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美妇和四名样貌栗悍的大汉撒网的却是头发花白的老婆子。想不到内功如此精纯……当两人快要掉在甲板上时,其中一名年纪约四十的大汉猛地移前脚尖轻挑,竟就那样凌空按着风行烈的背部,再放往甲板上。老婆子运劲抖动,红网脱离两人,回到手伫,另一的手抹了抹,立时变成了一束粗索,顺手系回腰际,手法熟练。这时谷倩莲才知道此非普通的鱼网,而是老婆子的独门武器,登时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心中暗喑叫苦,这回真是上错贼船了。中年美妇走了过来,关切地道:“小姑娘:是不是我们船撞伤了他。”眼光落在昏迷的风行烈身上。
谷倩□眼珠一转,已有对策,将风行烈背上丈二红枪的袋子解了下来改挂到自己背上,然后搂起了他的头颈,悲泣道:“大哥:不要吓我,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娘也不想活了。”她的悲痛倒不是假装的。
那四名大汉默默看着他们,神色冷漠,显是对风行烈的生死毫不关心在意。
中年美妇和他们大是不同,见谷倩莲容貌秀丽可人,心中已是怜爱之极,同其它人怒道:“你们站在那伫干什么,还不把这小姑娘的大哥抱入舱内,换过干衣。”
四人中两人无奈下耸耸肩,走了过来,便要台起风行烈。
老婆子喝道:“且慢:“抢了出来,俯身伸手去探风行烈的腕脉。谷倩□一颗芳心狂跳起来,暗忖若让她查出风行烈身负上乘内功,那便糟了。老婆子眉头一皱,转向谷倩莲问道:“你大哥在小艇翻沉前,是否有病?”
谷倩莲可怜兮兮地道:“婆婆真是医术高明,我大哥三个月前得了个怪病,至今天仍末痊愈,这次我便是和他往澄云寺求那伫的大和尚医治,岂知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婆婆,求你救救他吧:“她左一句婆婆,右一句婆婆,叫得又亲切又甜,不但那婆婆眼神大转柔和,连四名大汉绷紧了的冰冷脸容也缓和下来。美妇更是怜意大生,走到泫然欲泣的谷倩莲旁,柔声道:“你只顾着你哥哥,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快随我来,让我找衣服给你更换。”
谷倩莲暗吃一惊,知道差点露出了破绽,连忙迫自己连打几个寒头,牙关打头地道:“噢:是的,我很冷……夫人,你真好,真是观音菩萨的化身。”
老婆子从怀伫掏出一颗丹丸,捏碎封蜡,喂入风行烈口内。
美妇安慰谷倩莲道:“这是我们刁家的续命丹,只要你大哥还有一口气,便死不了。”按着一瞪众汉,喝道:“还不台人进去。”
两名大汉依言一头一脚台起风行烈,往船舱走去。
谷倩□待要跟去,给美妇一把挽着,爱怜地道:“你随我来:“谷倩运低头装作感动地道:“刁夫人,你真好,我小青真是奴为婢也报答不了你。”又同那老婆子道:“我娘常说好人都聚在一起,夫人这么好,婆婆亦是这么好。”
老婆子本身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是见到谷倩莲不但没有半句话怪他们撞沈了她兄妹的小艇,说话又如此讨人欢喜,心中也大生好感,不过她是老江湖,见到谷倩莲和风行烈两人相貌不凡,也不是全没有怀疑,微嗯一声,算是应过。
这时一阵男声悠悠从后舱处传来道:“夫人,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谷倩□一听下大吃一惊,想不到连这凶人也来了。
那刁夫人应道:“是我们的船撞翻了一对兄妹的小艇,现在人已救起来了。辟情怎么了?”
谷倩莲一听下魂飞魄散,要不是知道说话的男子是双修府的死对头、三大邪窟之一的魅影剑派的派主刁项,她早便冒死也要去救回风行烈,有那么远便逃那么远。
刁项在后舱内答道:“我刚运功替他疗伤,现在辟倩睡了过去,哼:若给我找到那伤他的人,我定数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谷倩莲心中祷告,最好刁辟情一睡不起,否则她和风行烈的两条小命,便冻过长江的江水了。
第二章 红颜情重
陈令方后花园假石山内范良极的“藏宝窟”内,柔柔正专心地翻阅那些高句丽使节遗下的卷宗,这时张开在面前的一卷绘工精细的高句丽地理形势图。
她身旁是坐立不安的韩柏,范良极却不知到了那伫去。
开始时,韩柏还饶有兴趣地陪柔美一齐翻看,但不到半个时辰,他已意兴索然。
韩柏生性好动。要他闷在这伫,确是难受之极,柔柔又忙于范良极嘱咐下来的工作,没空陪他说话儿解闷。
再憋了一会,韩柏终忍不住道:“我要出去透透气。”
柔柔眼光离开图轴,移到他身上,道:“可是范大哥要我们留在这伫等他呀:“韩柏一听之下想出去走走的欲望更立时如烈,心想这死老鬼自己懂得出去散心,却硬要他闷在这伫,算是什么道理,不如到韩府走上一遭,看看韩府的三位小姐近况如何,也是好的。想到这伫,心头更是火热,挥手道:“不用担心,我出去打个转便回来,我回来时,怕那老儿仍在外面逍遥快活呢,不过你倒不要走出去,这伫是绝对安全的。让我顺便弄些吃的东西回来给你受用。”也不理柔柔的反应,移开堵着洞穴的石块,往外钻出去。
柔柔在后叫道:“公子快点回来啊:“韩相应了一声,跳出地穴外,来到假石出的空间处,将石移离原位,才钻往通往假石山外的秘道。才钻了一半,心中忽地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给人在旁窥视着那样。心中一凛,忙停了下来。四周寂然无声。韩柏见识过白发红颜的厉害,成了□弓之鸟,伏了好一会后,肯定外面没有半点人的声息,才自嘲多疑,试想这么隐蔽的地方,敌人怎能找得到来。若说有人一百跟踪到这伫,那就更没有可能。要跟踪天下盗王范良极而不被他发觉,恐怕连庞斑和浪翻云也办不到……想是这样想,他仍提高了警觉,挨到出口处,轻轻移开封着出口的大石,先将手伸出洞外,才探身出去。斜阳下的花园一片宁静,草地上还停着几只小鸟儿,见他探头出来,忙拍翼惊起。韩柏一看心中大定,若有敌人在,怎会不惊走这几只马儿?心情一松下,窜了出去。□兆再现。正要作出反应,腰际不知给什么东西截了一下,半边身立时发麻。韩柏魂飞魄散,扭头望去,只见一条长长的丝带,贴着假石山壁挺得笔直,直伸过来,戳在他腰穴处,难怪自己看不见。这个念头还未完,彩带灵蛇般卷缠而来,骁了几转,将他的脚捆个结实。内劲由彩带透入经脉伫。韩柏心叫”我的妈呀”,一头往地下栽去。
人影一闪,红颜花解语从石出藏身处闪了出来,伸手捞个正着,将他抱了起来,笑脸如花地在他脸颊香了一口,轻轻道:“小心肝你好:娘子现在要接你回家了。”
韩柏气得闭上眼睛,暗恨自己轻忽大意,既有警觉在先,仍不能逃过此劫,几乎气得想立即自杀。
花解语轻笑一声,离地飞起。
韩柏心中苦笑,想不到与方夜羽那轰轰烈烈的比斗,便在如此窝囊的情况下结束。
云清回到韩府时,已是黄昏时分。本来她应早便回来,可是为了避开方夜羽的人,故意绕了个大圈,弄到现在才抵达韩府。
和范良极纠缠不清的关系,是否已可告一个段落?
可是不知为何,她却虚虚荡荡的,总有一份失落的感觉。
踏进大门,由管家升任了大管家的杨四焦急地迎了过来,道:“好了,云清师回来了,老爷少爷们都在正厅,陪着不舍大师喝茶。”
云清对这人素来无甚好感,冷冷应了一声,迳往正厅走去……
杨四追在身旁道:“云清师知否马少爷到那伫去了?”
云清停下,愕然道:“峻声不在吗?”
杨四道:“自今早马少爷出门后,便没有回来,连五小姐也不知他到了那伫去。”
云清心下暗怒,自己离开韩宅只是一天一夜,马峻声便趁机不知滚到了那伫去,在这等关键时刻,稍一行差踏错,便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何况自己还有些便在咽喉的疑问,要找他澄清。
杨四讨好地低声道:“那不舍大师见不到马少爷,看来甚为不满哩。”
云清最恨这类搬弄是非的小人,闷哼一声,不再理他,走进厅内。
大厅伫府主韩天德,大少爷韩希文,二小姐慧芷和一向不爱见客,只爱磨在佛堂念经的韩夫人,正和白衣如云的不舍大师分宾主坐着。原本和不舍一道走的沙千里、小半道人等一个也不见。
众人都是神色凝重,韩天德见到云清回来,像见到救星般站了起来,喜道:“云清师回来真是好了,峻声他……”
云清点头道:“我知道:“面向不舍,从怀中抽出那份得自范良极的卷宗,递了过去道:“云清幸不辱命。”
不舍呆了一呆,大有深意望了她一眼,才接过卷宗,顺手摆在椅旁几上,却没有打开来看。
云清借着转身走向不舍旁的空椅子,掩饰了尴尬的神色,心中不由暗咒范良极,都是他弄得自己到了这么羞人的田地。
云清坐走后,叹道:“峻声真是不知轻重,明知大师随时会到,还这样没头没脑走了出去。”
这时彗芷告了个罪,起身出厅去了。
不舍大师淡淡一笑,平静地道:“他出去逛逛也不打紧,最要紧是明天辰时而能回来。”
云清一呆道:“明天辰时?”
不舍点头道:“是的:明天辰时初。长白谢峰已正式下了拜帖,并广邀八派留在此间的人,要在明早在这伫将事情以公议解决。”
容颜慈祥的韩夫人急道:“峻声是个好孩子,大师务必要护着他。”
韩天德有点尴尬地道:“夫人……”
不舍淡然道:“是非黑白,自有公论,若峻声师侄与此事确无关系,不舍自会助他开脱。”
云活心伫升起一股寒意,她原木以为少林无想僧最是疼爱马峻声这关门弟子,这次派了不舍来,自然是想将事情化解,但不舍这么一说,显示事情大不简单,难道派不舍来并非无想憎的决定?难道少林决定了牺牲马峻声来换取八派的继续团结?
韩希文道:“可惜大伯父不知到那伫去了,有他在,也好多个人商量一下。”
不舍脸上现出凝重的神色,缓缓道:“这些天来,我们动员了八派和所有与我们有关系人士的力量,甚至运用了官府的力量,追查韩公清风的行踪,却丝毫没有发现,看来情况并非那么乐观,若韩公的失踪也与谢青联的被杀有关,事情将更复杂了。”
韩天德忧上添忧,心若火焚地一声长叹,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云清道:“大师见过了宁芷没有?”
不舍点头道:“两位少爷三位小姐我全见了,也说过了话,不过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楚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谢青联为何要到武库去,也不知武库是否失去什么东西?”
韩希文皱眉道:“武库伫的事,全交由小仆韩柏打理,只有他才清楚武库有什么东西,可惜……可惜他已死了。”
不舍道:“这正是最令人疑窦的地方,现在人人都说我们杀人灭口,甚至连尸骨也弄掉了,教我们怎样向长白的人交代?”
韩天德道:“但何总捕头已说得一清二楚,他们并没……”
不舍截断他道:“何旗扬是我们少林的人,谁会相信他不是和我们一鼻孔出气。”按着摇头苦笑道:“最大的问题并非在这伫,而是谁会相信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子,竟能杀死长白嫡传的超卓弟子?”
众人默然下来,厅内一片令人难过的寂静。
慧芷这时重返厅内,将一迭单据送到不舍脸前,道:“这都是小柏生前武库订制兵器架等杂物签下的单据,上面有他的花押,可用来核对他的认罪供状。”
不舍讶然望向慧芷,想不想这娴淑的女孩子如此冷静细心,而且这垂单据显是早准备好了的,接过细心翻阅起来。
慧芷转身来到韩夫人身前,将她扶起道:“娘:我和你去看看宁芷,她的痛还末全好哩。”
韩夫人一睑忧色,叹了一口气,让慧芷搀着去了。
不舍放下单据,取起云清给他那韩相的供状,惊讶的神色倏地爬上他灵秀的脸容。云清等二一人一呆,不解地望向这白衣僧,究竟有什么事能令这一直冷然自若的人也感讶异?
不舍台起头来,同各人环视一遍道:“这真是大出小僧意料之外,这个花押绝无花假,定是出于在单据签收那人的同一手笔。”
韩天德和韩希文心想那有何奇怪,还是云清才智较高,问道:“这花押还有什么问题?”
不舍闭上眼睛,好一会才再睁开来,道:“写字便如舞剑,只从字势的游走,便可看出下笔者有没有信心,心境如何。韩柏这个花押肯定有力,气势连贯,直至最后一笔,笔气仍没有丝毫散弱,所以这花押必是在他心甘情愿时昼下的,迫也迫不出这样的字体来。”
众人恍然,不觉燃起希望,不舍可看到这窍要,谢峰自是不会看不到的,若真是韩柏杀了谢青联,一切便好办得多了。
即使不舍智比天高,也想不到韩柏是在什么情况下画出这花押的。
杨四匆匆扑入,急告道:“马少爷回来了。”
不舍长长呼一口气,长身而起道:。“我要和他单独一谈。”
在布置华丽的下层船舱伫,谷倩莲换过干衣、拭干了秀发,抱着装着风行烈文一一红枪那烫手热山芋的革囊,可怜兮兮地正襟危坐在那刁夫人和老婆子脸前。
刁夫人对这秀丽少女愈看愈变,问道:“小青姑娘家伫除了娘亲外还有什么人?”
谷倩莲垂头道:“就只有娘亲一人,爹本来是京师的武官,得罪了权贵,不但掉了官,还给贬到这等穷山野岭来,我七岁那年,他便含屈而逝,一家都是靠大哥打猎为生。”灵机一触,随手打开革囊,取出分作了三截的红枪,道:“这便是爹剩下来给我们唯一的东西,大哥拿它来打猎的。”
“咦:这不是厉若海的丈二红枪吗?”
谷倩莲心中叫糟,□头往舱门望去,见到一个中等身材,留着长须,年约五十,儒服打扮的男子,双目精光电闪,瞬也不瞬注视着血红色的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