之下,马上拱手道:“原来是葛兄。真没想到,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葛乐山拱手道:“客居山地,空闲无聊,方丈说诸位都是当代英雄,葛某得知大喜过望,才不揣冒昧,特来拜望。”
张桐明心中打着鼓,却笑在脸上道:“可不敢当‘英雄’之誉,葛兄,方丈,里面请吧。”
不闲禅师和葛乐山,坦步进了暖阁。
宾主落座,陆琳亲自献茶,道:“葛兄午间已经见过了,方丈却还是刚会面,这一位……”
那大汉哈哈一笑道:“莽夫周吉,前边关右翼将军!”
张、陆二人及一旁围坐的八名爪牙,闻言无不色变,人的名树的影,周吉勇冠三军,是万人之敌!
张桐明楞了一楞,立即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周将军!”
周吉大笑道:“什么将军,不过是赤胆忠心的莽夫罢了!”顿了一顿,突然说道:“周某听得人说,诸位都是当朝上府中的卫士高手,人人英雄,个个了得,今能结识你是三生有幸!”
张、陆等十人听了这话,全都傻了,竟不知如何答话才好!”
不料周吉却绝不饶人,接着又道:“权奸结党,上欺天子,下压群僚,外与金贼互相勾通,内和宦官狼狈为奸,是误民卖国的贼子!
“诸位是英雄人物,在这世上,理应分明是非,识得忠奸才对,今竟甘为奸狗鹰犬,岂不羞愧?
“周吉更听人言,诸位这次前来西天目,是为擒‘无畏葛将军’来的,是与不是请说一句实话!”
这种开门见山的话语,压得人喘不出气来!
不闲禅师这时正色对周吉说道:“喂,你这算什么意思?你怎不睁大了眼睛看看,这满屋子的朋友,哪一个不是大丈夫,会有不分忠奸,不明是非的匹夫吗?
“先时在我那禅堂,葛将军就已说过,过耳之言不可听信,你怎么来到此处,就胡说了起来!”
周吉道:“我话若说错,甘愿负荆请罪,不过我是直性直肠子的人,有话想到了就说,叫我转弯可不会!”
葛乐山挥手道:“周贤弟退后站,让愚兄说几句话!”
周吉肃应一声道:“是,末将听命!”
葛乐山一笑道:“别让好朋友们笑话,坐下来。”
周吉应命坐下,双目圆睁,气冲斗牛,威风八面,令人望之生畏!
葛乐山这时对张、陆等十人一抱拳道:“周贤弟快人,所以,说话也是快语,诸兄莫罪!”话锋一顿,接着诚恳的又道:“诸位的来意,葛某已知,若能容葛某把话说完,诸位认定必须擒葛某回去的话,葛某……”
周吉接口道:“将军,末将不赞同这种说法!”
不闲禅师怒叱道:“你就不能闭上狗嘴?”
不闲禅师这种态度与口吻,谁都听得出来,不是个出家僧人对施主所应有的,因此陆、张等人十分纳罕!不闲禅师似乎已经看出了这一点,对陆、张等人一笑道:“众施主请别多心,老衲见到昔日的生死兄弟,就不由得恢复了当年的口气和态度,这就是习惯已成自然啊!”
陆琳不由接话道:“哦?原来禅师和周将军是好朋友!”
不闲禅师道:“实不相瞒,老衲就是从前‘无畏葛将军’帐下,先锋朱殿军,如今出家当了这禅源寺的和尚头!”
张桐明和陆琳傻了,目瞪口呆,半天作声不得!
朱殿军这时接着又道:“还有什么事情,老衲要说在前面,葛将军关系着今后的国运,民命,所以老衲必须十分小心护卫!
“如今,暖阁的小桥,已经高高吊起来了,也就是说,现在暖阁已和外面隔绝,谁也休想再进来或出去了!
“暖阁内,本有厉害的埋伏,老衲业已令专人前往管理,并有本寺二十名一流高手在阁外防护,现在暖阁无异铁桶金汤!
“所以诸位有什么话,尽管放开胆子的说,保证泄露不了,老衲对众施主的安全保障,也只能作到空虚地步了!”
朱殿军这种声明,简直是威胁,但话语却十分中听!
果然,陆、张等人,更傻了眼,心慌而意乱!
葛乐山这时微笑着道:“诸位这次奉令前来,掳葛某所各,对我是有三种办法,其一是叫王伦迷药伤我,若能得手,则以盗杀呈报上去!
“王伦事败,诸位则以寻仇方式,联手杀我,事后也一样呈报上去,并行文各地,捉拿凶手以掩人耳目!
“如此若再无功,就以官家身份捕我了,罪名是‘通敌卖国’,因为我若不能敌,就不可能平安到达此地!”
至此一顿,依然含着微笑,问道:“诸位,葛某说的对吗?”
陆琳看看张桐明,张桐明瞧瞧陆琳,都低下了头!
葛乐山突然扬声问道:“如今葛某问诸位一句话,请实答!”
张桐明强提着胆子,道:“葛将军请讲!”
葛乐山道:“诸位认为葛某,是不是个通敌叛国的人!”
陆琳和张桐明交换了个眼色,葛乐山已寒着脸又道:“我已有声明,请实答!”
张桐明喟吁一声道:“葛将军,若有人对老朽说,将军通敌,老朽是死不相信,并且会和他辩个明白,但这人若以命令……”
葛乐山接口道:“有这几句话,已经很够了!”扫视陆、张等人一眼,接着又道:“诸位都是相府的侍卫吧?”
陆琳道:“不错!”
葛乐山道:“都有家小?”
张桐明道:“有几位有。”
葛乐山道:“权相谕令取我性命,要你们回去如何交待?”
陆琳问道:“将军可是指‘取信’说的?”
葛乐山道:“正是!”
张桐明道:“说出来将军别恼。”
葛乐山一笑道:“他可是要看看我的人头?”
张桐明道:“正是如此!”
葛乐山又是一笑道:“他知道昔日晋南一战,我头上被砍过一刀,有处伤痕,提头见他时,若头上有这道刀痕,他就放了心啦!”
张桐明喟然长叹道:“将军,如今老朽等人,真懊悔前来了!”
周吉突然插口道:“不能归报奸狗,说没有追上么!”
陆琳道:“很难瞒过他去,何况还有个王伦……”
周吉一哼道:“王伦早让我给宰了!”
朱殿军这时道:“有办法了!”
众人异口同声问道:“什么办法!”
朱殿军对陆、张等人道:“老衲敬问诸位,奸狗信任你们,抑或信任王伦!”
陆琳道:“对王伦也无疑念,不过多少仍存戒心!”
朱殿军道:“良好,诸位请仔细听着,看老衲这个办法是否可行,首先请问,要是诸位暂时住在寺内,后日再动身回去,不知行不行?”
张桐明道:“这没有问题。”
朱殿军道:“第一步,要老周快马加鞭,去带来王伦的尸首,老衲有办法在他头上作一处刀伤,保证看不出来!
“第二步,老衲损失一间房间,把王伦的尸首放在里面,然后放上一把火,将面目烧个无法辨认!
“第三步,你们将人头割下,回去领赏,奸狗在一看头上刀伤后,必然深信不疑,认定事已办妥……”
陆琳接口道:“若问起王伦,拿何话回答!”
朱殿军道:“很简单,实话实讲,就说始终没再和王伦见面!”
张桐明沉转半晌,颔首道:“这个可以,我相信也能瞒得过去。”声调一落,目光一瞥葛乐山又道:“只是葛将军的家小……”
朱殿军接口道:“好办,就说葛将军已与接他的人,联络上了,先将家小送走,对方人多,高手如云,未敢穷追!
“我想,奸狗要的只是葛将军,葛将军人头带去,他已安心高兴,对其他小节,谅不会多追究了!”
陆琳看看张桐明道:“有此可能。再说我们冒点险也是该当的!”
周吉这时扬声道:“大家决定了?”
张、陆等十个人,俱皆颔首,表示了态度!
周吉哈哈大笑说道:“本是一场生死战,如今化作了朋友,叫人痛快!”话声一顿,转对朱殿军道:“秃头王,取酒来!”
朱殿军哈哈笑着,吩咐重新摆宴,敌我双方,竟围坐一处,各弃成见,以真诚相对,畅饮起来。(潇湘书院扫描,东曦OCR)
第十一章 索命使者接踵至
畅饮间,不知不觉的谈到当前的局势。
葛乐山突然停杯不饮,长叹出声!
陆琳等人也不由都放落酒盏,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葛乐山立有所觉,连忙微微一笑道:“大家别停杯呀……”
周吉快人快语,接道:“将军突然停杯不饮,长叹出声,想必是又因为国家大事,哪一个还有心再喝这闷酒呢?”
张桐明道:“周将军说的是!”
葛乐山颔首道:“我承认是有些感触!”话锋一顿,随转轻松道:“在诸位欢絮畅饮的时候,我却突然感愁起来,将欢洽的变为沉闷,是我的不对,来,我自己罚一杯!”说着,他仰颈干了杯中的酒!
朱殿军在和众人畅饮干杯后,一拍桌面道:“其实这也难怪将军,国事日非,那班唯名利是图的东西,却仍在争权夺利,结党经私,怎不叫人愤慨!”
陆琳这时接道:“国事虽然日非,但并不是已无可为,恨只恨自私的人多,像葛将军这样的人少,这才可悲呢!”
葛乐山低头不语,是在沉思一件事情!刹那之后,他有了决定,抬头看看大家,道:“诸位,我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说出来也许不太中听,诸位请不要怪罪我,并且希望……”
张桐明接口道:“葛将军……”
葛乐山摇头道:“诸位若不嫌弃,称我一声乐山就很够了!”顿了顿,不待有人说话,接着又道:“首先我要请问张、陆十位朋友,从前诸位在绿林中混日子,是不是生活的安适愉快?”
陆琳苦笑一声道:“提心吊胆,志愿不安!”
葛乐山道:“有人曾经批评过诸位,说诸位是毫无仁义,恶事做尽,心黑手辣,有钱就肯杀人的恶徒,诸位……”
话没说完,张桐明已接口道:“这些批评,并没有错,不过葛将军,俗话说的好,人望高,水流低,好好的人,谁又愿意尽作坏事呢!
“谁不是自己爹娘的妓儿,谁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谁又愿意为非作歹,被亲友笑骂,邻里不齿呢!
“只是已经错走了一步,再回头难,好人不和我们为伍,普通的一般人,见了我们就怕就躲,想想看……”
朱殿军一笑,接上了话道:“我说张大侠,敢情你也知道这个苦呀!”
张桐明苦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