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下,勃元寺面目全非,山石草木枯焦,一片凄凉,狄康夜以继日赶达,目睹惨景,不胜唏嘘慨叹,迳奔往朝元寺後周易居处。
周易所居为一片浓密竹木环绕,往昔苍翠滴绿,翳密蔽天,禁制重重,难入难出。如今半为火焚,萎黄焦枯。
狄康瞧出禁制未撤,显然周易仍然在内,周易近十数年以来足迹虽不出勒元寺甘五里方圆之外,但离开他居处竹木茂林之外必将奇门倒转,百不一失,由此可知周易八九并未离开。
他小心翼翼走入林中,到达一座精舍之前,门楣上横竖一方匾额,上书:“静心生玄”四字,笔力雄劲磅礴,两扇朱漆木门严扁着,狄康迟疑了一下,击掌猛敲木门,、高声唤道:“周老前辈。”
久久并无回答,狄康情知有异,伸掌潜运真力,晓嚓一罄亘响,木拴断裂望内开展,狄康抢步而入,飞掠落在周易居室中。
只见周易直挺挺地躺在榻上,不禁大惊,迅忙采臂扶察脉象,发现脉搏已停,触手冰冶。
狄康热泪夺眶而出,但脑际忽生出一个念头,只觉周易决不会躺在榻上甘愿死去,必留有遗书,即仔细察视室内景物,并无丝毫异样,不禁生疑,再检视周易身上,但听狄康惊噫一声,目中泛出惊喜神光。
原来周易心口微温,略一沉吟,迅疾探囊取出一支短香燃点,插在床沿上。
屋内香烟弥漫、充斥看奇异的芬芳,令人精神兴旺,催发生命潜力。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周易忽睁开眼帘,似已发现狄康??却仍不能说话,伹从他目中神光可见惊喜感激之色。
狄康忙道:“周老前辈暂勿说话,待真气催发时,*使真气运行,打通封闭穴道,不使经络僵硬。”
周易忽目光凝向门旨,狄康不禁一怔,循目望去,只见门上嵌着一块圆形八卦在缓缓转动,显示屋外禁制有人潜入。
狄康鼻中冶哼一声,身形疾闪而出。
焦林内现出三个江湖高手,年纪约在五旬苟右,肩搭兵丑,劲装疾服,步履快捷,似为禁制所困,森冶面目上隐泛燥急神色。
忽见一白哲圆脸,嘴角蓄着两撇鼠须老者身形突止,冷笑道:“咱们中了天智星蒲奎老鬼诡计了。这等昏头乱转,如何找得到周易住处?”
另一人怒道:“那你为何不强拉蒲奎偕同前来,卤莽行事,恐贻人笑柄,哼!想不到你居然也会相信蒲老鬼耍的花枪。”
只听一罄阴侧恻冷笑传来道:“老朽向例不做损人利己之事,三位来时老朽亦已严嘱禁制厉害,不可轻身涉险,却不料三位利令智昏,竟甘冒奇险侵入林中。”说时闪出一个蟹面蝟须小老叟,两只蛇目*射阴森慑人寒芒,嘴角噙着一丝莫测高深诡笑。
白哲圆脸老叟怒道:“蒲奎,咱们把话说明来时你已说过共享其成,在此相候约莫近两个时辰,只道你已临时变卦,怎说是咱们三人利令智昏,究竟是何价值连城重宝,我詹晋就不信你能遵守诺言。”
天智星蒲奎哈哈大突,道:“詹老头你真个不知么?此处不虞有人窥听,容老朽细敍分明如何?”
詹晋眉头微皱,冷笑道:“咱们洗耳恭听,但咱们西山三鸟,可也不是轻易受人愚弄的。”
天智星蒲奎喉中发出噪噪狞笑,声如枭鸣鬼哭,令人不寒而栗。
西山三鸟不禁神色微变。
良久,蒲奎笑定,面色狰狞阴森沉声道:“你们西山三鸟京畿无人不知,威望素孚非等闲人物,少阳洞府之事未必毫无所闻。”
詹晋冷笑道:“蒲老儿你少卖关子,詹某绝难相信这勃元寺突遭火焚与少阴洞府有何关连?”
蒲奎道:“冰魄神翁潜隐少阳洞府多年,参悟一册武功绝学藏处,洞中尚有珍宝多件,因禁制森严,武功稍弱者多望而却步,但黑白两道高手……”
詹晋眉头一皱,道:“蒲老师,少转弯抹角,少阳洞府之事,詹某已有耳闻,直截了当刚句话不就结了。”
天智星蒲奎乾笑了两声,道:“詹老师委实耳目灵通,老朽也不容赘述,乾坤圣手东方黎明手下,紫衣教门下及黑白两道群雄先後侵入少阳洞府後,发现洞内阗无一人,非但冰魄神翁不知何往,武林群雄亦有多人失踪,此本为一段武林如谜公案,不幸为老朽偶然发现……”说着望了西山三鸟,微微一笑道:“五天前深夜,苦雨淅沥之际,老朽路经皖苏壤接一深山无人荒寺内栖息,尚未入寐,只觉殿外起了衣袂飘风落足微声,老朽心神猛剔倏地立起,由窗隙外望,只因月黑无光,但见一条背立人影负手屹立,仰天似有所思……”
詹晋道:“那人是谁?”
“乾坤圣手东方黎明!”蒲奎答道:“老朽正欲出外,忽见一双人影飞落在东方黎明之前,禀知发现冰魄神翁等行踪似向朝元寺奔去,东方黎明立即偕向闲人穿空疾杏,老朽心中一动,尾蹑其後,赶近勒元寺,遥遥但见烈焰冲天,烛照夜空,勃元寺已没人一片火海中……”
詹晋道:“那是什么时候?”
蒲奎答道:“四天前二更时分,热气如焚,东方黎明等一行武功虽高,亦无法*近,不得不佇步停身,其时尚在潇潇微雨,大火约然烧了两个时辰,渐渐熄灭,老朽尾随东方黎明来此林外,只见不下廿余黑衣蠓面人物在林外来闽掠巡,似不敢妄入……”
“他们是何来历?”
“不知,只约莫知道冰魄神翁及武林群雄已遭暗算,不过在昏倒不支之前,已窜入林中周易居处……”蒲奎语罄略顿,接道:“周易本人亦遭暗算,此刻周易舆武林群雄仍昏迷不醒,无奈禁制奇奥,武功再高也无法侵越雷池一步—……”
詹晋道:“此刻他们仍在内么?”
天智星点点头道:“如老朽推断得不错,他们仍昏迷不醒。”
詹晋冷笑道:“倘仍在内,东方黎明等人岂能就此甘休。”
蒲奎微微一笑,道:“詹老师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等侵入此林内,东方黎明等人早就发现,一则不知三位受何人之遗,再者在图渔翁之利,何况尚有投鼠忌器之处,所以不加揣阻。
詹晋鼻中冷哼一罄道:“蒲老师无须危言耸听!”
蒲奎冷笑道:“三位不能见信,老朽也爱莫能助,倘不出老朽所料,那暗衣蠓面党徒见三位久久不出,必侵入林中采觑,这林中奇奥无比,武林中谙晓奇门遁甲之术虽数老朽与周易精擅,但江湖之内奇才辈出,他们之中不乏奇才异质,就拿东方黎明来说,天赋异禀,博学多才,奇门遁甲之学或不逊於老朽,他按兵不动之故,无非欲坐享其成……”说着面色微变道:“有人来了!”身形一闪隐去。
西山三鸟面色亦是一变,矮身疾窜入长草丛中。
只见林中剑芒疾闪,现出一双持剑黑衫人,目光闪烁,四巡了一眼,身材略高之人阴恻侧一笑,道:“愚兄委实瞧不出林中禁制有何厉害之处?”
另一人道:“大哥不可贪功心切,外间传言绝非捕风捉影,轻心大意,一世盛名恐将付於流水。”
忽见左侧杯中突闪现两人,一是背搭长剑貌像英俊少年,一是手捧一柄狼牙棒浓眉大眼魁梧大汉,两人似不相识,却非同路。
四人觑面不禁一呆,那少年正足仙霞神龙崖四空土人衣钵传人侯青云,淡淡一笑,道:“两位谅来此不久,不知两位来历姓名可否见告?越深入林中禁制愈加凶险,合则肉利,分则俱败。”
“不错,在下兄弟亦是片刻之前到此,敞姓万,来自南疆。”
侯青云神色一变,抱拳笑道:“两位莫非就是威震蛮荒南强双奇万良英万良杰么?在下仙霞侯青云,慕名心仪甚久,不料今日得能拜见,快何如之”说着望了同行大汉一眼,道:“阁下请赐告姓名”
大汉宏声道:“俺名唤丁尔栋!”
一言未了,丁尔栋神色突变,身形旋转後,狼牙棒呼的打出。
克嚓一声巨响,碗大粗径树干齐根断拆,哗啦啦倒下,木叶横飞,声势骇人。
断木倒下之处飞鸟一般纷纷飞腾起三条人影,落在丁南栋之前,詹晋冶冷一笑,道:“丁老师别来无恙?”
丁尔栋认出詹晋吴世龙倪炳鳞三人,神色一变,冶笑沉声道:“三位还不忘前仇么?”
吴世龙厉罄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吴某寻找丁老师并非一日,如今寃家路狭,你还有什么话说。”
丁尔栋冷笑道:“你那犬子罪恶滔天,死不为过,你还有何颜面与子复仇?”
吴世龙狞罄吃噪怪笑,伸手拔出一柄月牙仙人夺,振出三点寒星袭向丁尔栋胸腹三处重穴。
丁尔栋高暍道:“来得好!”横身跨步,狼牙棒一式“仙人指路”直磕击出,棒沉而力猛,势如山岳。
叮的一声,棒夺交击,进出一串火星,吴世龙仙人夺一沉,尚未变招之际,丁尔栋抢制先机,三招疾攻出手,卷起漫空棒影,狂风骤雨般袭下。
吴世龙心中一惊,暗道:“丁尔栋功力非常,今日若让他逃出手外,西山三鸟威望何存。”移形换位左让三尺,仙人夺一晃,展开一路凌厉招法。
但先机已被丁尔栋所制,狼牙棒威势如山,*得吴世龙连连变招。
詹晋眉头微皱,向倪炳瞵一示意,身形疾闪而出,寒光电奔,兵刃出手攻去。
侯青云面色一变,刷地长剑笑挥而出。
只听倪炳麟闷哼一声,右臂划开寸许口子,喷出一股鲜血,身形倒跃开去,厉声暍道:“尊驾何故伸手架梁?”
侯青云冷笑道:“在下只觉三位不遵江湖规矩,联臂出手,恃强凌弱,是以拔刀相助。”
忽听一声阴恻侧冷笑飘送入耳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诸位不知处境之危么?”说着现出天智星蒲奎。
侯青云道:“阁下何人?”
蒲奎微笑道:“老朽蒲奎!”
侯青云虽年少识浅,却在仙霞习艺时尝闻其师讲解天下武学源流及武林知名人物,猛然忆起此人,不禁微惊道:“原来是蒲老前辈,久闻老前辈奇门遁甲之学武林之内无人可及,伹不知有何指教。”
蒲奎暗骂道:“这小子明知故间,忒狡滑可恶,到时当知老朽厉害”面露蔼然笑容道:“无人可及四字乃武林朋友抬爱,过甚其词,奇门遁甲之学晦奥精深,老朽仅略知皮毛而已,这林内禁制按天象所设,依时变化,若未明变化之道,当困死在林中。”
丁尔栋摇首冷笑道:“俺不相信!”
蒲奎微笑道:“尊驾有何法能安然出入?”
丁尔栋道:“依丁某之见,林中禁制无非藉林木而设,但须斩开林木辟成一通衢,禁制不攻自破。”
蒲奎伸手一翘拇指,正色赞道:“果然高明,怎么老朽想不及此?”
丁尔栋只道足真,丝毫不加思索,疾转身躯狼牙棒一式“风卷残云”猛向一丛翠林扫去。
这林中竹木杂植是一项奇异之处,尤其翠竹靱柔难摧,狼牙棒扫击过去,翠竹立时中分,但一分又合,摇绿曳影中,突闻丁尔栋一声大叫,仰後就倒。
诸入不禁大惊失色,侯青云抢步掠出,扶起丁尔栋,只见丁尔栋胸前针着十数只翠青色藤棘,深入要害重穴,已是气息冰冷丧命,心匠不由自主泛起一缕澈骨奇寒。
西山三鸟亦疾闪掠在丁尔栋身前,见状骇然变色,詹晋诧道:“丁尔栋一身横练,刀枪不入,藤棘怎地会致命。”
蒲奎冷冷一笑,道:“真是藤棘么?”
此言一出,南疆双煞万良英万良杰,西山三鸟及侯青云猛感一呆,听出有异,万良英伸手在丁尔栋尸体上拔下一支藤棘,触手坚硬,分明是精钢淬砺而戍。
蒲奎冷笑道:“如何?”说着一顿又道…“禁制已渐发动,诸位快随老朽闪避。”身形左转快步走去。
侯青云等人心神猛凛,急随走出,只见蒲奎身法如穿花般左闪右挪,到达一株高耸入云巨杉之下停住,隐隐耳闻来处一串风雷啸声入耳。
蒲奎缓缓转面微笑道:“一待禁制发动,诸位必葬身林中无法幸免。”
侯青云抱拳躬身强:“老前辈若再能明为指点,晚辈当感谢不尽。”
蒲奎望了侯青云t眼,道:“请问诸位深入此林意在何物?”
侯青云朗声答道:“老前辈明知故问,晚辈等来此意在冰魄神翁在少阳洞府中,获得之那册武林秘笈。”
蒲奎微笑道:“诸位俱非同路,而秘笈只有一册,尚未到手定你争我夺拼死忘生,老朽何忍目睹,再老朽也意在秘笈,拱手让人,恐非老朽情愿。”
侯青云道:“那么说来,只有老前辈深明禁制,秘笈亦非老前辈莫属?”
天智星蒲奎微微一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风闻冰魄神翁周易等人在未遁入林中之前,已身罹一种难解的药物暗算,如今群雄必街昏迷不醒,但老朽深知周易为人谨慎,事前必有妥善防范,仅凭老朽恐难得手。”
侯青云道:“晚辈冒险涉难,又有何取?”
蒲奎道:“珍宝唯诸位自取,秘笈与诸位共享。”
万良奇道:“人心难测,只恐阁下口不应心?”
蒲奎心中一惊,正色道:“老朽若口不应心,自食诺言,当遭横尸。”
万艮奇道:“阁下言重了!”
万良杰忽目注蒲奎身後,面现驽容道:“又有人来了。”
蒲奎人称天智星,望也不回望一眼,冷冷一笑,道:“凭你南荒双煞想在老朽面前暗施手脚,只恐难如登天。”
万良奇冷笑道:“信与不信端凭阁下。”
侯青云目注蒲奎身後道:“两位万老师并非虚言。”
蒲奎身形横掠七尺,转面望去,只见十丈开外,竹内之中立着一个蓝袍背刀老叟,面色冷漠如冰,正欲询问来历,忽感肩部一痛,似虫噬了一般,伹只一霎那倏即如常。
只听那老叟道:“适才诸位之言,兄弟听得真切,江湖立有规矩,见者有份,诸位若不见弃,兄弟愿助一臂之力?”
、侯青云身如脱弦之弩般,掠至那老叟之前,沉声道:“尊驽是何来历,可是暗算冰魄神翁等人黑衣蠓面匪徒同道么?”
那老叟面色一寒,道:“老朽真如侯少侠所言,你等将死无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