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梅姑道:“俞伯伯是你打伤的。”
“不错,大家都是练过武的人,冲突争斗,,当然各凭本事,生死由命,如果他打伤了我,我只好认了,不会去求他替我解毒的。”
陆梅姑道:“凭本事自然没话说,但你仗的是毒功。”
崇黑虎一笑道:“毒功也是真功夫,练武就是为了伤人,能伤人就是好功夫,有什么不对的。”
陆梅姑道:“胡说,练武功是为了强健身体。”
崇黑虎笑道:“那是骗人的,强身健体,只要练练基本功就行了,即使是为了避免伤害,把气练好,再加上逃闪的轻功也足够了,何必要练什么拳掌兵刃招式呢!练这些功夫的目的不就为了伤人吗?”
“那是为了自卫。”
崇黑虎一笑道:“我练毒功也是为了自卫,我不伤人,人不伤我,攻击是最好的防卫,所以我主张先下手为强。”
说完转身欲行。
陆梅姑叫道:“不许走。”
崇黑虎止步转身道:“梅姑娘是否要为俞老道报仇,那我可把话说明白,我们是邻居,我跟俞老道交恶,并不是向你寻衅,如果你们要先生事,我也不在乎。”
陆梅姑道:“你把解药留下再走。”
崇黑虎双手一摊道:“解药没带来,我孤身一人前来,不会把解药带在身边的,你们可以杀了我替俞老道报仇,如要解药,则必须依我的条件。”
崇应彪急道:“爹,你怎么没把解药带来呢?”
崇黑虎一笑道:“何必要带来呢!条件谈妥,我回去带人来,六个时辰之内,他还死不了的。
条件谈不妥,六个时辰之后,我备一份纸钱,来为俞老道致悼,他的朋友既不在乎他的生死,我只好略表歉意了。”
说完转身要走。
清风明月急了,同时扑去阻路。
崇黑虎轻轻一抬手道:“可能还差一点,但留下我并不见得上算,黑虎庄上的人,两个时辰内就可以全体杀进来。”
清风明月被他一弹弹出老远。
陆游仙道:“崇兄何必对两个小孩子如此。”
崇黑虎笑道:“在你庄上,我是客人,已经算客气的,假如出了游仙谷,这两个小杂种有命才怪。”
陆游仙已经怒形于色,何兰仙忙把他拉开了。
崇黑虎哈哈一笑道:“陆兄,我们至少还有邻居之情,最好别抓破了脸,我们两庄拼起来我不占便宜,也不见得吃亏,你可实在不上算,光脚的还怕穿鞋的,我们庄上的人都是饿疯的,拼了命咬口肥肉也上算的!”
陆游仙道:“崇兄,这是什么意思?”
崇黑虎道:“没什么意思,兄弟只是说敝庄的人也很团结,恐怕我一个人在这儿吃亏,早已集结在谷口了,我如果耽搁太久,他们可能就会冲进来。”
梅姑冷笑道:“他们进得来吗?”
崇黑虎得意地笑道:“以前是没有办法,今天就不同了,我来的时候,一路上给他们留了记号。”
说着翘起一只脚,露出深红色的靴底笑道:“我这脚上擦了颜色,一路都留下脚印,从谷口进来,最多也不过三四里,我相信他们还摸得着,不会走错方向的。”
梅姑狠狠地瞪了崇应彪一眼。
崇应彪大叫道:“梅姑!我事先绝不知道,我是真心为俞观主而来!”
语毕又朝崇黑虎道:“爹!在家里说得好好的,你怎么能这样呢?叫我怎么对得起人。”
崇黑虎怒声道:“混账的东西,人家要我的老命呢!难道你一定要我死在这儿才算对得起人吗?”
崇应彪道:“陆伯父并没有伤害您的意思。”
崇黑虎冷笑道:“那就让我回去呀!我又不想赖在这儿,至于救不救俞老道,那是我的自由!”
陆游仙斟酌良久,才朝何兰仙一叹道:“兰仙,看在觉非跟我们多年的交情上,我们也不能坐视他死去。”
何兰仙道:“那有什么办法呢?”
陆游仙道:“他一定看中这片地方,只有让给他了。”
何兰仙愕然道;“你要把游仙庄让出来?”
陆游仙道:“不!把我们住的地方让出去,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我们另找一个山谷重新开发去!”
何兰仙道:“庄上的人呢?撇下他们不管了?”
“跟我们走的,我们带着,愿意留下的,我也不能强迫,强邻压境,我想这儿也无可眷恋了。”
何兰仙黯然道:“多少年的苦心,好容易才辟出一片基业,别处还能找到这么理想的地方吗?”
陆游仙摇摇头道:“只要有心,人间到处是乐土,家园可以重建,朋友死了却无法再找,我们就这么一个朋友,尤其我们亏负觉非太多,应该为他牺牲一点。”
崇黑虎笑道:“那又何必呢,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的。”
陆游仙冷笑道:“游仙谷本来是俞兄发现的,他让给我们,我们再让给崇兄,这就是好朋友了,请崇兄赶快回去拿解药吧,而且请宽限一天,我们明天一定迁出去!”
崇黑虎冷笑道:“不必忙!不必忙!”
陆游仙冷冷地道:“必须快一点,如果等俞兄醒了过来,他绝对不会妥协的,到那时就谈不成了!”
崇黑虎满意地一笑,正待离去,古秋萍却醒了过来,而且也听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叫他走好了,不必送解药来,俞道爷的命不必救!”
崇黑虎虽然早已看见他了,但不知道他是谁,听他忽然说话,一瞪眼道:“你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
古秋萍站了起来道;“别管我是什么人,这是我的决定,别的事我管不了,俞道爷的生死由我决定。”
瑛姑忙道:“古大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古秋萍道:“我没有权利说这种话,但托付我的人有权利,我受托到这儿来取俞道爷的性命!”
何兰仙一怔道:“是梅仙姐的意思?”
古秋萍点点头。
何兰仙道:“为什么呢?”
古秋萍道:“我不知道,但她这样交代,我看俞道爷也甘心接受,这是他们的事,别人都管不了!”
他说得斩钉截铁,何兰仙与陆游仙都不禁黯然。
瑛姑刚要开口,古秋萍却将她的手捏了一下。
瑛姑忽然会意地道:“爹,娘!其实梅仙姨才是此地真正的主人,古大哥是他的代表,我们只有听他的了!”
陆游仙道:“究竟要怎么样?”
古秋萍道:“俞觉非必须死,游仙庄不可放弃,她过些日子还要回来呢!这是她要我转告你们的话!”
陆游仙先是一怔,接着也明白了。
何梅仙的死讯已经证实了,怎么可能回来呢?古秋萍这么说,一定也别有用意,便道:
“这下子兄弟无能为力了!”
崇黑虎瞪了古秋萍一眼道:“梅仙又是谁?”
何兰仙道:“是我姐姐,这儿原是她的产业,她送给了我们,她又要收回了,我们也没办法。”
崇黑虎哼了一声道:“好吧,这可是你们的意思,但我绝不放弃,即使今姐回来,也得把游仙谷让出一半。”
古秋萍冷冷地道:“到时候再说吧!”
崇黑虎转身要走。
瑛姑却故意勾着古秋萍的膀子,显得十分亲热地对崇应彪道:“你也请吧,我知道你心地好,但你却有个好老子,别再替我们找麻烦了。”
崇应彪十分痛苦,一言不发,跟在父亲后面走了。
古秋萍追上去,仔细看了一下崇黑虎的脚印,回来道:“明矾水可以洗掉这痕迹,把谷口的进路略略改变一下……”
陆游仙道:“那很容易,问题是在俞兄,古老弟,梅仙是不是真的不谅解,非要置他于死不可!”
古秋萍道:“梅仙前辈对她的身世从未透露过只字,我跟她相处几年,她仅只在临死之前说了九华山这个地名,要我来找一个女子,据我猜想,可能是兰仙前辈,此外俞道爷的事,我一概不知。”
陆游仙道:“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为了打发崇黑虎而说的,前辈的这一片洞天福地,白白地送给了那崇老头,岂不太可惜了!”
陆游仙怫然道:“游仙庄是我的,我如何处置与你无关,你凭什么做主,又凭什么决定俞兄的生死?”
俞觉非又醒了,陆游仙和古秋萍的交谈他也听见了,只是无力发话阻止,这时才勉强挣扎道:“陆老弟,古老弟的决定是对的,梅仙既已不在人间,我也失去了生意,连坟都做好了,你又何必为我断送这片基业呢?”
陆游仙一声长叹,怒瞪古秋萍一眼。
瑛姑笑道:“爹,您的性子也太急了,古大哥绝不是莽撞的人,他不会胡做主张,他所以如此,必有他的道理。”
陆游仙道:“我也是想他可能有办法救得了俞兄,才配合他的话把崇老儿给打发走了,哪知他……”
古秋萍笑道:“前辈怎知我不能救呢?”
陆游仙一怔道:“你能解俞兄的毒?”
“当然能,所以我才把崇黑虎打发走了!”
陆游仙吁了一口气道:“你怎么不早说呢?”
古秋萍笑笑说道:“前辈没有问我呀,前辈只问起梅仙前辈的事,我照实答复,前辈就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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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难负痴情
陆游仙讪讪地道:“我是太急了点,因为我太关切俞兄的伤势了,我们是多少年的交情,而且俞兄与梅仙之间的误会,我也有一半责任,所以我……”
古秋萍脸现敬色道:“前辈为了朋友,不惜灭家以报,这种情操胸怀,实在值得尊敬。”
陆游仙叹口气道:“好了!老弟,你快解毒吧!”
古秋萍微微笑道:“俞道爷的伤势不要紧,先让我养养神,刚才两位夹攻,差点没送了我的命。”
陆游仙半带歉疚半带焦急地道:“因为老弟来得太突然了,我们一时莽浪,急遽地就出了手。”
古秋萍苦笑道:“我不得不急,如果玉器一沾身,毒性变了质,解救起来就麻烦了!”
陆游仙只是点点头,不便催促。
他只好问道:“古老弟的伤势不要紧吧?”
古秋萍嘘了口气道:“还好,幸亏我见机,扑在俞道长身上,二位投鼠忌器,撤回了一部分功夫,假如我凭本身的功力硬接二位一掌,纵然不死,也得落个残废了,现在只要休息个把时辰,就可以复原了。”
陆游仙舒口气道:“那就是受震不重,我这儿有治内伤的药,性能很好,服上一剂,立刻复原的。”
古秋萍笑道:“前辈放心,我不是故意拖延时间,俞道爷的毒性内攻,为他本身的元气所阻,非到适当的时候不能施救,而施救时,我必须要精力充沛才能拔除残毒,否则我早就施救不会等到现在了。”
陆游仙歉然道:“原来有这层缘故。”
瑛姑道:“爹,您也是的,古大哥刚才奋不顾身地保全俞伯伯,岂是只顾自己的人。”
陆游仙有点不好意思,解嘲地问道:“古老弟,你需要些什么东西,我们好着手准备。”
古秋萍道:“准备一坛陈醋,一坛陈酒,半刀黄纸,豆腐曲筋各一盘,鲜蛋二十枚,熟炭二十斤。”
梅姑跟着道:“铁锅一口,葱蒜四两,菜油一斤!”
古秋萍愕然道:“要这些干嘛?”
梅姑笑道:“葱花给你拌豆腐,菜油给你炒蛋,煮曲筋,这两样东西可不能生吃呀!”
古秋萍笑道:“我又不是办素席。”
梅姑道:“那你的醋酒豆腐曲筋干吗?”
古秋萍道:“俞道爷所中的硫砂毒很重,只有醋可以凝住,用豆腐曲筋把它们吸出来,最后才用鸡蛋白洗清余毒,酒与黄纸则是洗去醋性用的,熟炭用以铺底,使吸出的毒质导入炭的细孔中,不致流溢回体内。”
梅姑笑道:“我还以为你在路上饿着了呢!”
由她这一打岔说笑,将适才的紧张气氛冲淡了。
陆游仙夫妇忙着叫人准备东西,瑛姑则忙着将疗内伤的药煎了一副,硬叫吉秋萍喝下,侍候得很细心。
梅姑笑道:“姐姐!刚才你一直抱着古大哥,崇应彪瞧得已经很难过,如果他再看见你这样对古大哥,不知多伤心呢!”
瑛姑被她说得满脸飞红,啐了一口骂道:“小鬼!古大哥是为了我们的事,又是被爹娘击伤的,我们对他万分歉疚,自然该为他多尽点心,你又胡说什么,你那么喜欢崇应彪,为什么不跟了他去?”
梅姑笑着缩缩脖子道:“我跟他接近完全是为了你,因为以前我看看只有他才配得上你,现在我知道你的心,算我多事,以后我再也不理他了。”
瑛姑怒瞪她一眼道:“你还想再理他,这次的事全是你惹出来的,崇黑虎知道了路径,以后麻烦可多呢!”
古秋萍道:“对了,梅姑,崇黑虎在路上留了记号,倒是该赶快用明矾水去洗掉,而且更改一下路径……”
梅姑笑道:“这些事爹会找人立刻办的,你们嫌我在旁边讨厌,我走开就是了,不必借题找理由!”
说着倒是真的走开了。
瑛姑脸色通红,对古秋萍不知说什么好。
古秋萍也被梅姑的那番话弄得不好意思,想想道:“瑛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瑛姑忙道:“古大哥尽管吩咐好了,别客气。”
古秋萍道:“麻烦你送一个信到玄真观去,等候有人来向我联络,这是很要紧的事!”
瑛姑道:“随便派个人去好了。”
古秋萍道:“不!崇黑虎已经跟你们闹翻了,恐怕会再找麻烦,最好还是麻烦你一趟,而且你还得带个人去,有事马上来通知我,瑛姑!千万拜托。”
瑛姑心里很不愿意离开,但古秋萍请求得非常诚恳,而且又非常着急,她只得快快地出去了。
瑛姑走了后,古秋萍深吸了一口气,那个教他武功,给他折磨,却又给予他极深印象的怪女人——何梅仙的身世总算有了着落。
要找的人也找到了,虽然对她的过去还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总免不了是情爱上的纠纷。
看俞觉非那么一大把的年纪,仍是那副甘为情死的痴心,令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