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丹一怔,立刻知道他高烧在发呓语,便柔声道:“是啊,岳哥哥咱们回家了,你可以放心养伤了。”
司徒丹安慰道:“岳哥哥,你别费神,就要到了。”
君青道:“怎么妈妈不出来接我呢?妈……妈,君……君儿回来了。”
他声音中充满了儒慕之情,司徒丹心中一酸,暗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象小孩子一样依恋着妈妈,不过要是我妈妈在的话,我也会这样的。
君青声音愈来愈微弱,他继续说道:“到了么?”
司徒丹道:“到了,岳哥哥,咱们可以休息了。”
君青有气无力地道:“是啦,咱们!咱们可以休息了,有爹爹……有大哥……二哥和三哥,咱们……咱们谁也不怕了。”
司徒丹把君青靠在溪旁一块大石旁,洗净了手,捧了一棒手喂君青喝了,君青喝了两口,双眼直视司徒丹,目光呆痴,司徒丹忙道:“岳哥哥,快快休息,我去找个罐子来煎药。”
君青忽然如梦中挣坐起来,把司徒丹抱得紧紧的,口中喃喃道:“妈别……别害怕,君儿……君儿……在你身旁哟。那些……那些强盗,不敢……不敢来……”
司徒丹脸上一通红,挣不脱他搂抱,就任他抱着,一种难言的温馨传遍了她全身,想到自己终于偎在心上人的怀中,真是又羞又喜,呆呆的几乎忘掉身外一切,也忘掉君青命在旦夕。
君青仍然在喃语,司徒丹感到他全身火热,一双无神的眼睛良久也不眨一下,知道毒快要攻心,心中急如火焚,用力挣脱君青搂抱,只听君青呓语道:“妈,司徒,司徒姑娘,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你……你一定……一定喜欢她的。”
司徒丹心内一甜,两行清泪直挂下来,她个性虽然坚强,可是此时眼见心上人气息将绝,还念念不忘自己,真是又感激又悲苦,暗自忖道:“原来岳哥哥也喜欢我,他平日虽不表现出来,内心之中对我是很好的。”
君青呓语愈来愈低,司徒丹心中连转了几十个念头,脸上时而喜悦,时而绝望,最后一个念头闪过她脑海,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俯下身对准君青的伤口,一口口将污血吸出。
吸了十数口,她觉得整个口腔都麻了,看看君青昏昏迷迷的肿着,不再胡言乱语,脸上气色也渐渐红润,不禁默默祈道:“只要岳哥哥好了,我就是中毒死掉也是心甘情愿的。”
又吸了数口,伤口涓涓冒出殷红鲜血,君青弱声问道:“我死了么?”
司徒丹道:“岳哥哥,你不会死,你爹爹妈妈和哥哥们,在等你回家哩!还有我……还有我……”
司徒丹扶着他继续道:“岳哥哥,你一定要有勇气,岳伯伯何等威名,对你的期望是如何高,你怎能如此懦弱呢?”
其实她心中知道君青所中之毒实在厉害得紧,诸般痛苦实在难熬,她口中虽然说出这等硬话,挽救他性命。
君青听一此言,登时有如焦雷轰顶,他身上毒素一减,神智自然渐清,司徒丹又柔声道:“岳哥哥,你快好了,鼓起精神来,你说,快说‘我不会死’。”
君青茫然道:“我!我……不会……不会死。”
他轻叹一口气,只觉昏眩不能支持向后便倒,司徒丹扶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司徒丹忙把火吹弄了,紧靠着君青躲在石后,只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还间杂着两个人谈话之声。
司徒丹凝神闭息,只听见一个人道:“总舵主,那小子中了您的追魂钢针,任他大罗神仙也跑不了,咱们明天天亮再来寻这小子尸首,从他项上取下白莲子岂不是好?”
另一人道:“吴三哥说得虽然有理,可是这白莲子事关本帮盛衰,咱们再在林外四周搜他一搜,免得那女娃儿把他带走远了。”
司徒丹暗道好险,原来两人正是刚才和岳哥哥交手的白公哲和吴宗周,那先开口的人忽道’“不好,总舵主,那小子如果知道那白莲子妙用岂不是可以把毒解了,此时也许早就远走啦。”
另一人道:“这倒不必过虑,这白莲子妙用只有咱们帮几个高级舵主知道,就是铁龙帮的老大也只知道这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却不知善解百毒的灵药,再说,我这次请出飞豹老祖令箭,派雷二哥去守住林子那头的通道,雷二哥的功力你是知道的,今日之事万无一失。”
他说话井然条理,自然流露出一种领袖群伦的才能,吴宗周唯唯诺诺,连声赞扬总舵主计策高明道:“雷二哥就是天大胆子,也不敢违抗天豹老祖的令箭了。”
司徒丹一听之下,只觉得热血验冲上,喜得什么也不能想,待那两人走远以后,她轻巧的从君青颈上解下白莲子,只见那珠子大如鸽卵,淡淡的发出光辉,照心欲明她想:“那两人讲这珠儿能解百毒,只怕是可以把毒素吸出来吧。”于是,她立刻把白莲子按到君青小腿伤口,心跳不已的注视着。
过了一刻,那白莲子渐渐变黑,司徒丹大为高兴,那珠子愈来愈黑,君青霍然挺坐起来,对司徒丹道:“司徒姑娘,咱们是在梦中么?”
司徒丹想不到这珠子功效如此之大,她怕余毒未尽,逼着君青躺下,把白莲子紧贴伤口,过了好久,君青忍耐不住叫道:“司徒姑娘,我中了谁的暗算呀,我刚才真难过的很,好象被人投进大炉中又烧又煮似的。”
司徒丹见他神色已如好人,嘘了一声道:“小声一点,那几个坏蛋还在近旁。”
君青怒气勃生,哼了一声道:“我要找他们算帐。”
司徒丹把白莲子松开君青伤口,低声道:“如果不是你这白莲子,你恐怕性命都不保。”
君青大惊道:“这白莲子当真有这大功效么,你怎么知道的?”
司徒丹便把他受伤经过说了一遍,把碍口之处削除,君青大为感激,情不自禁执着司徒丹一双小手道:“司徒……司徒姑娘,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如果姑娘日后有什么事,就是我岳君青的事,决不推辞。”
司徒丹心想这人口真不甜,到现在还姑娘姑娘的喊,忽然她想起一事,心中甚是凄苦,暗忖:他这口气难道是……是不愿和我在一起吗?如果和我永远在一起,我的事自然是你的事了。
她初尝情味,大是患得患失,君青一句至诚感激的话,她竟被误会,她正往坏处想,但觉天旋地转,昏倒过去。
君青大吃一惊,他一看司徒丹嘴角鲜血点点斑斑,地下也是一大块乌黑血迹,当时立即大悟,心情大为激动,口中急道:“司徒姑娘,你替我吸毒血,你为什么不讲,你自己也中毒啦。”
君青连忙把司徒丹小嘴撬开,放下白莲子,他红着脸甚感不好意思,那白莲子果然是绝世宝物,不多时收尽司徒丹口中之毒,君青取出一看,乌黑黑完全不透明了。
司徒丹坐起道:“岳哥哥,我们得先找到一个藏身之处,躲过那三个坏人,你就去找你爹爹,我也要回水底宫了。”
君青奇道:“你爹爹受伤……你不是说和我一起去寻找爸爸么?”
司徒丹冷冷道:“我现在不想和你一块走了,可不可以。”
君青本来脸嫩,闻言大感难堪,他一向以为司徒丹对他不错,想不到竟然表示厌恶他,一时之间他真如掉入冰窖,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司徒丹偷眼见他脸色惨白,有如大病初愈,很是憔悴,不禁又有些不忍,搭讪道:“岳哥哥,我心里烦得很,你别打扰我。”
君青柔声道:“你不愿跟我去找我爹爹,我也不能勉强,你要回水底宫去,那也好,免得你师哥挂念,我既受你如此大恩,此时无法报答,日后总有一天要报答你的。”
司徒丹见他半点不懂自己心事,不由懊恼非常,脱口道:“别什么大恩大恩的挂在嘴上,我现在要你死,你可愿意吗?”
君青被激得脸红过耳,凄然答道:“姑娘要小的死,小可岂敢不愿。”
他说得甚是诚恳悲苦,司徒丹话一出口已自懊悔,闻言更是羞惭,没由来的就伏在君青怀中衰哀痛哭起来。
君青无奈,只得想尽方法去劝慰,司徒丹哭走了委曲,便收泪道:“岳哥哥,我不该气你,我是一个坏女孩。”·
君青见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生气,又一会儿向自己道歉,被她弄得头昏脑胀,不知所以,心道只要不哭便好讲话,忙道:“我们先吃点东西,我想你也饿了吧!”
司徒丹点点头,嫣然一笑:“天都快亮啦,咱们还没有吃晚饭哩。”
君青便从囊中取出干粮,心想女孩子到底心细,在逃命时还本忘携带吃的,他把干粮分了一半给司徒丹,便大吃起来。
可笑君青在家是最小,一向是父母兄弟的宠儿,此时在司徒丹面前,倒得充当大哥,处处照顾她了。
司徒丹吃了一块干粮便吃不下了,君青饿得过久,又在失血后,不禁大感饥饿,连吃三个大饼,这才恢复体力。
司徒丹道:“前面不远有个小洞,我刚才采药时发现的,四周全是野草,那些坏人一定发现不了,等过了明天,他们以为我们走远了,咱们再出来。”
君青道:“我们就算和天豹帮三个帮上碰上了,我现在也不怕啦。”
司徒丹道:“岳哥哥,你脾气怎么改变这么快,你在水底宫时,我只当你是个文弱书生,满脸书卷气味,倒想不到你是个好斗的人。”
君青红着脸道:“我自己也很奇怪,从前我看到别人弄枪使刀便发毛,可是现在却时时都想跃跃一试哩!”
司徒丹扑的笑了一声,站起来向小洞走去,两人经过一次患难,神态亲密不少,君青心中不再把她当作外人,自然而然的挽着她而行。
那小洞上面全是野生植物,下面倒还干净,宽可恰好容纳二人,君青和司徒丹对面坐着,外面冷风啸着,可是他们心中却都暖得很。
黎明前最黑的一段过去了,晨光晰然从野草隙中照进小洞,君青从梦中醒来,只见司徒丹气息均匀正依着自己肩上甜睡,嘴角还挂着微笑。
君青看着那娇美无俦的轮廓,胸中思湖起伏不已,他想:“她明明知我伤口有毒,竟不顾一切地替我吸出毒血,不然纵使那白莲子灵异,我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然而,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他想了一会,心中若有所,暗忖道:“她跟着我离家自然是信任我,难道……难道她竟喜欢我么?”君青脸红了,立刻自我否认地想道:“不可能的,君青啊,你这一无所长,差点连她和自己都保不住的,怎么值得她爱呢?她是多么高贵美丽啊!”
君青忽然觉得气馁,一种从未有的自卑袭上心头,他又看了司徒丹一眼,心想:“她实在太美丽了,君青啊!你一路上故意矜持着,装着爱理不理的样子,其实你内心的深处真是这样的么,是怕配不上别人吧!”
东方红色的朝霞把山洞映成淡红色,君青知道太阳快出来了,在终南山上,他每天和大哥芷青早早起身,站在山顶上,大哥练武,他自己读书,直到旭日东升,满山阳光时,大哥才牵着他的手回去吃早饭。
司徒丹身子向下一滑,后脑在君青胸前,君青轻轻摸了一下她长长秀发,司徒丹轻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放心与喜悦,君青低头一看,只见司徒丹转了个身,犹在沉沉睡着。
“那是去年吧!”君青想着想着,脑海中又浮出一幅清晰的图画。
……终南山,月明星稀之夜,岳家四兄弟坐在一块大石上,非常快活的谈着……
二哥一方说:“咱们兄弟相亲相爱,自幼在终南山上不曾须臾相离,可是将来各人成了家,象范叔叔一样东飘西荡。兄弟之情只怕就淡了。”
大哥芷青道:“不会的,我的感情只平均分配给爹爹妈妈,和你们三个弟弟。”
三哥卓方却默默不发一语,当时,君青想;见大哥斩钉截铁的说着,那气派似乎就是“刀架在头上,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意志”,真是感动极了,马上站起来拥护大哥的意见。
二哥一方笑笑道:“君弟,你最是多情,现在别口硬,将来最先和女孩子打交道的只怕是你啊!”
一向沉默寡言的三哥也加上一句:“我也是这么想。”
大哥芷青拉着君青的手拍胸道:“我保证君弟不会的,如果他要先过你们两个和女孩子打交道,我愿受你们处罚。”
于是二哥豪放的笑了,三哥也跟着笑了,君青气愤愤地道:“你们不信,看着吧,到底是谁口是心非。”
笑声仿佛还在耳边,于是君青又回到现实,他想道:“大哥,你想不到你信任的君弟竟然会被二哥料中吧!大哥请你原谅,那是没有办法的啊!”
“司徒姑娘舍命救我,我岂能不报答于她,大哥,如果二哥一定要说这是借口,就让他们说吧,就让他们笑吧!从此,我的感情又将被另外一个人占去一部分,象对爹爹妈妈和三个哥哥一样,她的欢乐就是我的欢乐,她的悲哀,就是我的悲哀。”
天快大明了,司徒丹也醒过来,她柔柔眼睛,低声对君青道:“你没有睡?”
君青道:“我刚刚才醒来,你睡得好甜啊!”
司徒丹道:“怎么办?要在这洞中困上一天真是闷死了,哟,岳哥哥,没有水洗脸怎办?”
君青不禁暗笑,心想女孩子真是爱美,竟然不担忧没水喝,倒先担忧没水洗脸,当下便道:“我去打水。”
司徒丹道:“现在他们一定搜索得很紧,你出去一定会被发现,算了算了,我不洗脸啦。”
君青暗忖:“女孩子真是怪脾气,明明没有太累,就装做很累走不动,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又想那个。”
司徒丹道:“岳哥哥,我们逃走来不及带狸猫,狸猫逃跑啦。”
君青道:“不要紧,我再捉一只送给你。”
君青忽道:“那三个天豹帮的人,武功最高的是那年纪最大的老者,他外号叫百手仙翁,和我大哥交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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