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度月道:“那地方,就在柳家对面,难道,柳家人就不注意吗?”
杨非子道:“人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着,老的可靠,那家糕饼店,已开了三代,有了百年之久,所以,柳家不会去怀疑,更因为,它离柳家太近,柳家更想不到。”
凌度月道:“好吧!在下全力以赴就是。”
杨非子目光转到了欧阳凤的身上,道:“大嫂……”
欧阳凤急急接道:“不敢当,先生有何吩咐,贱妾万死不辞。”
杨非子道:“福记柳家总号的街口处,有一家……”
欧阳凤接道:“卖牛肉泡馍的馆子。”
杨非子道:“对,那店中有一位守柜的老妇人……”
欧阳凤道:“贱妾看到了,但不知先生对此,有什么指教。”
杨非子道:“我想请嫂夫人代那夫人,坐几天柜台。”
欧阳凤道:“可以,但不知要我如何才能混进去。”
杨非子道:“为了保密行踪,咱们是小心一些,大嫂和杜兄,进去瞧瞧,记下那中年妇人的特征,以便改扮时,有所依据。”
杜天龙、欧阳凤,应了一声,举步行去。
雷庆回顾了一眼,不见有什么可疑之处,才缓缓说道:“杨兄,咱们这等分派人手,虽然不是人前行动,只怕也会被人瞧出破绽。”
杨非子微微一笑道:“我瞧过了,没有人注意咱们。”
雷庆嗯了一声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杨非子道:“先到一处酒楼上,好好吃它一顿再说。”
雷庆一看他高兴异常,只好凑兴,几人转入一家酒楼之后,立刻,叫了几样酒菜,吃喝起来。
这是靠近街角的一座酒楼。
几人坐在一座房间之中。
这房间似是临时间隔而成。不太大,也不算小。房内一张大圆桌,可坐满十四五人。
雷庆道:“这房间,似是新近间隔成。”
杨非子道:“不错,料子都是新的。”
但见竿帘启动,一个店伙计,躬身而入。直对杨非子行了过去。
杨非子道:“这材料,怎会选用新的。”
那店伙赔笑道:“大爷,一时间买不到旧料子,只好用新的隔了,不过,小的今夜之中,会在这些木壁之上,加些油烟,看起来,就不像新的了。”
雷庆心中一动,转头望去。
只见这座房间的临街窗口,正好对着柳家的宅院。
虽然是远了一些,但如是运足了目力看去,仍然可以看清楚柳宅门前的情形。
敢情这是杨非子刻意的安排。
雷庆点点头,道:“杨兄,看来,你早有一番很精密的设计了。”
杨非子道:“事关重大,不能不化费心血……”挥手命那伙计退了出去,接道:“咱们由明日开始,就守在此地,凌少侠和杜氏夫妇,各自有处,三方耳目,至少可以把近日中柳家的情形,了解一个大概。”
雷庆点点头,道:“先生高明,但不知那饼糕店等处,是否也早有安排。”
杨非子道:“是!”
王人杰道:“先生,咱们的力量,是否单薄了一些?”
杨非子道:“自然是单薄了一些,不过,柳家三兄弟的力量,是互相的牵制、抵消,咱们助一人,对付一人,先让他们自相残杀。”
雷庆道:“就目下情形面言,柳凤阁已入那三夫人的掌握之中,他们两位力量,已然合为一处。”
杨非子道:“我了解柳凤阁,目下情形,却已被三夫人所掌握,但诸位别忘了,这柳家总号,一直他在掌握,所以,我相信在柳家总号之中,柳凤阁,可能早埋下一支伏兵。”
雷庆点点头,道:“先生高明。”
杨非子未再多言,吩咐店家送上了酒菜。
几人一面吃喝,一面研商了对敌之策。
第二天,凌度月混入了那糕饼店。
杜夫人欧阳凤,变成了那牛肉泡馍店中的女东主。
杜天龙也变成了跑堂的领班。
杨非子、雷庆、欧阳明、王人杰、金凤、银凤、玉凤、秀凤四女,都集中在那酒楼的房间之中。
不过,四位凤姑娘,也都经过了改扮,扮装成男子身份。
那临街窗口,已装上了窗帘,可以由坐在室中人,自由控制视界。
距离柳家最近的,自然还是那家糕饼店。
凌度月学会了包棕子,为了赶端阳佳节,这家糕饼店,所有的人,都在包粽子。
这工作很轻松,凌度月选择的座位,正是面对柳家的商号。
杜夫人虽然是坐在店中,但她的双目,却一直在留心着街上的行人,和进入店中的客人。
中午过后时分,四辆篷车,驰到了柳家大银号前面。
下车的有男有女,很快地进入了柳家大宅院中。
四辆篷车到了不久,紧接着一行马队,疾奔而至。
那些马队一行约十四五人。
马到柳府宅院,翻身而下,连人带马进入宅院之中。
两个时辰之后,夕阳西下的时分,又有四辆篷车和马队驰到,进入柳宅。
柳家的宅院很庞大,篷车和马队驰入之后,有如投在河中的一片泥沙,听不到一点消息。
天色黑了下来,街上亮起了灯火。
柳家的大宅院前,更是灯光辉煌,并排儿,挑起了八盏巨型宫灯。
初更将近时分,又有一行篷车,驰进了柳家的宅院。
一行篷车,绵连了一长行,足足有八辆之多。
每辆篷车前面,都坐着一个赶车的车夫。
篷车四周,用着黑色的车布蒙着,看不清篷车内的景物。
柳宅的大门,早已关闭,篷车在门前,停了下来。
这一夜,柳家宅院的大门,并没有打开,仍然是紧紧地关闭着。
天上没有月光,但柳宅前面的灯光,比起月光更亮。
这时,对街的暗影中,正站着一个人。
一个粗布裤褂的人。是凌度月,隐在对街暗影中,瞧着柳宅的情形。
那家牛肉泡馍店,早已关门了,不见一点灯火。
但事实上,却正有两个人,守在一处窗口,窥探着柳家宅院。是杜天龙夫妇。
其余的人,都集中在不远处一座酒楼上,大家围窗而坐。
酒楼上灯火已熄,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到柳家的宅院前面。
篷车在柳宅前面,停下了足足一刻工夫之久。
柳宅紧闭的大门,仍然未开。
又僵持了一阵之后,第一辆篷车上,车帘启动,下来了一个人。一个全身缟素的夫人。是夏秋莲。
长长曳地的白罗裙,掩去了那好一双小脚,步履细碎的行到了柳宅大门前面,轻启樱唇,道:“门上管事何在?”
只听一人应道:“见过三夫人?”
夏秋莲道:“报名上来。”
门内人应道:“二总管焦鹏。”
夏秋莲道:“你好大的胆子,既已知道身份,怎的还不开门。”
焦鹏道:“属下不敢作主!”
夏秋莲道:“不敢作主?”
焦鹏道:“是!”
夏秋莲道:“那是有大总管作主了?”
焦鹏道:“他也是听用的人,怎会一下子作得了主呢?”
夏秋莲道:“除了大总管之外,我就想不出,什么人有此胆子?”
焦鹏道:“夫人,你为什么不想想,除了大总管之外,还有大爷、二爷……”
夏秋莲接道:“你是说大爷柳凤阁也回来了。”
焦鹏道:“不错。”
夏秋莲道:“几时到此。”
焦鹏道:“今日午后,距今不过几个时辰的工夫。”
三夫人道:“就是他单独一人吗?”
焦鹏道:“一行人有几辆篷车,由大东主带他们进来。”
夏秋莲心中忖道:怪事啊!怪事啊!那柳凤阁明明在车上,怎的会突然一下子,又多了一个柳凤阁出来?
她心中虽然想,但却无法讲出口来。
沉吟了一阵,接道:“二总管,除了我那大兄之外,还有什么人?”
焦鹏道:“二东主啊!”
夏秋莲微微一怔,道:“二哥,他不是半身不遂,一直住在此地吗?”
焦鹏道:“二东主身体有些不适,属下知道,但如说他是否已不能行动,那就很少人知道了。”
言语之间,隐隐有挑拨味道。
夏秋莲道:“焦鹏,我都知道了,你可以开门了。”
焦鹏道:“属下不敢。”
夏秋莲道:“为什么?”
焦鹏道:“大东主的令谕,非他允准,任何人不得启开大门,违令者死。”
夏秋莲冷笑一声,道:“那人当真是柳凤阁吗?”
焦鹏道:“不错,柳大东主,我岂有不识之理。”
夏秋莲冷笑一声,道:“焦鹏,你可以听从大东主和二东主之命,为什么不能听我之命。”
焦鹏道:“小的不敢,不敢。”
夏秋莲道:“既然不敢,为何不肯开门,你应该知道,这扇门,也挡不住我。”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一条人影,悄无声息而至,迅快地隐入到篷车之下。
只听焦鹏说道:“三夫人,你稍息怒火,我去请示一下大东主……”
三夫人接道:“不用了,焦鹏,你看我不是进来了吗?”
她口中一直不停的说话,但人却已到了焦鹏的身前。
焦鹏呆了一呆,道:“三夫人……”
他已知道了三夫人会武功,但却未料到她有这么高。
夏秋莲右手一拍,纤纤的玉指,已搭在了焦鹏的背心之上,冷冷说道:“只要我一用力,立刻可以把你的心脉震碎。”
焦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力,直逼内腑,连喘气也有些问题了。
心中大为吃惊,道:“夫人手下留情。”
夏秋莲道:“要他们打开大门,放进来篷车。”
焦鹏老命要紧,只好立刻下令,道:“开门,放进篷车。”
两个守在门后的佩刀大汉,应声打开了铁门。
他们看到了三夫人的身法,有如一只巨鸟般,白影一闪,从天而降,落在了焦鹏的身前。
八辆篷车,鱼贯行入了柳家的宅院之中。
这时,天色已然到了初更过后。
柳家宅院的大门,重又关了起来。
这时,正有着几道人影,沿着街上的阴暗处,缓缓向柳家大院接近。
当先一行人,正是杨非子。
杜天龙夫妇,却从另一个方向,行向柳家大院。
他们没有走柳家宅院的大门,却扑向柳家宅院左首一片厢房。
杨非子精通筑建之学,数日观察柳家大宅院,发觉这地方,很可能是一处大院落的侧厢。
砖里沿的大瓦旁,修成二楼,足足四丈多高。
杨非子吸一口气,看准了借脚之物,一跃三丈多高,伸手抓在一处窗口,换口气,一个翻身,登上屋面。
凝目望去,果然是一座很大的院落。
只是,大院中,已停满了篷车。
篷车分成三处,脉络分明,一眼之下,就可以看出,不是一道人物。
杨非子举手相招,群豪鱼贯登上屋顶,站在瓦面上。
大家都有备而来,足着软底快鞋,均末发出声患。
如是平常时刻,这多人,飞上屋面,室中人必有警觉。
但此刻,局势太乱,光是那大院中停的篷车,就分成了三股势力。
这些力量,互相冲突,彼此敌视。
但又保持了相当冷静,没有听得首脑令谕之前,都能保持神秘和忍让。
这室中不少高手,也有人发觉了有人隐在屋面上,却不知道是谁的人,发觉的隐忍未言。
就这样,杨非子等一行,平安地落在了二楼的平台之上。
杨非子本想进入二楼室中,居高临下,先把身子隐好,再作打算。
但人已落到平台上,已然警觉到情势不对。
那一片黑暗的二楼上,似是早已隐藏了不少的人。
这些人呼吸之声,虽然较常人轻了一点,但却不是武林高手。
略一沉思,杨非子已想出了是怎么回事,这可能是柳氏兄弟中的一位,早在此地埋伏下的弩箭之类的暗器手。
杨非子暗中示意群豪,装作不知,也别再在二楼停留,先着实地,再作计议。
杨非子一马当先,落下实地。
雷庆、王人杰、杜天龙,老堡主欧阳明,四凤姐妹等,都鱼贯而至。
杨非子运足目光望去,发觉了这篷车之中,正有不少的目光,投注过来。
敢情,这些篷车中,坐了不少的人。
此刻,都已卷起了篷车前后的帘子,所以,车中人,都可以瞧出车外的形势。
但车外的人,只要内功精深的人,也可以瞧到车中人物。
杨非子发觉篷车分停之处,各一处,都代表了一个不同的集团。
这就给了杨非子很大的信心。也给了他机会。
他迅快地招集人,在一处屋角,集中起来了人手。雷庆移步行了过来,道:“杨兄,咱们集在一处,妥当吗?”
杨非子道:“妥当得很……”
语声一顿,接道:“目下的情势,十分复杂,他们三兄弟,各带了一股亲信的武师而来,这些人,保持了彼此的敌视,咱们此刻的处境,只要能稍加运用,就成了一股很特殊的力量。”
杜天龙奇道:“一股很特殊的力量?”
杨非子笑一笑,道:“在这四股力量之中,咱们最平衡,而且,举足轻重。”
杜天龙似是还未能领悟,有些茫然地说道:“杨兄,他们会不会合在一起,全力对付咱们?”
杨非子道:“不会,这些人,是他们兄弟之间的相残本钱,谁也不会轻易运用这批人手。”
一向很少说话的欧阳明,此刻却突然接道:“看情形,一切被杨兄料中了,但狡兔三窟,咱们也要特别有一番准备才行。”
杨非子道:“说得是,晚进选择这一处屋角,也有着一点用心?”
欧阳明道:“阁下可否见告呢?”
杨非子道:“就算老堡主不闻不问,我也要向老堡主请教了。”
欧阳明道:“不敢当,有什么,但请吩咐一声就是了。”
杨非子道:“我看了这大院落四周的情势之后,发觉了这一处房舍,修筑的最为坚牢,一旦有事,咱们可以退入室中,以拒强敌。”
欧阳明道:“嗯!考虑得很周到。”
杨非子笑道:“可惜,不知那凌少侠现在何处?”
雷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