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宗铭这时从他颖悟绝伦的智慧判断下,似乎稍有猜测出这位薛老前辈,所以叫自己扮成女装,并非出于疯癫戏谑,可能有一番用意。
所以,他虽然感到非常的羞涩不安,还是依了老婆子的意思。
彭宗铭紧偎在痴婆子身边,二人缓缓漫步地走在小镇大街上,要是遇上疾服劲装江湖人物迎面走来,彭宗铭媚态逼真,朝他们星眸流波,绽唇微微一笑。
芦店坪小镇街上,顿时橡掷下一包粉红色的炸药,震得哗然鼎沸。
在人言鼎沸,哗然骚动得最凶的时候,正如痴婆子薛玲玲所意料到的,是那些身穿异装怪饰,疾服劲装的一伙江湖人物。
这时,从大街边隅的酒楼里,走出大伙的江湖人物,年纪都在二三十岁光景,个个都是斜帽歪戴,粗眉戾目。
这伙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发现到一个满头白发,一身大红衣裙的怪老婆子,带了这么一个绝色佳人,经过酒楼门前。
“嘘,嘘,嘘。”几声怪响,蜂拥似地朝向痴婆子薛玲玲和彭宗铭围拢过来。
痴婆子薛玲玲向彭宗铭肘臂一撞,轻声道:“小娃子,可准备起来啦!你留意这伙人中间,如果有腰系铜钱般大雕字木牌的,你可在他们身上,多下几分手,听到没有,别害怕。”说完,一闪身,已从人墙缝里溜出去。
这时,这伙汉子七嘴八舌,对彭宗铭您意调笑起来:“唷,你这小姐儿,长得可真美。”
“脸蛋儿嫩白,身段又是……”
“看来是哪家小媳妇ㄦ,私下逃出来找野汉子去的。”
彭宗铭被他们围在中间,俊脸绯红,心里噗噗直跳,再看身边的痴婆子薛老前辈,人影杳杳,早已不知去向,这时暗暗苦叫起来。
当他星眸四拢过处,心里已记起痴婆子薛玲玲嘱咐过他的话,嘀咕思忖道:“这些地痞流氓野汉子,谁先摸到咱脸上,就用断剑震魄,魂归士中“马定歧山”一招,给他断臂,摸到咱胸脯上,用‘误入桃源’一式,毁掉他的腿,他们再无礼,第三招‘折剑断魂’,送他命归阴。”
就在这时候,近挨在彭宗铭身跟前的汉子,一脸猥亵的丑态,嘻嘻笑了声道:“唷,咱的小媳妇儿,你的脸蛋儿,可真迷人。”
说到这里,一只粗黑的手掌,朝他脸颊处摸来。彭宗铭心叫一声:“你来得正好,在你这家伙身上发个利市,看看咱在薛老前辈处学的断剑震魄魂归土,用起来凑手不凑手。”
就在他思念一瞥过处,汉子的手掌,已堪堪离近他脸肤寸隔处。
彭宗铭一声薄叱,右手以臂作剑之式,急演断剑震魄魂归土第二招‘马走歧山’。
掌臂过处,锐风如啸,仿佛一缕薄薄银纱白雾,凛过彭宗铭脸颊而下,彭宗铭这手绝招过处,速逾流空闪电。
除了伸手摸向彭宗铭脸肤的汉子,噗哟声激厉惨呼,左手臂骨遭他横掌切碎倒仆地上外,其他众汉子们,敢情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一件事。
只有紧贴受伤汉子近边的几个,惊愕地看了他倒地伙伴一眼,还是继续尽与他们未完的事,向彭宗铭调笑。
彭宗铭一招使出,竟有这等捷速无比的威力,倒出于他意料之外,这时,彭宗铭有了这股自信,胆量骤然茁壮起来。
就在这一瞥意识掠过他脑海,稍作半晌沉思之际,嘿嘿几声怪笑,有两只手掌,已摸向他胸脯而来。这时,他心头已涌上一股怒意。
几乎在同一时间内(递出“误入桃源”一招时),这批不知死活的家伙,已像一群猛虎扯噬绵羊似的,朝彭宗铭紧围拢来。
彭宗铭连着运用断剑震魄魂归土第三式“折剑断魂”展使时,一阵惨呼悲厉之声,衔尾接起,断肢翩扬,血雨蓬飞。
这时,除了死伤倒地众人外,其他剩下的一伙亡命江湖的汉子,被这幕旷世稀闻的战役,看得都骇然震住。
这时,彭宗铭倏地记起,痴婆子薛老前辈曾对他说过,如果腰系铜钱般大雕字木脾的人身上,对他们多下几分手。
彭宗铭抬眼看去,果然站在这伙汉子跟前,有三个年岁稍大身穿鲜明劲装的武生,腰里系了一块圆圆比铜钱稍大的木牌令。
彭宗铭剑眉微剔,朝三武生看了一眼,倏地星眸滴溜溜滚转之际,脑海里对眼前这桩经过有了一个解释。
他怒冲冲的向这三个武生道:“你们快把腰里系的那块木牌子还给我。”
敢情,彭宗铭想来,痴婆子薛玲玲要自己改扮女装,逗这些江湖汉子,而且郑重的叮嘱自己,特别对腰系木牌的武生,向他们下重手。
可能这几枚圆圆铜钱般大的木牌子,原来是痴婆子薛老前辈所有的东西,被这伙人所偷,此番突然在芦店坪小镇遇着,薛老前辈以看不顺眼为由,要自己取回这木牌子。
彭宗铭因怀有这种想法,是以,要令这三名武生,交出木牌子。
这三个武生,见这身怀武艺的美貌少女,出手把自己这伙人打得死伤无数,还要自己交出身系的木牌子,心自激怒之下,不由惊愕地一震。
这时,中立的一个矮胖留须的武生,狠狠的盯看了彭宗铭一眼,大声怒喝道:“小贱人,看来你活得不耐烦了,才敢在雷火三霸跟前撒野。”
武生说话到此,身形暴递,扑到彭宗铭跟前,呼声锐响,一只蒲扇般大的手掌,猛朝他顶面劈来。
彭宗铭一见对方来势凶厉,错步闪退七尺。
矮胖留须武生,挥招向彭宗铭进逼时,远远四周,已围了一堵观望的人墙,当然绝大数是他们一伙的江湖人物。
彭宗铭挪身闪开,正欲展使断剑震魄魂归土绝学进袭时,突然,四周拥塞观望的人墙,裂出一处缺口,进来一位颔留长须,脸肤肃穆的老年武生,腰上亦系了一块圆圆犹若铜钱般的牌子。
所不同的,这老者所腰系的—块牌子,乌黑晶亮,却是铸铁磨成的。正待与彭宗铭激战的武生,见老者突然来临,仿佛深感意外地一震,闪退一边,似乎要经过这老者有所指示后,才进行他的事。
彭宗铭亦被蓦然怔了一下,就在这时候,痴婆子薛玲玲亦从人堆里挤出来,银发蓬松,抢天呼地的扑到老者跟前,哭啼的道:“好哇,你们这些臭男人,野汉子,欺侮咱小孙女儿,咱老婆子跟你们拼了。”
说话时,一手揪住老者额下长须,眼泪鼻涕一把把的甩在老者脸上。
这一幕突来的变化,别说是在场的众江湖汉子,就是连彭宗铭亦出于意料之外。
老者被这么一个白发苍苍,身穿大红衣裙的老婆子揪住胡须,蓦被错愕怔住。
老者大声的喝住痴婆子,道:“老婆子,有话讲来,你快放手。”
痴婆子薛玲玲松开揪住老者胡须的手,哭哭啼啼大呼大叫地道:“你们这些天杀的臭男人,野汉子,调戏良家闺女,咱小孙女儿,今年才十五岁,还是一朵嫩蕾花蕊,想不到给你们这些天杀的欺侮了,咱……咱老婆子跟你们拼了……”
痴婆子说到这里,又要向老者身处,揉身扑去。
老者闪退数步,避开痴婆子的胡缠。可是他听这老婆子说来似乎有几分道理,是以,倏地拾眼向方才追杀彭宗铭的武生瞪看了眼,薄叱道:“于宏,方才究竟是怎地一回事?”
敢情,老者从围观的人墙挤入时,亦仅看到于宏(胖武生)追杀彭宗铭一幕。
胖武生于宏听这老婆子黑白颠倒,歪曲事实,气愤不过的大声道:“项老英雄,休得听这疯婆子胡说。”
说到这里,指着死伤倒地的众汉子,又道:“您老人家看,咱们弟兄都伤在这小贱人的手里。”
地上死伤情形,敢情老者早已看到,听于宏说后,满怀困惑,诧异地朝老婆子身后,这个身穿花衣裤,长得美貌非凡的小女子彭宗铭看了眼。
于宏话未说完,痴婆子薛玲玲又是捶胸悲嚎的大声道:“你们这些天杀的臭汉子,为了抢夺咱小孙女儿,自己争风吃醋厮杀起来,还说咱小孙女儿杀人。咱小闺女,就是给你们一个手指都能戳倒的女娃儿,她……她会杀人?”
老者听痴婆子此说,微微颔首,倏地朝于宏等一伙人瞪看了一眼。
事实上,这桩事情,极容易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彭宗铭将这些汉子,用断剑震魄魂归土绝学,把他们打得死伤遍地时,当然有不少本地乡民看到。
目前这形势的造成,可能本地士着对这些人物早巳恨之彻骨,是以,谁也不愿意挺身而出来作个证明。
至于老者听痴婆子薛玲玲说后,他居然相信这老婆子话而颔首应哦,可能这伙人,曾有过争风吃醋,互相厮杀的先例。
所以,他反而同情痴婆子,而不信任自己一伙人。
老者怒目瞪看了于宏等众人一眼,薄叱道:“不必多说了,死的把他掩埋,伤的抢回去治疗。”
彭宗铭看了痴婆子薛老前辈导演出的这幕趣剧,心里乐得差点破口笑出声来。
老者将这些汉子遣散后,转身朝痴婆子薛玲玲与彭宗铭又看了眼,微带诧异的神情问道:“你等祖孙二人,从何地来此?现在又欲往何处去?”
痴婆子—手牵了彭宗铭,咧嘴一笑,道:“咱老婆子带了小孙女儿,沿途卖唱为生,这女娃儿年纪虽小,可吹上几曲动人的笛声,所以咱老婆子还靠了她糊口的呢。”
老者听痴婆子此说,不由含了一份激奇的神色,朝彭宗铭看了下,突然,似乎想起—件事,缓缓朝向痴婆子,道:“老夫赤手屠龙项丕,设有盛宴数日,你小孙女ㄦ既能吹上一口好笛,不妨在老夫盛宴时吹奏数曲,到时自有赏金给你。”
痴婆子咧嘴嘻嘻笑了道:“咱祖孙俩,要你老爷子多照顾啦!”
痴婆子同了彭宗铭在芦店集小镇演出这幕趣剧后,本地乡民,在拍手称庆外,对他们二人,莫不感到激奇万分。
痴婆子薛玲玲唯恐耽留此地行藏泄漏,是以,一经赤手屠龙项丕此说后,就衔尾追。随在项还身后,往芦店坪十里外的项家堡而来。
项家堡气魄宏伟,房舍巍峨,此番正是此间主人赤手屠龙项丕设宴迎待嘉宾之际,更显得热闹非凡。
彭宗铭随着痴婆子进项家堡时,他在无意中,发现了一桩奇事,原来项家堡来往宾客中间,有不少人亦是腰边系了一块圆牌,大部分都是木刻雕制的,只有极少数几人,跟赤手屠龙项丕一样,这块圆牌用铸铁磨成的。
这时,他心里暗暗感到惊奇,运用他颖悟智慧慢慢揣摩下,他觉得薛老前辈跟这伙人捣乱找事,可能与这圆牌有极大的关系。
项家堡里的佣妇,经堡主赤手屠龙项丕吩咐后,把她们二人安置在后面一间小房里。 佣妇临走时,向痴婆子道:“堡主吩咐,夜晚盛宴上席肘,会叫你小孙女儿出来吹笛娱客。”
痴婆子薛玲玲应了—声,佣妇走后,就把房门轻轻扣上。
痴婆子坐在小床边,大腿—拍,突然嘻嘻嘻的笑了起来。
彭宗铭瞠目看着她,愕愕怔住。忽地,痴婆子薛玲玲朝彭宗铭看了眼,仿佛赞誉似地,道:“小娃子,大街上一出戏,你演得不错,接下去你要演得可更精彩啦!”
彭宗铭听得一阵困惑,痴婆子把藏在自己身边的太玄银笛,交给彭宗铭,接着又道:“小娃子,待会儿那老家伙叫你在宴会上吹奏时,除了琼楼十二曲中子声枭鸣狼嗥,与午声武彝九音剔出不吹外,其他十曲音律,你可吹奏一个痛快,逗逗他们。”
彭宗铭室疑不安似地喃喃问道:“薛老前辈,这里项家堡堡主赤手屠龙项丕,所邀的是些什么人物?”
痴婆子薛玲玲不待他问下去,脸肤一绷,责备地道:“小娃子,你别问得那么多,咱老婆子难道还会叫你做见不得人的坏事不成?”
彭宗铭碰了一鼻子灰,是以,接着就轻轻嗯了一声。
痴婆子薛玲玲低头沉思半晌,忽地抬眼朝他看了眼,叮嘱似地道:“小娃子,以前你在林口集小镇,吹奏琼楼十二曲时,咱老婆子几乎亦受不了,所以这次你在盛宴大厅吹奏时,咱守候在厅门外。
再有,项家堡看来正会有不少牛蛇鬼神、江湖人物到此,可能其中会有认识咱老婆子的。”
彭宗铭没有插嘴,一边唯唯应是。
不多时,已到掌灯时分,佣妇推门进来,向着痴婆子二人道:“老奶奶,外厅酒宴已开啦!老堡主叫你带了小孙女儿,到外厅吹奏笛曲。”
痴婆子咧嘴朝佣妇笑了笑,道:“多蒙大嫂关顾,您先走一步,咱老婆子带小孙女儿随后就来。”
二人来到大厅门口时,已传出闹烘烘一片把盏飞壶、猜拳豁令之声。
痴婆子朝向彭宗铭递过一瞥眼色后,自己就蹲坐在厅门石阶沿,让他一人进去。
彭宗铭进入厅里,不由心里涌起一股寒意,原来这座大厅,美仑美奂,占幅极宽,抬眼看去一片人头滚滚,看来至少有数十桌酒席。
就在他心自慌乱之际,迎面走来一个俊俏秀丽丫环打扮的少女,绽唇向彭宗铭微微一笑,道:“这位姐姐,跟我来,堡主与几位贵宾,还在里厢一间小厅里。”
彭宗铭俊脸红红,不及道谢,就跟了这丫环走向里厅而来。
来到里厅,倒出于他意料之外,里面布设富丽堂皇,精彻绝伦,却仅排了一桌酒席,中座的就是此地堡主赤手屠龙项丕。
当他星眸抬眼拢过一瞥之际,在项丕的左座,发现一张极熟悉的面庞。
彭宗铭心自暗暗感到奇怪,自己目鲁中文峰山玉甸谷,在师叔紫云羽士萧大尹处学艺至今,所接触到武林人物,屈指可以数得出来,怎地这里会被自己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庞。
是以,他尽量要搜找出这熟悉面庞的所来。
终于,混身抽了寒噤一下,已想起这瞥熟悉影子的来源。
就在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彭宗铭混身血流沸腾,钢牙错磨,星眸涌出一圈薄薄的泪光。心念似的诉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天网恢恢,想不到咱彭宗铭还会在此地遇到你。”
就在他心头悲愤激怒,默默沉思之际,中座的赤手屠龙项丕,听小丫环说后,知道吹奏声笛的小女子来到,抬头朝彭宗铭看了眼,微感诧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