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很暗,马厩更暗,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一条血线顺着它的后蹄滴落在草堆里。
裔赤有些心惊,不为其他,只因空气里隐隐的飘散而来阵阵血腥味,他一怵,急忙跑到它身前。
魅翊忍受着身体的剧痛,埋头进马槽里,一口一口的嚼着草料。
“小赤,你受伤了?”裔赤的手放在它的后肢上,摊开手掌,一片红霜。
魅翊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睑处滚落下一滴泪水:我吃了,不要丢下我,不能丢下我。
裔赤动容,他竟然看见了自己的小赤哭了?
魅翊低下头,再次埋头进马槽,大口吞咽下一口一口草料。
血,顺着蹄子趟湿了身下的一地,他不为所动的继续埋首啃着草料。
“小赤,告诉我,是不是受伤了?”裔赤揽住它的脖子,将它的头正视上自己的眼。
魅翊只觉得眼前晕花一片,还未给出丝毫反应,世界天旋地转,身体如坠云雾之中。
“咚。”它倒在了他的身前,无声无息。
掌心的空,裔赤心底一慌,低头看去,是它安静的容颜死气沉沉。
白玲珑从草堆里爬出身子,小小嘴角抿成一条线,趁着夜黑爬上它的脑袋,“魅翊,魅翊,你怎么了?”
裔赤还没走出马厩,就见一人心急火燎的赶来,月光泼洒而下,他惊得直接跪地,“陛下——”
“你何事如此惊慌?”洛亦清轻喘一口气,停下双脚。
裔赤稳定呼吸,道:“小赤晕倒了,臣去找大夫。”
“那你快去。”洛亦清绕过他走进马厩。
裔赤迟疑,回头查看洛亦清消失的身影,这里好像是他的府邸吧,陛下深夜出宫所为何事?
洛亦清站在马厩前,果真瞧见靠在枣红马身前的小小白面团子,就知道她听见了声音一定不会乖乖的待在宫里,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去见黎婼耶的短短一炷香时间,她就这么按耐不住了,果真不得放任她一个人待在一个地方,否则……否则,他这里一定会很痛。
他的手覆上心口,按了按里面躁动的心神,平复好呼吸,缓慢的走过去,将小家伙抱回怀里。
白玲珑愕然,抬头看向熟悉的容颜,莞尔。
“怎么不听话了?”洛亦清轻柔的捏住她的小脑袋。
白玲珑嘟嘴,指着地上的影子,“魅翊会不会死了?”
“他只是受伤了,不用担心,上点药就没事了。”
“你怎么知道他受伤了?”白玲珑眨眨眼,果然不愧是自家清清,翻云覆雨间便把这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种事你还小。”
“什么事?”白玲珑扭头。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事。”洛亦清笑声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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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只能看着不能吃着
更新时间:2014…10…6 8:35:36 本章字数:18801
裔赤回来的很快,不过半柱香时间便将一人丢在了马厩里。
大夫战战兢兢的走到枣红马身前,眉头微微抽搐,他好像不是兽医啊。
“快治,怎么回事?我的小赤究竟怎么了?”裔赤来回不停的转悠,神情中隐隐的透露着你若治不好,别想竖着出去的用意。
大夫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蹲下身,三指扣上静心把脉。
白玲珑蹿进洛亦清怀里,露出半截脑袋,目光幽幽的落在那匹没有活力的马身上,为什么觉得今天魅翊有些不对劲?
大夫诊完脉,又不放心的仔细查看着马儿身上,最终找到了所谓出血口。
“大夫,小赤怎么了?”裔赤迫切的跟上前。
大夫瞠目,百思不得其解,“它是失血过多,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伤在这个地方?”
裔赤不明,随着大夫指向的地反看去,原先以为它是腿脚受了伤,可是现在看来,为什么是那里?
“咳咳。”洛亦清轻咳一声,走上前说道:“哪里受伤不用多问,快些止血吧。”
大夫点头应允,所幸匆忙来时带了止血药。
白玲珑捧住洛亦清的脑袋,目光闪闪,“魅翊怎么了?为什么它屁屁会出血?”
“……”洛亦清挑眉,遮住小家伙的双眼,“宝宝,你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我成年了。”白玲珑拧着劲儿往魅翊身上偷瞄,只见那个大夫拿着手指在它的尾巴处抹了抹,那动作,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慢着。”裔赤阻止大夫的进一步抹药,慌乱的拿过他手里的药膏,“我自己来。”
大夫看了看被抢过去的药膏,挤挤眉。
裔赤动作轻盈的拍了拍魅翊的身体,轻声道:“没事的,咱们好了再走,我等你。”
“唔。”似乎是回应,魅翊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轻呼。
洛亦清不再停留,抱着自家宝宝跃上房梁,消失在夜幕中,不见踪影。
沁水阁,一曲琵琶携带夜风挑弄整座宫殿,在月夜中,尤显凄凉。
瑾儿托着热茶走过楼台,看向凉亭之上的孤寂身影,心底隐隐生疼,自家公主何时何地受到过如此待遇。
“瑾儿,放下吧。”黎婼耶抬头凝望夜空,心底一点一点的冰冷沉寂。
瑾儿默不作声的放下手中的热茶,站在一旁,刚刚在偏殿里,他们之间的谈话,她也记得一二,只是没想到洛皇竟然会这般对待自家公主。
“婼耶公主,朕当初答应与黎国和亲也是为了两国友邦,今日你也看到了,朕已决定立后,其实你是好姑娘,如果你不愿意了,朕可以派人送你回国。”
黎婼耶傻傻的望着夜空,嘴角尤带半分苦涩,“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想要送我回国?洛亦清,你未免也太小看我黎国了。”
瑾儿沉默。
黎婼耶苦笑,“我堂堂黎国公主远嫁来凤渊,竟然就这样没名没分的被送回去,洛亦清,你未免太过分了。”
瑾儿愕然,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本是安静坐着的身影突然站起身,周身上下散发着让人畏惧的冷气。
“瑾儿,你说我应该就这么回去吗?”黎婼耶看向身后不做声的丫鬟。
瑾儿愣了愣,回复:“公主,瑾儿只是一介婢女也会不甘心这般被人侮辱,更何况您是一国公主,您的颜面不只是您一个人,还是我黎国千万百姓的尊严。”
“哈哈哈,是啊,我怎么就可以这么无声无息的被送回去?”黎婼耶嘴角高傲的上扬,目视远方,邪魅的眼瞳里迸发着阵阵寒气。
夜风如旧,席卷宫殿上下,一排宫人急急忙忙走过殿前。
太后殿内,洛锦嵘瑟瑟发抖的躺在床帏之上,小小脑袋蹿进被子里,心底恐惧的注意着头顶之上,就怕突然再次冒出一条青色小身影。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的倒是给哀家说句话。”太后怒不可遏,拍桌而起。
殿前,一众太医不敢吭声的跪拜着。
院首走上前,回复道:“公主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才会这样,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臣以为——”
“你认为哀家会不知道她究竟在怕什么?”太后冷斥,“谁敢去抓那条青蛇?”
“太后,这可就难办了。”
“多余的话都别说,给哀家治,锦嵘那么活泼的样子,你们倒是看看今天都成什么样子了。”太后单手扶额,恼了一整天,早已是头疼欲裂。
“太后娘娘,您还是先歇会儿吧。”婢女上前扶住她的身子。
太后摆手,轻叹,“哀家哪有心思休息,皇帝现在这副德行,哀家怎么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凤渊因为一个女人衰败。”
“太后娘娘,殿外婼耶公主求见。”殿外一人传禀。
“让她进来吧。”太后揉揉眉,“你们一个个都退下,明天如果哀家的锦嵘还是这副样子,你们就自己去刑房领罪吧。”
“诺。”太后慌乱的退出太后殿,正巧迎上入殿的翠色身影,不再吭声。
黎婼耶瞧了眼退出的道道身影,将手里亲自做好的鸳鸯糕放在桌上,“听说太后今晚都没有用膳,我就做了点甜点,这鸳鸯糕不似御膳房所做的那样,不是很甜,太后可以尝尝。”
太后轻柔的握住黎婼耶的手,眉宇间的忧愁也渐渐消散,“还是你这孩子懂事,哀家可是心疼你这孩子啊。”
“太后娘娘,你如果真的心疼公主,可不可以让陛下收回成命?”瑾儿泪光微闪,委屈的跪在地上。
太后惊怵,看向梨花带泪的黎婼耶,心疼的问道:“好孩子发生什么事了?”
黎婼耶贝齿轻咬,“陛下要送我回国。”
“……”太后愣了愣,随后重重的一掌拍在桌案之上,“胡闹,他这是被那个女人迷疯了。哀家绝对不会看着他这么做。”
“太后娘娘,我国公主远嫁到凤渊,是其余四国都知道的事,现如今陛下一句送我们回国就送回去,可有想过我公主还有何颜面再回去,这样回去岂不落人口实惹人非议?。”瑾儿抽泣,身体微微发抖。
太后双手握拳拍在桌面上,怒斥道:“摆驾乾坤殿。”
黎婼耶不再多言,只是眉目中带着些许憔悴,轻轻挽留住太后的手,摇摇头。
太后安抚道:“好孩子你放心,哀家会为你做主的,今天无论他洛亦清娶不娶,你都是凤渊贵妃。”
“太后,我相信陛下不会这般不计利害,他只是一时糊涂而已。”黎婼耶绞着手,低声说道。
“对,你说的对,都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都是因为她的出现,哀家的好儿子才会这般,都说妖女祸国,今日看来果真如此,哀家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女人。”
“可是陛下很疼爱她。”黎婼耶蹙眉,“对她的宠爱恐怕是没有一个帝王有过的恩宠。”
“哼,哀家可是他的母后,他敢让你回国,敢遣哀家出宫吗?来人,摆驾乾坤殿。”
一声令下,一众宫人浩荡出院。
乾坤殿内,小小身影匍匐在殿宇中,龙涎飘香,一缕一缕轻烟缭绕而去。
白玲珑赤脚踩过地毯,脚尖轻盈的靠在洛亦清怀里,“清清,你身上好香。”
洛亦清放下手里的奏折,抬起她的下颔,“乖乖去睡觉,我等下就过去。”
“清清,你身上真的好香。”白玲珑扯了扯他的腰封,意有所指的指尖轻扯过他的衣襟。
洛亦清按住某只蠢蠢欲动的小手,“听话,否则明天只得吃素了。”
话音一落,某个还停留在男人胸膛的小手悻悻的收回去,嘟着嘴,一脸委屈,“清清,你今天好奇怪。”
洛亦清身体一颤,笑道:“宝宝夜深了,你该休息了。”
“可是我想等着清清。”白玲珑双手托腮趴在桌案上,“我就这样坐着。”
洛亦清低头,提笔继续翻阅,只是不知何时起,所有神思都不在手中那厚厚的奏折上,目光下挑,烛火轻晃,映在小家伙不知不觉沉睡的身影上,指尖轻轻的触碰她的眉角,我该拿你怎么办?
“太后驾到。”宫门外,一众身影再次闯入。
常春惊怵,忙不迭的迎上前,“太后娘娘,陛下已经安寝了。”
“让开。”太后面色阴鸷的推开那扇门,不顾常春的禀告,毅然决然的大步走进。
洛亦清将熟睡的小家伙放回床上,放下帷幔,将内殿与外殿彻底隔绝。
太后漠然的坐在桌案前,逐字读下他方才批阅好的奏折。
洛亦清挥下多余的宫人,这才注意到未着一言的身影,说道:“婼耶公主坐下吧。”
“皇帝,你告诉哀家,你心里是何想法?”太后放下奏折,抬头目光相接。
洛亦清坐在对侧,问道:“母后想知道什么?”
太后目光落在黎婼耶身上,面上表情渐渐沉冷,“你说你要送婼耶回黎国?”
洛亦清犹豫片刻,点头道:“朕觉得婼耶是好姑娘,不应该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耗费终生。”
“糊涂,你可有想过此举带来的轰动?”太后拍桌,“你为了一个女人就这般不顾及凤渊千万百姓?”
“母后,朕从未不顾及任何人,朕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
“你让一个远嫁过来的公主回自己的国土,是为了她好?”太后目光如炬,冷哼,“皇帝,我告诉你,今日别说哀家不同意,我凤渊朝中百官皆是不会同意,你若一意孤行,别怪哀家清君侧。”
“婼耶,朕问你,你可是真的愿意留在凤渊?”洛亦清转身看向沉默的黎婼耶,开口问道。
黎婼耶低垂下眸,身影孤寂的影落在烛火下,“陛下,我既然已入凤渊,便生死都是凤渊的人。”
“如若没有朕的宠爱也一如既往的留在这里?”
“……”黎婼耶抬起头,眸中清光闪闪,“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您的爱不应该只留给一个人。”
“可是朕只会爱这一个人。”洛亦清不置可否道。
黎婼耶双瞳泛红,仓惶的低下头,“我以为您会以百姓为重。”
“朕心里依然记得牵挂天下万民,只是朕希望你能明白,朕是为了你好。”
黎婼耶轻咬下唇,任何话被堵塞在喉咙处。
“皇帝,你可真是糊涂。”太后颤抖的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案上,摇头叹息,“你将万民苍生置于何地,你将母后的所有希望置于何处,你岂可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顾信义,且不说黎国与我凤渊结绑为友,今日黎君将爱妹送入凤渊为示两国交好,再者论婼耶一国公主,身份尊贵,入我凤渊为妃已是亏待了人家,你却就这样送人回国,你可有想过黎国百姓如何看待她,我凤渊百姓如何看待你?”
洛亦清依旧面不改色,说道:“朕问心无愧。”
“你……”太后靠着桌案软下身子,“怎么会酿成今时今日的地步,哀家的儿子究竟被什么人夺走了魂?”
“母后,您想多了。”洛亦清站起身,面朝殿门外,“来人,太后累了,送她回宫吧。”
太后是被婢女搀着走出殿门的,当她回眸再看了那道宫门一眼,单手压在心口位置。
“太后可是身体不适?”婢女见她蹙眉,着急问道。
太后坐上凤撵,摇头扶额,“派人去宣齐太傅入宫。”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