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梅道:“哼!他不是人吗?”
陶岗道:“他是人,但人有三六九,像许豹这样的人,活着死去,并无什么不同。”
柳若梅道:“他也是一条命,而且,又是自己人,你竟然毒杀了他,手段又是那么样的残忍。”
陶岗道:“姑娘,许豹这种人,留在世上,没有什么好处……”
柳若梅道:“他死了又有什么好处呢?”
陶岗道:“至少是,也没有什么坏处,对吗?”
柳若梅霍然转动娇躯,举步行去。
只见她白衣飘动中,腰鼓款摆,消失在门外不见。
陶岗看得十分仔细,直待那白衣女去远之后,才回过头来,望望凌度月,道:“马兄,认识这女娃吗?”
凌度月看许豹已死,马松要怎么编,那要看他了,当下微微一笑,道:“是三夫人的女儿,是吗?”
陶岗道:“不错,她是三夫人的女儿,这一对母女,当真是人间尤物。”
凌度月嗯了一声,没有接口。
陶岗轻轻咳了一声,道:“马兄,你的看法如何?”
凌度月道:“三少主说的不错,这一对母女,真是人间尤物。”
陶岗微微一笑,道:“马兄见过她们了?”
凌度月道:“见过了?”
陶岗点点头,道:“听说凡是见过这一对母女的人,无不怦然心动,情难自禁,马兄认为此说如何?”
凌度月道:“这一对母女很美媚,母亲比女儿,尤为动人,在下只能怦然心动,但还不至于情难自禁。”
陶岗道:“这么说来,你是一位超人?”
凌度月摇摇头,道:“人贵自知,我马松知道自己这点道行,决不会有什么希望,所以,我就趁早不想它了。”
陶岗微微一笑,道:“说的也是……”
语声一顿,说道:“马松,你看兄弟配那位柳姑娘如何?”
凌度月回头端详了一阵,道:“嗯!郎才女貌,你少主,这份俊,那是没有话说了,不过……”
陶岗接道:“不过什么?马兄请大胆说,说错了也不大紧。”
凌度月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但那位柳姑娘似是对你很失望。”
陶岗嗯了一声,道:“为什么?”
凌度月道:“女孩子,大都喜欢温顺一些的男人,三少主,处置许豹的手段,落在她的眼中,在她的感觉中,三少主的为人,未免太毒辣一些了。”
陶岗点点头,道:“这话倒是不错……”
语声一顿,接道:“有一桩大喜事,不知马兄是否知晓?”
凌度月摇摇头,道:“什么大喜事?”
陶岗道:“师父可能要娶个师母。”
凌度月道:“什么样的女人,会有这样的福气。”
陶岗道:“师父看上的女人,那自然天下最美的女人了。”
凌度月心中明白,但却故作不知道地说道:“也是那位柳姑娘吗?”
陶岗摇摇头,道:“是三夫人,柳若梅母亲,师父娶了她妈,作弟子的娶她,那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凌度月点点头,道:“那是当然。”
陶风突然皱起眉头,道:“可怕的是,老大,老二,都对她寄情很深,但因为畏惧师父,没有人敢表露出来,现今,听到了师父要娶三夫人,老大胆子大了很多,没有想到的是,咱们三兄弟都对她有了情愫。”
凌度月心中暗道:“那杨非子跨下口,三日内要逼得柳凤阁允准婚姻,不知他们要用些什么手段,何不借机问它一个明白?”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只怕那位柳大东主,不答允此事?”
陶岗冷笑一声,道:“他最好答应。”
凌度月道:“为什么?”
陶岗低声道:“你是师父的寄名弟子,那也不算外人了,我们已准备今夜下手,一举毒倒制服柳凤阁所有的重要属下,然后再和他谈判,他要答应了,大家结个姻亲,如是不肯答应,那就一举把柳凤阁和他随来的心腹属下,全数杀光。”
凌度月心中暗道:“好恶毒的心计,好毒辣的手段。”口中却连连赞道:“好办法,好办法,这是逼宫,不答应就要他的命。”
陶岗微微一笑,道:“不错,柳凤阁如是不吃敬酒,那就只好吃罚酒了。”
凌度月道:“所以,师父要找我谈谈了。”
陶岗突然一皱眉头,道:“很奇怪,柳凤阁找你作什么?”
言下之意,那无疑是说,你马兄这点份量,还会有什么作用不成。
凌度月也听懂了弦外之音,点点头,道:“在下也是觉着奇怪,但他找我去谈过之后,我就明白了。”
陶岗道:“马兄,柳凤阁和你谈些什么?”
凌度月道:“这个,这个,咱们的时间如何?”
陶岗道:“不错,师父还在等你,咱们见过师父之后再谈。”
陶岗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凌度月追在身后,直奔后花园的花厅之中。
花厅门外,陶岗突然停下了脚步,道:“马兄请稍侯片刻,我去看师父是否有时间立刻见你。”
但闻花厅中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老三,带他进来,师父正在厅中,等他进来问话。”
陶岗回顾低声说道:“是大师兄,千万别提到柳若梅那丫头的事。”
凌度月点点头,跟在陶岗的身后,行入了花厅。
杨非子一袭长衫,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个二十四五,身着天蓝劲装的英俊少年在侧。
杨非子长髯垂胸,有一种飘逸的气度,门下弟子,也都是俊美的人物。
但却想不到,这几个师徒,竟是江湖道上手段最毒辣的人。
心地之毒,和潇洒外形,竟然是那样强烈的反比。
不过,这师徒几个,也给予人一种自然的警告,那就是他们眼神的光芒,和脸上的肃冷味道,自然中,流现出一股煞气。
杨非子永远是那么谨慎的人,两道目光,在凌度月脸上打量了一阵,才冷冷说道:“你是马松?”
凌度月被他看得心中乱跳,只道已被他瞧出什么破绽,听得问话,更是吃了一惊。
幸得欧阳明老堡主,阅历丰广,早为防范,在凌度月的脸上,安排了不少的伤痕,使得马松的原脸,因伤痕稍有变形。
也幸亏如此,才算躲过杨非子的双目。
凌度月一面暗作戒备,准备反击,一面欠身应道:“弟子正是马松。”
杨非子冷哼一声,道:“怎么你的声音也变了。”
凌度月大为震动一下,几乎要抢先出手,但他总算自忍了下去,道:“弟子的声音没有变啊!”
其实,杨非子如何会记得马松这样小人物的声音,这不过是一种诈术罢了。
终算凌度月沉住了气,应付过去。
大约杨非子已对自己的诈术十分自信,凌度月的反应,也使他放了心,才微微一笑,道:“你坐下。”
凌度月道:“弟子站着也是一样。”
这一次,表现得更是逼真,杨非子很满意地笑一笑,道:“不用太紧张,据实回答我的问话。”
凌度月道:“是!弟子洗耳恭听。”
杨非子微微一笑,道:“柳凤阁找你去干什么?”
凌度月道:“问弟子几句话。”
轻轻咳了一声,杨非子又缓缓问道:“他问你些什么?”
凌度月道:“问弟子受伤经过,弟子据实回答了。”
杨非子道:“只问这些吗?”
凌度月道:“还问弟子一件事,弟子不敢直言。”
杨非子道:“据实说出,不许有一句一字的隐瞒,天下最会说谎的人,也无法骗得我。”
凌度月道:“弟子知道。”
杨非子道:“好!那就据实而言。”
凌度月道:“柳大东主问弟子,师父不惜灵药救我……”
杨非子冷笑一声,接道:“好下流的挑拨,你怎么回答他。”
凌度月道:“弟子说,因为我已被大先生收作了寄名弟子。”
杨非子又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我对门下的人,一向破格优容。”
凌度月道:“弟子还未谢过师父赐命之恩。”
杨非子摇摇头,道:“不用了,他问你些什么”
凌度月道:“他告诉弟子,江湖生涯,终非了局,问弟子何不退出江湖?”
杨非子道:“他说的倒也有理,你怎么回答出?”
凌度月道:“弟子说虽有此心,但先得请准师父,而且还得积蓄一笔银子,足够下世的花用,才能有此打算。”
杨非子道:“江湖生涯,确令人易生厌倦,你如真有脱离江湖之心,此间事了之后,你就准备归隐林泉。”
凌度月道:“多谢师父。”
答对的太好了,七分真情三分假,才慧如杨非子者,也听不出一些破绽。
自然,单是凌度月,也没有这份应对的能力,大部是三夫人的指点,才使得凌度月应对的十分得体。
但闻杨非子问道:“柳凤阁还说些什么?”
凌度月道:“柳大东主给弟子一张银票,弟子不敢藏私,请师父过目。”
取出银票,双手递了过去。
陶岗伸手接过,转交给杨非子。
杨非子望了一眼,道:“果然是大手笔,当世之间,除了柳凤阁外,再也没有人能够比拟。”
银票又交给凌度月,接道:“你收着吧!你能在欧阳明的掌下不死,确也有些后福。”
凌度月也不客气,伸手接过,藏入了怀中。
自然,这也是三夫人的指点,要他表现得自私一些,也更像马松。
杨非子笑一笑,道:“马松,他给了你这样一大笔银子,难道全无原因吗?”
凌度月道:“柳大东主说了一句话……”
杨非子接道:“要你暗中对我下手,是吗?”
凌度月心中一动,暗道:果然是厉害。口中却应道:“东主没有这样说。”
杨非子道:“那他说些什么呢?”
凌度月道:“他说以后也许有用我之处。”
杨非子笑一笑,道:“不错,他还不敢直接说出要你暗中加害于我了。”
凌度月道:“他没有提过,如是提出伤害师父的事,就是百万银子,弟子也不敢接受。”
杨非子道:“杨家有的是钱,以后他再给你银票,你就尽管收下。”
凌度月一欠身道:“弟子遵命。”
杨非子道:“没有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凌度月一欠身,道:“弟子告退。”
杨非子道:“陶岗,送你马师兄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凌度月道:“师父,如是柳大东主再找弟子,弟子是否该去?”
杨非子道:“一定要去。”
凌度月道:“弟子如有事面谒师父时,如何才能见到师父?”
第十三回 金盒蛊毒
杨非子道:“直接来这里找我。”
凌度月道:“弟子告退了。”
杨非子道:“如是你这次能立下大功,我就真的把你收入门下,不用作什么寄名弟子了。”
凌度月一欠身,转头向外行去。
陶岗快步追了过去,抢先了凌度月一步,道:“陶弟给马兄带路。”
凌度月忖道:有其师,必有其徒,这小子变得好快。
两人一口气,回到凌度月居住的小室,只见停尸之处,哪里还有许豹的尸体,只余下了一滩黄水和穿的衣服。
陶岗屁股一抬,先在一张最舒适的大椅子上坐了下来,道:“马兄,你的造化不小啊!”
凌度月一皱眉头,道:“什么造化?”
陶岗道:“目下你是师父很重视的人了?”
凌度月道:“这是陶兄的帮忙。”
陶岗道:“请坐下吧!咱们谈两句,我也要告辞了。”
凌度月依言坐了下去,道:“陶兄有何见教?”
陶岗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凌度月道:“只要能够办到,无不全力以赴。”
陶岗道:“容易得很,这里有兄弟一封信,请交给柳若梅姑娘。”
凌度月伸手接过书信,目光一掠,果见上面写着呈柳若梅姑娘,顺势放入袋中,道:
“陶兄,可要那位柳若梅姑娘回覆上一封信吗?”
陶岗道:“那很难,马兄能约她和小弟单独一见,小弟就感激不尽了。”
凌度月道:“这个你可以放心,姓马的一定会把消息传到……”
话到此,突生警觉,住口不言。
陶岗微微一笑,道:“马兄和那三夫人很熟吧!”
对马松,凌度月已有了不少的了解,略一沉吟,道:“三夫人很少在长福总号,但她这一次回来不久,就开始参与柳家的事务。”
陶岗微微一笑道:“马兄,咱们不用谈他们的家世了,想法子把这封信交给柳若梅吧。”
凌度月道:“我稍后片刻,就去找柳姑娘。”
陶岗突然低声说道:“马兄,这话最好能别给三夫人知道。”
凌度月点点头,道:“是!我明白。”
陶岗道:“如是你有机会单独和柳若梅谈话,告诉她今夜二更,我会在原来的地方等着她。”
凌度月望着陶岗的背影,心中突然间生出了一份莫名的感慨,听陶岗的口气,似是早已和柳若梅有过约会了。
这丫头,只是那么一点年纪,竟然是已经开始勾引男人了。
茫然中,身后突然传过来一声轻笑,道:“你在想什么?”
凌度月吃了一惊,回头望去,只见柳若梅穿了一身全黑的衣服,脸上脂粉未施,俏生生地站在身后。
敢情,他心有所思,耳目也失去了灵敏。
呆了一阵,凌度月才缓缓说道:“你几时来的?”
柳若梅微微一笑,道:“我一直藏在你的房中。”
凌度月道:“好险啊!好险,如是被陶岗瞧出了破绽了,那还得了?”
柳若梅道:“我自然有把握,何况,就算被他抓到了,我也早想好了一番说词。”
凌度月轻轻叹息一声,道:“他的话,你都听到了。”
柳若梅点点头,道:“都听到了。”
凌度月道:“那就省了我不少的事,这是你的一封信。”
柳若梅接过书信,随后一折,藏入怀中。
凌度月道:“今夜二更时分,他仍在原地方等你。”
柳若梅微微颔首,道:“我都听到了。”
凌度月道:“你已和他有过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