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她功力深厚,如换常人,早死多时了。
全庵陷在一片死寂之中,显然对方已离去多时。
她绝望的转动着黯淡的眼睛,她希望发现什么,但,什么也没有。
“梅儿!”
她的嘴唇一阵嗡动,但却发不出声音,她在心里绝望的叫道:“梅儿难道也遭了不幸,你不能死呀,你……不能死……我死不瞑目!”
这时…一条神秘的人影,闯进了“海云庵”,只见她面蒙黑纱,身披风毯,一路过殿穿房,口里不断的喃喃道:“迟了,我迟了一步……迟了……”
她是谁?
她正是“罗刹令”的传人,“黑衣罗刹第二”。
再说“圆净师太”但感真气渐散,血行窒阻,知道奇毒已攻人内腑,她像是向死神抗议般的在心里大叫道:“我不能就此死去,我该做一件事!”一股莫名的力量,使她从濒死的边缘振作起来,她撕下了半幅前襟,用口咬破中指,咬着牙,苦撑起头来!
写!
鲜红刺目的,歪歪斜斜的字迹,染上了那半幅衣襟。血!
流尽了!
人…斜枕在那幅血迹斑斑的衣襟上。
“圆净师太”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把心里的话留在衣襟之上,死了!
蓦然…一条人影,幽灵似的游走到这偏院之中,惊叫一声,疾朝尸身扑去,喃喃自语道:“她死了,死不瞑目!”
这人影,正是方才入庵的“黑衣罗刹第二”。
她怔怔地望着“圆净师太”的尸身出神,久久之后,才道:“咦,怎么不见她的尸身?
莫非她……”
她一眼瞥见枕在“圆净师太”头下的那块血迹斑烂的衣襟,不禁脱口叫了一声:“血书”,忙俯身拾起,一看之下,激愤得簌簌而抖。
她折叠好那半幅血襟,藏在怀里,然后,恭恭敬敬的向“圆净师太”的尸身一拜,祝祷道:“老前辈,您老死的瞑目吧,晚辈会替您完成这样心愿!”说毕之后,只见圆净师太双目已然阖上。
她,瞑目了!
“黑衣罗刹第二”不由为之一阵怆然,两滴清泪,自蒙面黑纱之后,悄悄滴落。
她就侧院之中,掘了一个坑,埋葬了“圆净师太”,只这片刻之间,尸身腐化得只剩下了一半。
她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离开了这座阴森可怖的荒庵。一路之上,她不断的思索:“我要到哪里去才能找得到她?”陈霖离开“海云庵”,出了邛崃山区,一路扑奔“乌石堡”。
当然,他做梦也想不到“海云庵”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已遭了惨变。
第二天过午时分,陈霖已到了距“乌石堡”不及五十里的“崇阳镇”,望着那酒帘市招,顿时引起饥肠辘辘,心想:且打个尖再赶路吧!
心念之中,进了一间叫“新洞天”的酒楼。
刚上得楼来,只听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道:“妙啊!否则可要了老猴儿的命了!”
陈霖俊目扫处,只见靠角落的一个酒席上,“猴叟曹贻”醉态可掬的立起身来,忙急步走到他的座前,道:“猴叟,怎么回事?”“为了找你,我跑断了腿!”
“找我?”
“不错!”
“有事吗?”
“走,到外面说去!”
“我有点饥火中烧!”
“好,将就吃点充饥。”
酒保送上饭来,陈霖胡乱吃了两碗,被猴叟一叠声的催着上路。
两人出得镇外,猴叟已迫不及待的道:“前天我碰到‘黑衣罗刹第二’……”
陈霖心中一动道:“怎么样?”
“你听我说呀,她要我设法通知你,务必要在明天午时之前赶到‘碧云寺’,如果错过时间的话,你可能会遗无穷之憾!”陈霖悚然一震道:“为什么?”
“这个我不曾问得,她只说你届时自知!”
“奇怪,她这是什么意思,莫非……”
“猴叟曹贻”急道:“你别管是什么意思,最好立刻动身赶去!”
“碧云寺在什么地方?”
“距此大概一天路程,我老猴儿可以向导!”
“可是目前我还有事待办!”
“什么事?”
“我要到乌石堡!”
“乌石堡?”
“不错,距此不足五十里,一个时辰可到!”
“到乌石堡有何贵干?”
“你如有兴,我们可以一道,边走边谈如何?”
“好呀!”
两人同时掉头,扑奔“乌石堡”方向。
“猴叟曹贻”边驰行边道:“为了什么,你说吧!”陈霖心念电似一转,忖道:“猴叟曹贻,义薄云天,我不该欺骗他!”心念之中,正色道:“猴叟,你知道我是谁?”“奇了,谁不知道你是‘血魔’的传人‘活阎罗’,这还用问!”“不!我是说身世!”
“这个……”
“桐柏掌门陈其骧就是先父!”
“猴叟曹贻”惊“哦!”了一声,不期然的止住身形,一把抓住陈霖的手臂道:“你说什么?”
“桐柏掌门就是先父!”
“真的?”
“难道这还能假!”
“猴叟曹贻”小眼连眨,激动得簌簌而抖,怪叫道:“难怪你对桐柏派如此关心,原来有这关系在内,那令师……”
于是陈霖把自己出身及获奇缘等经过,简略的向他说了一遍,听得猴叟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颤声道:“兄弟……”“什么,你叫我兄弟?”
“为什么不?”
“师叔桐柏一剑西门俊是你至交好友,算来你高我一辈……”
“哈哈哈哈,别提这个,如论辈份,令先师‘血魔唐中巨’三百多年前的长者,这又该如何算法呢,干脆,我叫你兄弟,你仍叫我猴叟,直接了当!”“这如何使得?”
“别酸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这才像话!”
陈霖面孔一黯道:“猴叟,我西门师叔已不在人世了!”“猴叟曹贻”
陡然一震道:“真的?”
“百幻书生化身‘蒙面怪客’把西门师叔等骗到‘鹰愁涧’中,全部予以杀害,不久前才由三师叔‘飘萍客李奇’查悉这件惨案!”
“猴叟曹贻”不由老泪纵横,悲声道:“我生平两个好友,都先后死在‘百幻书生’之手,拼着肝脑涂地,我老猴儿也要为老友卖上一命!”
陈霖对这血性老儿,由衷的发出敬意,一顿之后,又道:“三师叔李奇和四师叔的女儿钟小翠已先我赶赴乌石堡……”“哦!为了什么?”
“乌石堡主也是昔年参与摧毁桐柏派的仇家之一!”“此去是要索讨这笔血债?”
“不错!”
“那我们疾赶一程!”
“好!”
两人再度弹身疾驰。
不多时,一座黝黑巍峨的石堡在望,“猴叟曹贻”低呼一声:“到了!”奔近堡前,双双刹住身形,只见堡门紧闭,堡门之外,躺了数具尸身,看样子是堡丁无疑,陈霖急道:
“我们进堡!”说着首先射起身形,落到堡墙之上,猴叟也跟踪而上,展目一望,堡内房舍鳞次栉比,但却静悄悄的毫无半点声息。陈霖不由心里发毛,忖道:“莫非李叔叔和翠妹得手走了,否则便是遭了不幸。”心念之中,一长身,如一缕淡烟般越屋飘进,将及最后一重院落,才隐隐听到人声。
身形再进,眼前现出一块方场,伏身屋脊朝下一望…顿时目毗欲裂,杀机云涌。
只见场地正中,未婚妻钟小翠被两个老者分别扣住左右手,“飘萍客李奇”浑身浴血,颤巍巍的兀立当场,地上,尸体狼藉,四周约百来个堡丁团团圈住,“飘萍客李奇”的正对面,站着一个虬髯绕颊的狞猛老者,老者身后,并排站着八个执剑壮汉。“猴叟曹贻”这时也来到了陈霖身边,悄声道:“场中那虬髯老者就是乌石堡主宋大庆,他身后是‘石堡八龙’,以剑术见称江湖,八龙联手,很少人能接得下!”
陈霖点了点头。
“猴叟曹贻”又道:“看样子‘飘萍客李奇’伤势不轻?噫!那奇丑女子是谁?”
“我四师叔的女儿!”
“风雷掌钟子乾的千金?”
“不错!”
蓦听“飘萍客李奇”虎吼一声道:“宋大庆,老夫与你拚了!”话声中,抡掌扑上……
乌石堡主宋大庆,身形一闪,横移八尺,他身后的“石堡八龙”同时划出一剑,正好迎上“飘萍客李奇”的攻势。剑光如幕之中,“飘萍客李奇”被硬逼了回去。
“石堡八剑”逼退了“飘萍客”之后,按剑在原地不动。钟小翠被人制住,除了双眼露出怨毒至极的煞芒外,丑脸之上,一如往日,冷冰冰的,毫无半点表情。
“飘萍客李奇”一退之后,身形侧转,再度扑向乌石堡宋大庆。
宋大庆嘿嘿一声冷笑,挥掌疾迎……“波!”的一声巨响,“飘萍客李奇”闷哼一声,连退三个大步,他那拂胸长髯之上,已现出一片殷红,宋大庆也在同时退了一步。
陈霖声音中充满了杀机的道:“猴叟,我要出手了!”说着,“血影神功”立运,顿时成了一个血红的怪物。“猴叟曹贻”对这神功咋舌不已,若非他眼见,还真不相信天下会有这种奇绝怪绝的武功。当下激动的道:“我老猴儿也有一份!”
陈霖用手一按他的肩头道:“你在这里看热闹吧!”
乌石堡主宋大庆,向“石堡八剑”一挥手道:“上,不许杀他,把他活活累死!”
“石堡八龙”轰隆一声,人影闪晃之中,各站一个方位,向“飘萍客李奇”逼去,森森剑气,令人不寒而栗。
钟小翠厉叫一声,用力一挣,那两个扣住她左右手的老者,阴阴一笑,腕上加力,其中之一道:“丑丫头,乖乖地看着吧!”钟小翠一挣没有挣脱,反而痛得惨哼出声。
蓦在此刻…一阵撕空排云的狂笑,震天而起。
场中乌石堡众循声一望,不由惊魂出窍。只见屋顶之上,站着一个血红的怪物。
“血魔!”
“血魔!”
“血……”
惊呼之声,响成一片。
所有场中的人,齐齐面露极端悸怖之色,只有“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喜出望外,他和她已知道来的是谁!
“血魔”会突然在此现身,的确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这不可一世的魔尊出现,将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自堡主以下,全部呆若木鸡。
死亡和恐怖的阴影,罩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全堡被笼罩在惨雾愁云之中,恍如末日来临。
空气,在这一刻之间,似乎是凝结住了,使人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就在全场惊魂落魄的当口,“血魔”冉冉飘落场中。“血魔”的现身,不啻是“死神”
光临。
乌石堡主宋大庆,身为一堡之主,虽然明知是死路一条,也不得不硬起头皮走上几步,当下强行按捺心神,一抱拳道:“老前辈光降敝堡,有何指教?”
他所得到的答复,是一阵阴森刺耳的冷笑!
这笑声代表什么?
所有的乌石堡众,被这笑声笑得觳觫不已,寒气从脊骨里直冒。“血魔”冷笑数声之后,向那执住钟小翠的两个老者道:“放开她!”
这似乎是一种使人不敢违忤的命令,两老者果然依言松开了手。
钟小翠被松开之后,顺手就是两掌……“啪!啪!”
两老者各挨了一记耳光,顿时鼻青脸肿,口吐血沫,但他们似乎是被骇傻了,既不闪避,也不还手。
钟小翠娇躯一扭,站到“飘萍客李奇”的身旁。
“血魔”双眼射出两道血芒,直勾勾的照在乌石堡主的脸上,沉声道:“宋大庆,当年夜袭‘碧云山庄’,你有份吧?”乌石堡主顿时面现死灰之色,连退了数个大步,答不上话来。
“血魔”竟然是为了替“桐柏派”索债而来,令人无法想象,这魔尊与“桐柏派”究竟有什么渊源?
“血魔”再次发话道:“宋大庆,你承认了?”
乌石堡主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一个意念,倏闪心头:逃!
当然,他明白这想法近乎痴人说梦,在“血魔”之前,谁能妄谈脱身,但,求生是人的本能,谁也不愿束手待毙。心念之中,向“石堡八剑”一挥手道:“上!”
八支长剑,抖起万朵剑花,漫空飞罩……就在“石堡八剑”出手之际,宋大庆身形暴弹而起,闪电般向屋面射去。“找死!”
血红的劲浪卷处,惨号之声,撕空而起,剑射人飞。乌石堡主刚上得屋面,眼前一花,红光闪处,一道劲气兜胸撞来,不由亡魂尽冒,一个倒翻,落回场中。
地上,散散落落的多了八具尸体。
“石堡八剑”在一个照面之下,毁于“血影神功”。“血魔”能在出手之后,把乌石堡主疾逾星飞的去势挡回,这份身手,简直是匪夷所思。
所有在场的乌石堡众,一个个魂散魄飞,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乌石堡主,自知今天是死定了,但他不甘心俯首就戳,狂吼一声:“本堡主和你拚了!”
了字出口,人已和身扑上,形同疯虎。
紧接着人群之中响起一阵悲愤的呼声,十几条人影,飞身扑入场中。
他们,与堡主存着同一的心理,作垂死之争。
“砰!”挟以一声惨哼,乌石堡主口喷血箭,踉踉跄跄的倒退一丈开外,身形摇摇欲倒。
同一时间,血红的身影迎着那扑进场中的十几条人影一连来回两闪……又是一阵凄绝人寰的惨嗥传出。
地上…又多了十几具尸身,每一具尸身的额头眉心之间,现出一个拇指大的血印。这是“血影门”的绝技,“飞指留痕”。
乌石堡主,狂叫一声,连喷数口鲜血。
“血魔”转身又向“乌石堡主”身前移近,语音如利刃般的道:“宋大庆,桐柏派在一夜之间冰消瓦解,门人弟子,几乎悉数罹难,‘碧云山庄’变成了尸山血海,今天昔年惨剧,将在这里重演!”
这无异是宣布了乌石堡的末日。
宋大庆,面孔一阵抽搐,嘶声道:“血魔,你准备怎样?”“血魔”一字一顿的道:
“血洗乌石堡!”
四周的乌石堡众,一阵哗然惊呼,有的竟然当场晕绝。乌石堡主宋大庆身形几晃,又喷出数口鲜血。
钟小翠和“飘萍客李奇”虽说是索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