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幻书生”阴恻侧的一笑道:“为什么?”
“我要你放开她!”
“办不到!”
“你准备怎么样?”
“百幻书生”略一踌躇之后,道:“活阎罗,放她可以,但有条件!”
陈霖咬紧牙关道:“什么条件,说?”
“第一个条件,我放开她之后,咱们之间的这笔债,改日再算!”
陈霖心里想道,错开今天,还怕你飞上天去,反正“白骨教”总坛之内,总会找到你的,还有绛珠仙子、四毒书生……当下强忍满腹怨毒之气,道:“可以,让你多活几天!”
“百幻书生”得意的一点头道:“还有一个条件!”“讲!”
“令师血魔究竟是谁?”
“血魔就是血魔,还能是谁?”
“三百多年前的血魔本人?”
“不错!”
“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
“好,活阎罗,我相信你一次,迟早会水落石出的,现在我要告辞了!”了字声落,人已在十丈之外,再闪而没入林中。
为了绝色少妇沈君璧,陈霖眼睁睁的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从容而遁,心中恍若打翻了五味瓶,那股滋味,简直无法形容。他自己问自己:“我做得对吗?我该这样做吗?”绝色少妇沈君璧如花粉靥抹了一层幽凄之色,莲步姗姗,向陈霖身前移近。
陈霖失神地望着“百幻书生”消失的方向,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也做对了一件事,他放走血海仇人,是错了,但,他保全了沈君璧的生命,是对了,究竟是对还是错,无法分辨,总之,他在悔恨之中感到了一丝安慰。“霖弟!”
一声富有磁性般的娇唤,把陈霖从沉思中拉回,他苦笑了一声,道:“璧姐!”
“霖弟,你做了一件将来会使你悔恨的事!”陈霖第三次听绝色少妇说这同样的一句话,不由心中一动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你在该出手的时候不出手!”
“但,我怎能那样做呢,你在他挟持之下?”
绝色少妇沈君璧一双凄然欲绝的眸子,紧紧地盯在陈霖俊美的面庞上,久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过去了,不提也罢,但来的,仍然要来!”两行清泪,滚下粉腮,宛若带雨梨花,揭露芍药,真是我见犹怜。
陈霖茫然的和她对视着,他心中泛起朵朵疑云,对方何以尽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她的身手不弱,何以方才会被“百幻书生”轻易的制住?……但,这些疑云,散了,远了!剩下的是那令人沉醉的丰姿。“璧姐,你不能说明白些?”
“过去了,别提了!我有句话问你!”
“什么话?”
“你真的爱我吗?”
陈霖怦然心跳,讶然道:“璧姐,这句话你已经问过许多次了!”
“但我还要问!”
“你怀疑我的心?”
“不!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想确切的知道!因为……”“因为什么?”
“我怕这绮丽的梦消逝得太快!”
“我们之间是一场梦?”
“不错,一场春梦,短暂的梦,也许它是一场……”“不!璧姐,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难道你认为不是梦?傻孩子,人生也不过是一场梦,何况这人生中的片段!”
陈霖倏地想起了未婚妻钟小翠,与自己海誓山盟,且有夫妻之实的吴如瑛,还有现任的八旗帮主,美如空谷幽兰的楚玲,而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年纪比自己大的寡妇,这是畸恋……他的脸色,随着意念在变,他想,是的,这可能是一场短促的梦……
“霖弟,你说,你爱我!”
那带磁性的声音,那绝世的姿容,那富有魅力的眸子,加上薄怨轻愁……他的心开始浮动起来,俊面感到一阵燥热,情不自禁的道:“璧姐我爱你!”
“霖弟,我满足了,我永远记住这句话,现在,吻我!”说完,樱口半张,秀眸微闭。
四片唇瓣,终于胶合一起,身躯合而为一……这一刻,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复存在,有的,那是两人的心跳。
一股热流,缓缓上升。
陈霖脑际灵光一闪,我不能这样做,血仇在身,还有几个女子的感情在心,于是,他轻轻地推开了她!
绝色少妇沈君璧粉面红若涂脂,眼中闪射出一种使人沉迷陶醉的光影,她松开了圈住陈霖颈项的玉臂,幽幽的像梦呓般的唤了一声:“霖弟……”陈霖心里又是一荡。
就在此刻…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两人同时一怔。
沈君璧深深地凝住了陈霖一眼,道:“我走了!”
“为什么不说再见?”
“再……再……”
见字还未出口,人已飞射到十丈之外。
陈霖忽地想起一件事来,急弹身直追,边叫道:“璧姐慢走!”绝色少妇,只好刹住身形,惶然向四周一张望,道:“什么事?”
“你说找我有极重要的事,可是你没有说出来!”
“哦!接住!”
绝色少妇,抖手掷出一物,是一个小绢包,正想打开……风声飒然之中,两条人影,翩然泻落。
陈霖急把小绢包塞入怀中,缓缓转过身来。
面前,站的是“飘萍客李奇”和未婚妻钟小翠。
钟小翠已抢先开口道:“霖哥,方才那女人是谁?”陈霖不由俊面一红,讷讷的道:
“她……她……叫沈君璧!”“沈君璧?”
“是的!”
“你的朋友?”
陈霖从心底升起了一丝歉疚,含糊的答道:“可以这么说“唔!”这一声“唔”使陈霖的心大大的震荡了一下,讪讪地转向“飘萍客李奇”道:“李师叔,有事吗?”
“当然!”
“什么事?”
“飘萍客李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是以“天音叟”的姿态出现江湖,须发虬结,仅露两眼,面部表情,无法看到,但从叹息声里,可听出事不寻常。
钟小翠除了盈盈如秋水的双眸外,奇丑的面上,永远是那么木然无表情。陈霖不止一次惋惜钟小翠有一个美妙的喉咙,话声如流莺百啭,有一双迷人的眸子,一副窈窕的身材,然而,却配上了一副奇丑的脸,这真是造物者的恶作剧,当然,他对这些是不介意的。“飘萍客李奇”在长叹了一声之后,悲愤的道:“霖儿,你走后,我和小翠曾搜查‘鹰愁涧’中的洞穴……”陈霖心知必有所见,急道:“结果呢?”
“在一个支洞中发现了你西门师叔等人的尸体,他们已被集体屠杀!”
陈霖星目倏露煞光,咬牙切齿道:“ ‘百幻书生’万死莫赎!”“怎么,那冒充‘丧魂太岁’的就是‘百幻书生’?”“不错,也就是那神秘的‘蒙面怪客’!”
钟小翠激动道:“ ‘蒙面怪客’就是‘百幻书生’?”“是的!”
“他在‘碧云山庄’留柬示警,杀了那么多袭击桐柏派的高手,原来他是别有用心,这狗贼的确够阴残狠毒,但,为什么呢?”“他因见我以‘血魔’身份援手桐柏派,所以怀疑我是先父化身,故意示惠桐柏派,目的在探查‘血魔’之秘,另一方面,要把桐柏派仅存的门人弟子,一网打尽!”“他化身‘蒙面怪客’,为什么不乘机毁了你,他下手的机会很多?”
“他想得到‘血影门’的武功秘录!”
“你怎么发现的?”
“不久前,我揭开了他的真面目!”
“ 人呢?”
“被他兔脱了,但他逃不了的,他现在是白骨教主!”
“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惊“噫!”于是陈霖简略的把自己闯白骨总坛,入绝谷弱水,得遇“白骨教主”,道出一切前因后果等情,述了一遍,听得两人啧啧称奇不已。
钟小翠激动无已的道:“霖哥,那‘四毒书生’既在白骨教总坛之内,可以说仇家已经聚集一丘了!”
“是的,除了‘百幻书生’、‘绛珠仙子’、‘四毒书生’之外,实际上摧毁桐柏‘碧云山庄’的,另有其人!”
“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同声道:“谁?”
“ ‘巫山神魔’及手下十八弟子,‘云梦二鬼’,乌石堡堡主等人。”
“哦!霖儿这消息从何得来?”
“‘黑衣罗刹’的门人所告!”
“她怎会知道?”
陈霖不愿在此说出与吴如瑛之间的一段关系,含糊的道:“这不得而知,似乎她对我的一切遭遇,了如指掌!”
钟小翠轻“嗯!”了一声道:“蒙面怪客可引为前车之鉴,如果她别具用心的话,就太可怕……”
陈霖脱口道:“这倒不会!”
钟小翠讶然道:“你怎么知道不会?”
陈霖自知失言,不禁面上一红,忙以笑容掩饰道:“她只告诉我仇家的姓名,这是可以查证的事,谅来假不了!”
“嗯!不过仍以小心为上!”
“翠妹说得是!”
“飘萍客李奇”似在思忖一件重大的事,仰首向天,久久无语。
陈霖和钟小翠互望了一眼,也暂时沉入了静默中。
片刻之后,“飘萍客李奇”以沉重的口吻道:“霖儿,西门师兄一死,这复兴桐柏派的担子,就要你来担上了!”
陈霖略一迟疑道:“师叔,霖儿秉先师遗训,已是‘血影门’单传第三代掌门,这复兴桐柏派的事,盼师叔能继西门师叔之后,出面振兴,霖儿誓以全力效劳,报仇雪恨,追回失经!”
“飘萍客李奇”半晌无言。
钟小翠在一旁语音凝重的道:“三师伯,派中遗老,恐怕只剩您一人了,祈望不要再以飘萍自居!”
“飘萍客李奇”眼中奇光一闪而逝,慨然道:“事逼至此,夫复何言!”又转向陈霖道:“霖儿,我即日起收纳旧有门人弟子,唉!恐怕幸获生存的寥寥无几了,你下一步作何打算?”
陈霖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能破‘白骨锁魂大阵’,直捣‘白骨总坛’,快意恩仇,精擅奇门之术的‘南宫老人’已死,‘牙笏叟褚江’可能已不在人世……”“那你……”
“我已探悉尚有一人精通奇门阵法!”
“谁!”
“南宫淑惠,也就是‘南宫老人”的胞妹……”
“哦!但天涯茫茫,你到何处去找她?”
“她在邛崃山海云庵削发,法名圆净。”
“你打算怎样?”
“我马上动身前去拜访,‘四毒书生’在白骨总坛之内,炼制一种极其霸道的毒药,如果不及早摧毁“白骨教’,让其炼成,武林将面临一次浩劫!”钟小翠一听提到“四毒书生”,眼中立射恨毒的光芒,她父亲“风雷掌钟子乾”就是因了救陈霖而死在“四毒书生”
之首的”白衫夺命剑”下。陈霖目光触及钟小翠的眼神,心里不由一阵刺痛,他恨不能立刻手刃所有的仇人,当下意存抚慰的向钟小翠道:“翠妹,渴饮仇血的日子不远了,目前所有仇家已全部探悉!”
“霖哥,愿你此行能有所获!”
“飘萍客李奇”沉声道:“霖儿,我和小翠先上‘ 乌石堡’,索讨本派被毁的这笔血债!”
陈霖剑眉一蹙道:“李师叔,可否等小侄邛崃之行以后,再展开行动?”“不必了,我们分头行事!”
“这个……”
“你担心我的功力不足以应付仇家是吗?哈哈哈哈!”陈霖赧然道:“小侄不是这个意思,只要破了白骨总坛,元凶授首,其余的根本不值一道!“飘萍客李奇”激动的道:“我不知仇家则已,既知道了,寝食难安,从现在起,还我本来面目,‘天音叟’三个字让它随时间消逝吧!”
说着抓下假发面罩,回复五绺长须飘拂的中年豪客。陈霖也不由激动的道:“邛崃事了,小侄当赶来会合!”“好,时间分秒必争,你就动身吧!”“师叔翠妹请珍重!”
“珍重!”
“再见!”
陈霖在再见声中,不胜依依的瞥了未婚妻钟小翠一眼,展开身法,划空而去。
目的地是邛崃山“海云庵”。
他听“黑衣罗刹”门人黑衣蒙面女子说,她曾三访“圆净老尼”而不遇,那自己此来,是否能遇上,也在未定之天,但他不能不去,因为除了“圆净老尼”之外,再难找出能破“白骨锁魂大阵”的人。
“白骨锁魂大阵”不破,就无法快意恩仇。
这一天薄暮时分,陈霖进入了邛崃山区。
偌大的山区,要去找一间庵堂,可不是件易事,林木苍郁,暮霭沉沉,较远的地方,视线一片模糊,更加不易看出。陈霖深自后悔,不在入山之初,先问个清楚,寻找起来,也较为方便,现在山里别说人家,连猎人樵子都没有半个。他越了一峰又一峰,飞过一涧又一涧,毫无所见。
新月斜挂,星斗参横,空山寂寂,只有夜枭时而发出两声凄厉的哀鸣。
这时,他停身在一座高峰顶上,他希望能发现一丝灯火之光,或是钟磐之声,但,他失望了,穷极目力,只见一片黝暗灰蒙。他颓然坐下,心想,我是否该等待到天明!像这样的盲撞,白费气力,于事无补。
忽地…他想起绝色少妇沈君璧,交给他的那个小绢包来,何不乘此时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为什么要送自己这小包,是纪念品,还是……绝色少妇美绝天人的娇靥,又浮上心头,一颗心不自禁的怦怦而跳。
他想,如果不是自己血仇未了,真的愿意抛开一切,和她息隐林泉,不复再在风涛险恶的江湖里浮沉。
他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那小绢包,一缕淡淡的幽香,透入鼻观,这熟悉而令人沉醉的香味,使他不期然的感到心里一荡,绮念横生……这小绢帕一定是沈君璧随身所用之物,不然哪来这香味。他激动又好奇的打开了那绢包。
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呈现眼帘,仔细一看那小册封面上的字,不由惊得直跳起来,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再看一遍,没有错,三个古体篆字:“轩辕经”。
“轩辕经!”
陈霖忍不住惊叫出声。
“轩辕经”一度为“双残鬼叟”所得,而后被“绛珠仙子朱薇”取回,怎么会到了“绝色少妇沈君璧”的手里?
她为什么不据为己有,而要送给自己?
“轩辕经”上古宝笈,武林人谁不垂涎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