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岳摸摸头,道:“铁兄,这个,有些不妥吧……”
铁梦秋摇了摇头,道:“我实不能在督府中多留。”转身行出花厅。
沈百涛突然间感觉到铁梦秋是一位高不可攀的人物,心中虽有着很多话要说,但却又说不出口来。
只好缓步行到关中岳的身侧,道:“关兄,想法子留住铁大侠,我看得出督帅心中很多话要问他。”
关中岳点点头,道:“好吧!”
大步追出花厅,高声叫道:“铁大侠留步。”
铁梦秋回过头,道:“什么事?”
关中岳道:“铁兄,你既然插手了这件事,应该有始有终才好。”
铁梦秋道:“强敌已去,余下的事,沈百涛足以胜任,再有你关总镖头,从旁照顾,自是毫无问题……”
语声微微一顿,道:“再说,这督帅府中,还有一位高人,暗中出力甚大,八卦教才未能延展开去……”
关中岳接道:“还有一位高人?”
铁梦秋道:“不错,督帅府中,现有着高人,你们却不肯请他帮忙。”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高,不但是沈百涛听得清楚,就是那刚刚醒来的徐督帅,也听个字字入耳。
他勉强挣扎着坐起来,不吩咐沈百涛,却望着杨四成,道:“杨镖头帮我请那位的铁壮士回来,我有话对他说。”
杨四成心中暗道:“铁梦秋的为人,一向难测,但督帅之令,就算明知是钉子也得碰一下才成。
心中念转,人却追出了花厅,抱拳一礼,道:“铁大侠,督帅请你留步。”
铁梦秋望望天色,道:“他是布政四省的大员,我是非得听命不可了。”
他脸上不喜不怒,话里虽然带刺,但口气却又十分平和。
缓步行入花厅,徐督帅挣扎着,由软榻上迎了过来。
他体力未复,行了两步腿一软,向地上栽去。
铁梦秋一伸手扶住了徐督帅道:“大人……”
徐督帅笑一笑,接道:“咱们是私室论交,不用这种称呼,何况,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
铁梦秋心中大为感动,暗自忖道:果然是一位体贤下土的好官。口中却说道:“督帅是烈士封疆的大员,在下白衣布丁,私室论交,岂不是折节不交。”
徐督帅吁一口气,道:“先祖余荫,当今错爱,我虽有一片丹心,为国纳贤,为民间解除疾苦,但德薄能鲜,十八年毫无成就……”
铁梦秋接道:“大人官声清明,万民共钦。”
徐督帅摇摇头道:“修身、治家,继宗惭愧,连家也未能治,内府中竟作了八卦根据之地。”
铁梦秋道:“督帅大将之才,自然难懂江湖上的鬼蜮伎俩。”
江百涛道:“惭愧的是属下。”
徐督帅笑道:“百涛你不用自责,祸起萧墙,源生内宅,你怎么能够防范。”
徐夫人,突然接口说道:“贱妾愧疚极深……”
徐督帅轻轻咳了一声,道:“等一会咱们得好好的谈谈……”
目光转到铁梦秋的脸上,道:“铁壮士说,敝宅中还有一位高人,不知是哪一位。”
铁梦秋道:“哪一位,在下不知,不过,在下知道八封教中,有几种奇幻之术,和很多禁制,督府既是他根据所在之地,何以竟未布设?但在下仔细观察之后,发觉这布设,都早已被人破去,有此能耐之人,必懂河、洛、数术和五行生克之妙,因此,在下断言贵府中,隐居有一位奇人!”
徐督帅精神一振,道:“有这等重……”
铁梦秋接道:“在下是就事而论并未夸张。”
徐督帅笑道:“继忠并非是怀疑铁大侠之言,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铁梦秋道:“奇怪什么?”
徐督帅道:“那人如若间我之友,何以又不肯现身相呢?”
铁梦秋道:“雁过留声,人死留名,此常人之情也,但真的山林高人,江湖奇人,只行心之所安,并未有存名人间之心。”
徐督帅笑一笑道:“还有一件事,继宗想不明白,阁上怎能断言那人就隐在帅府之中呢?”
铁梦秋道:“在下默查他破坏八卦教中布设之法,手法十分细密,而且表面之上,又不易查觉,这说明,他必然有很充分的时间,所以,在下断言他是留居在贵府之中。”
徐督帅微微一笑,道:“此说倒也有理,但他既不愿现身,想来是必有苦衷,继忠倒也不便找出他了。”
铁梦秋道:“他能细心破去八卦教中的布设,足证明有助你之心,只要时机适当,他自会现身相见。”
徐督帅道:“铁大侠说的是,所以,本座想求你铁大侠,多在敞府中留上几日……”
铁梦秋一挥手,接造:“大人误会了,督帅的官声,朝野共钦……”
徐督帅哈哈笑道:“铁大侠是由衷之言吗?”
铁梦秋道:“字字出自肺腑。”
徐督帅道:“那很好,继忠以十分至诚之心,挽留铁大侠多留几日,继忠还有要事请教。”
铁梦秋道:“盛情款款,却之不恭,在下答允再留三日。”
徐督帅道:“好吧!就是三日,继忠希望三日之后,铁大侠能够改变心意。”
铁梦秋道:“到时间再说吧!大人体力未复,不直说话太多。”
沈百涛道:“铁大侠,眼下该怎么办?”
铁梦秋道:“先要清除督府里八封教中人。”
沈百涛淡然一笑,道:“夫人,帅府之中,有多少八卦教中人,夫人清楚么?”
他心中对徐夫人,充满了忿怒,虽是在尽量忍耐,言语仍是充满着激动之情。
徐夫人黯然叹息一声,道:“你认为我是八卦教中人?”
沈百涛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在下对夫人一向着重,人人都怀疑到夫人时,在下还代为解脱,但近日来,在下所见所闻,八卦教听事事物物,似乎是都和夫人有关,是吗?”
徐夫人道:“他们威胁我,我不能不听……”
铁梦秋淡然一笑,道:“不论夫人怎么想,但你如想取得督帅和我等信任,第一件事,必需说出你心中藏的隐秘。”
徐夫人沉吟了一阵,道:“我如说出来,只怕别人也不肯相信……”
目光一掠徐督帅,道:“我惭愧有些对不起自己的丈夫,所以,我想等事情稍为有些眉目,以死谢罪。”
徐督帅道:“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过而能改,仍是完人,你纵然犯了一点错,只要不是叛国大罪,那就不至于死。”
徐夫人苦笑一下,道:“夫君纵有饶恕我的雅量,贱妾却没有再活下去的颜面。”
徐督帅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事?”
徐夫人道:“一年之前,我已经发觉了八卦教,在咱们府中开始发展,但却被他们威胁,不敢对你说明。”
徐督帅道:“他们怎么威胁你?”
徐夫人道:“他们告诉我,不许泄漏八卦教中的隐秘,而在我身上下了一种奇毒!每隔十日,就要服用他们一种药物,如是不眼下药物,过了十日,就毒性发作,全身溃烂而死。”
徐督帅道:“你怕了。”
徐夫人道:“他们当面做给我看,那等毒发作后的痛苦,当真是非人所能忍受,但后来,我想通了,不怕他们威胁……”
徐督帅接道:“一个妇道人家,有此勇气,倒是可敬。”
徐夫人道:“但他们又出花招,在你和儿子身上下了奇毒。”
徐督帅道:“几时在我身边下了毒,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
徐夫人道:“奇毒就下在食物之中,你在不知不觉中,眼下了奇毒。”
徐督帅道:“我也在不知不觉之中,眼下解药?”
徐夫人道:“不错,为了保护你和孩子的性命,我不得不听从他们之命了。”
徐督帅微微一笑,道:“这完全是保我之命,你哪里有错。”
徐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早该暗中告诉你的。但我却没有做出来,我被他们威吓住了。”
徐督帅道:“以后呢?””
徐夫人道:“以后,他们百般威胁利诱,要我加入八卦教。”
徐督帅道:“你加入了没有?”
徐夫人摇摇头道:“没有,他们虽然用了很大的压力,但我一直没有答应。”
微微一叹道:“我早该对督帅说的,只可惜,我没有这份勇气说出来,姑息养奸,事情越糟,到我们一家人的生死,都捏在他手中时,只好听他们摆布了。”
徐督帅道:“现在事情已成为过去,你不用再担心了,只管说出你知晓的机密就是。”
徐夫人苦笑一下,道:“对八卦门中事,我知晓的并不多,他们只是利用我,威迫我,替他们保守机密。”
徐督帅脸色一整,道:“夫人,事情已经说明了,你必得先打消死去之心,我才能安下心,全力对付八卦教。”
目光又转到铁梦秋的身上,道:“铁大侠,咱们应该如何处置八卦教徒。”
铁梦秋道:“那要看督帅的想法了。”
徐督帅沉声说道:“本帅颇有为难之感,特地请教。”
铁梦秋道:“他们应该受国法制裁,开堂会审,但那可能招来很多麻烦,如果要我们处置,那就简单了,轻者示警放走,重犯一剑杀死,免得他们死灰复燃。”
徐督帅道:“铁壮士觉得他们应该受国法制裁呢,还是为你们这些侠士所诛?”
铁梦秋淡淡一笑,道:“督帅的意思呢?”
徐督帅沉吟了一阵,道:“我既然知晓了这件事情,就觉得应该让他们受国法制裁才中,我受皇命特赐上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对重囚要犯,可以处决。”
铁梦秋道:“督帅既有此念,那就不妨让他们受国法制裁了。”
徐督帅接道:“铁壮士以除恶为志,八卦教不同于其他的江湖门派,也不是在江湖上争强斗胜,他们的用心是掠城占地,殃及苍生,你们侠义人物,如是要动手除好,自然要以此为对象了。”
铁梦秋说道:“在下留此数月,也就是为了此放……”
关中岳接道:“铁大侠答应了。”
铁梦秋神情肃然地说道:“不用拿话套我,也不用激我,在没有找到八卦教中的主脑人物之前,我不会撒手不管,但如除了主脑人物,除他之外,似乎是用不着我再插手了。”
徐督帅缓缓说道:“铁大侠似乎是早已经胸有成竹,不知有什么需要本帅协助之处?”
铁梦秋道:“只要大人下一道命令,帅府中人,凡是抗拒搜查者,可予格杀。”
徐督帅点点头,回顾着沈百涛道:“传我之命下去,铁大侠受本帅之委,清查府中奸细,凡有人敢于抗拒者,格杀勿论。”
沈百涛应了一声,传谕下去。
铁梦秋回顾了沈百涛一眼,道:“沈兄最好能派几个人和在下同行。”
徐督帅道:“百涛你带着几个人,和铁大侠同行。”
沈百涛低声应道:“属下遵命。”
目光一掠关中岳,接道:“此地的事,有劳你关兄了。”
关中岳道:“沈兄放心,兄弟定当全力以赴就是。”
沈百涛招来了十个精壮属下,道:“铁大侠,人手够吗?”
关中岳道:“此地留下两三个人,已经够了,铁兄多带几个人去如何?”
铁梦秋摇摇头,道:“十几个人已经太多,沈兄请选两个精干的伙计同行就是了。”
沈百涛选了两个精子属下,随在铁梦秋身后而去。
徐督帅目睹铁梦秋和沈百涛离去之后,才回顾对关中岳道:“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
关中岳道:“傲气重了一些,督帅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徐督帅摇摇头,笑道:“他是什么出身,和你交情如何?”
关中岳道:“对于铁大侠,草民所知无多,有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来的潇洒,去的自如,对这等人,大人应该纵容一些才是。”
徐督帅微微一笑,道:“谈不上纵容二字,他是我救命恩人,就算他提出非份之求,我也得对他容忍一些……”
关中岳说道:“大人果然是腹中行舟,量大如海……”
徐督帅轻轻叹息一声,道:“铁大侠武功高不可测,才智亦非常人能及,如肯出任仕途,必为国之栋梁,如是关总镖头能够说服于他,本座愿意破格耀升,先予重用,三年内保荐做封疆列士的大吏。”
关中岳苦笑一下,道:“大人为国求才之心,实是叫人钦敬,但江湖上事,和官场中有甚多不同,铁梦秋愿否出而为官在下不愿妄言,在下要奉劝大人一句,八卦教的事,没有结果之前,大人最好不要和他商谈此事。”
徐督帅道:“为什么?”
关中岳道:“铁梦秋心意难测,如若发觉了督帅罗致他出而为官之心太过迫切,说不定会突然而去。那时八卦教未完之事,何人能够担当……”
突闻砰然一声轻响,打断了关中岳未完之言。
徐夫人骇然叫道:“他们来了。”
徐督帅道:“什么人?”
徐夫人道:“八卦教中的人。”
言犹未了,一道浓烟,直冒起来。
关中岳乃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一见那冒起的浓烟,立时沉声喝道:“八卦教事的伎俩,不过是些毒烟,毒火,小心一些,闭柱呼吸就是。”
徐督帅果然是一位十分胆大的人,瞪着双目,向外瞧着。
那冒升的浓烟,逐渐地谈了下来,只见一个全身青衣的少女,在淡去的浓烟中出现。
杨四成、李玉龙,连忙拔刀、双笔,待命出手。
但关中岳心中明白,八卦教的手法决不止此,此刻以保护督帅为主,用不着就和她动手。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借烟雾现身,不过是一些障眼法!”
青衣少女冷笑一声,打断了关中岳的话,说道:“本姑娘无暇和你们多谈,我来是传达一个口信。”
关中岳道:“什么中信?”
青衣少女道:“敝教主有一点要事,未能及时赶到,听说敝教在贵府中的人手,都已被你们逐走。”
关中岳道:“贵教借督帅府中死灰复燃,倒不失一个聪明办法……”
青衣少女冷冷接道:“我不要和你谈这些事,我是奉命来此查问,什么人破坏了本教在帅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