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中原的等级来论的话,这个酋长的女儿怎么说也算得上个郡主!
韩雪垂下头来,并不言语。
萧布衣把卫星先放出去,为韩雪争取名正言顺回归的机会,“她呢,和我,不说你们也知道。这次我说我们要改行做生意,她是欣然同意,正巧人家族里也做买卖,做生不如做熟,所以我准备和他们来做生意,韩雪就跟着我一块去。”
赖三脸色有些发绿,“少当家,你看她哪里像个酋长的女儿。”
赖三的疑惑有情可原,因为韩雪的穿戴和中原女人没有什么两样。
萧布衣笑着望着韩雪,韩雪却是霍然抬头,向着那个巴图格勒说了几句话,竟然是正宗的突厥话,所以很少有人能够听懂。
杨得志一直坐着很抑郁的看戏,听到韩雪说话,终于抬起头,目光有了诧异。
巴图格勒一张脸本来和崇山峻岭一样,听到韩雪说话,突然有了不安,支支吾吾答了几句。
赖三脸上有些发绿,搞不明白原来除了自己外,还有人会说突厥话。
韩雪又问了一句,看起来咄咄逼人,巴图格勒额头冒汗,向赖三低声说了句什么。
赖三有些忿然道:“既然少当家找到这么好的本地人,那我是多操了份心,山水有相逢,我们后会无期。至于王太守那里……”
稍微拖了个长音,赖三等待萧大鹏主动送个台阶下。
他没有想到韩雪懂的竟然比他们还多,好在他还有个王太守的底牌,最少他和王太守亲戚是同乡的事实不能被抹杀。
“到时再说吧。”萧布衣压低了声音问韩雪,“你和他们说什么?”
“我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其实也不熟悉交易。”韩雪也低声道。
萧布衣向杨得志看了一眼,见到他缓缓点头,心中有底。
找韩雪过来,一方面是考验这个巴图格勒,看看是不是冒牌货,另外一点却是看看韩雪的态度,眼下看来韩雪倒是明白是非,既然如此,也不枉他动用心机。
赖三恨恨的望了韩雪和萧布衣一眼,拉住巴图格勒,“既然如此,那我们后会无期。”
萧布衣拱拱手说道:“好走好走,不送不送。”
等到赖三带着巴图格勒走了后,萧大鹏这才有些皱眉,“布衣,把赖三赶走不见得是好事。”
萧大鹏对儿子的倨傲多少有些不解,赖三在的时候,他们当然不能窝里反,外人走的时候,说两句倒是无妨。
“老爹,这你不用担心。”萧布衣笑道:“只要有好马,怎么会愁买家。我这些天一直和韩雪和得志在商量,发现通过商队进入突厥交易才是最好的方法。虽然需要向商队缴纳一定的费用,但是少了很多探路的波折。再说商队也有护卫,比较稳妥,如果到了铁勒那面,有韩雪照顾,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萧布衣眼下知道,原来以前他们一直想走的都是偷税漏税的买卖,现在正经经营才是正途。
石敢当,焦作等人面面相觑,却是没有什么主见,都是说,“我们是粗人,养马还行,其余的一切都交给少当家就好。”
等到众人散了,萧大鹏又拉着萧布衣和薛布仁开起三人会议。
薛布仁首先拿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整整的码着几十吊钱。
把箱子推到了萧布衣身前,薛布仁收起了老好人的面孔,脸色有些凝重,“布衣,这次你爹,我,还有全山寨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萧布衣看着那几十吊钱,苦笑问,“难道这就是山寨的全部家当?”
“那倒不是,可是我们这次只是看看情况,实在没有必要投入全部。”薛布仁摇头,又拿出个口袋,推到萧布衣身边,“这里面有三十颗银豆,你省着点用,记住不要遗失,我想买点货应该差不多。我们先期只是试探路线,不指望赚钱,所以货物不用买太多,等你熟悉后,再另外给你资金。”
萧布衣吓了一跳,拿起那个小布口袋,垫垫分量,拿出一颗看了眼,叹息道:“山寨还真有钱。”
原来萧布衣也知道,大隋废除劣币,主铸五铢钱,五铢钱向来是大隋境内的主要流通货币。银子这时候并没有流通,但是向来和金子一样,都是极为稀缺珍贵的东西,这三十颗银豆子看起来不起眼,却比那几十吊钱贵重了好几倍。
“这可是布仁打理的家当,”萧大鹏叹息一声,“布衣,你莫要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萧布衣这才觉得肩上的胆子有些沉重,“我只怕真的赔了……”
薛布仁笑了起来,“我们这帮老家伙已经不中用,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布衣,不用有太多的负担,就算赔了,那也是经验。其实我们找巴图格勒的时候,也是考虑到跟着商队,但是多个本地人,对你熟悉一切大有好处。可我们都没有想到韩雪竟然是突厥人,你如果真的带着她,可要小心,她真的是公主,嗯,应该说是酋长的女儿?”
萧大鹏也凑过了脑袋,盯着儿子,“布衣,这女人信得过吗?”
萧布衣对薛布仁的鼓励很是感动,更觉得不能辜负了大伙的期望,“老爹,你还不信我对付女人的本事?”
萧大鹏笑笑,放下心来,“要不是老二极力的说你能力,不要束缚在山寨这破地方,让你们年轻人多出去闯闯,我还真的不放心你。对了,马邑的商队主要有几家,让老二和你说说,我呢,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萧布衣问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萧大鹏重重的拍了下萧布衣的肩头,“儿子,人归你带,一定要带好。”
第二十一节 人在屋檐下
萧布衣人倒不见得带好,可是天边才透着淡青色的曙色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几个好人开始奔马邑出发。
好人的解释很多,他带的几个好人从字面上理解应该算是完好无缺的人。
胖槐还不能下地走动,阿锈被扎了一枪,胳膊到现在不能用力,莫风和周慕儒都是伤痕累累,胳膊不能使力,这样人的到城里只怕被官兵抓起来拷问,所以萧布衣也只能带着杨得志和箭头两个。
当然山寨人还是不少,可是又不是去吃饭,萧布衣认为带两个去联系商队已经足矣。
萧大鹏等人现在虽然是土匪,但以前毕竟当过兵,不敢明目张胆的去马邑,萧布衣几人是生面孔,倒是没有这个担忧。
远望城门,算不上高大巍峨,但是极为厚重凝重,出出入入的人流熙熙攘攘。
虽然始毕可汗不给皇上面子,拒绝朝贡,可现在这时候,毕竟只有小摩擦,而没有什么大矛盾。
城门检查形同虚设,几个兵士懒洋洋的看了萧布衣几人一眼,发现他们土里土气,乡下人进城一般,望第二眼的兴趣都没有。
萧布衣早就换下了抢来的马靴,去了抢劫的弓箭,换上寻常百姓的穿着,倒也舒坦。
几人一脚踏入马邑城门,都是舒了一口气,感觉不一样的空气中带着久违的味道。
草原有草原的好,城市也有城市的妙。
踩在青石铺设的大路上,众人多少都有些兴奋。
先找了客栈落脚,寄养了马匹,三人这才优哉游哉的出来。
城内的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萧布衣摸着口袋里面的几吊钱,感觉到任重道远。
他只取了几颗银豆子,缝在衣角,几吊钱,放在褡裢里面。他这次的任务就是找个去突厥的商队,然后想办法加入,熟悉一下形势。
根据薛布仁的消息,马邑虽然不大,商队主要有两家,一家是天茂商队,听说背后有关陇几大家族撑腰,根基深厚,另外一家却是远在河东裴阀的商队,成立没有多久。
萧布衣这个时候已经多少明白些门阀的概念,这些概念都是从萧大鹏口中获得。
萧布衣庆幸有个文武双全的老爹,虽然这个老爹双全也不过是皮毛,但是萧大鹏毕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
这个门阀是从汉末开始后,几百年来形成的独特风景。因为中央权利的消弱,所以地方的贵族势力获得了极大的发展,也就形成这段历史上独一无二的门阀士族政治。
这些门阀和土皇帝还不一样,土皇帝不过是天高皇帝远,门阀却对国家命脉兴衰都有着举足轻重的重用,商队有他们幕后支持才能行走无忌,门阀有了商队的供给才会长盛不衰。
这如果让萧布衣来解释的话,就是以权谋私,以钱易权。
萧布衣知道这些后,才明白自己当初设想的一人闯天下有些幼稚。
他就算想要贩马,想要做天下最大的马贩,没有门阀士族的支持,也绝对是痴心妄想。
所以他宁可加入商队,多花点钱,也要借这个机会,多接触些上层的人物。
大隋重农轻商,士农工商,国之石民,向来都是士为首,农为本,商为末位。
虽然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工商甚至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士在首位,寒窗苦读,却能一朝成名。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是这里很多人的理想生活,经商虽然有钱,可却是最让人看不起的职业。
像萧布衣这样的年轻人,很多都宁可去当兵驰骋疆场,种田谋生,也不想去经商,可见经商的地位实在不堪,所以当初萧大鹏等人的担忧十分正常。
不过萧布衣倒是没有这种常人的观念,因为他不是常人,他是现代人。市场经济和那时候的向钱看让他知道,一个人没车子没票子都算不上成功的男人。
他很喜欢商人的这种定位。
他最近几个月也是脱胎换骨,做了几票好买卖,所以在山寨年轻人中有威信,莫风他们又觉得当土匪好像比经商强不了多少,也就没有大力反对,正因为这样,萧大鹏等人倒省了很多口舌。
“布衣,到了,这里是天茂商队的地盘。”杨得志停下了脚步。
眼前黑漆漆的大门,金灿灿的铜环,两个张牙舞爪的大石狮子左右分立,活灵活现。大门上方有块黑底金边的木匾,上书金灿灿的天茂两字,再无其他。
萧布衣登上台阶,敲了两下,大门‘咯吱’打开,一个人探头出来,歪带帽子,上下打量了萧布衣一眼,目光中有了不屑,“什么事?”
他在这里阅人无数,只是一眼就已经看出来,眼前这三位应该属于没后台,没地位,没钱的三无人员。
萧布衣陪着笑脸,知道这个时候只能低调,有实力装逼那是牛逼,没有实力装逼只能用傻逼来形容。
“我们想找梁管家。”薛布仁事无巨细,把所有能够调查到的资料一股脑的告诉了萧布衣,所以萧布衣知道天茂的主事姓梁。
“哦?”那人又看了萧布衣一眼,“你认识梁管家?”
“久仰大名。”萧布衣只能模棱两可,含糊其辞。
那人冷笑一声,已经看出他心里没底,“梁管家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萧布衣无奈,只能塞过通行证过去,“小哥,这是一点心意,麻烦兄台通传一声。”
他的通行证当然不是特首发的,而是一串铜钱。
常言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在阴间都是横行无忌,何况是这里。
那人垫垫手上的那串铜钱,死爹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那好,你等一下。”
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箭头恨不得赶过去掐死他,“少当家,对他客气什么,揍他一顿,不信他不听话。”
萧布衣笑了起来,轻轻拍了下箭头略显瘦弱的肩头,“箭头,刚极易折,能屈能伸的才是大丈夫。做生意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和气生财,你若是只想着打架,我们不如还去做土匪好一些。”
杨得志点头,“少当家说的极是,不过我看这小子狗眼看人低也是来气。”
萧布衣摇头,“以貌取人的多了,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对了,以后还是叫我布衣吧,我们是生意人。”
二人都笑,喃喃道:“我们是生意人?有趣!”
一串钱虽然不多,可最少让那人的行动快上很多。但就是这样三人也等了足足一顿饭的功夫,那人才从大门中再次露头,“进来吧。”
萧布衣几人走进去,才发现这个地方外边看着不起眼,门内却是亭台楼阁,花木繁森,很是雅致。
三人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这才来到一座偏厅。
偏厅也算偏房,他们三个就和受气的小媳妇差不多,脸上一直挂着笑,心中也没有太多指望。
三人来意不明,又是土气,明白接见自己的不会是什么大人物。
“等着吧。”那人说了一声,不再答理三人,径直走了出去。
三人互望了一眼,都是摇头,心道好家伙,这一个商队的管家比太守还要傲慢。
二十二节 语出惊人
众人等待的身上都快挂上蜘蛛网的时候,才有踢踢踏踏的木鞋声响起来
莫风想要打个哈欠表示不满,却被萧布衣止住。
房门处走来了一人,羚羊般翘起的胡子,焦黄的脸孔,打着哈欠。
那人打着哈欠,两只眼睛却透着精明的光芒,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有了些许的诧异。
落座下来,一个小厮端上茶来,垂手退到一边。
茶水只有一杯,三人却是半点招待都无,箭头有些怒气,萧布衣竟然还是脸露微笑。
魏晋南北朝时期,已经有了饮茶之风,但那向来是贵族的特权,到了隋朝,饮茶已经较为普遍,进入寻常的百姓之家,羚羊胡子不是吝啬一杯茶,而是表明一种态度。那就是在他的眼中,三人实在不值一提,也不值得一杯茶水。
“我姓董,你们可以叫我董管家。”羚羊胡子开门见山,他不姓梁,显然是觉得萧布衣几人他来应付即可,“不知道你们来到这里何事?”
等到萧布衣大略说明来意的时候,董管家忍不住问道:“你们年纪轻轻,大好时光,怎么会想起做着世人看不起的行当?”
萧布衣想说世事无贵贱,劳动最光荣,转念一想,口气有些大,调子有些高,他现在要做的是低调。
“我觉得董管家此言差矣,古人有云,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想当年陶朱公积资巨万,既能治国用兵,功成身退又能齐家保身,司马迁都说过,范蠡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试问此人留名史册,哪个敢小瞧?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虽然世人多有误解,但是我想只要我们奋发自勉,终不会让人小瞧。”
萧布衣当然说不出这些,引用的这些不过是在山寨的时候,萧大鹏劝焦作,石敢当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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