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朝大厦将倾之际,李济庥最后再向木骋怀坦言自家参与了越王谋反一事,那时候木骋怀怕是也没得选了,然后他暗除越王,向天下公布自家的身份。
两个人商量着,可白琎玄又觉得对于胡羌,应该是排除越王,由他们自家拉拢来为好,因为凌南的势力远达西域塞外,与胡羌也多有贸易往来,不如由冷钧出面遣人去与胡羌首领伊之可汗谈判,再重金贿赂其阏氏,其后宫,其手下大将众臣,不愁那伊之可汗不同意。
李济庥也觉着此来为好,他还是少树敌为妙,若是越王跟胡羌勾搭上,他到时候还得解决胡羌这个心腹之患,以防其背后作乱,可若是以重金相诱,对于胡羌这个缺金少银的游牧民族来说却是如肥的流油的羊肉一般充满着诱惑力。
越王到最后是不足为患的,越王虽说有点功夫,但绝对是三脚猫的绣花功夫,再且李济庥也不会让越王对他设防,即便是越王身旁高手如林,他也能找着机会对他下手,反正越王的利用价值一结束,他就该命赴黄泉了,地底下再去见他的父皇母后跟皇兄吧,让他们一家子好好叙叙旧,反思反思自家要命的过失。
第二日晚间,李济庥便夜探了丞相府,他轻车熟路的进了木水痕的闺房,照例将两个丫鬟的睡穴点了,进去掀了床帐子,唤了一声“水痕”。
木水痕心里头装着事,一直还没有睡着,李济庥掀她的床帐子时她险些喊出来,却在听见他的那声“水痕”时,一瞬间流下泪来,一下子扑进他怀里,“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李济庥拍着她颤抖的肩膀,抚慰道,“我回来了,我回来娶你来了。”
“我就晓得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十一郎,我有了你的孩子了,咱们有孩子了。”
“我真高兴,你要做娘了,而我要做爹爹了是么?”
“是,十一郎,你何时娶我?我,我总不能耽搁太久的,我是没脸再在这个家待下去了,父亲被我气得都吐血了,我真是个不孝女。”
“水痕,莫要这般激动,对腹中胎儿不好。我会娶你的,明日我便来府上,同你父亲相商,定下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咱们就成婚如何?”
木水痕环抱紧了李济庥,埋在他胸前,“好,我日夜盼着这一日呢。”
李济庥道,“你莫太伤神了,你现下该好生养着才是,一切都有我呢,你安心,一切都交给我。”
“你不在这的时候,我日日都烦心失眠,可是你来了,我的心便放下一半了。”
“怎么才放下一半呢?你就全放下吧,有我呢有我呢。”
木水痕被李济庥安慰的安心了不少,李济庥又道,“你还是好生歇下吧,你这身子劳累不得,千万莫要再为那些事发愁了可好?都交给我,我会尽快处理好的。你睡吧,我在这呢,守着你跟孩子。”
木水痕至始至终紧紧握着李济庥的双手不松,即使睡着了也还没松劲。李济庥先点了她的睡穴,而后拂去她的手,径自离开,回去补觉,他第二日还得打起精神来应付木骋怀那个老贼呢,能不养精蓄锐么?
一枝秾丽露凝香(三十六)
第二日,李济庥穿着庄重,携带厚礼前往木府。木骋怀一见他就不给好脸色,差点就要恶言相向了,可是自家女儿也不见得是什么三贞九烈的,于是乎是又羞又怒,对着李济庥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好。
说轻了显得他木家没有尊严,说重了却又像在打自家的脸面。他真真是恨呀,恨自家怎么生出这么一个不孝女来,祖宗颜面都被她丢光了,叫他这张老脸何处安放?亏他还是朝中元老,天子帝师,这是怎么为人师表的?自家女儿都没教好。
唉,这种时候别无他法,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在他女儿的肚子还不显山不露水的时候赶紧嫁了,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要晓得流言是能杀死人的,你说堂堂丞相的千金未婚先孕,这是多么大的笑话呀,到时候被旁的人晓得了他还活不活了?
他恨恨的瞪着李济庥,这个后生还真是有些手段,竟能叫他向来清高孤傲的女儿背着他就以身相许了,他当初还真是小瞧了他,不过他着实是不甘心啊,这个冷家是江湖里的势力,朝廷跟江湖向来是不沾边,井水不犯河水的,他同冷家联姻,实是降低了他木家身价。
可现今还能如何,他总不能叫她女儿奉子成婚嫁给旁的人吧,真是不让人省心。
李济庥瞧着木骋怀气急败坏却又不能发作的模样还劝他少动怒,多保养才是正道,又极诚恳的语气向他道歉,说事已至此也只有尽快成婚,他已定好了良辰吉日,就等着木骋怀来定主意呢。
木骋怀听了李济庥的言辞也晓得此事不宜迟,也见李济庥确实是个有主见的,可是这事双方父母也得有个交流吧,那个冷钧也就是上回听说将李济庥给家法处置而后又关了禁闭,那现下呢?儿女大事为人父母的不出面么?
木骋怀便问李济庥你父亲是个什么态度,我毕竟身为一国丞相,我女儿的婚事可不能草草。
李济庥回答说家父家母都已是年近花甲之人,篱城距丹都山迢路远,两位老人家经不起折腾,因此无法前来,还望丞相大人见谅。
那即是李济庥如此说了,木骋怀也不好再非要让人家来。李济庥又答应他定会大办婚宴,绝计不会让他木丞相失了半分颜面。
那木骋怀还能说什么,人家一切都打算好了,就等着迎他女儿入门了。这么一想,他倒觉着李济庥待他女儿应该就是真心的吧,他女儿可是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公子求之不得的呢,还拿不下一个冷济庥?
即便是冷济庥也是人中龙凤,他信他女儿一样拿捏得住,他木骋怀的女儿,那也不是吃素的。
婚事最后定在了二月十二,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但是时间只余下三日。不过李济庥不急,因为白鹤飞自打过完元宵节便回来预备这事了,他们肯定不能令木骋怀失望不是?若是只有三日,仓促之间那是肯定不能准备齐全的。
一枝秾丽露凝香(三十七)
李济庥晚间又去探木水痕,告诉她她即将做他的新娘子了。木水痕自是一脸的喜不自胜又是一副含羞带怯的小女儿态。
李济庥又对她说他将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到时候来参加喜宴的可不只群臣百官,更有江湖人士,黑道白道的都得卖他冷济庥一个薄面,来捧捧场。
木水痕自是高兴地,她终于名花有主了,终于寻见值得她托付一辈子的人了,她曾经还担心过自家会一辈子嫁不出去了呢,因为谁家公子都达不到她的标准,却没料到上天给她送了冷济庥来,瞧着上天还是厚待她的,终让她觅得了如意郎君。
现下,她已有了他们的孩子,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想想他们当初的相遇多么巧妙啊,真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木水痕对初次在廊下见李济庥之事还记忆犹新呢,那时候他迎面向她走来,身上散发着冷冽而纯净的气质,还有一种仿若与生俱来的霸气,让她的心登时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尤其是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
而她,原本也就以为不过是一回萍水相逢,擦肩走过也就过去了,可她的香囊却又偏偏被他拾得,她自他手中拿过那枚香囊时,真真是都未敢抬头直视他的目光。而之后,他又如天降神兵一般出手救了游荡在生死边缘的她与她母亲,可竟然还不留名,可叫她好生难过,后来就连她父亲也遍访不得,就在她真以为寻见他无望的时候,他却又出现了,依旧是那般的风度翩翩,令她的心弦都为之紧绷。
再之后他们两人合奏的一曲《凤求凰》,那是彻彻底底的让她的心都丢在他身上去了。只是她父亲一直不怎么看好冷济庥,瞧不起冷济庥的出身,因此她对于对冷济庥以身相许这事那也是出于自愿,因为她晓得待到木已成舟时她父亲便是想拦着那也不能够了。
如今果然是,虽说那时候她将她父亲气得都吐血,所幸也没有什么大碍,更好的是她父亲应下了她同冷济庥的婚事,如此一来,她也算是心愿得成,修成正果了。
李济庥果然是将婚礼办得大张旗鼓的,那日来客众多,集贤楼的院子里都密密麻麻的摆了酒桌,丞相嫁女,这排场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一般人也只有感叹的份,望着集贤楼的盛况望而却步。
这木骋怀给他女儿的嫁妆也那是相当可观的,他现下也想通了,不论他女儿犯了什么错,那也是他女儿,终归是他亲生的,他还是想风风光光的将她嫁出去,再且女儿这么一出去,回来的机会便少了,一想到这,木骋怀竟还有些伤感起来,这毕竟是他宠了近十七载的掌上明珠啊。
晚上送完宾客,李济庥回到洞房,按着那些个传统习惯走了一遍,但没饮合卺酒,因为现下木水痕的身子不适合饮酒,而后他便催促木水痕睡下,说她应该好生休息才对,今日委实是太晚了。
木水痕非要他搂着才睡,引着他的手放在她小腹上,对着微醺的李济庥道,“咱们的孩子就在这里呢。”说的时候一脸的甜蜜。
李济庥便笑道,“是啊,所以你为了他也得快快睡。”
于是木水痕乖乖闭上眼睡觉。李济庥真是同她同床异梦,貌合神离,想到婚礼办完,直觉的一件大事算是告一段落,心下轻松不少。
若是他今日娶得这个女子是沈婳便好了,李济庥作如是想,也不知沈婳这会在做什么呢?
一枝秾丽露凝香(三十八)
第二日早晨起来,木水痕发觉慎之他们向她请安都是唤的她“木夫人”,她觉着有些奇怪,谁家的家下人喊自家的当家主母还连着人家娘家姓一道喊呢。
于是乘着李济庥没在的时候,她便试问绣涟,“少堂主的其他妻妾都在秣陵么?”
绣涟一愣,而后微微笑道,“木夫人何来此问?少堂主就只得您一位啊,哪还来的其他妻妾?”
木水痕闻言倒也没再多问,心里头的疑问却是没消,可她也不好直接问李济庥。
李济庥待她倒还是一贯的体贴,极是上心,连她的膳食一应是他亲自安排的,说吃这个有营养,吃那个补气血。也不叫她读书下棋,说那个劳心费神,孕妇不宜。
木水痕无聊,李济庥便陪着她,两个人说话。木水痕瞅见李济庥腰间那枚沈婳绣的香囊,拿来仔细瞧瞧,道,“你素日佩的香囊之类的都是谁绣的?好生细致精巧的针法。”说着又拿至鼻尖嗅嗅,“槐花,你爱槐花的味道?”
李济庥笑笑,“素日都是束雪她们绣下的,我这人不挑,随她们绣什么,用什么味,只要拿得出手便好。”
“那往后都由我来给你绣可好?”
“好啊,不过现下不可,你好生养着身子是正经。”
木水痕应下了,她对这样的日子基本满足,却也是难免有那么些遗憾。因为他们俩成婚那日,冷父冷母都没有来参加,这让木水痕总是觉着不那么正式,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能不来呢?
但是冷济庥说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这倒也无可厚非。可木水痕在想,她如果不是急于成婚的话,一定会等到冷父冷母来了再办。不过这不但是不可能的,再且皆已经过去了,木水痕只能将这个心结留在心里头。
李济庥对木水痕的无微不至真是令木水痕有受宠若惊之感,于是她想着这辈子便这么过去吧,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呢?
她真是觉着这种日子太幸福了,令她满足而安逸,她是多么幸运能遇见她的郎君啊。
三日后回门的日子,出门时李济庥将她抱上马车,到达丞相府时,又将她抱下来,一举一动皆是对她细致入微的呵护。
管家见小姐姑爷回来了,满脸带笑的一叠声传进去。
木夫人亲自迎出来,欢喜的拉着她女儿的手,左瞧瞧,右瞧瞧,见她女儿面色红润,一身喜气,再瞧瞧女婿一表人才,心里头满是欣慰,过去了的一切便都让它过去吧,只要女儿过得好,那还计较什么?
而木骋怀却依旧是绷着个脸,说话都是像在教训人,木夫人不住的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这么对待这对新人。
李济庥也是再三的向木骋怀跟木夫人保证,他会对木水痕好的。
后来木夫人将木水痕拉去说体己话时,也不止一遍两遍的问她冷济庥待她可好。木水痕还有些害臊,说好呢,还将这两日来的细节都一一说与她母亲听,不过自然是避去了慎之他们对她以“木夫人”相称的问题。
木夫人听了自是高兴地不得了,不住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李济庥这人极是认真,三、六、七、八、九,还有满月的回门礼他都一丝不差,弄得个木夫人对这个孝顺女婿是满意之至,木骋怀对他也是无刺可挑,木水痕那就更不必提,感动的是一塌糊涂。
这时候已是三月中旬了,天气渐渐回暖,可北方毕竟还是北方,万物蛰伏的时间都长,不似江南,烟花三月,那是何等旖旎的景致。
李济庥打算动身去秣陵了,他再不去,越王可等不及了。
他将要回秣陵的事说与木水痕,说他已近半载未回秣陵,一大堆子的事等着他回去处理呢,木水痕听了要跟着他去。
一枝秾丽露凝香(三十九)
李济庥自是不会让她跟着,木水痕此时已显怀了,小腹微微隆起。李济庥轻柔的抚着她的小腹跟她说让她在家好生养胎,他处理完秣陵的事再回趟篱城向父母请安事了便回来。
木水痕问,“那你一去可得数月啊?”
“嗯,咱们来算算,去秣陵,路上便得走十四五日,而后我可能得在那里待个十天半月的,这便是一个月了,而后从秣陵回篱城得要个七八日,我再在父母前尽孝几日,估摸着也是得半个月,你也晓得,我父亲因为咱们的事对我也是非常恼怒的,我已经令你父亲转变了对我的看法,可不得再好生在我父亲身上下下功夫?”
说到这,木水痕便将心中疑问道出了,“你说,咱们俩成婚,爹娘都没有来,可是因为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