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绍却道:“不对!别人不跟着他,伯当兄却因为欠他的恩情,绝不会舍弃他的,没在他身边,莫不是死了?我得去看看。”
他紧紧拍马向前。
李世民也从后越众而出道:“药师先生,家父既已进了城,我要去进谒一番,同时也把先生慨允赐助的事禀报一声,请他老人家来相迎。”
李靖道:“相迎不敢当,但是先容禀一声却是必须,值此战乱之际,容易引起误会,世子去晋见唐公,李靖则屯兵城外,等侯召见。”
李世民笑道:“那也好,别的人尚不至鲁莾,我那四弟却难说,我也得去打声招呼。”
他追上柴绍进了城,却见李密被李元霸拦个正着,李密手中已无兵器,自然不敢拼战。
而李元覇自许英雄,不愿打杀一个空手的人,遂抛下了手中的铜鎚,马上探身,一把将李密抓了起来,就这么悬空提着,望见李世民笑道:“二哥,你也来了!我们快去见父王去。”
他就这么提着李密,拍马回头,向着景阳宫行去,来到宫前,唐公大队也正好到达。
李元覇大叫道:“父王,孩儿把李密那狗头抓回来了。”
李渊正吩咐从人入宫,而且警诫大家,不得扰及宫中的人,见状大喝道:“无礼畜生,还不把你叔叔放下来。”
李元覇一怔道:“叔叔?那来的叔叔?这厮虽也姓李,却不够资格做我的叔叔。”
李渊气得大骂道:“畜生,你还敢胡说八道!”
李元覇赌气道:“罢!罢!我攻进了长安城,抓到了这贼厮,没捞到一点功劳,却换来了一顿骂。” 把李密往地上一抛,生气跑了。
李渊对这小儿子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只得亲自上前,扶起了李密道:“贤弟受惊了,小儿粗鲁不文,未习礼数,多有得罪,万望贤弟念他幼年无知,勿加计较。”
李密本来还想逞逞英雄,大骂一通以求死的,因为他知道到此地步,落人人家手中,活命的机会不多了,倒不如死得光棍些,那知李渊竟对自己如此客气,一时没了主意。
李渊拉住了他的手,又诚恳的道:“愚兄扶立幼主,而贤弟却保住宫室,免得流民所掠,对保存皇室,都有功续,今日幸喜护驾回京,今后同殿保护幼主,尚祈相互共勉,互助互诤……”
李密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知道此刻所表示的言论最为重要,看来李渊的确没有野心,不想做皇帝,但他的身边人却个个是雄心万丈,甚至於包括他的儿子在内。
此刻,他不怕得罪这老儿,却必须讨好那些人不可,於是一拱手道:“国公,李密承蒙不杀,备极感恩,但国公若是要李密重保隋祚,李密情愿此刻挨上一刀。”
李渊道:“这……是怎么说呢?”
李密朗声道:“李密乃一介匹夫,与国公天威,自不能相比,国公如果君临天下,李密俯首称臣,自无异言,然若要李密对一个黄口孺子屈膝,李密宁受一死。”
李渊皱眉道:“贤弟何出此言!皇帝虽然年幼,毕竟是先帝遗嫡,你我忠心扶持……”
李密笑道:“天下并不固定是他们杨家的,何况隋朝江山不足百年,也是从他姓中掠来的,江山无主,唯有德有能者居之,那个小孩子无德无能,天下交在他手中,岂不弄得一团糟?”
李渊道:“只要辅佐大臣尽心尽力……”
李密冷笑道:“国公,如果臣下中有奸妄之徒,导之於不义,使忠言逆耳,大悖其行,岂非贻祸於天下百姓?”
李渊忙道:“这是可以防范的。”
“如何防范呢?若是皇帝对忠言执不采纳呢?这是很可能的。因为为善总是此为恶困难得多,乏味得多,皇帝年幼,不辨善恶,对逢迎的人自是容易接近。国公一心为国,只怕只会惹来他的讨厌与痛恨,到时他来一道旨意,赐令国公自尽,国公是否会接受呢?”
李渊被他问住了。 李密道:“国公一片愚忠,也许会守臣节而受死,可是却置天下生民於水火之中。所以李密不能为国公这一番愚忠而视江山为儿戏。国公如果肯登基治理万民,李密不仅为天下庆得人,亦将竭驽钝以报效於驾前,否则李密但求一死。”
他又发挥了他长辩的天才,一篇话说得慷慨激昂,而且受到了唐公麾下诸将的大声喝采,因此也对李密的反感减低了不少。
李渊只有皱起眉头道:“这事情等以后从长计议,以后从长计议……”
李密道:“国公可以从长计议,李密却不能,因为李密不肖,不但坐过金銮殿上的宝座,而且也纳了前后萧氏於宫中,若是江山易主,李密让出倒也罢了,若江山又归於杨氏,李密此等行迳,岂不是犯了大逆不道,碎尸千段之大罪?万死不足以谢,倒不如此刻一死了。”
这倒是使李渊感到为难了。
因此他想了一下道:“贤弟不必为此耽虑,愚兄自会想个妥善之策的。目前的情势,贤弟进宫自是不便,还是请到驿馆去歇息一下……”
他吩咐辖下的将士对李密必须礼遇,也准许李密的臣下护卫着他前往驿馆暂住,然后才带人送恭帝入宫。 长安虽屡经兵燹,却叨在帝都,那一个都想在这儿座镇天下,一直没有遭受到太多的破坏。
老百姓们对换朝代易江山也习惯了,谁做皇帝对他们都没关系,但他们多少也有个选择的,唐公仁厚本已着名,此刻又是实力最强大的一支,自然受到万民的拥戴,尽管他护送着恭帝,但百姓们在路旁摆设香案,口中呼着的却都是唐公万岁。
不仅民心如此,而且连旧日宫中的人也是如此,皇帝回到宫中,宫人们对他都很冷淡,反倒是对唐公三呼叩拜,以帝王之礼进诣,这使唐公很难堪。
炀帝的皇后萧氏以及嫔妃美人等出来,也是跪接众人,她是恭帝的生母,照理无须跪下的,因为恭帝尚未正式郎位,她仍是国母,这自然是跪李渊。
李渊感到更为难堪了,连忙跪下道:“国母请起,微臣不敢当,微臣不敢当……”
他是个老实人,这一急之下,连话都不会说了,还是萧后垂泪道:“弱质女流,在强权之下,失节全命,无非是希望能见到幼子一面,并为先夫保存一线根苗而已,多承唐公高义,妾身实不知将如何报答。”
萧后也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此刻要抓住唐公,才能保得住自己,因为她失贞从了李密,连她的儿子都对她不谅解,见面之后,都没有叫她一声。 因此,她抽抽噎噎地道:“未亡人不幸,未能以有罪之身,追随先夫於泉下,私心常以偷生为憾,妾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后无颜见先夫面已。今得唐公抚孤,妾可以无憾矣,也望唐公念妾一片愚忱,为妾身作个主。”
她取出了一把匕首,就待往胸口刺下去。
唐公离她最近,自然不能看她死去,忙一把抱住了道:“娘娘使不得!有话好说,不必如此!”
萧后是做好的圈套,早就把衣襟解开了,露出了雪白的胸膛,拼命还要割腑自杀。
唐公不敢放手,只得继续抱着地。
萧后挣得一阵,竟是昏了过去,唐公刚要放下来,旁边一名宫人道:“娘娘悲伤过度,请国公送她去后宫安歇吧!”
唐公道:“这……我恐怕不便吧!”
那宫人悄悄一指萧后的胸膛低声道:“事急从权,没什么不便的,国母此刻形状,也不宜为人所见。”
唐公看了她雪白的胸膛以及尖耸的乳峯,而且三十多岁的年纪,也正是动人的时候,倒的确是不便让自己手下的那些人看见了。
於是回头吩咐道:“本爵送娘娘到后宫去,你们不必跟来了,在宫外等着吧。”
刘文静随侍在侧,忙把亲兵们都带走了。
年幼的皇帝目中流泪,只有无奈地一顿脚,愤然地转身走了。好在宫中他旧日居住的地方尚在,那儿只有一个老太监在司理清洁,由得他倒在床上痛哭去。
李渊抱了萧后进去,再也没有出来过,而且宫人们把内宫的门都关了起来,这是李密向日的寝处,宫中别无其他男子,宫门外有刘文静所率的亲兵站立守卫,倒是很放心了。
建成与元吉都曾进宫来,想向李渊请示一些事情,但是刘文静对他们歪歪嘴,二人会意,一起来到偏宫。
建成问道:“怎么?老头子还不出来?”
刘文静道:“那婆娘是个尤物,又是刻意摆布之下,陛下从未经过这些温柔阵仗,那里逃得脱?”
建成听了不禁神往,也低声狎笑道:“听说这个女子不但风韵犹存,而且别具一般的风情,能把人迷得半死。”
刘文静道:“这个臣未能得知,这种事是只能意会,不足言传的,非亲身经历不足以体其韵味,臣福薄……”
建成笑道:“得了,老刘,谁不知道你是外强中乾,心有余而力不足,才打肿脸充胖子,把自己说成个柳下惠似的,可是你家里却养了好几个小相公……”
刘文静道:“在殿下面前,臣不敢隐瞒。臣先天有此疾,常引以为撼,那些娈童,亦聊以解慰而已,实际上却是备而不用的。”
元吉却道:“老刘,听说你还养了五六个年轻女孩在家,那又是干什么呢?”
刘文静笑道:“好教三殿下得知,跛者不忘其履,秃者不忘其梳,是乃人之常情,臣虽然自己不能行矣,但是看看别人在眼前恣行欢乐,亦人生一乐也!”
建成哈哈大笑道:“你倒真有好胃口!”
刘文静笑道:“臣是在遵行民胞物与,人饥己饥,人溺己溺的古训,乐必与民同。”
建成大笑道:“好!好!说得好!文静,就凭你这番胸怀,我日后若能得了江山,那丞相非公莫属。”
刘文静忙道:“谢殿下,此言既出自金口,可反悔不得的,臣这就向殿下讨定了。”
建成道:“若有那一天,自然少不了你的,还用得着你说吗?你这一肚子鬼学问也足够担负那责任。只是那毕竟只是想想而已,离事实还远得很呢,连老头子也只是个国公而已,我这殿下也只是私下无人时叫着过过瘾罢了。”
刘文静笑道:“快了,快了!不出两三天,微臣必然会促成此事!事实上,李密已溃,京师也到了手,天下大半在握,还有什么问题呢?”
建成道:“话是这么说,但老头子自己却要学周公,一心只想做个贤臣就心满意足了。”
刘文静笑道:“不过文武群臣,没一个会允许他如此做的,我们只要对那小鬼头加点压力,叫他自动地写张逊位书,那不就行了?”
建成道:“他肯写吗?”
刘文静笑道:“禁宫御林军都在臣的掌握中,刀子架在他的头上,还怕他不肯!”
建成忙道:“使不得!不能用强。老头子是很念恩的人,宇文化及对我们那等压迫,幸亏杨广对太原的庇护,才没有被夷平掉,老头儿感念这番恩惠,才捧住那个小鬼,若是用强,老头子绝不会答应的。”
刘文静想了一下道:“这倒也是,而且那婆娘也是个厉害角色,她很能运用其魅力,蛊惑住令尊效吕不韦,她就可以把持住太后的位置了,这倒是得想个办法。”
元吉道:“不错,她知道老头子很固执,不可能会纳她为后的,她要掌权,极可能来上这一手。”
刘文静道:“微臣想个法子,把她弄走也就罢了。”
建成摇头道:“这恐怕也不行。我对老头子的脾气很清楚:他是个讲究规矩的人,像今天这种事,他平时是绝不肯做的,但是一旦他留下了,就证明了那婆娘果真是有两下子,你恐怕分不开他们。”
刘文静拈着他的老鼠胡子沉思片刻才道:“二位殿下所见极是有理,这事果然强不得,但是我们可以来个以毒攻毒,那婆娘既是以狐媚见长,咱们也可以弄两个人去跟她较量一下,把陛下的心转了过去,然后再把这个恶人给这个主儿做去,让他去谏告陛下逐出萧氏。”
他说时伸出两个指头。建成与元吉都知道是李世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为什么要他去谏告呢?这正是一个在人前建树声名的时候,岂不白便宜了他?”
刘文静笑道:“殿下,臣纳帝后,究竟是件失德的事,子规父过,也是件令人难堪的事,虽然能建立一点小声名,但是却使陛下心中不快,是必然的事,殿下又何必做这得不偿失的事呢?”
建成笑道:“对!对!老刘,你不愧是智多星,这件事给你一分析得失后,果然轻重分明了。只是老二也很聪明,他会做这种笨事吗?”
刘文静笑道:“会的,一定会的。因为他要做百世圣人,像这种事必然是不肯马虎的,只要他知道了,一定会据理力抗,甚至於联络了很多人来谏阻的。”
建成笑道:“要他知道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哈!……”
三个人都大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后,刘文静才道:“此事事不宜迟,回头臣就设法着人去知会他一声,明日想必有所行动,而二位殿下也正好献个殷勤,荐人以代。”
建成道:“举谁而代呢?”
刘文静道:“宫中留下的美女确是不少,但是陛下春秋已高,不会喜欢太年轻的,必得要成熟一点的妇人,而且还要善具风情者,才能得其意。”
建成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们都知道,可是上那儿去找这个女人去?你要知道:这是宫中,不能随便到民间去拉个娘子来充数的。”
刘文静忍住了笑这:“有,有!现成的有两个。殿下当还记得昔日宫中两位尤物,曾经把隋朝的先帝杨坚都迷得昏头转向,后来炀帝又插进一脚,继续留在宫中。这两人一个姓张,一个姓尹,都是人间绝色……”
建成眼睛一亮道:“老刘,你倒是好记性,居然调查得那么清楚。这两个妃子我在小时候就见过了,那时着实为她们相思过一阵子,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刘文静笑道:“她们在宫中养尊处优,自然是不容易衰老,想必仍是容光焕发,殿下如若不信,今夜可以先去看看她们,同时也吩附她们一番话!”
建成听了心中一动道:“这可以吗?”
刘文静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将来这儿还不都是殿下的,只是早去了一些时而已。”
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