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远处有三个黑衣人手握弩弓慢慢逼近,翠儿有些着急,手弩虽然不能跟脚弩比,但是力道已是弓箭没的比的了,跳跃到杨尚武跟前,替他打退黑衣人,大喝,“尚武,还不带着公主走?!去山下,跟我们的大部队汇合!”
杨尚武松开拉着喜弟的手,一把揽过李奴奴的腰,急急向山下奔去,狠狠心丢下满脸泪水的喜弟。
三只弩箭分别对着李奴奴、翠儿和喜弟射了过来。
李奴奴和翠儿轻易躲过,喜弟却痴呆呆的站着,一脸的惊恐和泪痕。
李奴奴大叫,“喜弟!”
翠儿飞跃过来,一脚踢了过去,却不想脚下被一黑衣人一拌,一个趔趄,失了准头,那弩箭径直射进她的小腿上,她应声倒地。
李奴奴挣脱了杨尚武的手,向翠儿奔了过去,又一支弩箭对着她射了过来。
杨尚武翠儿齐声大喊:“小心!”
斜里扔出一支剑鞘,硬生生把那弩箭打偏了方向,从李奴奴身侧射了过去。
论尚悉他们赶来了!
黑衣人一见到论尚悉,默契的扭头就走。论尚悉大喝:“哪里来的狂徒嫁祸给我!给我追!”
孟弄赤和弃弩带了一队人马飞快的赶了过去,他们是在高原上生活习惯了的人,对于在山上奔跑更是不在话下。相比之下,那些黑衣人的腿脚就不那么利索了,被追的有些狼狈。
孟弄赤轻敌,一心只想抓个黑衣人洗清父亲的冤屈,跑的最快,逼的最紧。眼看着一个黑衣人被他三两下抓住了,中间的黑衣弩弓手回过头来一声娇喝,竟然是女人,望着孟弄赤的眼里似乎要喷出火花来,眉头一紧一只弩弓已经对着他发了出去。
他身边的黑衣人欲阻挡,却也来不及,一箭正射在孟弄赤心口,孟弄赤应声倒地,黑衣人怒视她一眼,嘴里低声咒骂:“干什么!?谁让你杀他!怎么和上面交代?!谁让你杀了大相的儿子!”
另一高大黑衣人几个起伏敢了过来,一把抱起被孟弄赤伤了的黑衣人,低声喝道:“都这样了,吵有什么用?!赶紧撤!”
这边论尚悉惊呼一声,赶了过去,儿子孟弄赤已经倒在血泊里,一双眼睛正慢慢失去往日的光彩。论尚悉抱起儿子,大叫两声“儿子!儿子!”,往后一倒,差点晕了过去,弃弩赶紧在背后扶着。
左卫大将军带人赶到的时候,李奴奴抱着翠儿痛哭,论尚悉抱着孟弄赤痛哭,独黑衣人都跑干净了。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受伤的翠儿和呆立在一边的杨尚武,命人把残局了了。
是夜,左卫大将军面色铁青坐在行军床上,面前堆着两身黑衣人的衣服。“你们确定是公主给你们吃了迷药?”
四个侍卫你看我我看你,面露迷惑之色,只道,“是公主吩咐喜弟给我们吃的,吃完那个山梨就中毒了!”
左卫大将军微眯了双眼,拉起那两件黑衣上下打量,“一大一小,跟我们这里的两个人的身材出奇的吻合!传乐工杨尚武!”
一侍卫应下出去了,却立刻又回来了,“将军,公主求见!”话音刚落,李奴奴便闯了进来。
“你们先出去!我有事和将军商量!”李奴奴瞥了一眼地上的黑衣服,对那几个侍卫吩咐道。那几个侍卫不敢动,偷偷望向大将军,见他颔首,才赶紧跑了出去。
“公主……”左卫大将军沉吟着话应该怎么出口。
李奴奴小手一挥,阻止了他开口,指着那两身黑衣服说道:“想必将军对我的意图也猜个七八分了,我也不兜圈子了。今天这场事故是我造成的,我也承担了后果,我的嬷嬷也受了重伤,一条腿恐怕是保不住了。杨尚武和我的丫鬟嬷嬷都是我的人,他们的安危就如同我的安危一样!”李奴奴顿了顿,继续道:“我希望将军不要追究此事,只当是我上山玩耍被黑衣人偷袭就是了,这样的事今后也不会再发生了,”见大将军表情僵硬,显然还没有消化自己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又补充道“我的嬷嬷受了伤,我即使想策划这样的事情也没人执行了!”
“公主……”大将军艰难的开口,“吐蕃大相那边损失了儿子,总要跟他们交待一下!”
李奴奴目光一寒,“他们的损失是他们咎由自取,虽说那刺客可能是西域、南诏等国,但我认为跟这个王叔必有所牵扯!翻译跟我说,最后那些黑衣人曾为了杀论尚悉儿子而争吵,如果不是互相认识,怎么会争吵?!这是他自己酿的苦果,只能自己吃!”转头莞尔一笑,“将军是个聪明人,我虽只是个和亲公主,可是你我闹翻了,大家也都不会太好过吧!你这次帮了我,我自当给你好处,而且我保证从现在开始到成亲大典,甚至到你们回大唐,我都会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一个公主,绝不会给你再惹半点麻烦!”
大将军还待说些什么,李奴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别啰哩啰嗦了,帮我就把这烧掉,不帮我就继续查问吧!”
左卫大将军沉吟片刻,心里对这公主油然生出一股惧意来,遂拿出火石,李奴奴抿嘴笑着出去了。
出了左卫大将军的房门,李奴奴登时长吐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慢慢走回自己房间门口,里面隐隐传来喜弟的哭声。翠儿的伤,只怕是伤了骨头,没个三五个月根本不可能好,而且就算好了,恐怕以后也要一瘸一拐的了。想想也是,自己如今作为大唐的公主嫁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让自己逃掉呢?翠儿这一伤,就更没有希望了。
在门口长立了一会,李奴奴抖了抖肩膀,拍了拍自己的脸,挂上一个放松的表情推门而入。
喜弟跪在翠儿脚下,哭的一塌糊涂,杨尚武神色黯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奴奴走近拉起翠儿的手,摩挲着,久久没有开口。忽的长嘘了一口气道:“翠儿姐,我们就嫁到吐蕃吧!不管怎么我嫁到那里是皇后,身后还有大唐这么大的势力撑腰,他们不敢小觑了我,虽没有多少自由,可我会让我们的生活舒心快活!”
翠儿含泪应了。
第五章 到逻些 救人平安
更新时间2011…9…21 21:07:40 字数:2790
翻过日月山,真正到了吐蕃的境内,正是初秋时节,茂盛的夏意还未衰退,打眼望去大片大片绿油油的草地上东一堆西一堆的羊群就像是绿色天空上的云朵,李奴奴郁结的心绪总算是敞亮了一些,折腾逃跑没跑成,反而折进了翠儿的一条腿,如今想跑也没的跑了,便索性静下心来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等着做一个新娘子。这个时代没有自由恋爱,结婚前十之八九是没见过对方的面貌的,大家都是盲婚哑嫁,所以李奴奴倒也没觉得怎么样。
如此又行了三个月,才真正到了吐蕃的中心逻些。李奴奴一行人在逻些驿馆住下后,便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只能坐着等,等到当地的国师选定日子举行结婚大典。
虽然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大力发展佛教,吐蕃的主教依然是当地的本教,掌权的巫师被赞普尊为国师。
早就听说了,吐蕃赞普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本以为他回抽空来看看自己这未过门的新娘,谁知翘首等了几日竟没等到!左卫大将军说,赞普到也提出过来探望公主的想法,只是依照大唐的规矩,婚前是不能相见的,所以给回了回去。李奴奴闷哼一声,自也不好意思嫌弃他不来见自己。
无聊的抓狂,只能瞎等。没有办法,只好装病,让翠儿打掩护,偷偷溜出来玩了。
不出来不知道,一出来吓一跳。李奴奴虽然换了吐蕃男人的衣裳,可是依旧是那么的扎眼!——吐蕃地处高原,这里的人长期被太阳烤着,又不像唐人那样爱打扮保养,所以一个个都黑黑的,脸颊上泛着健康的红色。这被成为赭面,曾经一度在长安非常流行,这是后话了,现在的李奴奴走到哪里都被人像看怪物似的围观。她实在是太白皙了,即使放在长安,她也是属于白皙的那一列,更何况在赭面的吐蕃?
李奴奴刚开始被他们看的发毛,在自己脸上身上摸来摸去,莫名其妙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让他们一直追着看。后来买手工项链付钱的时候,自己的手和卖项链的那姑娘的手一碰,李奴奴才猛然发现,这肤色差异也太大了吧!赶紧找了个角落,抓一把红土,往自己脸上手上使劲的擦。擦完再出来逛,效果果然好了很多。
和吐蕃其他地方相比,逻些真是繁华,虽比不得长安,可集市上到也热闹非凡。
只是长安卖东西的多,这里卖人的多。
大唐已经发展到封建社会,而吐蕃相对落后,还是奴隶社会,社会等级非常的分明,奴隶主-女人-奴隶。为什么单独把女人拿出来说呢?因为在奴隶社会,即使是大户人家或是皇亲贵胄家的女儿,也往往就像货物一样换来换去,就是所谓的和亲了。在吐蕃各个部落里面,公主和亲到另一个部落做小老婆一点也不奇怪,甚至这边前后两代几个公主一起嫁给另一个部落的首领也很常见。自从松赞干布统一吐蕃以后,对奴隶社会往封建社会的发展推进了一大步,只是整个国家的基础还是以奴隶社会为主。
李奴奴被路边两个小丫头吸引了目光,一个大概十几岁,一个七八岁,头上都插着干草,跪在路边被不怀好意的男人摸来摸去。
李奴奴跻身过去,问那个大一点小丫头,“为什么要把自己卖了?”说是小丫头其实和李奴奴年纪差不多,只是李奴奴在宫里的岁月太挣扎,她总觉得自己比那些个同龄的姑娘要老很多。
那小丫头愣神看着眼前脸上摸着红土却依旧白皙漂亮的脸,怯懦的张口说:“我们阿玛病了,需要钱给她看巫师!”
“有病不看大夫看巫师?吐蕃人真是奇怪!”李奴奴低声嘀咕了一声,欲齐起身离开,又觉得这两小丫头把自己卖了就成了别人的奴隶,永世不能翻身了。遂又蹲下,咬着嘴唇说:“你们信我吗?我会看病!”
小丫头看着大丫头,大丫头看着小丫头,最后还是小丫头开了口:“阿姐,我们就试试吧,如果她不能看好阿妈,我们再来卖自己!”
两丫头脑袋凑一块商量了一会,齐齐站起身来,把头上插的干草取下来,领着李奴奴往一个破旧不堪的帐篷走去。
那帐篷来阴暗破旧,一进门就刺鼻的发霉的味道,李奴奴皱皱眉,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想不生病都难呢!
一个年级看起来三四十岁,面色焦黄的妇女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刚要说话,猛的咳嗽起来,止也止不住,两姐妹赶紧上前拍打她的背,足足咳嗽二三十声,才大口喘着气停下来。
“阿玛,我们请了人来瞧你!”小丫头聪明伶俐的很,歪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李奴奴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李奴奴呵呵两声,心想我叫什么也不能随便说啊,只道:“还是让我先看看你阿妈的病吧?她这样咳嗽多久了?”
大丫头说,“断断续续好几个月了,总也不见好!”
李奴奴替她把了脉,“没关系,只是风寒入体,又没用药,寒气入肺了!我先替你疏通肺经,然后再吃两三天药就好了,一会你们姐妹俩谁跟我去取药?”李奴奴一边揉搓着她的双臂上的肺经,一边问道。
两姐妹惊奇的望着她,大丫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没说。
“又没有觉得舒服一点?”疏通完肺经,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大汗,脸上的红土一块一块粘在一起,看起来特别狼狈。
那妇女微笑点头,“真是麻烦你了!这一会没想咳嗽呢!”
李奴奴笑着说,“那就好,你们两姐妹看清楚我刚刚是怎么做的了吗?以后天天给阿玛推拿,一直到阿妈不咳嗽了,知道吗?”见两姐妹点头,又说:“阿妈寒风入肺,还需要吃点药驱寒,你们谁跟我去拿药?”
大丫头说“我给阿妈推拿,任丹青跟你去拿药吧,只是,只是……我们没钱”越说声音越小。
李奴奴微笑摇摇头,“不用钱!走吧!”
前者任丹青往驿馆走,李奴奴知道了姐姐叫仁顿珠,阿妈叫朱姆,阿爸已经过世了。
行到驿馆跟前,李奴奴安排任丹青在小路上等,自己偷偷溜回了屋里,喜弟见她这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忙又给她大水伺候她洗脸。
“别忙,先去药房按这张单子拿几幅药过来,就说我病了。”李奴奴大喇喇的坐在桌前,疾笔写了一张药方子递给喜弟,见她要问,忙挥手,“你先去,先去,等晚上我回去给你讲!”
拿了药又顺手牵羊拿了一些吃食带着,偷偷溜出来,拉了任丹青的手往回走。带个孩子回来只是为了带路,怕自己找不到那破旧的帐篷。
教了两姐妹熬药,又分了吃食给他们母女三人,忙活完了天色已暗。
吐蕃的傍晚跟长安有所不同,长安城里人声鼎沸,夜晚来临的时候那些烟花之地正是好生意好热闹,吐蕃却很静,静到连路边人家帐篷里的夫妻间交流都听的一清二楚,那些原是李奴奴打小见惯的,如今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反而听的心惊肉跳的,脸上忍不住红了,赶紧低头跑了起来,想着赶紧离开这是非地。
前面忽然一阵喧闹,人的吆喝声,牦牛的嚎叫声,李奴奴抬头望去,只见一当地少年骑车一头牦牛东歪西歪的跑了过来,那牛似乎很不好驾驭,横冲直撞直想把背上的少年摔下去。
李奴奴一惊,左右躲闪,只是似乎自己往哪躲,那牛就往哪偏,躲来躲去硬是撞在了一起,李奴奴被牛头逼的直往回退,知道逼到路边退无可退,亏得有功夫底子,紧要关头双脚在牛头上一蹬,翻了一个跟头,才没被牛角顶到,只是为了躲地上的一坨牛屎,凭空扭着身子换了方向,没站稳,摔了。
那牛被李奴奴一踹遽然停了下来,那少年登时向前飞了出去,结实的被摔在地上。呲牙咧嘴一副狰狞的表情,看来摔的不轻。
那牛见甩了背上的人,“嚰嚒”欢叫两声撒腿就跑,那少年忍着痛爬起来追了几步,眼见距离越来越远,只好无奈的看着它跑了。
第六章 死小子 打也不识
更新时间2011…9…23 20:08: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