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的确说过公子,你知道他为何要这么说?又为什么要作这样的指定吗 ?”
李靖道:“这个我倒是不太了解。”
薛飞霞道:“因为神龙门的底细全在我与轻云姐的手中,主公说过要患难富贵与公子共的,那也就是说,神龙门中的人手,有一半是属於公子的,只有小妹与轻云姐,才能作最公平的分配与选择。”
李靖忙道:“这……不行,我不要。”
董轻云忙道:“飞霞管人,小妹理财,主公早巳作了指示,将门中财务分开为两个相同的半数,增减都由两边均分均担,主公还说过:您跟大姐无论在何时要离开,我们就以此一半的人力与财力相随。”
张出尘十分感动地道:“大哥他何必要如此呢?”
“主公言出必践,二位若是拒绝他的好意,反倒使他在人前言而无信了。因为有的人不会以为二位是坚拒,反倒以为是主公吝啬。二位爱人以德,想必也不致於陷主公於如此的困境吧。但小妹却是知道二位是真心的不想领这份情,所以倒是希望公子能够收纳一些新加入的伙伴,将来必欲分手时,就可以少领一些情了。”
李靖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心中还有些懊恼与被愚弄的感觉。
张出尘看出事情不对,忙笑道:“大哥这人真是的,他做的事老是使人无法拒绝,虽然他是好意,但是受者所得越多,心中亏欠之情也就越重了。”
没人能接她的腔,但李靖也慢慢地消除了心中的怒气,因为这件事不是发火能解决的,再者,虬髯客的确是一片好意,也许他骨子里另有目的,但在未经表达前,他送给他们夫妇的这份赠礼却是举世无匹。如果李靖因此而发脾气,未免是太不近人情了。
因此,李靖只有一叹道:“慢慢再说吧!日久见人心,反正我总会对得起大哥。”
事情就这样了结。华玉双道:“李公子,你大概可以相信我们的诚意了。”
李靖笑这:“当然了,我看了二位的部署用心,知道二位也不是作久居草莾的打算,所以才先从西洞庭着手,邀二位加盟合作。”
“那就请解开我们的束缚。”
“应该的,应该的。娘子,快把二位解开,真对不起,一时只顾说话,倒叫二位多受了一些委屈。”
他叫张出尘去解缚,是表示对华氏姐妹的尊重,因为她们若有异心,可以趁机会制住张出尘的。
而且张出尘为姐妹二人解缚时,薛飞霞与董轻云不待吩咐到船舷边上,把捆成一串的十名飞凤女军也次第解开了,完全对她们放弃了戒备。
小船上挤不下这么多人,好在画舫虽被撞成了两截,前半段还浮在水面上。足可容身,而且画舫上拖的两条舢板也安然无恙,华氏姐妹被请到快舟上,她们的部属则被遣回画舫。完全听任她们的自由活动。
这是绝对信任的一种举措,如果西洞庭水寨的娘子军们此刻跳水脱身,对方是绝对无法把她们全部抓回来的,何况此时离她们那个秘密的出口已经很近了,她们若是回去报警召人前来营救,李靖等人就要反优为劣了。
小舟上的人已经在作这个打算,但华氏姐妹反倒被拘於情面,不好意思下达那个命令了。
华玉双试探着道:“李公子,你就这么信任我们了,难道不怕我们乘隙逃走。”
“李某一则是相信两位的诚意,二则也略有把握,二位脱身的可能不大。”
“李公子,这是在水中,可不此在陆上。”
李靖道:“我知道,我这两名弟兄的水性,贵属下姐妹应该领教过的,还无人能高过他们。”
华玉双道:“他们水性再高,也只有二个人,若是我那十个姐妹一起行动,跳进水中,他们追谁好呢?”
“他们谁都不追,只看紧了两位就行。有二位在此作质,她们一起跑也没关系。”
华无双吁了一口气:“李公子,你逮住了我们姐妹二人作人质,威胁不了飞凤姐妹的。”
“难这说她们会不顾你们的生死吗?”
“这倒不是。我是说,只要她们回到水寨,召来大批的人手,公子凭此一叶扁舟,就很难再挟制我们了。”
“这倒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不是李某夸口,但凭此刻快舟上的四枝剑,看住两个人,绝无问题。”
华无双道:“公子,别忘记这是在水上,水火无情,武艺高强却不见得能够施展出来,比如说,我们在远处以小舟围住,然后用火箭射来烧船呢?”
“这倒是很厉害的一着,但是二位也在船上,难道她们连二位也一起烧吗?”
“不会的,等全船起火时,我们必然已可脱身了。”
华玉双道:“李公子,我姐妹是存心归顺,所以不作脱身的打算,但公子也不要太自信,我们若要脱身,也有十分的把握,只不过口说无凭,而又不能以事实证明而已。”
李靖笑笑道:“为什么不能证明呢?”
“因为那样一来,势必要冒犯公子了。”
李靖道:“玉姑娘,你是负责战技训练的?”
“是的,训练姐妹们的水性及水中搏斗等技巧。家姐则着重在战略的构思、计划。”
“好,玉姑娘,我倒想领略一下飞凤军的水上战力究竟有多强,你就带了那十名姐妹先浮水离去,准备作一次营救工作,我们留下令姐,看你们能否救走她。”
华无双道:“公子!这样不妥吧!”
华玉双却一挑眉道:“李公子,不管营救是否成功,我们归并之议不变,妾身此举,别无他意,乃是为证明飞凤姐妹,并非一无用处。”
李靖笑道:“玉姑娘这是动了意气了,李某之请一试,倒不是轻视飞凤女将的威力,而是向姑娘显示韬略之用,尤胜武力,因此,胜负都不必放在心上。”
华无双却道:“西洞庭的一二百名飞凤姐妹,虽是我们一手训练的,进退行止,我们能作得几分主,但归并於公子麾下,毕竟是又多了一层管头,因此,让她们多了解一下公子的神威,自然也能多增几分信服之心。妹妹,你就带她们去操演一番吧,只是不可太过放肆。”
华玉双答应了,伸手一抬,扑通一声,跳下水去。那十名飞凤女军也先后下水,华无双注意地看看胡大海兄弟,却不见他们有动静,略停片刻,李靖吩咐行舟。
华无双道:“公子,我妹妹她们很快就会出动了,此刻动身,不等回到岸边就会被她们追上,此地水域僻静,演习作战都行,若是移到商船来往的地方,就难免惊世骇俗了。”
李靖笑道:“不会的,我要找一处更为僻静的地方。”
“什么?还有比这儿更为僻静的地方?李公子,不可能了,在太湖,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地形了。”
李靖笑了一笑:“华姑娘,我向你保证,我选择的地方会大出你的意料之外,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委屈一下。”
“是不是要把我绑起来?公子,我们已决心归并,舍妹之举,只是为显示一下我们的实力,我不会逃走的。”
“不是要绑你的手脚,而是要蒙上你的眼睛,这样你在到达那个地方时,才会大吃一惊。”
华无双不相信在太湖还会有地大吃一惊的地方,一半好奇,一半不服气,她让张出尘为她绑上了眼睛,静坐中舱。
她感到船只在动,虽然目不能见,但是她在感觉中能体会到船行迅速,不禁吃惊道:“公子,难怪你那么有把握,原来你是在速度上取胜。若是你以这种速度飞驶,舍妹的确是无法追及的。此刻约莫是一个时辰能行三十里吧,那实在是不容易了。”
她是以大略的估计,但一个时辰三十里,一日夜行十二个时辰,就是三百六十里,以船速而言,的确是惊人的。
但是在她身旁的薛飞霞却笑道:“你只估对了一半,三十里只要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什么?有那么快的船么?”
“顺风、满篷,加上四支长桨,这又是条校子快舟,半个时辰走三十里轻而易举,只是一个时辰却跑不了六十里。”
这是在船尾掌舵的胡大海在说话,说的也是行家的话,船小,风足,再加人力催划,在短时间内自然行驶如飞,不过人力有限,不能一直急划下去,所以一个时辰跑不到六十里。
华无双听了点点头,不响了,她想以听力测定此刻到了什么地方。
船行已经慢了下来,而且慢慢停下,华无双听见船舷擦边的声音,不禁疑惑地道:“是不是靠岸了?”
“只是靠边而已,却不是岸,我们不登岸。”
华无双估计了一下道:“公子,我们约莫走了五里水程,在这段距离下,只有贴向西洞庭才有岸。”
李靖道:“华姑娘,你对太湖的地理很熟,判断也极为正确,这儿的确是西洞庭。”
华无双笑了。“李公子,妾身深表佩服,舍妹召了人一定会在湖上寻找,那知你竟泊靠近岸,那至少要等到天色大明之后才能找到你,那时双方都能看得清楚,以你们的船速,很容易脱出包围,不怕围攻了。”
李靖道:“华姑娘,还不止於此,天明之后,我不但仍旧不让她们找到,而且还要擒下她们一半的人。”
“啊!原来李公子另外还有暗伏了人手。”
“我是另外调了不少人来。那是用作对付东洞庭黄河清一般人的,贵姐妹并不在内。”
“公子是说还是用这船上的六个人?”
“是的。仍然是我们六个人。”
“那怎么可能呢?我们飞凤姐妹有二三百人。”
“没有那么多,在蠡园中的一批人是无法赶来的,令妹能出动的也不过是一百多人而已。”
“不错,还要留下一韶份人看守山寨,与前寨保持联络,舍妹出动的人数不会超过一百人,不过这一百人都是经过精心训练的水上好手,水性精通,尤胜於须眉。”
“这一点我相信,但是我不跟她们力战,我是以智取,这也就是用兵的韬略,你等着看吧。”
船又动了,而且动得很慢,华无双侧耳倾听,脸上显出了怀疑之色,因为这时已曙色微明,耳际传来的晨鸟啁鸣对她十分熟悉,似乎船是在绕山傍岸而行。
但是西洞庭很大,船傍山行,无须左一折右一转,绕些小弯。到了船头轻触沙地,,张出尘扶着她的手笑道:“好了,华姑娘,我们登岸吧!”
华无双不禁大为惑然地道:“登岸?这儿没有可靠岸的地方,除非是到前寨。”
可是她的身子被搀得向下一跳,脚踏的确实地。疑心大起,耳畔听得李靖庄严的声音道:“华姑娘,我相信令姐妹确有合作之诚意,不过令妹对自己太有信心了,我必须要挫她一下,使她稍受教训,也让她知所警惕,而且今后乃正统的军旅,非往昔啸聚江湖可此,轻举妄动,将有什么结果。”
说时耳边传来了叮当的兵器接触声,李靖招呼道:“飞霞、轻云,手下注意些,别伤她们性命。”
遥远的薛飞霞笑答:“公子!放心好了,小妹理会得的,好手都出去了,这几个留守的稀松平常,不会费太多手脚,您请上来吧!”
华无双感到张出尘的手在牵着她走路,不时还低声地嘱附她:“要上台坡了,注意,一共有五级,好,停,现在要左转,再开始上台阶,这一路较长,用手点走。”
华无双忍不住道:“李夫人,这是什么地方?”
张出产微笑道:“你为什么不取下蒙面巾来自己看呢?”
“我——可以那样做吗?”
“华姑娘,你并不是俘虏,所以要蒙你的眼睛,只是为了使你惊奇一下而已,所以你的手脚都没有加缚,随时你都可以自由行动的。”
华无双迫不及待地拉下了蒙眼的布巾,先还有点不习惯突来的光亮,慢慢能适应看清楚了。
可是她却难以相信地自己目中所见的一切。这个地方她很熟悉,建在山谷中的一排排小木屋,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更高远处还传来兵刃交触的声音,是李靖带了薛董二女在制服留守的几个姐妹。
那不能称之为战斗,正如薛飞霞不久前的回话,好手都出去了,留下的都是些稀松平常的新手。
她们的飞凤姐妹不禁婚嫁,在蠡园,遇上了好的归宿客人,她们尽可嫁了出去,只要保守秘密就行。
事实上也没有人会泄密的,因为沦落娼家虽然不是好出身,总比作女盗好。华氏姐妹对手下的择嫁不加禁止,规定却很严,对方若是品行不佳,或是已有家室者都在禁止之列,她们若是要嫁人,都是明媒正娶,对象也多半为忠厚老实的生意人,婚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如意的。若泄漏自己身为女盗,不但犯了禁忌,对自己也没好处。
每年总有十几个姐妹得到了归宿离去,为了补足缺额,也会吸收一些新的姐妹进来。
新进的姐妹自然都是不会武功的,而且差不多是十二一岁时进山,在上面所谓后寨中,接受武功的水性训练,到了十七岁时,才择其佳者,放一部份下来,练习弹唱等技巧,以便出去混生活,满了二十五岁,她们可以嫁人,而且到她们出嫁时,本人就有了相当的陪嫁妆奁,到了人家里去,不会受轻视或委屈。
华玉双进来带人出去拦截,自然是倾其精锐,留下了七八个新手,不堪一击乃必然之事。
叫她想不透的是李靖他们如何能摸到这个秘密,找出这条秘密通路,本来,水道中有很多禁制警报,有船只通过,警号立响,里面的人也能发动埋伏阻挡,可是华玉双她们匆匆而出,把埋伏禁制都关闭了。
李靖等人蹑尾而入,点尘不惊,无声无息,轻而易举地就占领这座后寨的秘密了。
华无双急步上去,看见李靖正在一间较大的屋子里,研究着一幅壁上的刺绣,脸含微笑。
李靖见她来到,笑了一笑道:“华姑娘,你们能经营出这片地方真不简单,尤其是许多机关,削器以及阵图门户之设,尤见高明,这都是你设计的吧?”
华无双脸色一红,低下头道:“可是,在公子眼中,就不值一笑了,公子,您早就知道这儿了?”
“不,昨天才知道的。”
“昨天?那是在您到蠡园之前了?”“不错。我是由此地才追想到蠡园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