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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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拳王-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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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业已停住。灯筒照处,左壁有一石角往里缩进一块,约有半人多高,边沿崖石甚是光滑。方料那是一洞,耳听吱的一响,玉燕伸手抓住石角,往里一推,便有灯光射出,走到里面,乃是一间丈多方圆的石室,靠近外壁有一天然平石,高只尺余,旁边放着三块尺许方圆的山石作为坐具,另外一个竹榻和一些锅炉用具,均是主人亲手制成,竹榻石块上铺有兽皮,墙上挂着两盏油灯,灯芯甚多,进门之后全数点燃,照得整问石屋甚是明亮。
  郝济见外壁之上有两三处洞眼石缝,估计似可望到外面,刚由圆石前面绕过朝外窥看。玉燕山居日久,忽然来了几个情意相投的嘉宾,高兴非常,一到便将灯加亮,忙于款待,室中样样齐备,待客的酒食也均准备停当,正加炉中炭火,见郝济向外张望,忙即放手赶过,凑在身旁笑说:〃你嫌这里闷气么?〃郝济业由一处洞穴中窥见外面白影,仿佛对面就是出口所在,只看不清楚,打算另换一处窥看,全神注定前面,不曾留意,闻声把头一偏,不料玉燕紧靠身旁,立得甚近,郝济身材稍高,石缝比人较低,猛一回身,起势太快,二人几乎撞个满头。
  郝济骤出不意,正撞在玉燕的脸上,当时只觉凉滑滑的,在鼻尖上拂拂一下,本来面嫩,人又规矩,不禁又惊又愧,本恐玉燕怪他,一心想要道歉,不料情急心慌太甚,又因平日苦恋玉燕为时已久,忽然久别重逢,并还看出从此可以常时来往,满心欢喜之中。为了男女成见大深,面皮又薄,惟恐旁人笑他,虽不敢过去亲近,那双眼睛却偏不听主宰,只要是在一处,便由不得要多看两眼,这时去往壁间窥探,一半是想借此避开,免得多看人家,引使旁人多心,没料到心上人会凑近身来,铸此无心之失,照着平日所闻家教,少男长女授受不亲才算正人君子,似此两肩相并,鼻尖触到人家脸上,这还了得!加上初次与女子肌肤接触,又是心心念念所想的人,当时面红心跳,起了一种极微妙的感觉,越发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连说了两个〃我我……〃,底下再也说不出来。初意对方一个未出闺门的少女,被男人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必要大怒发作,也许从此反目绝交,不再理睬,正急得心里怦怦乱跳,脸涨通红。
  不料玉燕只将身略往后让了一让,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先朝身后三人瞟了一眼,望着郝济窘状,反似有些好笑,略停了停,见郝济说不出口,嫣然低语道:〃你这样呆头呆脑作什?又不是成心。〃跟着语声放高,又道:〃外面便是斜对出口的峰壁,这片石壁可以推开,中间还有一层。你只把旁边突出的一块崖石往外一推,便可走出,非但出口可以望见,也省得气闷。天热时来此午睡,再将入口石门拉开,两面都有凉风,才爽快呢。外壁深藏崖缝之中,地势阴黑,阳光不照,由暗看明,入口有无动静均可望见,来人却看不到我们。井有丈许长一条石廊平台,上有崖石挡住,真个形势天然,再妙没有。听说你力气甚大,能够举牛过顶,可代我将它推开如何?〃
  郝济万想不到对方说笑从容,并无丝毫嗔怪之意,语音又是那么清婉,入耳醉心,当时闹了个六神无主,不知是惊是喜,只觉舒服已极,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连说〃好好〃。随听淑玉笑呼〃燕妹〃,玉燕便自含笑走去。经此一来,心神陶醉,侧顾玉燕背影,兀自不舍,也忘了去推那块石头。正在发呆,忽见天星夫妇正帮主人收拾烤肉铁架,并取各种用具。方想走过,忽见龚勤走来,料被看见,还未开口,龚勤已先笑道:〃二弟怎不将壁上大石推开,呆在那里作什?〃
  郝济闻言,脸更发烧,忙即回身,刚看出那是半人多高,离地三尺,嵌在壁上微微高起的一块大石,石边上还有两个小洞,似新凿成不久,知供拉关之用,忙照所说用力往外一推,果然吱的一声便自推开,这才看出上下均有接笋之处,和寻常木门一样,外面缺口之处并还粘有苔薛,便人寻到也看不出,门外果是一条天然平台,和人家楼廊一样,只是下有一道天然石栏,高约两三尺,上面又有危崖低覆,人立廊内,正可望到峰外危崖全景,又与出口平行斜对,连口外那片野地均可看到,敌人不等入洞,便自警觉,真个形势天然,掩蔽巧妙。洞中本就阴凉,石门一开,更加添了凉意。
  郝济口和龚勤应答,心情颇乱,越想玉燕越爱,一面却又警告自己,此后必须格外谨慎,免得失礼被人轻笑,还要误事,后又想到亲仇未报,大害未除,如何见了美色便无把握,这样想念不已,岂不该死?何况人家女中剑侠,自己哪一样都配不上,不应胡思乱想,念头一转,心方一冷。
  忽听龚勤低声说道:〃二弟,你生长农家,义父人又方正,有许多话,恐你年轻血气未定,多半还未明言。凡是剑侠中人,英雄豪杰之士,都是磊落光明,言行如一,没有大户人家的那些扭扭捏捏,口是心非,表面装着正人君子,寻常男女交谈便认作是大逆不道,他却穷奢极欲,甚而连明带暗尽量酒色荒淫都是理所当然,最可笑是他那男女授受不亲,全是自己贪私,专重在他一面,丝毫不合情理。请位老少男女英侠决不计较这些细节,你只大大方方从容说笑,用不着什么拘束。男女都是一样,只要情投意合,日久自然亲近,各人都有所喜,此是一定之理。你如随时存有男女界限,或怕旁人多心,非但样样拘束,自己难受,反显小家子气,被人轻笑,何苦来呢?我二人比骨肉还亲,决不会笑你,只要于你有益的事,知无不言。就你有什心事,也可代你筹计。方才你本无心之失,窘得那样神气。幸而天星夫妇不曾留意,如被看见,岂不笑你?你只认定该如何是如何,只要合理而又自然,间心无愧,只管大胆做去便了。二弟聪明人,我如不是看出你将来样样美满,恐你虽然出身田家,却因义父常在外面走动,哪一类人都有相识,难免染了世家大族的习气,你从小听那一些不合理的话,将你原有天真诚朴的好性情无意中套上一层枷锁,使你遇事顾忌,不得不违背本心,反而因此延误,也不会这样说法了。〃
  郝济知道心意全被看破,好生感激,但一想到心上人共只见到两三面,看去虽然投机,如何便作婚姻之想?心中成见也还未消,不好意思回答,刚红着脸将头微点,许天星忽然钻出。先前三人在外面谈了一阵,连龚勤也成了莫逆之交,同在石廊上谈不几句,二女也同走出。玉燕一说此地形势和移居洞中经过,才知这问峰壁上的石屋乃是玉燕当年开辟,专供长幼三人平日纳凉和窥探来敌之所,三耳子所居并不在此,不经许可也不容冬走进。男女五小侠略谈了一阵,遥望口外夕阳西下,天已不早,屋中酒食早已准备停当,便同走进,将竹榻拉向石旁,围坐在圆石旁边,当中生好炉火,支上铁架,随意烤吃,彼此谈笑风生,兴高采烈。
  天星夫妇虽因藏珍无份,三耳子人又他出,不曾见到,难得交到三位同辈好友,也颇喜慰,便告玉燕,说白强这伙贼党人数颇多,另有十来个业已投奔小函谷,因有两个恶霸吃过许氏夫妇苦头,心中恨毒,此去与贼勾结,决不甘休。先不知三耳子和单鸢、岳半斧诸位老少英侠也与小函谷贼党势不两立,正觉人单势孤,准备寻到两位师长作一斩草除根之计。去年冬天,第二次与双刀小白龙相遇以前,遇见玉燕师徒。乃师女侠公孙四妹本是天星之妻庄淑玉的师叔,幼年初从师时,曾经见过两次,隔了十多年,匆匆路遇,方觉面熟,头发又是白色,便告丈夫,尾随到了无人之处,公孙师徒果然转身相见。因是本门师侄,又知他夫妇为人,便告以隐居善法寺后,为了照料疯人,受尽苦难,刚刚病好,便得到仇敌二次出山的信息,知其凶狡机智,巢穴又多,恐被识破,又因崤山冷泉洞乃昔年三耳子师父玉泉先生隐居之所,留有藏珍,地势隐僻,里面洞穴甚多,地方广大,不知底细的人,便知人藏里面也寻不到,尤其洞中藏珍奉有遗命,非但自己人不许往取,并不许转告旁人,许多禁忌。爱女玉燕虽知取法,本身已有师传宝剑,不应贪多,至今仍藏洞内。乃师本意,这两件利器均系当初峨眉遗物,被他借来,意欲物归原主,曾有两封密柬留下。不料形势变迁,人选难得,新近反倒泄漏出去,已有人往发掘。虽因藏处隐秘不曾寻到,终恐落在恶人手内,为此重返故居,就便照看藏珍,兔落恶人之手。天星夫妇闻言惊喜,意欲一举两便,一时疏忽,没想到三耳子隐居洞中另有原因,以为贼党虽多,三耳子决不坐视,又想照着师祖遗言,只是往取藏珍的人,谁都可以自行发掘,意欲一举两得,便和贼党订约相会。如非四娘师徒再三分说,三耳子非但不见,反有嗔怪之意。
  郝济早想打听这老少三位剑侠的来历,便龚勤也只知道一个大概,均想探询,只恐对方暂时不愿人知,正想如何问法。玉燕已早看出二人心意,笑说:〃此时天才刚黑,爹爹、师父均要半夜才回。许兄夫妇此时上路也有不便,不如在此住上半夜,天明前起身,赶到前山镇上,正好避开贼党耳目,就是爹爹早回也不相干。我知龚、郝二兄还不晓得我家的事,便许兄夫妇也未必详细。等我仔细说出,就知这个该万死的凶孽有多可恨了。〃
  四人闻言,同声喜诺。郝济并说玉燕长两三岁,该是姊姊。玉燕自和郝济久别重逢,本就喜他诚厚天真,人又英俊,越发增加好感,闻言笑答:〃我自问明你比我小,便想改口,以后就算我的兄弟吧。〃郝济看出心上人对他格外亲切,也更欢喜。玉燕随说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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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三 绝处喜逢生 甫得知音 又飞劳燕
 
  原来三耳子聂郢从小孤苦,被外婆家收养,从了母姓,先名王引儿。王家全家会武,乃母也是会家。因父早死,随母寡居娘家,帮助耕织,挑些野菜,勉强度日。引儿到了十五岁上,当地发生一种奇怪瘟疫,全家老少死亡殆尽,只有一个表弟王标从小在外从师,准备学成与人保镖护院,不在家中,没有波及。
  好容易经人将死人埋葬之后,引儿也染上瘟疫,眼看快死,病中想起这次瘟疫十分厉害,接连两次均是死了不少人,快要收场,忽有一个邻人未愈,或是初起重又传染开来。自己留在村中,看神气早晚必死,还要连累上一大片,加以全家死亡,心情悲愤,性又刚强,一时激动义愤,意欲弃家逃走,去往深山之中,免累旁人遭殃。走时,因觉平日习于勤劳,帮人做事最肯出力,留有极好人缘,如被村人发现,定要搜寻他的下落,一个死不成还是害人,何况日前又曾露过口风,一面觉着生机未断,父母两家只剩他和表弟王标,想逃到山里再说,也许和别人一样,仗着年轻力壮,死里逃生岂不也好?于是略变初计,半夜里起身,先将居室四面放火,假装烧死,一面挣扎着往山里逃去。
  这时引儿身染瘟疫,人已衰弱不堪,虽仗着底子还好,离山又近,到底隔有不少的路,四肢无力,怎能赶到,上来凭着一股勇气,走未一半,人便不支,身边又带有一点干粮衣物,想要丢掉,又恐被人发现,正在为难,勉强连爬带滚又挣扎了半里来路,实在无力行动,月光照处,瞥见旁边便是山口外面的一条深沟,暗付:这等苦痛,生不如死,如被寻回,还要害人。一时心情悲愤,知道深沟下面山泉颇深,壁上还有毒蛇出没,决计自杀。勉强挣扎爬上坡顶,月亮恰被云遮,也未细看下面景物,哭喊了一声〃娘〃,便滚了下去。当时只觉周身被崖上石块荆棘刺伤不少,奇痛钻心,还未到底,人便晕死过去。
  隔了些时,醒来一看,月光如水,身上虽有一些发痛,但颇温暖,仿佛仰卧石上,头上还枕有东西,不像是在深沟里面,离头不远还有大片树荫。再往两旁一看,当地乃是一片山野,花木甚多,风景清丽,以前不曾到过。同时觉着胸前舒畅了许多,只是伤痛颇重,料由崖顶滚落时所受的伤,不动还可,稍一转侧便痛不可当。以前所居本是黄山脚下一个山村,山中虽也常去,并未深入,不知怎会来到这里?身上衣服也都脱去,盖着一床夹被,身下还填有褥子,甚是温暖舒适,两腿却和断了一般,痛得更甚,不能转动。回忆前情,宛如梦境,心正奇怪,目光到处,忽然吓了一跳。
  原来身旁大树上挂着一条蟒蛇,约有茶杯粗细,长达两丈,横搁树干之上,头尾俱都下垂,尾部还有一段拖在地上,头却钻在树下一个大竹筒中。乍看那蟒,似在筒内吃什东西,地上还洒着一些血迹,离开身旁只两三丈,山风过处,奇腥扑鼻。先颇发慌,吓得想要纵起,无奈周身骨痛如折,稍一用力,奇痛难忍,同时瞥见那蟒悬在树上,丝毫不动,想起这样大蟒,怎会和长索一样挂在那里,蟒腹又向着外面,和死了一样?定睛一看,果是一条死蟒,下面竹桶如非套有蟒头也早侧倒,再见地上斑斑点点均是蟒血,连自己身上也染有奇腥,缓缓伸手一摸,腿腹上也似染有蟒的腥涎污血。
  这才想起,先自杀的深沟里面,时有大蟒出现,并有一处蛇窟,必是悲愤头上一意自杀,不曾想到,刚一落下便被蟒缠住,眼看送命,被人将蟒杀死,救来此地。滚落时本就身染重病,又被石块树根擦伤,痛昏过去,落到下面,再被蟒一缠,受伤更重,所以周身骨头和断了一般,跟着,又闻到一股药香由被中透出,越知所料不差,暗忖:近日病势越重,非但头昏眼花,四肢绵软,胸前更是终日发烧,烦渴难耐,痛苦非常,如何死后回生?受了这重的伤,反而觉着神志一清,以前烦热心慌全都解去,是何原故?
  这蟒少说也有两丈,寻死时虽然月被云遮,但那一条深沟,两面均极陡峭,下有蛇蟒窟穴,人由附近往来,均有戒心,从无一人敢于下去,这位恩人怎会知我寻死,并还将蟒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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