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脚仙喟然接着道:“老友发奇想要再重新锻炼和培养阴柔的功力。”
君青越听越有味,忍不住开口催道:“怎么?”
陆倚官突然象是充满豪气的道:“老夫不相信两种极端相异的功夫不能同聚在一人身上。卅年中总算尚有小成!”
君青啊了一声,忍不住插口:“一阴一阳,伯伯的威力增大三倍以上!”
铁脚仙一笑,豪气干云的道:“老夫常常想,当日若有此等功夫,那司徒青松两人虽是联手,岂奈我何——一”
忽然树梢上“察”的一声轻响,陆倚官迅速停下口来,锐利的目光一扫而上。
君青醉心武学中,并没有发现有异,兴味盎然的开口问道:“伯伯,这叫作什么功夫?”
陆倚官虽然已发现有敌踪出现,但君青此话一出,却再也忍耐不住,哈哈笑道:“那叫做‘正反阴阳’”
“拍”一声铁脚仙的右足,又在干硬的泥土上留下了深深的一个印痕。
又是黎明了。
耀目的旭光替这一日之始增添了无限的美丽和神秘,那一轮显得特别大的红日悄悄爬上了远处的山峰。
这一条小山径,弯曲地伸展过去,到了山壁的转角处,也顺着山势优美地弯了过去。
路的尽头是朝东的,金黄的阳光相当强烈地照在路径的转处,和远处的幽暗背日的山林成了明显的对比。
然而,四条硕长的影子从径头转角处移了过来——
霎时出现了四个人。
当先的那少年,挺直着宽阔的身躯,尽管他的双眉微微在一起,但是在那辉煌的阳光下,他英俊的脸颊上泛出同样辉煌的光芒。他,正是最可能成为武林小一辈中第一高手的岳艾青!
他身后的,自然就是岳一方和岳卓方以及他们的母亲许氏了。
岳君青在檀河落水失了踪,本来对他们是件不堪设想的不幸,但是他们立刻接到了所谓“水底宫主”司徒青松的挑战书,这反使他们稍为放了心。
因为这证明君青没有罹难,只是被什么“水底宫”捉去做人质罢了。只要寻着岳老爷子,总有办法解救的。
但是,令他们难堪的是,岳老爷子和剑神胡笠的拚斗也是一桩万难逆料的事,他们找不出理由说是岳老爷子会败给胡笠,但是同样的,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出剑神会败的理由……
事实上,这时候名满天下的胡家庄中,岳多谦和胡笠并没有动手,却正在目睹着雷公和霹雳手的大战呢!
岳一方扶着母亲,轻嘘了一口气道:“咱们又到嵩山来啦——”
芷青道:“咱们翻过这峰就该往西行了,不必惊动山上少林寺的和尚。”
一方的眼前悄悄浮上了那美丽温柔的白姑娘,他偷偷瞥了卓方一眼——
卓方的脸上现出一种怅然的神色,但是他的沉默替他掩饰了不少。
清晨的山风,虚无飘渺地在山壑中荡漾着,这两个少年的心,也在异样地荡漾着……
“嘿,三弟——”
芷青忽然转过头来叫着,卓方倒象是惊了一跳一般,抬起头来道:“什……什么,大哥?”
芷青怔了一怔道:“你可记得,那次我们上山时在这里碰着的老叫化何尚?”
一方插道:“大哥你是说那摄魂妖法的恶丐!”
芷青点头道:“你可记得那恶丐何尚说什么“姓卢的不够朋友’……什么‘打发三个小娃儿来就想了事么’……”
卓方叫道:“你一提,我可记起来啦,他还说他在等什么人的——”
一方道:“大哥,你是说卢老伯……”
芷青道:“正是,你想想看,他说什么姓卢的,又说什么‘三个娃儿’,卢老伯不是有三个徒弟嘛?”
一方道:“对了,我看何尚那恶丐所指的必是卢老伯,不知卢老伯及家人现在为何?”
母亲许氏插口道:“芷青,几时才能到胡家庄?”
那话中充满焦急和愁苦,芷青的心中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他还做出乐观的样子,他瞥了一方一眼,缓缓道:“大概快到了……妈,翻过这山,咱们就可以雇得着马车——”
一方是个鬼灵精,连忙接口道:“是啦,我瞧那什么水底宫主司徒青松也未必和爸爸有什么血海深仇,试想爸爸隐居了那么多年,只要爸亲自一去,那还有不能解决的事么?”
许氏却叹了一口气道:“一方,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只是,只是,我就是耽心你爸爸啊。”
芷青和一方相对望了一眼,让沉默代替了无谓的安慰。
“妈——”
许氏有些惊奇地望着卓方,轻言应道:“什么,卓方?”
卓方的脸上闪烁着一种异常坚定神色,生象是截钉断铁一般地说道:“爸爸虽然名列武林七奇的第二,但是我敢断言,至少天下没有一个人能打败他!”
芷青叫道:“卓方说得对,没有人能打败爸!”
蓦然,一声沉厚已极的哼声传了过来,那声音更是轻微得紧,但是却重重令人震了一下!
芷青忽然叫道:“一方照顾妈妈!”
他的身形如一支箭一般射了左面。右手一把抓住一枝斜出的树干,手中发劲一撑,身形象大鸟一般飞了起来,呼的一声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子!
他这一扑之下没有发觉有人,立刻借劲腾空一居高临下地勘察,一连几个动作一气呵成,速捷巳极!
刷一声,芷青落了下来,他面带异色地叫道:“一方别动,卓方快随我来!”
许氏刚叫得一句:“芷青到那里去?”
芷青和卓方已如两只大鸟一般飞没丛林中。
芷青回首作了一个手势,斗然提气跃起尺余,轻飘飘地落在草尖儿上,霎时身形前冲,如行云流水一般在草尖儿上飞快地飘过,那草尖儿只少许恍动了一点。
武林中所谓“草上飞”功夫不过是形容其轻功之高而已,象芷青这样,才算真正不枉了“草上飞”三字。
卓方知道大哥之意,连忙也提气紧跟而上,两条人影飞快地掠过,却是一点声息也没有发出。
霎时,芷青猛停身形,原来前面竟然是个陟斜的坡儿。
卓方一掠身影,停落在芷青身旁,悄声道:“大哥方才可看见什么?”
芷青道:“那日咱们击退恶丐何尚之后,不是一个人在咱们身后道了一声‘好厉害的小娃子’么?我方才匆匆觉得人影一幌,那背影约摸有几分相似哩——”
卓方皱眉想了想道:“不管一切,咱们不会探一探?”
芷青本来正是此意,但他心中另有一番责任在肩的感觉,是以闻言道:“那么妈妈呢?”
卓方道:“有一方在,那准没事。”
芷青点了点头,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个聪明而锋芒万丈的二弟,自从离家以来,几番变故拚斗,武功经验着实增进了不少。
当下他指坡下,轻声道:“好,咱们就去探一探。”
他的姿势不变,刷一声横掠而下,卓方也跃身相随,有如两道流星扫落下去!
坡下是一大块平坪,他们向左走了进去,却是一道极狭的小径。
弯了两弯,忽然眼前竟出现了一栋古怪的小石屋。那小石屋藏在两块凸出的巨石后,错非身立此处,断难发觉其所在,而奇的是那石屋无论门窗屋顶,都是浑然一体,生象是由一块硕大的巨石空雕琢而成的。
芷青和卓方悄悄藏身巨石后,向在石屋望去,只见石屋空荡荡的无人居住。
芷青身为老大,岳家全权责任在他肩上,到了这等地步,他不禁凝神沉吟起来。
卓方望着芷青的脸色,悄然沉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芷青道:“好,你跟着我。”
呼一声,芷青贴在地面飞掠到丈前的巨石前,向卓方也跟着一跃而前。
芷青有些紧张地向前探望了一下,那石屋空荡荡的,安静得令人有点不安。
卓方附在芷青耳边道:“大哥,可是瞧见了什么?”
芷青摇了摇头道:“不过我可以断定,这石屋中定然有些古怪。”
卓方道:“怎么每次到了少林寺底下,就有怪事发生,上一次一连碰上了三个功力惊人的高手,这次又……”
芷青悄声道:“我们还是设法进去探一探还是怎样?”
卓方道:“咱们不知虚实,如此进去确是太过莽撞了一些……”
芷青沉吟了一会,正开口道:“那么我们就回去……”
卓方插口道:“既然两番都是那人冲着咱们冷哼,我瞧咱们还是进去探一下——”
芷青想了想道:“好!”
这一个决定,在芷青只是偶思而发,但是它却造成后来无比的影响,两个盖代奇人为了他这一决定而作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斗!
两人把真气提住,遍布全身穴道,轻轻一幌身子,已巧妙无比地飘过巨石,平稳得象两只大鸟一般,飞落在石屋之前。
那石屋果其是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不见,芷青在前张望了一会,回身对卓方道:“咱们再走进些。”
两人走得几步,来到门前,不禁齐齐抬头一看,只见石屋门檐下挂着一块硕长的横匾,匾上浅纹遍布,分明是一块大理石做的。
匾上却刻着一排龙蛇飞舞的大草字:“上天下天,唯我独尊”
那字迹豪壮已极,笔画勾刻之中,充分流露出不可一世的狂态。
芷青卓方相对望了一眼,齐暗道:“是什么人?好狂。”
芷青悄声道:“卓方,你在这里替我把风,我过去瞧瞧。”
说罢身躯一耸,轻灵地飘向右边。
芷青绕进石屋的右角,迅速无比地向里飞入,但是忽然之间,他轻哼一声,身形刷地落了下来。
只见他面前出现一道石壁,前面再无通路。
岳芷青自从下山以来,江湖经验着实增长了不少,他一看这情形,知道这石屋不可能是至此而至,这石壁后面必然还有古怪。
他上前两步,待要敲敲石壁,那知蓦然之间,脚下斗一空,重心全失——
芷青的反应委实快到极处,他沉嘿一声,双手十指暴张,猛然往前一送,“卜”的一声,竟然齐齐插入石壁!
只见他力贯十指,指尖上借力,身形渐渐撑平了起来,他向下一看,却见方才立脚之地完好无异,但他再也不敢下去试试了。
正在这时候,忽然背后风声飒然,芷青心知有人进入,他身形悬空,全赖十指之力支撑,当下心中大急,右掌猛然拔出,晔啦啦一声,挟着一把碎石屑向后挥出一掌——
只听得“拍”一声,来人似乎为掌力所拒,落了下来,芷青力透左掌五指,藉五指之力支住身躯,沉声道:“来者是谁?”
背后那人道:“大哥,好重的掌力。”
芷青吁了一口气,轻声道:“卓方,原来是你——怎么啦?”
卓方道:“我在外面老觉有点心神不定,忍不住就跟你进来啦——大哥,怎么你做起壁虎来了?”
芷青道:“你站着别动,你前面那块地有点古怪——”
卓方见他以一口真力贯注的五指插入壁中,口中言笑自若,丝毫不见仓促,心中不禁大感佩服。
芷青猛然一蹬墙壁,要想倒窜下地,那知一蹬之下,轰然一声,左手插入的那块石砖竟然跟着脱了出来!
芷青咦了一声,立定身形,向那块脱出的砖的位置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那一方壁洞中竟然布置得有帘有褥,倒象是一个小神龛一般。
底下垫着一块好厚毯,毯放的不是佛像,却是一面小小的三角旗!
芷青仔细一看,只见那小旗颇有陈旧,似乎是相当年代以前的古物,但是质料却是极上乘的丝类,是以虽则古旧不新,但仍泛着一丝灰暗色的丝光。
旗帜的正中央绣出一匹铁灰色的骏马,那匹马绣得极是生动,蹄扬鬃飞,栩栩欲生。
芷青斗然脸色剧变,他的心噗通噗通猛然跳着,他的拳头紧捏着象铁铸的一般,一颗颗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卓方站在他的身后,显然没有看清楚,他带着奇异的口吻问道:“大哥,这是什么旗!”
芷青想回答他,但是却无能为力,那“三个字”在他喉咙里翻腾着,但是他都无法把它说出来。
卓方有点惊异了,他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大哥,这是什么。什么东西?”
一个冰冷而苍老的声音发自窗外:“铁骑令!”
岳芷青迅比疾雷地一掌向窗外击出,这一掌动用了十成功力,强劲的内劲在空中逼成呜呜怪响的气圈,普天之下,武林第二代高手,只怕绝难找出第二个这着雄厚的掌劲!
但是芷青自己的感觉却是更令人震惊,只因他那一掌打出,虽然并没有落空,但是却如打中一段朽木,丝毫不见着力,生象是那千钧之劲斗然被人硬生生化解去了一般!
卓方闷哼一声,呼地纵出窗口,芷青虽在惊骇之中,但是惟恐卓方有失,连忙疾跃跟出。
只见前面立着一个光头老人,虽然年纪颇是不小,但是体态丝毫不见龙钟,双目精光奕奕。
芷青站在卓方身旁,那光头老人动也不动地瞪着他,他觉得心中甚不自在。
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那个老人似乎颇耐得住沉默,卓方更是缄默惯了的,只有芷青直觉得全身热血都要沸腾了一般,他吃力地,一字一字地道:“你说这是——铁骑令?”
那老人把目光缓缓移向卓方,但是当他一碰卓方的目光时,他又极快地转了回来,对于芷青的话,他只微微地点了点头。
芷青道:“那么——请问阁下是谁?”
光头老人皱了皱眉头,似乎十分不爱说话,带着粗声道:“你凭什么问这个?”
芷青沉声嗓子,缓缓地道:“因为我姓岳!”
光头老人用力点了点头,似乎表示早就知道了,只轻描淡写地道:“这应该由岳多谦来问的。”
芷青眼前又清晰地浮出那面铁灰色的小旗,旗面上的铁马……
他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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