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梦双苦笑道:“知道。而且……,而且将唐前辈的体带走。目前行踪不明,……。”
锺玉双颓然坐回了椅上,低声道:“唐前辈之死,苏小魂心就更难过了。而唐羽仙又携走了唐笑的体,这……这……,苏小魂只有反过来找唐羽仙,……。”
锺梦双道:“为……为什么?”
锺玉双苦笑道:“苏小魂是重友情的人,今天唐前辈为他而死,若是连坟前都无法祭,他又那能心安?”
锺梦双长吸一口气,还留最后一线机会道:“可是他这个月还是参加了冷枫堡之役……。”
锺玉双摇摇头,声音轻泣,道:“那是于公。于私,他定会选择先寻唐前辈的坟前祭拜。届时,武林风言四起,苏小魂紧追唐羽仙。三姊,你想,就算苏小魂完成了心愿,能寻到这里来,无心堂的伯叔们又会怎样想?”
锺梦双这时已无了主意,只有呐呐的道:“那……那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锺玉双突然站了起来,跪在锺梦双跟前。锺梦双大惊,急扶起锺玉双,道:”小妹,……怎……怎么这样。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姊姊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锺玉双泣声道:“绝……绝不能让苏小魂来我们这里。不然……,不然众位伯叔必杀了他……。”
锺梦双道:“不……不会的。伯叔们不是没见解的人,他们会思索为什么苏小魂要追唐羽仙……。”
锺玉双道:“不……,不……。就算苏小魂被允许进入,伯叔必也不许他再离开此地,以免江湖上的流言破坏锺家,说锺家硬是强抢了唐门的女婿……。”
锺梦双急道:“留在这里,也……也没什么不好……。”
锺玉双泪顺颊下,道:“不……,不……,姊姊知道的,苏小魂是人中龙凤,锺家隐居非他久留之处。况且,天下间多少不平也待他解决,怎又可能……。”
锺梦双叹道:“你……你想要怎样?”
锺玉双脸上坚定的一字一字道:“离开!”
苏小魂透过丐帮、唐门及江湖上各门各派的追查,依旧没有唐羽仙的踪迹。这一日,来到了嵩山之下,顺道上去拜访不空大师。不空大师已然继任了少林方丈,对于苏小魂的来访,表现的是心静无波的禅意欢迎。
在方丈室内,两人对座,中间,是一儿、一壶茶、两杯。此外,便只有佛像挂室,全然是股安谧祥和。两人无言,只是默默各自举杯饮茶,任令时光流转。
苏小魂长吸一口气,终于道:“大师禅境已入无心,苏小魂获益良多,便此告辞。”
不空大师不语,只是依旧斟茶举杯,举手投足,俱是圆满无缺,不着于意境之中。苏小魂一笑,起身,往禅门外而去。不空大师举杯将饮,却无意有意之间,杯中茶水幌了幌。不空大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心境未能达于我心即佛,尚有尘俗留滞。一扬身,便自往禅门外尾随苏小魂而去。
苏小魂走出了少林寺大门,正待往山下而去。蓦地,一声钟鼓响,回绕满山生生息息。
苏小魂一愕,不觉伫足凝听。只听见寺中,朗朗传出不空大师念经之声,其音深邈渊厚,句句直入苏小魂心中。不空大师念的正是楞伽经上,释迦牟尼佛阐示一切法的无因缘生灭。
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一切都无生,亦无因缘灭,于彼生灭中,而起因缘想。非遮灭复生,相续因缘起,唯为断凡愚,痴惑妄想缘。有无缘起法,是悉无有生,习气所迷转,从是三有现。真实无生缘,亦复无有灭,观一切有为,犹如虚空华。摄受及所摄,舍离惑乱见,非已生当生,亦复无因缘。一切无所有,斯皆是言说”。
余音一止,苏小魂恍恍然体悟其中不空大师的深意。如果一切俱无生灭留驻心中,又何需执着非得拜祭唐笑坟前?苏小魂细心体会不空大师所言,往复在口中喃喃而念。此时,已是暮薄西山,苏小魂遥望西方,竟自坐了下来,以盘退莲花座便自思索了起来。
不空大师便立在藏经阁之上,眺望坐在寺外的苏小魂,脸上含笑,只是静静遥遥相看,他便自如此站了一夜。第二天,满山鸟鸣响起,晨曦东来的一刹那,苏小魂狂笑三,音波滚滚在山谷回转!苏小魂振衣而起,回身,已然看见不空大师遥遥合掌一揖。苏小魂又复狂笑,指指不空大师,双手作了释迦的大无畏手印。便自便反身,又是声声狂笑,往山下而去。这端,不空大师亦狂笑相和!
锺玉双演练完了帝王绝学的红玉双剑,锺伯和锺涛境不觉点头笑道:“好——。红玉双剑的神韵已然能和你心境合一,便此造诣,大可和昔年祖先锺珏先人相较。”
锺玉双脸上表情有一丝奇特,随即含笑道:“多谢伯父和爹夸赞。玉双有点不舒服,想先回房歇着……。”
锺涛境关心道:“怎么?那里不舒服?”
锺涛境的关怀,触动着锺玉双叫了声:“爹——,女儿……女儿……。”锺玉双亲情一生,却又想到苏小魂可能命丧无心堂之事,只得忍了下来,道:“没……没什么,只是有些累……。”
锺伯笑道:“涛境,可能是玉双这孩子日来练武太勤,所以身子难免有些累了,就让她先去歇着吧!”
锺涛境看看锺玉双,道:“这孩子,真是……。”
锺玉双似乎是依依不舍的看了二老一眼,道:“玉双告退!”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去,到了门口,犹情不自禁回头望了二老一眼,这才急步离去。
锺伯和锺涛境对看一眼,叹了口气。锺伯道:“今天玉双这孩子剑势已然成为一家,只是……。”
锺涛境道:“是不是有时有点疑虑?”
“不!倒不是……,”锺伯皱眉道:“而是……而是似乎有些依依不舍的感受……。奇怪……?”
锺家二老正是沉思,锺梦双含笑跃了进来,一言不发竟以腰上软带当武器,攻向锺家二老而来……。
锺玉双知道三姊为了帮自己,那苦头可是要吃大了。锺梦双的提议,竟是由她出手攻爹和伯父;再假借研讨武学进境拖住锺家二老,以争取时间让自己离开。锺玉双快速在山谷内移动,逐渐往谷外关卡的“无心堂”而来。此时,锺明宝竟然由树上落了下来,嘻笑道:
“阿姨,你要那里?我也要去!”
锺玉双一愕,道:“阿姨也没要去那里啊?小宝乖,快回去找娘,免得你娘又要骂你罗——。”
锺明宝做个鬼脸道:“不要,小姨骗人。小姨一定是要去看姨父,所以才不带小宝去,对不对?”
锺玉双叹口气,道:“小宝,快回去吧!小姨还有事要办呢——?”
锺明宝看看锺玉双脸色一寒,只好嚅嗫的慢慢离去,口里还直说着:“小姨都不爱小宝了,小姨都不爱小宝了……。”
锺玉双叹了口气,正要离去,依依不舍看着小宝的背影,孤孤单单没入花丛之中。锺玉双心中一动,又复想起三姊锺梦双将为自己吃受苦头,说不定还是串谋和纵的罪名,少不得是三年、五年的面壁。锺玉双一想到这里,脚下再也无法移动半分。一转身,便往秋枫梦玉园而去。忍不住,泪由颊下,高呼:“三姊——。”
“三姊——。”锺玉双狂呼狂奔,冲入锺伯的练功教武房中。房内,锺梦双跪在锺伯、锺涛境面前。地上,摆了一炉香,香已将尽,烧到了末梢。锺玉双冲入,跪到锺家二老身前,道:“玉双……玉双罪过。请……爹和伯父饶了三姊。”
锺伯和锺涛境严肃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点点头。锺伯道:“还好,你回来得早。若是晚了一步,待这柱香烧光,不但是你犯了私自离门之罪,就是你三姊也少不得面壁之苦!”
锺玉双泣道:“玉双知罪,请伯父惩处……。”
锺伯道:“你可知那里露了破绽?”
锺玉双呐呐道:“玉双不知,请伯父……明告……。”
锺伯仰天大笑道:“以后你要记得。你心、意、剑已然合一,略有小成。所以心中所思,自然流露于剑势之中。”
锺玉双脸上一红,不敢言语。锺伯看看锺涛境,道:“涛境,玉双这孩子似乎还不错,尚能顾念姊妹之情。而且,我们所设的一柱香时间也没到……。”
锺涛境安慰笑道:“一切听凭大哥处置。”
锺伯一笑,朝锺玉双道:“今天罚你再演练三回帝王绝学,你有意见没有?”
锺玉双恭敬道:“玉双一切听凭伯父,只是三姊……。”
锺伯笑道:“她也是一位好姊姊是不是?我们家规里可没有说要处罚好姊姊的条文啊—
—。”
锺梦双惊喜抬头,和锺玉双相互互视一笑。锺涛境笑道:“看你们两个犯错了还这么高兴。”
锺梦双和锺玉双闻言,不觉呐呐低下了头。锺伯见状笑道:“丫头,告诉你一个消息吧?还好这回你回头是岸,没有冒然的闯出去。”
锺玉双急道:“伯父的意思是……?”
锺伯笑道:“我的意思是,苏小魂已经放弃寻找唐羽仙,而往广灵而来。”锺伯说完,看见锺玉双由讶异转而惊喜的样子,沉思一回,又道:“锺玉双,你是不是有透露锺家的位置给苏小魂?”
锺玉双心中一紧,急道:“没有,玉双绝对没说‘广灵’二字告诉苏小魂!”
锺涛境突然道:“没说‘广灵’二字?丫头,那你做了什么暗示。”
锺玉双知道已无法掩饰了,只有红着脸,道:“佛法无边,释迦登座?”
锺家二老互视一眼,锺伯笑道:“好个丫头,这般刁钻古怪!只是说得太含蓄啦——
。”
锺玉双讶道:“伯父的意思是……?”
锺伯笑道:“以‘佛法无边’对‘广’;‘释迦登座’应灵鸠山的灵字,不如用‘有求必应’来对‘灵’字的好——。”
锺玉双叹道:“唉——,下回知道了——。”
锺家二老闻言叫道:“还有下回——?”
赵任远日夜赶路,已然接近了京城。在半途上,接获圣上下旨恢复旧职,并外加御赐锦袍玉带。接着,是各地官吏无不一一隆重接待这位大内一品卫侍。赵任远在受极礼遇之时,不免想起在江湖上半年来的遭遇。那些豪杰朋友,曾是同生共死。而今,自己一旦重入宫闱之中,只怕今生今世难得再有相见之时。
京城高拱的城门便入目中。赵任远回首,看着远远在后面保护的大悲和尚和潜龙,难舍之情,溢扬于心中。赵任远命令随驾官兵,先行将梅夫人押入城中刑部,自己一策马,便到大悲和尚和潜龙面前。三人六眼相对,俱无语。赵任远一抱拳,道:“赵某永世不忘江湖上朋友。”
潜龙复杂的一笑,道:“保重!官场可比江湖险!”
大悲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以后可没机会再听老衲的大悲咒了。“赵任远叹道:“谁知昨日所避,却是今日所恋。大师、潜龙兄,赵某……赵某谢字埋心,不言了。”
潜龙、大悲和尚一点头,双双道:“赵兄,请——。”
赵任远深深注视二人一眼,知道邀请二人入京二人必是不肯。江湖人物,谁又愿在天子脚下受束缚?赵任远深吸一口气,长啸一声,反身策马追前面车队入城!
潜龙和大悲和尚,双双往山西而去;为的是想知道苏小魂入锺家绝地的结果会如何?苏小魂非入锺家绝地不可,不但对抗庞龙莲需要锺家的力量,而且锺玉双手上的红玉双剑更是追缉冷明慧时极好的帮手。两人一路漫行,到了入夜时分,才寻着了一个小镇。彼此之间,犹尚与赵任远别离情绪作祟,也不多言语。终究,这回一别却可能是终生不见。生离死别,最是伤人深!
两人走到了镇上,正寻找一间客栈欲入。客栈前半部,是供旅客吃食之处。两人才踏入,掌柜、店小二立即迎了上来。掌柜哈腰恭敬道:“客倌、大师,位可是潜龙先生和大悲大师父吗——?”
两人一楞,潜龙道:“是又怎样?”
掌柜笑道:“请、请——。有人替两位订了桌酒,小的已经是等候良久啦——。客倌请——。”
大悲和尚摸摸口袋,道:“喂——,潜龙,你身上银子够不够?可别吃饱了没银子付啊——。”
潜龙道:“够啦——。只怕是吃起来不安心——。”
“有什么好不安心的?”说话的人由后院幌了进来,竟是赵任远。只见他笑道:“兄弟的饭就吃不得啦?”
潜龙、大悲和尚双双讶道:“你不在京城里,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赵任远一笑,兀自坐了下来,举箸笑道:“干吗——,你们是铁打的肚子,不会饿啊—
—。”
“不饿的是乌龟!”潜龙当先不客气的吃喝了起来。当然,大悲和尚的速度也绝不慢。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喂——,到底是怎么事?”
“怎么回事?”赵任远笑道:“小官我不过是告诉圣上那个苏小魂臭小子像个人样,那个皇帝便叫我出来找人啦——。”
“那你有没有提起冷明慧谋反的事?”潜龙边吃边问道。
“喂——,那只鸡腿我要——。”赵任远看看已经送入潜龙的口中了,只好道:“提啦——。麻烦就是出在这里。”
大悲和尚道:“什么麻烦?”
赵任远叹道:“圣上认为宫里一定有内应的人,所以交待下来,要赵某找那个人出来。”
大悲和尚叹道:“所以你就推荐苏小魂,叫他替你送死?好,好得很!”
潜龙也道:“可不是。这种义不容辞替朋友两肋插刀的法子,倒是用来得心应手嘛——
。”
赵任远苦着脸道:“喂——,你们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反正武林正义人士皆欲诛冷明慧而后快,现在有朝廷的势力当后盾,岂不是更容易适当,师出有名吗——。”
潜龙瞅了赵任远一眼,道:“有什么好处啊——?”
赵任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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