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空手与韩信不由相对笑了。
第一部分第二章 奇珍易主(7)
天香楼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气派,像是有钱人家的一个庄园。
纪空手与韩信虽然都是头一遭嫖妓,但是他们自小就混迹于青楼赌场,对其中的门道轻车熟路,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生手。
三人在一个妖冶妇人的领路下,上了一座楼阁,楼内布置典雅,丝毫不见粉俗之气。
“好去处,好去处,能把青楼经营成这等气派,生意想不红火都难得很呀!”纪空手忍不住啧啧称奇道。
“待会儿叫了姑娘来,纪少才知道什么叫物有所值了!”王七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道。
其实他们一路行来,不时遇到一些换场的姑娘从身边经过,其中不乏美女艳妇,见得纪、韩二人少年俊美,英气勃发,不时抛来媚眼,眉梢眼角尽是撩人的风情,害得纪、韩二人直吞口水,大饱眼福之下,已是心猿意马。
在期盼中等来两位姑娘,果真是二八佳丽,眉间含情,生就一副惹火身材,紧挨着纪、韩二人坐下。王七笑了起来,打趣道:“两对新人坐在一起,真是绝配,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在下再不识趣,纪少、韩爷就要怪我不懂调调了。”当下接过纪空手递来的几钱散碎银子,道了声谢,径自去了。
纪空手与韩信对这等场面虽然见得多了,可叫姑娘毕竟是头回,难免有几分羞涩,倒是这两位姑娘落落大方,擅长交际,几句话下来,彼此变得熟稔起来。
纪空手正要叫些酒菜来,把酒言欢,刚一站起身,忽觉肚子痛得难受,知道是吃坏了东西。当下匆匆离开厢房,问明路径之后,直奔茅房。
呆了半盏茶的功夫,纪空手才觉得肚子舒服了些,正要起身,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两人进得茅房,正好就在纪空手蹲位的隔壁站住。
“你真的没有看错?”一个粗大的嗓音刻意压低声调道。
“没错,我仔细问过了,的的确确是那两个小子。”一个似曾耳熟的声音传到纪空手的耳中,令他心神一跳,因为他听得分明,这说话之人就是把他和韩信带到天香楼的王七。
“他们现在何处?”那粗大嗓音者沉吟片刻,有些兴奋地道。
“被我安排在小翠、秋月的房中,我还要她们替我盯着哩。”王七笑嘻嘻地道。
“好,我们先稳住他们,等到朱管事来了,再动手也不迟。”那粗大嗓门说道,同时一声水响,这人显是耐不住了,撒了一大泡尿。
两人匆匆而去,留下纪空手一人呆在茅房里,冷汗迭冒,手脚冰凉,明白他们被这王七卖了。
直到此刻,纪空手才霍然明白,这王七之所以如此热心,不仅仅是骗吃喝打秋风这么简单,原来他早已看出了自己的底细,知道有人正在追查自己的下落,是以才会请君入瓮,骗自己来到这天香楼。
这样说来,要追查自己的人显然来自花间派,而且最大的可能是那天与长街出现被杀的三个蒙面人有关,否则他们不会知道自己与丁衡的关系。
想到这里,敌人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朗,就是冲着玄铁龟而来,自己此番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纪空手提起裤子,走出茅房时,他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笑意,因为他已经想好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纪空手的主意不仅绝妙,而且简单有效,关键在于不能有怜香惜玉之心。
这个主意就是要委屈一下两位美女,将她们捆成一团,塞到床底,再寻出美女的汗巾,堵住她们的嘴,然后他们乔装打扮,男扮女装,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天香楼。
一出天香楼,韩信的脸都白了,轻舒了一口气道:“好险,好险,鱼儿没吃到还差点惹了一身腥。”
纪空手瞪他一眼道:“我们可还没有脱离险境,要想活命,就得少说话,多跑路。”腰肢一扭,已是行走如风。
一连走过几条小巷,到了一个暗黑处,两人脱去女装,正要易容成另一副模样,却听得“叮……当……叮……当……”一阵铿锵有力的打铁声从小巷的深处悠然传来。
“前面有家铁匠铺,不若我们去打两把兵器防下身,也好胜过手无寸铁呀!”纪空手提议道。
小巷尽头,一家门面破旧的兵器铺出现在视线之内,一个瘦小却精干的驼背老者正站在烈焰熊熊的炉火前,全神贯注地一锤一锤地敲打着一件几近成形的刀坯。
“喂,老头,生意上门了,也不招呼一下吗?”韩信难得身上有钱,免不了大咧咧地喝道,因为他始终觉得有钱就是大爷,自己照顾了别人的生意,就理所当然该是别人的大爷一般。
那驼背老者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般,依然一门心思地打造着手中的刀坯,眼神中似有几分亢奋。他挥臂的姿势虽然非常难看,却有板有眼,敲出了动听悦耳的节奏,让人感觉到有一种丝毫不逊于丝竹管弦所奏出的韵律之美。
韩信不由得与纪空手相视一眼,脸上露出几分诧异,又耐不住这自火炉中散发出来的烈焰热浪,不自禁地退了一大步。
“你耳朵聋了,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韩信既担心敌人追至,又恨这老头如此高傲,心中顿生出一股怒气来。
驼背老者抬起头来,眼中逼射出一道寒芒,横扫在纪、韩二人的脸上。
纪、韩二人顿时感到有一股寒意生出,迫得他们不寒而栗,再退一步。
老人重新低下头,手臂挥动间,又是一阵“叮叮当当……”声,敲击着手中的刀坯。这几下动作飞快,疾如狂风骤雨。过了片刻功夫,顺手将手中已经铸成的黝黑刀坯探进一旁的盐水盆中,便听得“滋滋……”声响,一股白色的水雾弥漫了整个空间。
纪空手看得入神,心中暗道:“此人动作娴熟,做工精细,想必做这一行颇有些年头了。只要我好生相求,再送上银子,说不定可以买到一两把宝刀利刃。”他正想着心事,那老者见水雾散尽,蓦然大手一抬,只见一道豪光如电芒般跃入虚空,一时满室生辉。
第一部分第三章 铸刀奇缘(1)
纪空手与韩信顿觉眼前一亮,如同在阴沉的天气里,陡然见到骄阳破云而出,给人一种强光刺眼的感觉。二人不期然地心中一凛,身不由己地再退两步。
待这种惊悸慑魂的心情稍稍一缓之后,二人才定睛看去,只见刚才老者拿在手中的那把毫不起眼、通身黝黑的长刀,此时却变得豪光闪闪,凛凛生寒。
“好刀!”纪空手与韩信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起好来。二人自小混迹市井,绝非胆小之人,但是面对这把刚出炉的长刀,却在无形中感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老者依然眼芒跃动,全神贯注于手中的长刀之上,对纪、韩二人的赞叹充耳不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蓦见他的右臂一动,刀光闪过,已将他自己的左手食指划出了一条血口。
鲜血如露珠凝固,缓缓溢出,老者似乎丝毫不觉疼痛,眼中绽放出一种狂热而痴迷的神态,小心翼翼地将血珠滴在刀身之上。
“嗤……”血雾扬起,顿生猩气,升入空中渐化无形,但在雪白锃亮的刀面上,赫然多出了两滴如泪珠般的血痕,抹之不去,让人一见之下,顿生一种凄美悲凉的心境。
“英雄建伟业,宝刀当饮血,十步杀一人,轻生如离别。离别,离别,就叫离别刀吧!”老者深情地抚摸着刀身上的血痕,悠然而道。
纪空手乍听老者随口吟出的诗句,心中惊悸俱灭,陡生一股豪情,觉得做人一世,就当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不说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就算是为了丁衡,为了自己,也当努力拼搏,方不枉来这人世走了一遭。
试问众生,有谁不想荣华富贵?有谁不想权倾天下?纪空手自然也不例外。
他眼珠一转,先瞅了瞅铺子里排列整齐的满架兵器,又将目光停留在老者手中的宝刀之上,暗忖道:“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若是把铺子里的兵刃与这把刀相比,简直就成了一堆无用的垃圾。如果我有了它,倒是可以保得一时性命无虞。”
思及此处,他与韩信相视一眼,大有不得此刀誓不罢休的决心。
“老师傅,在下这厢有礼了。”纪空手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道。
老者仿佛直到此刻才发觉身边多了两个人,目光从宝刀上离开,稍稍打量了二人一下,微微一笑道:“二位是在跟老夫说话吗?”
“是的,我们是外地人,这次路过贵地,正好需要一两件称手的兵器防身,不知老师傅手中的宝刀肯否割爱?”纪空手见他神情缓和,似有商量的余地,赶紧说明来意。
“哦,你们想要这把刀?”老者摇了摇头,答非所问地道:“照你们的眼力来看,老夫这长刀铸的如何呀?”
纪空手见他一脸的得意之色,正是一个铸兵师完成了一件得意之作所应该出现的表情,不由投其所好,由衷赞道:“这刀的确是一把好刀,相信就是传闻中的当世三大著名铸兵师亲手打造,也不过如此。”
老者哈哈一笑,目光重新回到宝刀身上,道:“刀虽是好刀,但未必就是世间最锋锐的兵器。其实无论什么样的神兵利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使用兵器的人。在大师手中,飞花摘叶已可伤人,在庸人手中,神兵利刃也只是切菜屠狗的工具。”
他言语之中已有不屑之意,似乎根本就没有将纪、韩二人放在眼里。纪空手与韩信都是聪明之人,哪里听不出他话外之意?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老者看在眼中,心有不忍,淡淡笑道:“二位若是真想要刀,不妨就在这铺子里任选一件,老夫可以保证,这铺子里的兵器就算再劣再次,比起一般的兵器铺来,只怕还要略胜一筹。”
纪空手的心犹有不甘地道:“何以老师傅就不肯将手中的宝刀割爱呢?”
老者摇了摇头道:“不是老夫不肯割爱,实因这宝刀另有主人,老夫花费三年的心血铸得此刀,就是等着有一天亲手奉到它的主人面前。”
纪空手无奈之下,只得与韩信入店,随手抓起一柄刀来,还未细看,却听得有一阵人声与脚步声由远及近迫来。
纪空手心中一惊,探头一看,却见巷外的半空中一片火光,照得整个市集亮如白昼,显然是花间派的人发现了纪空手的掉包计,大张旗鼓地搜索而来。
韩信惊道:“糟了,我们只顾买刀,却忘了身处险境。”
纪空手提起刀来,拔腿就跑,刚刚跑了几步,却听得巷外人声已近,火光耀眼,追兵竟然堵在了巷口。
“在这里了,你们看,这里还有两套换下的衣裙。”有人大声呼道,接着巷子里便传来纷沓而至的脚步声,如急雨般点打在小巷的青石板上。
纪空手这才想到自己一时疏忽,竟然留下了一个老大的破绽,当下也不犹豫,转身回跑,重新回到了兵器铺。
“老师傅,能否让我们在这里躲上一躲?”纪空手一脸惶急地道。
老者目睹着纪空手跑动的每一个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等到纪空手跑到身前,他又重新打量了纪空手一眼,道:“这些人只是花间派的小角色,你又何必怕他们呢?”
他压根儿就没有看见那些人的人影,就能从对方的脚步声中听出武功路数,这不由得让纪空手大吃一惊。他忽然明白了,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老师傅也听说过花间派么?”纪空手似乎镇定了许多,虽然脚步声愈来愈近,但他的神情已恢复了常态。
老者笑了笑道:“花间派位列七帮之一,除了其掌门莫干和几位管事有几分能耐之外,其他的人不过是滥竽充数,壮壮声势,两位不必害怕。反倒是老夫有一句话想问问你,希望你能照实回答。”
“但问无妨。”纪空手怔了一怔,赶忙说道。
“你是否就是淮阴的纪空手?”老者的眼芒一闪,直直地逼射在纪空手的脸上,神色极是凝重。
纪空手显然不明白老者何以会有此一问,更不明白老者真正的用意,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只是一个流浪街头的小无赖而已,这位老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是,我就是纪空手。”纪空手面对老者咄咄逼人的目光,虽然未知吉凶祸福,却断然答道。
老者的脸上顿时露出一股温和的笑意,缓缓地道:“幸会,老夫名为轩辕子,乃丁衡的朋友。”
他此话一出,令纪空手又惊又喜,惊的是他从来就没有听丁衡提过轩辕子这个人;喜的是轩辕子既是丁衡的朋友,又知道自己的姓名,此刻大敌当前,想必他不至于袖手旁观,自己或可逃过此劫。
第一部分第三章 铸刀奇缘(2)
韩信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出现了一丝转机,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伸手拍了一下轩辕子的肩头。
“哎哟……”他惨呼一声,手刚触及轩辕子的肩膀,便感到有一股大力反震过来,几乎将他摔了个四脚朝天。
“好功夫!”韩信伸出舌头,做个鬼脸,由衷赞道。先前惊惶如丧家之犬的模样已荡然无存,因为他心里清楚,有了轩辕子这个保护伞,自己想不安全都不行。
便在这时,马嘶长鸣,蹄声正疾,三人三骑如旋风般窜入小巷,马上骑士一带缰绳,健马人立长嘶,然后前足着地,在兵器铺的门口悠然停步,呈一字形排开。
随着马嘶声的节奏,小巷四周已是火光映天,数十名持刀弄棍的汉子密布而立,已经对这条小巷形成了包围之势。
轩辕子却视若无睹,只是深深地凝视着纪空手,半晌才道:“丁衡呢?”
他本不想问,因为他了解丁衡,如果丁衡没有出事,他根本不会让纪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