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也不见得使他们能够安逸些。晚间回家,一个人总不知道他会发现家里发生什么事情;而他的妻子整日在家独守,或同子女们一起,也无从肯定他是否会安返家门。飞弹的这种盲目而不具人格的性质,使得地面上的人感到束手无策。他几乎无力应付这个局面,根本就看不到他能够击中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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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儿玛丽当时仍然在海德公园高射炮兵连内服务。6月18日——星期日——早晨,我在契克斯,丘吉尔夫人告诉我,她要去访问这个高射炮连。她刚好碰上该连在作战。一个飞弹飞经该处,炸毁了贝斯瓦特尔路上的一所房屋。当我的妻子和女儿一起站在草地上的时候,她们瞥见一个小而黑的物体从云间直冲下来,看上去似乎它会落在离唐宁街很近的地方。我的汽车那时曾开出收取信件,司机惊讶地看到了议会广场内,过路行人个个都脸朝下,趴在地上。就在该处附近发生了一次声音低沉的爆炸,随后,人们就又各自去办各自的事了。这颗飞弹落在惠灵顿营房的警卫队部的礼拜堂上面。当时,警卫旅中有一大批现役和退伍官兵们聚集在那里,举行特别礼拜。飞弹直接命中。刹那之间,整个建筑物就被摧毁了,近二百名警卫兵,包括许多优秀的军官在内,连同他们的亲友等给炸死在那儿,或压在瓦砾底下,身受重伤。
这是一桩悲惨的事件。我的妻子回来时,我还在床上看公事。
〃高射炮兵连还在射击,〃她说,〃可是警卫队的礼拜堂却被敌人炸毁了。〃
我立刻发出指示将下院再度迁入教堂大楼,该处建筑是现代化钢骨结构,较威斯敏斯特宫更为安全一些。这事牵涉到不少的公文往返和重作部署。我们在举行秘密会议时,有这样一段简短的插曲。一位议员气忿地质问道:〃为什么现在我们又回来了?〃我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另一位议员就插嘴说:
〃如果我们这位可敬的先生愿意走上几百码,到伯德凯治道看一看,他就会明白为什么了。〃当时大家默然良久,这事也就不谈了。
随着时日的消逝,伦敦市内每一个区都遭受了袭击。损害最严重的是从斯特普尼和波音勒往西南去,直到旺兹沃思和米切姆的一带。就个别的区而言,克罗伊登区受创最剧。有一次,单是一天之内,就有八个飞弹落入该区,其次是旺兹沃思、刘易斯欣、坎伯韦尔、伍尔威治和格林威治,贝肯汉、兰布思、奥尔平顿、库尔斯登和珀利、西哈姆、奇泽尔赫斯特和米切姆。①大约有七十五万所房屋遭到损坏,其中有二万三千所已损坏至不能修复的程度,但是,伦敦受害虽最严重,而死伤和损失的情况却远远扩展到它的范围以外。苏塞克斯郡和肯特郡的部分地区,由于处在飞弹经过的路线上,而被通称为〃炸弹之巷〃,受创极重;所有的飞弹虽然都以塔桥为目标,但却远远地落在从汉普郡到萨福克之间的乡野。一个落于韦斯特汉我家附近,当时有二十二个无家可归的儿童和五个成年人,同住在一个树丛中为他们搭盖的避难所内,惨遭不幸,全部被炸身死。
①照飞弹密集程度的次序而言,即照每一百哩内落下炸弹枚数而言,次序就不同了:第一是伦敦市区,依次排下来是:彭季、伯蒙齐、德特福、格林威治、坎伯韦尔、刘易斯欣、斯特普尼、波普勒、兰布思、巴特西、米切姆和旺兹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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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六个月之前,我方军事情报已准确地预测到这种飞弹的性能怎样,可是,当时我们觉得,作好具有适当质量的战斗机和高射炮防卫方面的准备,是不容易的。事实上,希特勒根据他亲眼所见的用截获的我方〃喷火式〃战斗机来抵御飞弹的试验后,深信我们的战斗机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我方的及时警戒使我们能叫他失望,不过也是很有限的。我方速度最快的战斗机经特别减轻装备并加大马力后,才能勉强追上飞行最快的那些飞弹。固然许多飞弹飞行得不尽如制造者预计的那样快,可是我方战斗机要及时地截获它们,还是时常有困难的。更坏的是,敌人采取齐射飞弹的办法,希图对我方的防御工事实行饱和轰炸,我方通常使用的〃紧急起飞〃办法是过于迟缓了,因此,只好命令战斗机经常在空中飞行巡逻,同时依靠地面上各雷达站和对空观测队哨岗所作的指示,以及对情况作不断的说明通告的帮助,来寻觅和追击他们的目标。飞弹弹体比一般飞机小得多,所以既难为人们所发现,更难于击中。超过三百码以上的距离太多时,〃歼灭〃它们的机会很少,然而在不到二百码的距离以内,向它们开火,又是危险之至,因为爆炸开来的飞弹可能就会把攻击它的战斗机摧毁。
飞弹排气管冒出的红色火焰,使飞弹在夜色中较易发现,所以,在头两夜里,我们设在伦敦的高射炮向它们开了火,并宣称:已把其中许多都击落了。这倒帮助敌方达到了目的,因为,不然的话,有些飞弹就也许落到了首都以外的乡间旷野,因此,我们停止在首都区域内发射高射炮,并于6月21日以前把高射炮移到了北当兹的前卫战线去了。许多飞弹飞行的高度使我们在初见之下,感到高射炮颇难对付,用重型炮来射击吧,嫌它太低;而使用其他类型的炮,又嫌它太高;幸而事实证明,重型炮可用以对付飞行高度较我们原先设想为低的那些目标。当然,我们早已料到,有一些飞弹是会成为我方战斗机和高射炮的漏网之鱼的,为此,我们在伦敦的南方和东南方展布开一个庞大的气球阻塞网,试图阻挡这些漏网的飞弹。事实上,在这次战斗的过程中,这种阻塞网截获了二百三十二个飞弹,其中每一个几乎本来都必然会落到伦敦地区以内某些地点。
对于这些防御措施,我们并未感到心满意足。原设在法国境内的九十六个发射飞弹的〃滑雪场〃,从1943年12月起,就遭受到我轰炸机的猛烈轰炸,而且大体上被消灭了。①然而,尽管我们作了种种努力,敌方还是做到了从一些新的而又不太惹人注意的地点发动这种袭击,飞弹窜过我方防线的数目尽管远比敌方原来希望的少得多,却给我方提出了许多问题。这种轰炸开始后的第一个星期,我亲自掌握一切,到了6月20日,移交给邓肯·桑兹主持下的各军种联合事务委员会,该组织的代号为〃石弓〃。
①见本书第五卷第十三章。
首相致内政大臣爱德华·布里奇斯爵士和伊斯梅将军转参谋委员会:1944年6月22日
由于我们已比较明确该怎么办,经与参谋长委员会商酌后,我已决定:截至目前为止,由我担任主席的〃石弓〃委员会应由为数较少的几个人组成,使之对有关飞弹和飞行火箭的效果,以及我方所采取的反措施和预防办法的进展等事项,负责作出报告。军需部联合政务次官(邓肯·桑兹先生)将任该委员会主席,委员人数应尽可能规定得少些……
该委员会应逐日,或遇必要时随时向我本人、内政大臣、空军大臣及参谋长委员会提出报告。
遇必要时,我本人当会同内政大臣、空军大臣一起参加会议。
委员会的委员有:空军副参谋长博顿利空军中将,指挥大不列颠防空的空军地面联络官希尔空军中将和防空司令部将级司令官派尔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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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6日,我向下院说明了政府早自1943年初以来,在这方面所作的准备和采取的行动,下院许多议员的选区当时正因飞弹的袭击而感到紧张。无论如何,没有一个人能够说,我们是由于未作准备,而受到突然袭击。大家都没有怨言。人人都明白,我们必得忍耐一下,好在由于我们对诺曼底的顺利进展抱着种种希望,这一严酷的考验也就变得好受了一些。
我作了一次详细的报告。
到目前为止,我方对法、德两国境内,包括佩内明德在内的飞弹和火箭目标的所在地,掷下的炸弹重量,总数已接近五万吨,侦察飞行的次数,总计数千次。为了这个目的而拍摄到的几万张空中照片,光是加以检视和判断,就已经是一项了不起的任务,这项任务是由皇家空军的几个空中侦察和摄影判读小组来担任的。在敌我双方来讲,这都是一些艰巨的工作。过去几个月来,我们从其他各项攻势活动中调拨过来相当大的一部分空军力量。而在德国方面却是牺牲了很大的工业制造力,这些力量原可用以加强他们的战斗机和轰炸机的力量,以便同他们在各条战线上陷于困境的地面部队配合作战。在这一过程中,究竟哪一方已经蒙受了损失而将来还要蒙受最严重的损失,现在还无法断言。双方都倾注了巨大物质力量的一场看不见的战役,在过去一年内实际上是一直在进行之中。这场无形的战役现在已经突然闪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我们将能够,而且的确也不得不,在相当接近的距离内注视它的进展情况……
我们对此既不应低估,也不应夸大。截至今晨六时为止,从法国沿岸各发射场发射的飞弹,总计约达二千七百五十个。
这些飞弹中有很大的一部分,不是未能飞过英吉利海峡,就是被我方使用各种方法击落或击毁了……但在6月份里,气候对我们来说,一直是对诸事不宜的。在诺曼底,它使我们丧失了所能运用的很大一部分的巨大的优势……在不列颠,它使我们的高射炮和飞机在作战和配合上更加困难了。它也使我方利用一切有利机会,向海峡对面各火箭发射场及可疑地点加以袭击的锐势,有所减弱。然而,我想下院将会感到赞赏和惊奇的是:按敌方各发射场发射的飞弹总数计算,刚好是每一个飞弹炸死了一个人……事实上,截至今晨六时为止,最近的统计数字:敌方发射了飞弹二千七百五十四个,我方受重伤死亡的为数二千七百五十二名……伤亡事件不尽是严重或有致命之虞的,很大一部份(约计一万件左右)发生在伦敦,它的宽十八哩、长达二十哩以上的一块地方成了敌方目标。所以,对于使用这样一种经证明是毫无准确性的武器来说,伦敦却是举世无双的一个目标了。就它的性质、目的和效果而论,飞弹简直是,而且实质上也是,一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武器。德方开始使用这一武器,显而易见地引起一些严重的问题,这些问题我不建议在今天就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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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妇孺以及开放那些至今尚留备使用的地下深处的掩蔽所的安排,都已作好了,我并解释说:我们会尽人力所能及,来击败这一新式的袭击;但是,我在结束报告时,用了似乎和当时一般人的情绪相称的语调。
我们既不容许诺曼底的战斗行动,也不容许我们正在进行的对德国境内的一些特别目标的攻击受到损害。这些都是头等重要的事,我们必须使自己国内事务的安排适应作战行动的总计划。我们绝不允许,为了减轻损害的程度,而对战斗哪怕有丝毫的削弱,这些损害虽然可能会给许多人带来严重的痛苦,并多少会影响到伦敦的工业和正常的、有规律的生活,但不应妨碍不列颠民族负起作为一个胜利和雪耻的世界先锋的义务。有些人一想到,他们正在不小的程度上分担着我们海外士兵所冒的风险,又想到落在他们身上的打击,将会减轻可能通过其他方式对我们的作战士兵以及他们的盟友们所施加的严重打击,未始不是一种安慰。但是,有一桩事我是肯定的,那就是,伦敦永远不会被人征服,也永远不会失败,而且她那胜利地经过了一切严重考验的声誉,会长远地在人世间发出灿烂的光辉。
现在我们知道,希特勒原来以为,在形成他自己那个想入非非的和平方案时,这项新式武器是会起〃决定性〃作用的。甚至他的军事顾问们,虽然在狂想的程度上比他们的主子是差一些,也在希望:伦敦的痛苦遭遇会促使我们把一些军队调到加来海峡,从事灾难性的登陆,以图攻占那些飞弹发射场所;但是,不管伦敦也好,英国政府也好,都未尝畏缩不前,所以在6月18日,我已能够向艾森豪威尔将军保证说,我们是能经受严重考验到底的,不要求他对法国境内的战略作任何变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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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对这些飞弹发射地点继续轰炸了一个时期,可是,在六月底之前,就已经很明显,这些地点在目前已是不关重要的目标了。轰炸机司令部急于想在解救伦敦方面,更有效地分担工作,所以四出搜索更好的目标;这些目标很快也就被发现了。法国境内若干主要的飞弹储存库,当时位于巴黎周围几个大型天然的山洞里,这些山洞都是由法国的蘑菇种植商们长期经营开拓的。其中有个山洞位于瓦兹河流域的圣·吕德斯朗,据德方估计可存飞弹二千个,并曾供应敌方在六月间发射全部飞弹的百分之七十。七月初,这个山洞已被轰炸机司令部用一些最重型的炸弹炸穿顶层,而大部分摧毁了。
另外一处,估计可存飞弹一千个,被美军轰炸机炸得粉碎。我们知道,在这一个山洞里,至少有三百个飞弹无可挽救地被埋掉了。伦敦因而免于遭到所有这些飞弹的祸害,而德国人却不得不改用他们以前鉴定为不合用的一种炸弹。
我方轰炸机取得这些成就,并不是没有损失的。在我们所有的军队中,他们是首先从事对付飞弹的力量。他们对德国境内的各研究中心和工厂,以及法国境内的飞弹发射场和供应库,进行了轰炸。到这场战役终了时,近两千名英国和盟军轰炸机的飞行人员在保卫伦敦中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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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不列颠防空总部里,人们曾多方考虑到战斗机和高射炮所负担的任务。我们的部署似乎已经十分切合实际:战斗机飞到海上,并飞临肯特郡和苏塞克斯郡大部分地区的上空巡逻。飞弹在这些地方是分散的;而高射炮则集中在更接近伦敦的地带,飞弹到了这里,在逼近目标时,就结成了比较密集的一片。这样的部署似乎使各种防卫方法都得到了发挥作用的最好机会,所以,在战役开头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