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璃一副你好没趣的表情,正正音色,道,“我也是只晓得个大概,咱们的人那日冲进宫里去,先控制的禁宫几个门,然后短兵相接,挺激烈的,血流成河了据说都。”
沈婳听到这忙问,“那十一哥如何?没受伤吧?”
“少堂主自然是不能受伤的,少堂主怎会受伤?夫人您就安心好了。”
沈婳一听这称呼又觉着怪,“都同你说了莫这么喊。”
明璃道,“夫人,您说您都嫁了少堂主了,自然是属下们的主子,属下不称呼您夫人称呼什么呀?”
沉香亭北倚阑干(五)
沈婳想想,其实也是,可她就是听不惯这称呼,却也不再纠缠此事,又问,“十一哥如今在皇宫里头么?”
“是,少堂主一壁是拉拢安抚人心,一壁又是清除异党绝不手软,忙的是成日成日的不合眼。”
“那这么说,我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还算是享福的喽。”
沈婳听完明璃的讲述,心里算是踏实了,不就是再等两日么,等就等,她这么几日煎熬的都过了,这两日放心下来的还不是小意思?
因此这下午,沈婳就安下心来同束雪他们玩起叶子戏来,这么耗起来时间便过的极快了。玩起来,沈婳就输了四局,沈婳觉着是束雪他们有意让着她,她玩这些向来不擅长的,手生的狠,不过玩了两盘也就慢慢熟悉了,但她觉着跟绣波相比还是差了好大一截子呢,绣波玩起来那可真是行家里手,溜溜的。
一桌人玩到深更半夜了还不睡,主要是沈婳一直都在兴头上呢,束雪她们劝了几回也没将她劝去睡下。
于是第二日沈婳就一直睡着呢,横竖这里头也是不分白日黑夜的,沈婳睡得实,一来是因为她心里头没什么放不下的事了,二来是因为昨晚着实是睡得太晚。
她蜷着身子睡,脸都要藏到被子里去,有人给她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她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沉沉睡去。
随后便有人躺了进来,掀了被子进来去抱她,沈婳一下警醒,霍地坐起来,一瞧,原是李济庥啊,“十一哥你怎的这时候来了?”
李济庥懒洋洋的躺下去,“来睡觉啊,困得睁不开眼了。”说着便将眼睛闭上了。
沈婳趴过去给他牵好被子,“来睡觉的?你,大功告成了?”
“嗯。”
“真的?”
“嗯。”
“那你怎的还能这般淡定?”
“那你还要我怎样?手舞足蹈?甭闹了,容我睡会。”他说这些话时眼都未睁,说完便一勾胳膊将沈婳捞进他臂弯里,又喃喃道,“睡会。”
沈婳瞧他这个样子,该是真累着了,李济庥极少会有这种状态的,她便不再言语,就在李济庥臂弯里安心躺下来。
但她已是了无睡意,睁着眼盯着他的侧脸,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多少年了呀,他一直都在她的的生活里。
沈婳眼珠子都不转的,心里头正这么想着,忽听李济庥道,“几日没见是不认识了怎么?你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瞧做什么?”
“啊?十一哥你不是睡着呢么?”
“我若是连这点警醒劲都没有,那我该死过多少回了?”
沈婳伸胳膊搭在他胸膛上,“那我不瞧你了,你睡吧。”
“胳膊拿开,这么着做恶梦呢。”
沈婳乖乖的拿开胳膊,又移开身子,躺到枕头上去,“那十一哥你好好睡,我不打扰你。”
李济庥一下睁开眼来,偏脸去瞧着沈婳,“让你拿开你还真拿开?没心眼的。”
“那不是你让我拿开的么?怎么我倒成了没心眼了?”
“哼。”李济庥一副嫌弃沈婳不知趣的模样。他适才原本见沈婳拥着他是想他了呢,存心的说了那么一句叫她将胳膊拿开,原以为沈婳会更紧的贴过来,没想到沈婳倒真就拿开了,不但拿开了还离远了。
李济庥瞧着沈婳一双眼正疑惑不解的瞧着他,心里头痒痒,将沈婳往他怀里一拨拉,笑道,“我这几日辛苦的,你打算怎么犒劳犒劳我?”
沉香亭北倚阑干(六)
沈婳明知他心里头想的什么,却拿手去捂了他的眼道,“我晓得你辛苦,几日没合眼了都,现下好好睡吧,我这守着你。”
“就这个?”
“那你还想要什么?快睡,不许说话,谁再说话谁是小狗。”
“不行……”
沈婳没待他说完,又伸出一手去将他嘴也捂上,“睡觉!”
李济庥却顺势便去亲吻沈婳的手心,沈婳一下收回手,“你还真是小狗啊?小狗才舔人手呢。”
李济庥翻身覆过来,一脸坏笑,“你就一点不想我?”
沈婳瞪着他,“你不是累得狠么?眼珠子里都是血丝了,还想着这些不正经的。”
“怎么不正经了?人之本性么。”
沈婳硬是推开他,“睡觉!你现下需要歇息,你当你自个是铁打的?你再不睡我同你急!”
“好好好,我睡。”李济庥顺从的躺好,“你怎么这么凶?才几日没见啊,脾气见长了。”
“谁叫你不听话的?一点也不知爱惜自家身子的。”
“好,是我的错,我睡,那你唱安眠曲来给我。”
“你还带条件的?行,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了。”沈婳在李济庥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好,又清清嗓子,才低声吟唱道,“天儿黑了,星星来了,睡吧,睡吧,月牙跟着梦来了,月牙亮,梦里槐花香,梦里香呀月牙也香,伴着风声睡着了,思念的心儿长大了。”
唱完两遍,沈婳瞧着李济庥安静了,似是已经入睡的模样,便停下来也闭上眼,她也再睡会吧,也实在是做不了旁的事。
可是她这会怎么睡得着?瞌睡早没了,就是特想出去瞧瞧外头是什么样了,可瞧着李济庥一脸的满不在乎和不以为意,她都在想他是真的赢了么?怎么一点兴奋劲都没有的?
躺了一会,她这个姿势累了,可是她又不敢动,稍稍一动,李济庥便会醒。她在心里头叹气,真是个麻烦。
可偏偏李济庥竟然还睡了好久好久,沈婳不知时辰,但她估摸着得有近一个半时辰了,等到李济庥醒来,她全身都已僵了,“你可真能睡,我这个姿势躺了这么久,累死我了。”
她换了个姿势伸展胳膊,“起床,我要离开这。”
李济庥睡完后精神极好的样子,他适才真的是补了个好觉,连个梦都没做的,所以笑嘻嘻的,“来,我帮你捏捏。”
“不需要,咱们赶紧出去吧,而且我这会非常饿,我要吃东西。”
“好,依你,起身吧。”李济庥起来自个将衣裳一套。
沈婳一壁穿着衣裳一壁问他,“你怎么这般快就将一切料理完了?你真的就赢了?是怎么弄的?”
“这些事你就甭问了,血腥的狠,我不想你知晓。”李济庥将玉带扣好,又问她,“我发冠没乱吧?”
“没有,桌上有菱花镜,你自个瞧。”
待两人收拾完毕,李济庥就牵着沈婳往外走。束雪他们已先一步出去了,所以就他们两个在地道里走着。
由于这地道的宽度只容一人走过,所以沈婳是走在李济庥身后的,沈婳眼瞧着李济庥闲庭信步似的就往前走去,弄得她心惊肉跳的,急忙拉住他,“十一哥,这里头有暗器机关的。”
“我晓得啊。”
“那你还这么若无其事的就乱走?”
“死不了人的。”
“什么?死不了人?你是说暗器不顶用还是怎么的?”
沉香亭北倚阑干(七)
“暗器自然是顶用的,走错一步,那不是乱箭齐发便是刀戟无眼了,还有淬毒的。”
“那你还说死不了人?你当你是刀枪不入金刚不坏啊?”
“是真的死不了人,因为我已将总开关关闭了。”
沈婳听罢瞪着他,“关闭了?关闭了你因何不与我说?”
“那开关就在你歇下的那屋子里,我适才出来时顺手就给它关了,以免出来还得战战兢兢的。”
“你竟然不与我说!”
李济庥笑笑,“我没想那么多,委实是不晓得你对这个暗器开关还挺感兴趣,要不我带你回去瞧瞧?”
“谁稀罕?”沈婳一撇手自家就往前走,“我现下只想见到太阳跟填饱肚子。”
李济庥一笑,紧走两步跟上去拉着沈婳,“行,依你。”
出了地道进的便是李济庥的书房,沈婳奇怪了,他们上回被明璃领着进去的时候不是从这儿进去的,是后院的假山,不过这也正常,狡兔还三窟呢。
饭食甫一上桌,沈婳便迫不及待的拿上筷箸便吃,填饱肚子要紧啊。
李济庥瞧着好笑,打趣她道,“这桌可够?要不再上一桌?”
“甭跟我说话,没空理你。”
束雪怕她噎着,给她递茶,“夫人。”
沈婳没接茶,百忙之中抽空瞥了束雪一眼,“怎么又是这称呼了?”
束雪还没说话呢,便听李济庥道,“不是这称呼是哪称呼?”
“我就是听着怪,‘夫人’,像一下老了十岁似的,还是‘六小姐’好听。”
“还‘六小姐’呢?你那身份已是一去不复返了。”
“不要你提醒,你一提醒我便更觉着自家是老了。”
“你都老了我怎么办?二八年华都没到的,整日将‘我老了’挂在嘴边,你是嫌弃我老了是吧?”
“那可没有,您正是风华绝代的好时候,足风流呢。”
李济庥没接这话,饮了口酒,又道,“用完饭跟我进宫去。”
“什么?”沈婳将嘴里头的饭赶紧努力的咽进去,“进宫?”
“嗯。”
“这就进宫了?这也太突然了。”
“有什么突然的?你莫非才晓得?”
沈婳想想,貌似她是早就晓得得进宫去的,可是,这还是有些太过迅疾了吧?“都要进宫了。”又猛然问道,“那你现下已经是皇帝了?”
“差不多吧,也就差一个大典了。”李济庥说的漫不经心轻描淡写的,仿佛在说旁人的事似的。
“那你就是要长长久久的住在宫里头了?”
“嗯,还有你。”
“十一哥我说实话你莫恼我,我还是不想住在那里头。”
“没事你说,横竖你也只能是说说而已。”
沈婳瞧着李济庥一脸的赖皮模样,将筷箸往桌上一放,“是啊,我也只能发发牢骚而已。”
李济庥一笑,又道,“待我登基大典一完,就是册后大典。”
沈婳不言语,垂眼瞧着自个的手指,半晌才问,“那你打算拿木小姐跟你儿子怎么办?”她其实不愿提这事,可这是他们必须得面对的。
李济庥听了脸色一变,“你想我拿他们怎么办?”
“他们是你的妻儿,你却来问我?”
李济庥握着酒杯的手用了劲,“就让他们待在篱城吧。”
“就待在篱城?你现下可是皇帝了,他们俩的身份也不一样了,你儿子可是皇子,还是皇长子。”
李济庥眉头紧蹙,“要不,将谨翊接来,过继到你名下?”
沉香亭北倚阑干(八)
“不,我可没糊涂,她这儿子肯定不能交给我,这不是夺了人家命根子么?人家不定得将我恨成什么样呢?我这又是夺人夫又是夺人子的。”
“那我登基后便将他封王如何?”
“你觉着合适便按你说的。”沈婳不想再给他添堵,这事确实是不太好办。
李济庥瞧着沈婳面色不善,心里头也是一阵不舒坦,酒也没心情喝了,只问束雪,“一应物品可都拾掇好了?”
“回陛下,拾掇好了。”
沈婳一听,天,这就改成陛下了,听着好别扭啊。
李济庥瞧着沈婳一脸的不适应,问她,“你吃好了没?吃好了咱们便动身进宫去。”
“吃好了。”
“那便走。”
沈婳跟着李济庥出去坐上马车,呀,这规制果然好高呀,拉车的四匹马一应的雪白无暇的千里良驹,那马车也是,可比李济庥是少堂主时的马车还要阔气几百倍。不过由于李济庥这时候出来算是微服出行,因此这都还是简便的。
进了宫里头,沈婳按捺不住好奇心,掀了轿帘往外头瞧。李济庥一把给她从窗口那里给拉回来,“有什么好瞧的,莫弄得没见过世面似的,往后日子长着呢,有你瞧的。”
沈婳往他怀里一趴,“陛下,陛下。”
李济庥垂眼瞧她,听她那语气又不像是撒娇,便问,“做什么?”
“好玩,这称呼稀奇。”说罢又唤,“陛下,十一哥,十一哥,陛下。”
李济庥觉着可笑,瞧沈婳那一脸娇憨的模样,不觉间便已情动,低头吻下来,沈婳没推拒,还搂住他脖颈,李济庥便跟受到了鼓励似的,上下其手。不过这时已是九月中旬,沈婳的衣裳穿了好几层,他基本是一点没得手。
沈婳软在他怀里,还笑道,“你怎的随时随地都能起兴?”
“还不是你勾引的。”李济庥捏着她耳垂,“回去了再收拾你。”
这时候外头慎之问,“陛下,可是要直接去栖凤宫么?”
李济庥应了一声,又对沈婳道,“咱们往后就住栖凤宫。”
“咱们?栖凤宫不是皇后的寝宫么?皇帝不是住养意殿的么?”
“那你同我住在养意殿也成。”
“不,这有反祖宗规制。”
“祖宗规制还不都是人定下的?从今往后,这天下,我才是规制。”又道,“咱们就先在栖凤宫吧,我就先让人拾掇的那里,旁的地方怕是还不能如你的意。”
“那好吧。”
待他们在栖凤宫安顿下来,天色已近黄昏,沈婳挨个的将栖凤宫里的殿阁逛了个遍,不住的感叹皇宫可真是奢侈。
用晚饭的时候是御膳房送来的,沈婳这可是头一回吃御膳,心里头还是有些小小的激动的。
一长桌菜品摆上来,这排场可够大,再瞧瞧菜色,那叫一个食不厌精,烩不厌细。沈婳每样菜都只尝了一口,而且在一口正经饭都没吃的情况下,还将她给撑着了。
李济庥笑她,“你瞧你那出息。”
沈婳摸摸肚子,“我要出去走走。”
“去吧,我也要去前头办点事,你就在这栖凤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