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这只有一间屋子,我不能就睡这吧?”
“你就睡这。”
沈婳瞧瞧李济庥不像是在说笑,便道,“十一哥,这不好吧?你这就没旁的屋子了?”
“没了。”李济庥笑,“要不我睡书斋,你睡里间。”
沈婳心道,那有什么区别?便道,“要不我还是不睡这了?流言杀人的。”
“瞎操心,什么流言?你就睡过来。”
用完饭,李济庥道,“你若困了,便躺会去,我还有些事没料理完。”
沈婳瞧着他拿帕子在擦手,“好,那我去躺会。”
沈婳进到里间,脱了绣鞋便往李济庥床榻上一躺,她放下床帐子,将锦被拉过来盖在腹部,以免着凉,突然瞧见靠墙那的枕侧放了六七个香囊,沈婳一一瞧了,竟都是她送与李济庥的,心里头不禁感动,瞧着一个因时间已久已有些褪色陈旧的出了神,李济庥到底是在乎她的,这样久的了还存着。只是,她心里头的不确定永不会消失,李济庥是人中龙凤,注定不会默默无闻一辈子。他这会待她好却并不代表他将来也会如此,更何况人总是会变的,他李济庥日后若是做了皇帝,心难免会变,到那个时候,她可如何是好?
可是她现下也不能收手了,她已经深深陷入李济庥给她编织的温柔乡里了,她习惯了他给她的宠溺,习惯了他对她细腻入毫的关爱,他的霸道,他的爱吃醋,他每每吃起歪醋来总似个小孩子似的,还吃的义正言辞,可却令她心里头像是打倒了蜜罐子,甜的都发腻。
怎生是好呢?先过着吧,他连亲都提了,日子定在腊月初六,现下都五月下旬了,也只不过半年了,沈婳想着这些,有些期待也有些惆怅,横竖她的下半生,就这么已成定数了。
她仰躺着,直愣愣盯着繁复的藻井花纹,才向外翻了身,李济庥便掀了帐子坐进来,“没睡着?”
“你不是理事呢么?这般快。”沈婳向里去给李济庥腾位置。
李济庥脱了靴子躺进来将床帐子牵齐整,“原本便没什么大事。”说着侧过身将胳膊搭在沈婳腰间,“睡会吧。”
沈婳将他胳膊提溜起来,“拿下去,要睡便好生睡。”
李济庥又将胳膊放上去,“就这么着才是好生睡。”
沈婳将锦被给他拉过去些给他也盖上,闭上眼,李济庥得寸进尺,干脆过去将沈婳抱在怀里,沈婳推他,“做什么大热天的搂搂抱抱?”
“这里不热。”
沈婳就是不让他抱,“你现下抱我抱得紧,日后变了心不知要怎样呢?届时你不这么抱我了,我该多失落。”
“说什么傻话呢,我永远都会这么抱着你。”
一枝秾丽露凝香(六十四)
沈婳就是不让他抱,却自家倾身过去搂住李济庥,李济庥暗自笑笑,还存心打趣沈婳道,“你这是何意思?现下抱我抱这么紧,我可也怕日后失落呢。”
沈婳道,“我同你可不一样,我既是认定了你,便会永远如此待你,所以,日后只准我抱你,不准你抱我。”
“这是,什么道理?”李济庥瞧着沈婳撒娇,蛾眉凤目间流露着令人骨酥的婉媚,心间颤动,喉咙发紧,贪婪的嗅着沈婳身上的槐花香气。
沈婳显是发觉了,面上飞了红霞,松了李济庥,侧身向里去,闭上眼。
李济庥挨过去紧紧抱住她,“还要等六个月,真真是度日如年。”
沈婳听了便道,“日后咱们过日子,你会不会也觉着度日如年?我可跟你说好,你若是胆敢人尽可以为妻,我便也人尽可以为夫。”
李济庥一听这话,瞬间清醒,恼沈婳乱说话,“你那脑袋里成日家琢磨的什么东西?你日后若是再说这种话,我可对你不客气。”
这丫头当真是胆大包天,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她若是胆敢给他戴绿帽子,他一定灭了那人九族犹不解恨。
沈婳瞧他是真生气了,便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只要你不越雷池一步,我便自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的。”
“哼,这话也是你一个女子家乱说得的,可下不为例了。”
“好,我晓得了。”沈婳转身来勾住李济庥肩,“可是我话粗理不粗,你可得谨记在心。”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谨记在心么?回头你若是真给我戴了绿帽子,我这颜面往哪搁?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得了。”李济庥说到这突然有些后怕起来,因为他想起了木水痕,便伸手搂了沈婳道,“若是我现下已坐上那位置了该多好,能省下多少烦心事。”
“这会午睡呢,莫想这些了可好?咱们睡吧,你养足了精神,下午才好同白先生他们一道商量事。”
“好,听你的。”可李济庥哪里睡得着?他向来少眠,每日睡两个时辰便足矣,成日家山峰似的大事压在他心头呢。
他垂眼瞧着沈婳闭上眼渐渐地呼吸平稳,睡了过去。心里头分外知足,就似早上他同白琎玄等人议事时,沈婳安静的坐他身侧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那会他两手搭在扶手上,身子后靠着椅背,听着白琎玄等人发表意见,却同时在感受着沈婳的气息,那气息里是令他心平气和的能量,他多想源源不断的得到它,却还总是过犹不及的那种。
沈婳这会是真睡着了,还睡的极踏实,在李济庥的怀里她还是觉着挺舒坦的。沈婳还没醒的时候,翠藤翠茸便拎着沈婳的换洗衣裳等过来了,原来是李济庥早跟慎之说了让他去告诉她们收拾收拾过来,她们家小姐是要搁这长住了呢。
下午沈婳还要去瞧沈梓郁练剑,李济庥不允她去,非得要她待在这陪着他,沈婳道,“我在这无聊得紧,你有你的事做,又不能同我聊话消遣,我多憋闷。”
“陪着我你嫌憋闷,陪着沈梓郁你便不嫌憋闷了?就搁这待着,哪也不准去。”
“不带你这样的十一哥,你就让我瞧瞧小七去么。”
“不行,你就不能安安生生全心全意的陪陪我?”
“我晚上再陪你不就是了?”
一枝秾丽露凝香(六十五)
李济庥拉住她,“我说了不准去便是不准去,没得商量。你是同我过日子还是同你弟弟过日子呢?”
“同你!”沈婳说完睇他一眼,“可这两件事也压根挨不上边,更不会有冲突。”
李济庥微微用劲一扯,便将沈婳拉至他怀里,而后便径自拿起桌上的文书来瞧。
沈婳道,“十一哥,你打算这样办事啊?”
“嗯,怎么着?你有意见?”李济庥在沈婳耳朵跟前说话,这姿势可颇有几分暧昧,他又乘机偷香,往她面颊上亲了一口。
“你做什么呀你?”沈婳质问他。
“我怎的突然难受起来了。”
“病了?”
“是,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李济庥一壁嘴上说着一壁手上也不老实起来。
“李济庥!”
“莫唤这般大声音,你也不怕人家听见。”
“那你莫动。”沈婳摁住李济庥不老实的双手,“我也有疾,我好货。”
“怎么说?”
“你白占了我那么多回便宜,毁我清白莫非不用赔偿损失的么?这样吧,你给我点银子,再对我说几句好话求求我,咱们银货两讫方为好,否则我可要拉你见官去,给我评评理。”
“银货两讫?你还没到我手上呢,还想跟我银货两讫?你见了官人家也不理会你。”
“那我不太亏了么?你这般无赖是何道理?”
“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李济庥向后散漫的靠在椅背上,心身皆放松下来。
“放我这就不准,哎呀十一哥,你就给我些银子么,你富可敌国的,还在乎这点小意思么?”
“你总要银子做什么?你短了什么,想要什么,我差人给你买回来便是,你拿了银子也没处使啊。”
“何不食肉糜!似你这般的自是不用为生计发愁,可我是穷人家的孩子,自然得存些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应个急什么的,有备无患啊。”
“还存私房钱呢?好好好,我要慎之给你一百两银票。”
“一百两啊?十一哥你出手真阔绰。”沈婳听得心花怒放。
李济庥却在想,这丫头真好打发,一百两就完事了,又问,“与我说说,你的私房钱有多少了?”
“嗯……”沈婳想想,“也就二百来两吧,不过足足够我花一辈子的了。”
李济庥笑她,“你一个月三四两都不够,总问我讨银子花,这二百两能经得起你花几回?”
“省着点不就是了。”
“跟着我便不用你省了,有我养着你呢,日后咱们家所有往来账目都交给你管好了。”
“不好,我管不来,我只要你给我些零花的便够了,我这人一点不贪心的。”
“当家主母不管事可不好。”
沈婳笑,“我只要管好你,那一切便都好了。”
李济庥赞同的笑道,“言之有理,行,我让你管着。”又道,“我给小七找个师父如何?娆儿忙着呢,给他的指导有限。”
“行啊,找谁?”
“明璃?”
“明璃不是也挺忙的么?”明璃是跟着慎之的,慎之有什么要紧事都要明璃去办。
“也是,其实我这就没闲人。那要不明歌吧?”
“明歌是谁?我怎的没见过?”
“我这人多着呢,你哪能一一见过?你安心,明歌的身手好着呢,指点小七绰绰有余,再且,小七是个有悟性的。”
“那你快吩咐下去呀。”
“急什么?”李济庥嘴上虽如此说着,却仍是唤了慎之进来,吩咐道,“你去同明歌说说,要他每日抽出一两个时辰来去指点指点七公子武功,你给他少派些任务什么的,跟人家平一平。”
一枝秾丽露凝香(六十六)
慎之应下来告退,对沈婳坐在李济庥腿上这事视若无睹。其实在李济庥唤慎之进来时,沈婳是打算站起来来着,奈何李济庥箍着她愣是没让她动弹的成。
李济庥在她耳边道,“害什么臊啊你?慎之都晓得的。”
“还说!”沈婳突地又想起一事,双臂攀上李济庥脖颈,一脸寻根问底的探究模样,那笑容在李济庥瞧来狠有些阴森森的,“十一哥,你说慎之跟你跟了这么久,你们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对于你的事慎之是不是所有的都晓得啊?例如说,你那些个风月无边的情史。”
李济庥清清嗓子,左顾而言其他,“那什么,你不是要去瞧瞧小七么,顺道见见那个明歌。”
“不,我现下只对你感兴趣。”
“哦,是么?”李济庥笑道,“我可着实是受宠若惊啊,沈六小姐厚爱,我李某感激不尽,不知沈六小姐可需李某以身相报?”说着便一手捧着沈婳后脑勺,而后吻上她唇。
他吻得深,一手按在沈婳背脊上,用了劲,似是恨不得将沈婳揉进他身子里去。
沈婳受不了他如此全情投入,要推开他。
李济庥便腾出按在沈婳背脊上的那只手来钳住沈婳两手手腕,笑道,“在下以身相许,沈六小姐怎的还不领情呢?”
“谁要你以身相许?我要不起。”沈婳不想提这个问题,一提这个便来气,便膈应,便恶心。他李济庥早不知向多少女子以身相许过呢,还在这大言不惭的说要许给她。
李济庥瞧着她一脸的不乐,道,“又不高兴了?是我要以身相许,又不是我逼着你向我以身相许,我这般主动地镜台自献,你还恼个什么劲?”李济庥坐直了身子揽住沈婳腰身,又道,“你去吧。”
沈婳还有些发懵,“去哪?”
李济庥好笑道,“你不是要去瞧小七么?”
沈婳瞪他,“我还怎么去?”她这会双唇红艳的似要滴血,怎么见人?
李济庥便顺势道,“不去了?那正好,就在这陪着我吧。”
沈婳拨开他手站起来,“恕不奉陪,本小姐我没这心情。”
“你怎的喜怒无常的?”李济庥拉住她手腕。
“还不是你惹得?”
“是,是我惯得了,我自作自受好了吧?”
“不好。”沈婳挣开李济庥抓住她手腕的手,“你忙你自个的吧,我后头去待会。”
“你要上竹林子里去?带个软垫,那石头凳子寒气重呢。”
“晓得了。”
“莫在里头待久了。”
“嗯。”
“你去那里头做什么?”
“清静清静。”
“是嫌我扰着你清静了?”
“我可没这么说,十一哥你怎的婆婆妈妈的,我过去了。”沈婳说毕头也不回的便向后头竹林子里去了。
李济庥瞧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转过脸来,拿起面前的文书,复又撂在桌上,唉,沈婳在这的时候他没心情瞧这些,沈婳一走,连带着他的心思也一道被带走了,便更没心思理会这些了。
他原本打算着也去后头竹林子里去,但一想适才沈婳说的要清静,便又打消了这念头,他还是莫惹她为好,以免她厌烦。
对于沈婳,他可真真是足够小心翼翼的。
他静了静心,想到他们这回的投石问路,当今圣上同那木骋怀的关系还当真是不堪一击,皇帝原是个没主见的,经人这么一挑拨,帝相之间裂痕拉大的趋势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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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估摸着入了六月便能更完,这是我在潇湘的第二本了,更完这本开始着手写《一种蛾眉》,这本书不会在如前两本似的平和温腻了,会有些小起伏,也会有些小虐。不过本人七至十月都会在外,这书估计得十月份才得更,感兴趣的看官们可以加我的新浪微博,我依旧是木槐香,到时候更时可以告诉大家。
一枝秾丽露凝香(六十七)
沈梓郁这回可是得了个好师父,这个师父较他只长两岁,是同沈婳一般的年岁,才出现在沈梓郁面前时,沈梓郁还不服气呢,见他也不过是个白面小生的模样,能有什么大本事?两人还过了几招,沈梓郁自然是没几下子便被明歌反手给固住,这才松口服了软。
明歌这小子是个好相与的,虽说在李济庥跟前当差这么多年,办事稳重不必说,可小孩子心性还在骨子里呢,又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