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秋萍道:“我想他一定会来的,他要来看看七煞剑在我们手中是如何施展的,与他自己钻研的结果何者高明,假如他还没有完全悟彻,他再想从我们这儿得到一点启发,作为他自己的参考。”
尤新贵道:“各位对七煞剑是否已练得熟了呢?”
古秋萍道:“这很难说,也许还不如他钻研的透彻,因此也想找个机会试试他的实力,目前最苦的是对他了解不多,究竟此人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我们一无所知。”
尤新贵一叹道:“我也一直在探测,跟他们共处几个月,可以说毫无成绩,事实上除了他们本人之外,互相之间也不清楚。
因为天魔秘籍各不相同,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最高境界当做一个秘密,既然各位剑术有成,玄武湖之战倒是可以一试,我就这么回复了。”
晏小倩这时才问道:“尤大侠,游天香近况如何?”
尤新贵脸色一黯,半晌才道:“自从王伯虎去了之后,往事已揭开了,她心中万分痛苦,再也没有想到这老贼的内心如此奸险。
目前她对王伯虎恨之切骨,也深悔以前对敝东凌故庄主的种种,但是悔之已晚,现在她已经……”
说到这儿,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才轻叹道:“好在钱夫人是她的密友,我也不怕避忌,她已经跟刘光远在一起了,天魔帮开山之日,就要正式宣布她再醮。”
晏小情愕然道:“这是为什么呢?”
尤新贵反而现出一丝欣色道:“她是个很有魄力的女子,知道自己以前种种都是受了王伯虎的陷害,可能另有一套报复的方法,包括对刘光远在内。”
晏小倩道:“可是也不必这么做呀,这怎么对得起凌故庄主呢?以前不去说了,现在她应该为故夫守节呀!”
尤新贵道:“刘光远虽然垂涎她的姿色,却不会再玷污她的名节,尽管两个人已同房共室却是同房不同床,有名无实而已,因为刘光远本身就是个有名无实的男人。”
晏小倩一怔道:“看来不像呀!”
尤新贵笑道:“这是个秘密,知者无多,刘光远的两条腿都是假的,他半身以下,都已麻木不仁了。”
罗秋远道:“难怪上次在木椟,我在他腿上刺了一刀,硬梆梆的完全不像人体,他也一无所动。”
尤新贵道:“腿是硬木造成的,全靠股上的筋肉操纵,行动不逊常人,且有机括为助,效用尤异于真腿。”
古秋萍叹道:“怎么也想不到他是没有腿的人。”
尤新贵首:“凌夫人为了对故庄主的赎愆,不惜自污名节,准备以色相诱之人彀,才揭穿了这个秘密,他的真腿不良于行,就是为了便利行动而砍掉装上木腿的。”
古秋萍道:“这个秘密很重要,异日跟他交手时,我们不妨利用这个缺点,假腿总不如真腿灵活吧!”
尤新贵道:“那倒不然,他的行动上绝无不便之处,这两条木腿比真腿还更有用,因为不怕受伤。”
古秋萍笑道:“但可以设计使他假腿失效呀!”
尤新贵叹道:“古大使如果有这个本事,何必还去对付假的木腿呢?如果能破坏他的木腿倒不如杀死他了。”
古秋萍道:“那不同,他的武功卓绝,身上气功已臻化境,也许刀剑都难伤,但功力用不到木头上去,所以攻他的木腿比较容易,只要一把利剑,抽空给他一下子,使他无法行动,就容易对付他了。”
尤新贵道:“很不容易,如果这是他的缺点,他保护一定十分严密,再说他的两只手也能代足,凌夫人说他睡觉时卸下木腿,用臂撑地行动,尤见利落。”
古秋萍点点头道:“我晓得,有缺陷的人,一定会利用另一部分器官去弥补的,他的功力高出其他二人,也是因为双足失敏之故,但总有一个办法可以攻其所短的。”
尤新贵道:“古大侠看着办吧,据我所知,这个办法可行的机会不多,我要走了,他们虽然很器重我,但对我不一定很信任,如果耽误太久,他们就会起疑了。”
古秋萍点点头道:“不错,这里的人都是靠得住的,但刘光远一定还另外派人监视你……”
尤新贵笑道:“那是免不了的,但我不在乎,监视的人还不敢潜入此地来,只能远远地看着而已,何况凌云别庄的一切布置俱在我手中,有很多机关只我一个人懂得料理,他们不敢不用我,只是为了以后工作方便,我不愿现在跟他们闹破了脸而已,我告辞了,各位也不必送。”
晏小倩与钱斯同仍然送他到厅门口。
晏小倩问道:“美美与芳芳两姐妹在那儿怎么样?”
尤新贵道:“很好,得到刘光远的宠爱,他们母女已取得谅解,所以李光祖也不敢染指,目前她们切齿要报复王伯虎,心心念念想访出王伯虎那个儿子,设法斩断王家的根,好叫那老贼伤心。但这个工作颇为不易,刘光远什么都答应她们,就是这件事不肯吐密。”
晏小倩一叹道:“那又何苦呢?尤兄劝劝她们吧,王伯虎可诛,他的儿子可没有罪。”
尤新贵叹道:“杀王伯虎易如反掌,那老家伙在天魔帮中极为可怜,人人都唾弃他,连他的女儿女婿都不大理他,看他的处境,想想他昔日的尊荣地位,反倒令人觉得可悯。
这也是自作自受,刘光远行事虽不择手段,但是对这种不得人望的家伙也很厌恶,这一点上倒不失为正。”
钱斯同点了点头。
晏小情笑道:“刘光远并不是好人,但现在身为一帮之主,自然要做些假仁假义的事,王伯虎的利用价值已没有了,乐得打打落水狗来标榜他的正义感。”
尤新贵道:“话虽不错,但这家伙待人处事确有一套,大魔帮中上下归心,纪律严明,赏罚公正,御下宽慈,那些部属是真心拥戴他。
假如不是其行可诛,由着他把天魔帮好好地组织起来,很可能即是武林中最具声势的一个门派。”
说着告辞而去。
聂红线则捧着花素秋的人头痛哭失声。
古秋萍也黯然垂泪道:“她的死等于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我不叫她做这些事,她很可能在天魔帮中混下去。”
聂红线道:“这倒怪不得相公,李光祖拿她去跟崇黑虎易妾求欢,根本不拿她当个人,心生叛念,一死难免,我是想到跟她多年的交情,才忍不住伤心。”
古秋萍恻然道:“不管怎么说,她的死总是由我直接造成的,生死异途,歉咎难安,钱大嫂,麻烦你代为设置一个灵堂,我只有恭恭敬敬地拜她几拜……”
陆游仙跟着道:“秋姑娘以一死解了游仙谷的危困,对我们来说,她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也应该拜她一拜。”
钱斯民道:“凡是天魔帮杀害的人,都是我们的好伙伴,我们都该隆重地一祭以示敬悼,弟妹,快设灵堂。”
但聂红线却凄然苦笑道:“我想不必了,秋姐不是为了你们才做那些事,她一半是为了李光祖的恨,另一半倒是为了古相公的义行所感。
她不想为各位祭拜,也不敢受各位的大礼,我想她最希望的方式是古相公捧着她这惟一的遗骸,静静地找个地方把她埋好就心满意足了。”
众人都是一时的豪杰,谁也不信鬼神之说。
但说也奇怪,花素秋头上眼睛本来是开着的,听完聂红线的话后,竟慢慢地闭了下来,愤厉的神态也变得安详了。
厅中一时寂然无声,每个人都感到有一股冷风掠脸而过,虽然有这么多人,但在深深的夜里,使得每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胆子最小的梅姑竟吓得躲到母亲的怀里去了,于是谁也不再有设灵祭拜的意见了。
古秋萍十分严肃地将木匣举起,双手合捧。
聂红线将首级放了进去,低声道:“相公,你去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吧,连我都不陪你了,快去吧!”
古秋萍默默无语,只点了一下头,捧着匣子出了厅门,半晌才回到厅里。
瑛姑问道:“古大哥,你埋在哪里了,她的阴魂不散,以后会不会出来吓人?”
晏小倩心中也感到很不安,强颜为笑道:“不会吧,杀她的人是天魔帮,至少不应该找我们才对。”
古秋萍却轻轻一叹道:“大嫂放心好了,我不信有鬼神之说,但方才的情形使我不得不相信,至少秋娘的英灵是附着那口木匣一起来的,我想她生前恩怨分明,死后也不会乱祟人,但她也没有理由来吵扰得府上不安,所以我没有埋在绿杨别庄里面,另外找了个地方。”
聂红线道:“在哪里?我日后总得到她坟上去烧点纸,也算是姐妹一场,告诉我吧,没关系的。”
古秋萍轻叹道:“绿杨别庄不远处就是二十四桥,我把匣子捆上一块石头,由桥上丢到河里去了,那是运河的水,直通长江,不知道她的故园在何处,但她一定自己知道方向的,我不想让她遗鬼他乡,让她自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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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群豪应约
古秋萍说出水葬花素秋的情形时,声音有点便咽,眼圈有点湿润。
陶芙挨到他的身边,突然伸手去摸摸他的脸颊道:“古大哥,你哭了,江湖上传言你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可是这一年相处,我才觉得你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只是你的感情很悭吝,很难付给一个人,花素秋以一死换到你这几滴眼泪,她该是最值得骄傲的一个人了。”
说完这些话,她自己也哭了起来。
这个盲眼的孤女,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可是古秋萍对她一直是冷漠的,而围绕在古秋萍身边的女孩子越来越多了,李小桃、武林双英,现在又加上一个瑛姑。
对其他的女孩子,陶芙并不在乎,李小桃不必说了,即使武林双英,在铜琶仙子林绰约的冷眼旁观与衡量之下,仍然不及陶芙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神致,所以她一直充满了信心,直到现在,瑛姑出现后,她虽然看不见,却已隐隐从其他人的反应上,体会到瑛姑那种灼人的美艳,再加上他们早先的渊源,她深深为自己感到悲哀了。
她这一哭,使得古秋萍很尴尬。
瑛姑倒坦然无所动容。
反而是李小桃有点不自然,尖利地道:“陶姑娘,花素秋是为了古大哥而死的,为她掉几滴眼泪也是应该的,我不相信古大哥会对花素秋有什么感情,你这种说法简直是侮辱大哥,至于你这一哭更没来由了,花素秋对你毫无半点好处,甚至还帮李光祖欺负过你,难道你会为她伤心吗?”
陶芙拙于言词,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如何解释。
罗秋远听得不顺耳,忍不住道:“师妹为什么不能为花素秋之死而伤心,她与三魔有着血海深仇,凡是帮助我们打击三魔的人,她都一样地感激,除非是没心肝的人才会无动于衷,你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呢?”
李小桃冷冷地道:“李光祖还是我的伯父,我跟天魔帮作对是冲着古大哥一个人,因此我不必你们感激,如果我死了,我不稀罕你们为我掉眼泪。”
罗秋远怒道:“我也不稀罕要你帮忙。”
陶芙脸色一沉道:“师哥,你怎么能说这句话,对付天魔帮是我去求古大哥出来帮忙,可没有求到你,你别跟我拉扯在一起,如果你要退出,没有人会挽留你,但你没有权决定谁可以帮忙,谁不可以帮忙。”
罗秋远急急道:“师妹,我是为你好,人家欺负你,我是你的师哥,怎么能不管呢?”
陶芙冷冷地道:“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我根本没有你这个师哥,只是为了师父与师伯的关系,我才这样称呼你,我们之间还没有亲近得你可以管我的事。”
罗秋远还要开口。
林绰约已沉声道:“秋远,你可以闭口了,小芙说得不错,你没有权利拒绝李姑娘的帮助呀。”
古秋萍只得一叹道:“局势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纵然与天魔帮没有私怨,也是出于义愤,我们应该不分彼此,群策群力,不管是冲着谁,既然加入了这个阵营,大家就是一家人,别再闹意气了。”
这番话说着罗秋远满脸通红,李小桃也低头不响了。瑛姑过来拉着陶芙的手,温婉地一笑道:“陶姑娘,你错了。”
陶芙微怔道:“我什么地方错了?”
瑛姑笑道:“你说古大哥是个感情丰富的人,未免言之过早,他为花素秋之死而悲伤,正如我埋葬崇应彪而落泪的心情一样,是一种内心的歉咎,并无感情的成分,我不是说古大哥没有感情,但此时此地,他一心都在如何对付天魔帮上面,没有多余的感情可用在儿女之私情上,不仅是古大哥如此,我们每一个人何尝不如此呢!”
这番话语气温婉,意义却深长,陶芙羞愧地低下了头。
铁板先生许君武对罗秋远道:“畜牲!你该看看人家陆小姐何等识大体,哪像你这样没出息,行事说话,徒惹人厌,你若是再不加检点,我就要将你逐出门户了!”
罗秋远脸色涨得发紫。
林绰约用肘轻撞许君武,低声道:“够了,年轻人脸皮薄,你给他留点体面吧。”
许君武却肃然道:“不!绰约!我认为这时候非给他一个当头棒喝不可,我以前也是一样眼中只知有己,虽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却也是徒负侠名,看了古老弟所表现的一切,我才深知惭愧,古老弟的出身比我们尊贵多了,他却为了行侠,不惜自污名声,涉身黑道,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看不起他,这才是大丈夫立身之道!
这小富牲跟过我学了一点皮毛的武功,居然就以侠义自居了,眼高于天,满腹私欲,到现在为止,可曾做过一件让人尊敬的事!”
钱斯民忙道:“许大侠不可如此说,令徒木椟镇豪勇斗三魔,胆气之豪足以名震天下,可知后生可畏!”
许君武叹道:“结果还不是失手被擒,连武功差点给废了,全仗古老弟给救了出来。”
钱斯民笑道:“武林不以成败胜负论英雄,罗小侠敢挺身斗魔,比起那般腆颜事敌的家伙不知高出多少倍,如王伯虎身为侠林领袖,尚且为邪魔所惑而失节。”
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