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当真是不知人间有羞耻事啊?松开我。”
“真恼了?临走了也不给我个好脸。”
这时候束雪回来了,在叩门,“少堂主,奴婢将东西取来了。”
“进来。”
沈婳低下头,面上红的发烫,待到束雪将东西呈过来李济庥接上,沈婳才去瞧了眼那些东西。
束雪退出去之后,沈婳道,“东西也在你手上了,你可以松开我了吧?”
李济庥瞧着那两个剑穗,俱是鲜红的,笑道,“下回,下回你就给我打个明黄的。”
沈婳见他纠缠不休的,干脆闭上嘴再不说话。
李济庥又道,“你就这么抗拒我?赶紧跟我说句好话,否则我当真不松开你了。”
沈婳懒怠搭理他,身子一软,靠在他怀里,“那咱们今晚上便这么坐着吧,只要你不嫌累便成。”
李济庥有些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真倔,“瞧这样你今晚是打算在我怀里过了?”他将剑穗之类的放在桌上,复又握住沈婳的手,笑道,“既是沈六小姐有如此要求,在下又怎敢不从?”
什么?沈婳是彻底无奈了,声音也软了下来,“十一哥,婳儿明早还要赶路呢,求求你行行好吧。”
李济庥乐了,“好,那婳儿亲十一哥一口,十一哥便放婳儿回去。”而后瞧着沈婳一脸怒气却又不敢发作的模样笑的眉眼弯弯。
可沈婳都要哭了,“十一哥,我都要走了,你还这么尽自欺负我,你就不能待我好些么?十一哥。”沈婳说着真的仿佛开始抽泣起来。
李济庥真后悔曾在沈婳幼时跟沈婳说过他最见不得她哭了,弄得沈婳每回一使出这个杀手锏,他便溃不成军了,他拥紧沈婳,“好好,是十一哥的错,不准哭,十一哥这便送你回去睡下。”
沈婳在心里头暗笑,又暗骂自家蠢笨,早该使出这招的,白耗这么久。
李济庥就势将她打横抱起,便这么要走出去,沈婳忙道,“十一哥,莫这么着,这么着出去人家怎样想我呢?即便是嘴上不说,心里头也得议论的。十一哥,你为我想想嘛。”
沈婳这么哄着撒着娇,李济庥便还真就听她的了。将她放下地,道,“那你自家走着,我送你回去。”
这么着还行,可是回去了,沈婳发现李济庥貌似没有要走的意思,沈婳连茶都未给他倒,只说,“十一哥,我要洗漱了。”
“你洗你的。”
“你坐这我怎么洗啊?”
“我坐这也碍你事了?你就是千方百计的赶我走。婳儿,这一走,真要一年半载的不见了。”
沈婳晓得她得说好话了,否则李济庥又不知要使什么幺蛾子,她的清白今日都毁在他手上了,可不能再因为嘴硬而自找苦吃了,她便装作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那么久啊?十一哥在外头多保重身子。那你何时能回来?没个准期么?”
“总之,办完了事便回。到时候我直接回篱城,要不你过来也行。”
沈婳在心里头念叨,你莫吓我,甭来找我,也莫让我上这来,我已经在这受够了。
李济庥见她未言语,真当她是动了些真感情,想到自家要去做的事,还真觉着有些对不住沈婳,便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婳儿,只要你心里头一直有我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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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周日,多更了些。
豆蔻梢头二月初(二十二)
沈婳想,这话也太煽情了吧,她一时不晓得怎样回答,又突而想起冷峪青同她说的话,便道,“十一哥,你只要跟着你的心走便成。”
李济庥先是一怔,而后瞧着沈婳笑道,“是,跟着心走。”他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你洗漱吧。”
沈婳将他送出门外,才松下一口气,摸摸自家尚且有些红肿的唇,气不打一处来,“谁跟你两情若是久长时?花花公子一个,我的清白呀。”
第二日早晨,李济庥送沈婳时,沈婳跟他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只是拉着沈娆的手不放,“五姐姐,你万事多仔细着,你日日这么舞枪弄棒的,总是不能让人安心。”她说着又将沈娆拉至背人处,小声道,“还有啊五姐姐,你上回跳的那个艳舞,我真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你也好生琢磨琢磨,你这么做究竟值也不值?”
沈娆道,“我都已选择了,便只能走下去。我要跟着十一哥,便必得让自家变得有用啊,你就莫为我担心了,我哪能让那个越王占上我的便宜。哎,你可不能告诉人去,在家里人跟前说漏了嘴。”
“哪能啊?我晓得。横竖你自家多加小心,你这回还要跟着十一哥上丹都?”
“我不去,我留在这。”
“你留在这,撺掇越王?”哼,李济庥竟敢诓她。
“婳儿,你真聪明。”
“美人计嘛。那你千万千万小心啊,就你一个人对付越王?”
“还有柳姐姐,还有……哎呀,总之人多着呢,我不是孤军奋战,你安心。”
“我怎能安得下心?越王那个色鬼。”
“我保准没事。好了,你快上车吧,你自家也多保重。”
“这么着急着赶我走呢,我走。”
沈娆挽着沈婳走回来,絮娘笑道,“两姐妹说什么体己话呢?还不让人听见。”
沈娆笑道,“还能有什么,婳儿就跟我们祖母似的,叮嘱不完的话。”
“好啊你,我关心你,你倒这么消遣我。”沈婳要去挠沈娆腋下。
沈娆可是学武的,哪能让她得逞,却也只是避着她,“好妹妹,你赶紧上车吧,可不早了。”
李济庥也催她上车,沈婳瞧了他一眼,然后借着束雪的力上车。李济庥还是让束雪跟明璃跟着沈婳了,她带的东西多,这一路上得走七八日呢,沈婳总得有个人料理着。他也同沈婳说好了,待回到篱城,沈婳若是不想留他们,再要他们回来便是,横竖他已经暗里在沈婳跟前插了人。
沈婳一走,李济庥后脚也就启程去丹都了。丹都也有他凌南堂的产业,最大的是个酒楼,名曰集贤楼,也是丹都最大最奢华的酒楼,来往宾客不是达官贵人便是皇亲国戚。
李济庥此去是有目标的,他的目标便是当朝丞相木骋怀之女木水痕。
木水痕年方十七,听闻是丹都第一美女兼才女。李济庥的暗路消息告诉他说木骋怀有意送女儿进宫为妃,但木水痕不愿,父女俩还闹僵了一段时间。不过木骋怀极疼这个女儿,那也是无疑义的,即便是不进宫,也非要寻着一位乘龙快婿才好,因此也一直没有给女儿定下亲事。
李济庥靠着椅背,手中一杯花雕,面前的菜品并未动多少,他左面坐的是这回同他一道来的他最仰赖的白琎玄,对面坐着的是白琎玄之子白鹤飞,而右面两位竟是沈婳的大伯父沈亦禾,二伯父沈亦委。
一枝秾丽露凝香(一)
其实李济庥这不是头一回来丹都,不过也只是第三回而已。丹都的人他认识的不多,来了这还要靠集贤楼的掌柜白鹤飞,白鹤飞是他手下的一个主事,打小是他的陪练侍读,都是一道长大的,在主仆的基础上,也有一份情谊深厚,再且,白琎玄又是李济庥跟前最得力的。因此,将偌大的产业交给他打理,他也是极放心的。
这白琎玄还是一位极有来历的人物,他祖父是前朝三朝元老,他去世时,李家祯朝江山虽说已摇摇欲坠,却还未灭亡。老人家一生耿直,忠君爱国,对子孙的教育也是如此一丝不苟。可惜白琎玄父亲因病去世得早,祯朝国灭时,白琎玄二十四岁,他是誓要完成祖上遗志,因此便在篱山一待就是二十个春秋。
李济庥是他瞧着长大的,他教他读诗书,教他明事理。一眨眼白云苍狗,当年那个奶声奶气的小男孩已如一只蛰伏的雄狮,不,应说是一只蛰伏的龙,就待着腾飞的那一日了。
李济庥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些事,二位世叔瞧着办吧,酒水钱自是不用二位世叔掏的,沈冷两家也是世交,权当我为您做一回寿,尽些心意。”原来冬月初八是沈亦禾的四十五岁生辰。李济庥又道,“只要人来了,一切便进入咱们的计划中了。”
沈亦禾道,“怎么能要少堂主破费,这个钱,沈某自认还是掏得起的。”
“世叔莫要如此客气,这是应该的。”李济庥晓得在他集贤楼请一回客花费不小,请的又都是朝臣,规格也高,即使沈亦禾身为礼部尚书,那也是要花点血本的。
白琎玄也道,“沈大人还是莫要推拒为好,这也是少堂主的一片心意。”
沈亦禾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起身道谢。
李济庥这回是要借着沈亦禾寿辰遍请朝中大臣跟他们家眷的机会,以沈家世交沈亦禾世侄又是集贤楼真正掌柜的身份亮相,他是要引起丞相木骋怀的注意,还要跟木骋怀千金木水痕来个邂逅承际会。
白鹤飞想想便觉着好笑,“木相的女儿心高气傲,但见了咱们少堂主,怕是也要折腰了。”
心高气傲?一说到这词,李济庥首先想到的是沈婳,她那颗心,才真真是高傲。
他端起酒杯向在座之人敬酒,“咱们都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实话与各位说,此来我是势在必得,但我也实是没打算要明媒正娶木相之女。”
白鹤飞有些惊讶,复而恍然,“也是,木水痕虽好,大都也是三人成虎,再且,咱们是冲着她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爹去的。”
几个人饮着酒聊着,聊了些朝廷政事,还有些皇帝近臣的琐事。
说道皇帝,沈亦委道,“陛下一直并不怎么勤于政事,却因为敬畏木相,而又依赖于木相,因此对木相之要求总是尽力而为。这木相不但总揽朝中大权,且又是帝师,其地位,朝中大臣无有能与其同日而语者,咱们只要能拿住他女儿,也算是切中他要害。另外,想必少堂主也晓得,木相还有一嫡子,年方十四,与木水痕一母同胞,少年聪慧,与他姐姐一样,最得木相欢心。”
白鹤飞接道,“他那个儿子,寡言少语,少年老成,同他爹一样,怕是狐狸投胎的。”
此言一出,在场除了李济庥以外,面上都带了一丝笑意。
白琎玄道,“他们是狐狸,咱们便要做猎手,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一枝秾丽露凝香(二)
之后的几日李济庥一直不低调,白鹤飞先是给他传言出去集贤楼的真正掌柜露面丹都,又传他是如何如何的少年有成,如何如何的英俊潇洒。引得丹都的少女们是个个春心萌动,都想一睹这位神秘人物的风采。
十月廿九,丹都落了头一场雪,整整落了一日一夜。
李济庥在榻上半倚着,绣涟再给他捶腿,绣波立在一边,慎之正在向他汇报絮娘传来的新消息。
越王果然还是不甘屈居人下的,他也是先皇嫡子,却只因比他皇兄晚出生了八年而与皇位失之交臂。要晓得当年先皇在世时对越王也是颇多疼爱,才五岁便将其封王,又是封在江南富庶之地。当今太后就更不用多言,她溺宠越王无度,不让越王前往封地,一直留越王留到都十八岁了,才由于禁不起群臣苦苦劝谏,而狠下心来割爱让越王往封地去的。
这种打小在蜜罐里长大的有一个特点,便是他想要什么旁的人便必须给他什么。
李济庥深知这一点,他在他跟前安插了云破月跟花弄影,让她们时不时无意的在越王跟前提一下,让越王为自家这种遭遇感到不甘,再有一个沈娆,让她对越王若即若离的,让她告诉越王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做什么,难道他就如此甘心屈居人下,一辈子只是个藩王,之后任他的子子孙孙渐渐在皇室宗谱之中湮灭?
有一回几人宴饮,趁着云破月她们将越王灌得半醉,云破月又似无意中提起此事时,沈娆还跟他说,她自家是打小在万紫苑长大的,晓得冷济庥一家子在江湖中的实力,王爷若想成事不如拉拢他,而且王爷您的王妃是先皇指的婚,娶得是左将军聂风之女,这聂将军那也是开国功臣,虽已年过五十,却仍是老骥伏枥。再且太后向来疼爱幼子,王爷您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为何不尽力一试呢?
说的越王真有些心痒痒。但李济庥嘱咐她们劝说越王之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容易露出马脚,说过之后便莫再提,让越王自家打算打算,待他们探得越王意图之后再作部署。
冷峪青那里也来了信,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问好,又调侃他几句,说他此来丹都任务香丽,可要多多进补好生调理着。
李济庥一笑而过,为着他同老十的这份感情还在,依旧还能如此随意而高兴。
这么多年来,他跟老十中间一直夹着个沈婳,不过他自家晓得,冷峪青对于沈婳,缺少他的那一种霸气,没那样一份霸气,降不住沈婳的心。冷峪青一味的让沈婳顺着自家的想法走,不过是将她愈推愈远。而他李济庥,是要沈婳跟上他的脚步来。
想到这,李济庥问,“篱城那有消息么?”
慎之晓得他是在问沈婳,回道,“六小姐好着呢,常扮作男装带着七公子去瞧戏听个评书什么的。七公子顶爱跟着六小姐,读书写字的也要跟六小姐凑到一处。”
李济庥晓得沈婳有这么个小跟屁虫,这位七公子沈梓郁较沈婳年幼两岁,由于是家中幼子的缘故,淘气的不得了,对沈婳却是言听计从。
慎之又道,“前几日采云班到了篱城,沈老太太请了采云班家去唱,六小姐还上台同梁老板唱了,又有七公子也同六小姐演了一出。”
李济庥问,“之后呢?”
“之后,沈老太太极欢心的样子,请了梁老板一桌饭。梁老板在外演出时,六小姐也去捧了场。”
“他们可还私下里见过?”
“见过,一回在留仙阁用的饭,一回在遥水边上。”
一枝秾丽露凝香(三)
李济庥听到这已经不再想问他们在一起时都说了些什么了,他冷哼一声道,“同絮娘说,警告采云班,若还想要活路,便不准再往篱城去了。”
李济庥极其不屑,梁松畹一个戏子,竟还让沈婳青眼相待。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