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兰抿嘴一笑,“主子,这人都走了,您就别躲了!”
“死妮子,胡说什么呢?谁躲了?”灵歌跺脚睨着她,死不承认。
云兰却也不戳破她,只笑眯眯地走到桌边放下茶壶,着手收拾桌上的碗碟,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揶揄道,“早知道奴婢就该生一双千里眼顺风耳什么的,这样就不会撞坏别人的好事,弄得自己心里愧疚了。”
“云兰!”
灵歌恼羞成怒,作势就要上去捶她。云兰忙嘻嘻笑着躲开,双手举起告饶,嘴上却仍不住调侃,“主子,您可是向来以冷静著称,如今怎么还打上人了?若是让太子殿下看见您这副凶悍的模样,可是会吓着的!”
“死丫头,今天不撕烂你的嘴,我是冷静不下来了!”灵歌冲上前,二人笑闹成一团,小顺子听见楼上嬉笑热闹,忍不住上楼查探,结果一时也闹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呆了许久没敢吭声。
瞥见小顺子的身影,灵歌慢慢松开云兰的衣领,轻咳了一声,缓缓敛下笑,“怎么?有事吗?”
小顺子愣了一下,才慌忙摇头,“没、没事,奴才只是听着楼上热闹,所以才上来看看!”刻意扯起嘴角笑了几下,才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忙道,“对了,主子,方才皇上在楼上用膳的时候,奴才在门外好像瞥见了皇后宫里秀姑的身影,不过没看真切,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她!”
“秀姑?”
灵歌一懔,看向云兰,云兰也瞬间敛下笑颜,蹙了眉,“刚才皇后确是派人送来了几道小菜,但前来送膳的人中,绝对没有秀姑!”
“难不成她是怕见皇上,所以在外头等着,没进来?”小顺子道。
“她为何要怕见皇上?”云兰认为此话说不通,“她不过是一个奴婢,与皇上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有什么好害怕的?再说,即便她真的得罪了皇上,按皇后与她那般亲厚的关系,自然会替她解围,怎还会让她过来凑这个没趣?”
“也可能皇后不知道呢?”小顺子仍有理由。
“不可能!”灵歌突然插了话,“秀姑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说话做事不可能没有分寸,她若冒险得罪皇帝,必然是为了皇后,这种能向主子邀功邀宠的事,她不可能不让皇后知道,所以鉴于此,她不进来,绝不会是因为皇帝!”
“那是为了什么?”云兰皱眉,“难不成外头比里面还容易查探情形不成?”
灵歌摇头,此事她一时也参详不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日子平静地过了两天,除了皇帝偶尔会来坐一会儿,弄得灵歌心神不宁之外,什么事也没发生。
云兰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只是一连十几天捞不到丁点儿荤腥,心情开始变得烦躁,尤其是一到饭点儿,胃里就下意识地直冒酸水。
灵歌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从小就不喜欢吃素,如今天天给她吃青菜豆腐,她也忍不住开始反胃,近几日更是食欲全无,只靠水果点心过日子。
巧兰自从得了不必准备灵歌膳食的指令,日子更是逍遥了起来,每日只准备一些没多少油水的素面条供其余人食用之外,基本上连火都不生,硬是把小顺子吃得直便秘,如今一听见“面条”俩字就哆嗦。
这一日,灵歌照例去太后处请安,发现茹素多日,连太后也略显清减了,不过其面色却比以前好了许多,一时心想这吃素也不一定是坏事。
众妃依旧对灵歌不冷不热,灵歌也懒得去在意,请安过后,只简单与静嫔寒暄了几句,就径自往逸和轩的方向走去。
前半段路程,瑾美人与灵歌同路,但自从上次在灵歌这里吃了亏之后,瑾美人就彻底将灵歌当成了透明人,明明看见了灵歌走在前面,也丝毫不理睬,甚至加快脚步越过她,然后扬长而去。
灵歌漠然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与云兰边走边谈论着沿途看见的花草,刚步下一座拱桥,远远就听见了一声急唤——
“元主子!”
灵歌抬头,却见是刘丛一路小跑了过来,请安道,“能在这里看见主子您真是太好了,也省得奴才再多跑一趟,昨儿地方上送来几幅古画,皇上宣您一同去鉴赏,现下正在御房等着呢!”
灵歌自是没有拒绝的余地,纵使心里再不愿意,也要笑着点头应允。刘丛见状一笑,躬身道,“那奴才不耽误主子的时间了,奴才还要去太后那里一趟,先行告退!”
送走刘丛,灵歌的笑容瞬间隐去,但此时也容不得她多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云兰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没几天平静日子,连斋戒也不消停!”
灵歌闻言一顿,想了想,还是回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谨言慎行,但却什么话也没说。
走到距离御房不远的地方,灵歌站下了,是给自己打气也好,是给自己安慰也好,反正她就是觉得自己需要积蓄一点能量才能继续往前走,此时她在想,如果进宫之前能够预知日子会演变到这般痛苦的境地,那她即使选择死,也不会选择入宫的。
可惜,人生都没有后悔药可买,既然选择了,就只能走到底,别无他法,尤其还是在这样一个身不由己的地方。
可是即便怎样说服自己,灵歌的脚就是抬不起来,一刻钟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向前走的,甚至越是停留,就越是想要回头,满脑子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既然不想去,那就别去。”
岳擎的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灵歌怔了一下,起初还以为是幻觉。
但那不是幻觉,岳擎确实站在距她三步之遥的地方,有些喘,一看就知是匆忙跑来的。
“你怎么在这儿?”灵歌很诧异。
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曾问及岳擎,皇后说他一早就去了内府,今天是宫中分发月例的日子,皇帝已将此事交由岳擎打理,第一次执事,自然是要亲自去弄清楚各项事宜,以便心中有数。
岳擎笑了一下,“因为你在这儿。我承诺过的事情,不想再失信第二次。”
灵歌不言语了,说心里不感动是假的,但此时此刻,似乎不是感动的时候,“可是皇上在那里等着——”
“这个不需要你来操心。”岳擎打断她,“我说过,你只需要快快乐乐过你的日子,其余的事,让我来解决。”
“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他毕竟是皇帝,你——”灵歌还是不放心。
“相信我,我心里有数。”
岳擎信誓旦旦,目光坚定而沉稳,似乎真的胸有成竹。
灵歌明白他决定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而且这一次,她忽然也想试着放手,当初她与岳沨,就是因为顾虑太多,最终天各一方,这一次,她不去想那么多,只去选择相信他,这样,老天又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那好。”她等着。
横竖不过一死,与其这般痛苦的活着,还不如去死,但是如果赌赢了,那她就还能有美好的明天。
给了岳擎一个坚定的笑容,灵歌转过身,毅然走上了回头路。
或许她永远不知道,她的这个笑容,在岳擎心里掀起了多么大的波澜,即使是当初得知自己将获封为太子的那一刻,他也没有这般喜悦过,这感觉对他来说就像重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不过二人心里却都清楚,走上这一段回头路,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主子,回头路不好走。”云兰话中有话,她心里是高兴的,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灵歌点头,但脸上却泛起了笑容,“你说得对,但总要走一走才知道,至少现在在我看来,这条路是我这辈子走过的最快乐最平坦的一条路。”
云兰不言语了。她在想,如果当初灵歌与英亲王也选择走上了这条路,如今会是个什么局面?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来,毕竟事过境迁,结局早已摆在眼前,但换个角度来看,这或许就是天意,上天注定缘与分,谁也无法更改。
御房的另一侧,皇后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她看到了什么!
方才请安时,她听太后说,皇帝有意将灵歌册封为嫔,但尚未侍过寝的妃子,无重大功绩是不能随意晋封的,原本她只是想来探个口风,却没想到竟会看见这么一幕!
灵歌的笑容固然让她惊疑,但儿子的眼神却是让她刹那间浑身冰冷!
在后宫,她早已失去皇帝的宠爱,只空有一个皇后的位子搁在那里,可谓度日如年,但她咬牙坚持着,熬干了全部的心血,将所有的指望都放在了唯一的儿子身上,只盼着有朝一日他能登上皇位,换她一门荣宠,她这一生也就算值了。
可如今是什么情形?!
她的儿子竟然与父皇的妃子搅在了一起!这让她情何以堪?!
更要命的是,一旦东窗事发……
皇后禁不住开始浑身发抖,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害怕,还是气愤,此时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秀姑!”
好在她的理智尚存,先一步支远了一干奴仆。
听见皇后召唤,秀姑急忙跑上前,只听皇后咬牙切齿道,“去!去逸和轩将元美人给我带到凤苑阁,别惊动任何人!”
56 凶险一战
这一头,岳擎先用后宫的用度问题绊住了皇帝,之后就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而且件件皆是事关民生的紧要之事,如果皇帝推脱,传出去就会毫无疑问地背上昏君的恶名,显然这一切岳擎已经准备了很久,也忍了很久。
但他却不知道,他在这边费心努力,灵歌那一边却已经在皇后的威逼下,惊乱得不成样子。
其实一开始秀姑来宣召的时候,灵歌心中就泛起了一丝隐忧,一来是秀姑的脸色不对,二来是时间太过凑巧,她还没回到逸和轩,她就已经追了上来,显然不对劲。
但灵歌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她与岳擎之间的事,所以见面之后,皇后的第一句话就将她问蒙了。
“你与太子到底是什么关系?”皇后的脸色很阴郁,而且先一步撤下了所有侍从,显然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是不会罢休的。
灵歌首先想到了装傻,因为她还不清楚皇后到底知道了些什么。“皇后娘娘为何这般问?臣妾不明白!”
“啪”地一声,一个狠辣的巴掌甩在了灵歌脸上,灵歌被打得跌坐在地,嘴中隐约尝到了一丝咸咸的血腥味,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少给本宫装傻充愣!本宫若是没有证据,是不会随便问这种说出来都丢人的问题的!”皇后声色俱厉,灵歌这才明白,她不是在试探,而是在让她招供。
脸上火辣辣的疼,反而让灵歌平静下来,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要走的,既然风雨来了,那就只能承受。
思路一通,灵歌索性也不跪着了,站起身直视着皇后,“既然这样,那臣妾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娘娘认为是什么关系,那就是什么关系。”
一开始,皇后被她的态度惊住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怒不可遏,“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如今在她的思想里,灵歌已经与不知羞耻四个字划上了等号,或许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灵歌却笑了,“原来发怒真的会让一个人的理解力变差,既然娘娘还没听清楚,那我就再重复一遍好了,您的宝贝儿子喜欢上了我,而我欣赏他的执着与勇气,所以也决定接受他,现在您听明白了吗?”
这一次,灵歌直接将“臣妾”二字换成了“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而且此事已经败露,她也不可能再做回她的“臣妾”了。
皇后猛然跌退了一步,显然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是她的儿子先去招惹的人家?怎么可能?!
“你胡说!”皇后的神情已不能单单用恼羞成怒来形容了,“本宫的儿子,本宫心里最清楚,他不可能去做这种大逆不道的蠢事!一定是你,是你这个贱人不知廉耻去勾引他的!”
灵歌却仍不恼不怒,低眉一笑,“那何不找您的儿子过来问一下呢?看看是不是我在胡说?”
皇后梗住了,灵歌的淡定成功地让她的信心动摇了,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是将信将疑,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您说您了解自己的儿子,是真的吗?”见她不说话,灵歌开始反问,“据我所知,皇子从出生开始,每天在母亲身边的时间是不能超过一个时辰的,只这一个时辰,您能了解他什么?太子九岁就离开皇宫,如今才回来不久,这么短的时间,您又能了解他什么?您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吗?又或者,他跟您说过,他在想什么吗?哪怕一次也好——”
“你闭嘴!”皇后怒然打断她,像一头被激怒了的狮子,伸手又想打灵歌,没想却被灵歌轻巧地躲了过去。
灵歌有些动气了,“不要动不动就动手打人,只有无知泼妇才有这种行为!”
“你——你说什么?!”皇后这一听,气得差点晕过去,但灵歌就是吃定了她身边无人,就算再放肆,她现下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反正她已经无路可退,而她却还要顾及自己的儿子。
灵歌笑了笑,却没再言语,停了片刻,方才又道,“我想你也是尝过情爱滋味的,不会不明白情之一物,情之所钟是什么东西也阻挡不了的,你如今这般恼怒,无非是怕我坏了你儿子的前程,而他的前程,无非也就是做皇帝,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倾尽全力帮他安稳地坐上皇位,但你也必须要答应我,从此不再干涉我们之间的事情!”
“你在跟本宫谈条件?”皇后沉静下来,却是满脸不屑。
灵歌睨之,“难道不可以吗?”
皇后冷嗤了一声,“就凭你也配?”
“那你想如何?”事到如今,灵歌已经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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