狞恶老者呆了半刻,才讷讷的道:“无……从……奉告!”
陈霖的脸上杀机陡现,逼近三步,厉声道:“我再问一遍,说是不说?”那老者又骇极的退了两步,他想起“活阎罗”方才说过的话,一个问题答不出,要杀死场中一半的人,他可以回答但他不敢说,他宁愿死在对方的手下也不敢吐露半个字,他本凶残成性之人,顿时生出拚命之心,极快的从怀中掏出那用以化尸的小瓶,左掌疾逾电闪的拍出,右手一抖,一蓬白粉,飘洒而出。
陈霖眼光何等犀利,一见那小瓶,就知对方的用意,刚才化尸的一幕,他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戒念顿生,对方掌势才动,他已凌空拔起五丈高下,顺势挥出一道劲风。
老者一掌攻出,对方人影顿杳,立知不妙,但右手的化尸药粉,也已同时洒出,收回已是不及,忙不迭的倒纵一丈……那药粉被陈霖凌空所发的劲风一卷,随风散落,一片凄绝人寰的惨号起处,白骨教徒众,被那化尸药粉触及,立时倒了不下十人之多!
陈霖一掌挥出之后,不问后果,身形倏落,电闪般又朝那老者欺去,连攻三招,迫得老者手足无措,后退不迭,紧跟着中指一屈一伸,凌空射出一道指风,那老者闷哼得半声,便已踣地不起!
转头望处,那方才被化尸毒粉触及皮肉的徒众,已是面目全非,尸身已化去了一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好歹毒的东西!”
那些徒众,一个个如待宰的羔羊,连作临死挣扎的念头都不敢起,他们知道,出手的话不但白费,而且死得更快,他们寄望于“活阎罗”的第二个问题,是他们所能回答的,就可以脱出生天!否则的话,后果非常明显…死!
陈霖身形缓慢的向前移了数步,面上杀气依然,向那些徒众道:“现在听着,第二个问题,这问题决定你们的生死!”
白骨徒众,现在剩下的还有三十人之多,齐齐惊怖欲死的倾耳而听!
陈霖一顿之后,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出你们总坛所在之地?”
所有的人,顿时面色灰白如死,这问题有如晴空霹雳,震得他们魂儿出了窍,摆在眼前的是两条死路,一条是拒不作答,死在“活阎罗”的手下,另一条是说出来暂时留得一命,去接受那酷毒的教规制裁,除此别无他路可走。
泄露教中机密的,除了被活活凌迟处死之外,还得被化成白骨骷髅以供使用。
他们选择了前者,愿死在“活阎罗”的手下!
一个个如金人缄其口,默不作答!
陈霖如冷电般的神目厉芒,扫了众人一眼,冰寒至极的道:“你们不愿意回答?”
众人齐向后退了数步,缄口依然。
“本人言出必践,那你们是愿死…了?”那死字的余音,拖得特别长,听众人心碎胆裂,骨软筋酥,数十双惊怖至极的眼光,齐齐注定这不可一世的煞星“活阎罗”。死亡的气息,逼得人透不过气来!
眼看这些白骨教众,将无可避免悲惨的命运…死……蓦在此刻…—声娇滴滴的语声,随着轻微的破空风声,同时传来:“阁下好残酷的手段!”
陈霖心里不由一震,转身看处…两条人影,飞泻落地,点尘不惊,竟然是两个蒙面的男女,陈霖在心里叫了一声道:“和合会会长!”
来的正是“和合会”的两个男女会长,他俩不认识陈霖,而陈霖却认识他们,桐柏山中,他俩曾和陈霖的化身“血魔”交过手而败落,但他们却不曾见过陈霖的真面目。
那蒙面女会长,熟视了陈霖片刻之后,格格一笑道:“阁下就是活阎罗?”
“不错!”
“阁下的手段未免太过残毒,他们是无辜的!”
“哈哈,无辜,白骨教在江湖中伤天害理的勾当,有目共睹!”“可是阁下所提的问题他们无法答复?”
陈霖面上突然一紧,冷声道:“贵会长何以知道?”蒙面女会长一顿之后,娇声道:
“阁下在三里坪外就曾因追寻‘四毒书生’的下落而和该教的外三堂堂主等人交过手,有这回事吧?”
陈霖一怔神之后,道:“不错,有这回事!”
“这些教徒,在教中的地位不高,许多事他们不能参与,阁下要他们如何答复?况且该教的教规极严,泄露机密者将受酷刑而死,所以他们与其泄密受酷刑而死,不如保密在阁下的手内死,还来得痛快些!”
陈霖心内电似一转,对方说的可能是实情,但自己血海深仇可不能不报,愤然道:“在下找的是‘四毒书生’,如果‘白骨教’要避免遭杀戮的话,只须说出‘四毒书生’的下落,否则的话,嘿嘿,在下不达目的不休,现在才是杀戮的开始……”
那些自份必死的白骨教众,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噤!
蒙面男会长突然插口道:“阁下与‘四毒书生’是什么关系,仇?怨?恩?德?”
陈霖冰冷的目光朝对方一扫,道:“这些不劳会长动问!”
蒙面女会长,一眼瞥见陈霖腰间的长剑,不禁尖声脱口呼道:“无虚剑!”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忖道:“对方何以识得此剑,这柄‘无虚剑’是血池石窟之中,怪人‘无虚剑吴佑年’托付自己,待寻到他女儿吴如瑛之后,把剑交付与她,要她代父报仇,去寻那无耻的‘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瑜瑾’这一对奸夫淫妇结算谋害亲夫的债!……”
想到这里,他忽地联想起在桐柏山中所遇的那美艳刁蛮的女孩子柯如瑛,难怪在当时当她报出名字的时候,觉得十分耳熟,原来是名同姓不同呀!柯如瑛!吴如瑛!
哦!吴如瑛的母亲“江湖一美何艳华”当初和奸夫“金童柯瑜瑾”勾结,谋杀亲夫“无虚剑吴佑年”,据吴佑年所说,当时吴如瑛年龄还小,柯!吴!莫非她跟从后父姓柯,所以吴如瑛变成了柯如瑛,这可能性极大,下次如果再碰上她时,一定要弄个明白,也好了却一番心事!……”
就在陈霖一意忖想心事之际,两个蒙面男女会长已悄悄的交换了几句耳语。
因为他俩都以巾蒙面,所以面上的表情旁人无法看得出来!
“和合会”蒙面女会长,似乎非常激动,娇躯微见颤抖,沉声向陈霖道:“阁下此剑由何处得来?” 陈霖从沉思中被唤回来,闻言之下,反问道:“你怎么会认识这柄剑?”蒙面女会长,不由被问得一窒,略作寻思之后,发出一声轻笑道:“昔日‘无虚剑吴佑年’仗着这柄剑,打遍大江南北无敌手,在江湖扬名立万,只要是出道较早的武林同道,知道的不在少数,这又何足为奇!”
“那你又何必管我从何得来?”
“吴佑年失踪江湖十余年,这柄剑初次现踪,难免使人泛疑!”
陈霖一想也是,但他却是受人之托,“无虚剑吴佑年”失踪之谜,他知道得非常清楚,但他当然不能说出来,同时也没有这个必要。当下冷笑一声道:“这些事贵会长最好少管为妙!”说完,不理对方反应如何,转身面对那些白骨教徒众,脸上杀机又起,显然他决不会放过这些白骨教徒。
众人又是一阵觳觫。
蒙面女会长盈盈上前数步,吐气如兰,声如莺啭的道:“阁下可否放过这些人?”
陈霖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凭什么?”
“本会长可以代答阁下两个问题之一!”
陈霖激奇的看着蒙面女会长,但对方以巾蒙面,任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只是那露在外面的那一双秀目,闪着一种奇异的光辉,不由暗自思量道:“对方此举是何用意?她何以能代答两个问题之一,看来自己所要问的,对方必然全部知晓!”陈霖并不是凶劲嗜杀之辈,但为了追仇踪,不得不出此下策,现在既然问题有了着落,也就不为已甚,但仍怀疑不释的道:“你有自信能回答在下所提的任何一个问题?”
“不错!”
“如此在下就……”“慢着!”
“为什么?”
“先遣走这些白骨教众!”
陈霖略一沉思之后,语意阴森的道:“可以,不过话说在头里,如果贵会长届时不能圆满回答在下所提问题的话……在下对贵会将采取对付白骨教中人同样的行动?”
男女两个会长,同被这话说得心头巨震!
一旁的白骨徒众,迫切的注视着双方的交谈,因为这将决定他们是生还是死!
陈霖神目如电,逼视着对方,静待下文。
蒙面女会长被陈霖逼人的眼芒,看得一颗芳心怦!怦!直跳,勉强笑了一声道:“以本会长的身份地位,难道阁下还信不过?”
边说,边把眼光扫向陈霖腰间的那柄“无虚剑”。陈霖目光何等犀利,已注意及此,忖道:“这无虚剑乃是武林奇珍,莫非对方想转什么歪念头?”但又转念一想道:“谅你也不敢弄什么玄虚!”当下微一颔首,表示同意对方的说法。蒙面女会长纤手一扬,向那些白骨教徒道:“你们可以走了!”数十个白骨教徒,宛如从死神手中得回了生命,闻言之下,纷纷起身……“回来!”
这一声回来,使得众人如冰水淋头,惊魂出窍,以为对方又改变了主意!只见“活阎罗”朝地上那些死尸一指道:“带走!”众人这才魂魄归身,匆匆负起地上的尸体,如丧家之犬般的鼠窜而去。
陈霖眼送白骨教众人离去之后,面色凝重十分的向女会长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蒙面女会长,先朝身边的男会长瞥了一眼,然后格格一阵娇笑道:“阁下所提问题,关系重大,本会与‘白骨教’之间,不能因此而势成水火!”陈霖面色一变道:“贵会长方才当着白骨教的门人公开应诺代答问题,何必掩耳盗铃?”
“阁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会长并不是指怕被该教知晓本会长泄他教中之秘而言,乃是这问题只能回答你阁下一人,在这旷野之地,保不住隔墙有耳,如果公开传出江湖,白骨教岂肯与敝会干休!”
“那会长的意思准备如何……”
“屈驾到敝会坛一行如何?”
“何必小题大做,本人的问题简单之极,两三个字即可答复!”
“阁下不希望知道得更详细一点?”
陈霖心头电似一转道:“难道对方还有什么另外的阴谋诡计不成!……”
心念之中,向蒙面女会长寒声道:“如果贵会长话不由心的话?嘿嘿,在下坦白的说一句,你可以想得到那后果将是什么?现在请你多作考虑!”这话说得两个“ 和合会”的会长,心头大震,的确,对方是“血魔”的徒弟,而且对方本身所具的功力,也十分骇人,如果一个弄得不巧,后果不堪设想。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另一方面,她和他宁愿冒绝大的险,即使牺牲了“和合会”亦在所不惜。蒙面女会长,立即接口道:“阁下未免太过多虑了?”
“但愿如此最好!”
“是否我们此刻就动身?”“慢着!”
“阁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在下可否知道两位会长的大名?”
“这个……歉难奉告,不过这并不影响阁下的事!”陈霖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也好,在下也并不一定要知道!”心里却在忖道:“如果你敢弄什么玄虚,我陈霖将以最厉害的手段对付你!”
“阁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走吧!”
“好!”
三条人影,同时纵起,离开了这一片疏林!
一路紧行疾驰,到了亥初时分,撇开官道,进入山区,穿林越涧,翻山绕岭,岗峦丛杂,似乎永远也走不完,有如进入八阵图中,东西莫辨,直到天将破晓,眼前现出一座怪石嵯峨的巨峰……“到了!”
蒙面女会长首先停下了身形,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接着陈霖和那男会长也刹住了身形。
陈霖俊目扫处,满脸俱是讶异之容,迎面是嵯峨巨峰,寸草不生,像是由无数的巨石堆砌而成,看不出任何朕兆,证明这是堂堂“和合会”会坛所在之地,而且从入山时起到现在为止,不见半个人影出现。
就在此刻…那男会长撮口发出一声清啸,啸声嘹亮清越,引起四山齐应,啸声未落,靠峰脚处,一块两丈见方的大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大洞,洞口之内,立时现出八盏宫灯,分成两行,向洞外移来,出洞之后,分两排站立。
这执灯的,竟然是四对年轻男女!
陈霖看得激奇不已……只见那八个手执宫灯的青年男女,齐齐躬下身去,口称:“弟子等恭迎会长大驾!”
两个男女会长,同时向那八个弟子一挥手,道声:“免!”然后身形一侧,向陈霖道:
“阁下请!”
陈霖见对方如此对待自己,反而有些不安起来,退了一步道:“两位请!” 女会长格格一笑道:“如此有僭了,我在前面带路!”
说着领先进入洞口,陈霖艺高胆大,也未虑及其他,紧跟着进去,那男会长走在最后,走未数步,后面传来几声轧轧之声,洞口已被封闭。
陈霖毫不为意的跟着径向里走!
三丈之后,洞径忽然开扩,直径当在四丈之外,一路宫灯照耀,如同白昼,两侧无数小石室,密如蜂巢,室中微见人影闪动,但有一共同之点,就是一色的男女成双,陈霖早知“和合会”自教主起,都是成双成对,倒也不觉希奇!
洞径主干之外,又有很多岔道,一律的每隔两丈悬有一盏宫灯。
约莫走了盏茶工夫之后,眼前现出一间宽大的石室,石室门外,左右各具一盏巨大的琉璃宫灯,分别写着“和”“合”两个字。室内正中一方长案,两侧排了两列太师椅,共有十八对之多!谅来此处便是会厅。
奇怪的是竟然不见有人走动。
转过会厅,经一条曲折的甬道,一间精致的小石室顿现眼前,布置得幽雅绝俗!
三人鱼贯进入小石室中落坐!
经了这半日一夜的奔波折腾,陈霖早已不耐,抢先发话道:“现在是否就回答在下的问题?”
蒙面女会长道:“阁下来者是客,让我俩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好意心领,在下还有急事待办!”
“我们边吃边谈如何?”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