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布衣人到马邑城门前,两个兵士见到他马快,持枪交错。大声道:“突厥人,做什么的,下马。”
萧布衣这才想起自己装束没变,顾不得解释。长矛刺出,挑飞了二人手中的兵刃,一枪抵在兵士的咽喉之处,厉声道:“快去带我去见王太守。”
他心中急切。顾不得许多,没有想到呼啦啦的过来一群兵道:“想要造反吗?”
萧布衣双眉一紧,“你们不认识我是哪个?”
一个兵士嘲笑道:“看你这灰头土脸地样子。还希望人人都要认识你吗?”
萧布衣双眉一竖。反转枪杆打了过去。那人离他还远,不知怎的被他抽中。凌空飞了起来,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不能爬起。
众兵士都是大惊,哗然叫了起来,持枪操刀的后退一步,陡然一兵士大叫道:“你是萧大人吗?”
萧布衣长舒一口气,“我是朝中太仆少卿萧布衣,速带我去王太守,有紧急军情告之。”
识得萧布衣地兵士诧异道:“大人,有什么要事?”
萧布衣本来不想引起骚乱,可想到如今救急救火般,沉声喝道:“让百姓快快入城,闭上城门,突厥兵四十万之众已然南下,分路进攻马邑,雁门两郡。若想活命,速通知王太守坚守待援。”
萧布衣马上探身,已经拎起了那名兵士,本以为会引起骚动一片,没有想到众兵士面面相觑,突然爆笑起来,都是道:“萧大人,这怎么可能,前方都有路哨,他们怎么没有通传?再说四十万的突厥兵,你以为是牛羊吗?”
萧布衣头一回有了震怒,没有想到自己千里迢迢的赶来报信,阻隔不在突厥,却在自己人身上。
不想再和他们废话,萧布衣问着拎着的那名兵士道:“带我去见王仁恭,记你一功。”
兵士战战兢兢道:“萧大人,王太守不在马邑,圣上出巡长城,他已经去雁门郡随驾!”
萧布衣怔住,暗道杨广果然是在雁门郡,转瞬问道:“现在马邑城谁是最大?”
“本来还有个李郡丞,可是好像跟大人去了草原,这马邑城中最大地就是刘校尉了。”
萧布衣长叹一口气,“速找刘武周。”
他本来以为找到刘武周后让他守城,进城才到半途就见到驿站马官,当下让兵士去找刘武周,自己却是分配城内驿站人手,让他们速到楼烦,雁门,太原三郡禀告军情。本来军情禀告不归他管,驿站不过是传达的作用,要有兵部的文书才好,只是萧布衣懒得一个个去找,心道等到商量妥当,雁门郡那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驿官见到萧布衣作保,顶头上司发话,不再废话,迅即飞马出城传达文书,萧布衣虽是急迫,却还是用了顿饭功夫,见到自己派出去的兵士回转,身后带着一个军官,却非刘武周,不由皱眉道:“刘校尉呢?”
“我跑遍了半个马邑城,也没有找到刘校尉地。”兵士苦着脸,“萧大人,小的尽力了。”
“属下奉承尉齐洛,眼下归李郡丞统管,知道萧大人来此特来参见,却不知道萧大人找刘大人何事?”兵士身后那人年纪不大,身形剽悍,双目炯炯。
萧布衣盯着他的双眸片刻,简洁地把发生地一切说了遍,沉声道:“齐洛,我现在命你暂且守城,等我出城后,紧闭城门,坚守不出,若有问题,我来负责。”
齐洛有些为难,萧布衣却已经大踏步走过驿馆,翻身上马道:“齐洛,如今全城地性命安危都在你手,你好自为之。你,”萧布衣伸手指着那名兵士道:“跟我到雁门郡去见圣上。”
兵士吓了一跳,齐洛却是搓手,不知所措。萧布衣回头望了他一眼,长叹一声,马在长街,高声喝道:“太仆少卿萧布衣有令,突厥犯境,军情紧急。现命奉诚尉暂代城守一职,抵抗突厥兵入城,若有不听,军法处置。萧布衣以天为誓,对此负责。”
他运气喝出去,声动半空,附近静寂一片,都是盯着马上的那个突厥装束地人,有的已经认出这是王太守陪同的萧大人,有的还是茫然,转瞬有些慌乱。
齐洛脸上有了激动,向萧布衣的方向深施一礼。
萧布衣纵马出城前,在路上又喊了两遍,等到出了马邑城,知道自己能为这座城池做到的只有这些,还有更多的人等待他去救命和通知。
“你叫什么名字?”萧布衣向那个兵士问道。
“方无悔。”兵士战战兢兢道。
“好名字,男人做事当应无怨无悔。”萧布衣长笑道:“带我去雁门郡找圣上,我管保你加官进爵,找最近的路去。”
方无悔却道:“萧大人千里赴急,救国危难,属下钦佩在心,只求帮手,哪里还想什么加官进爵。只是雁门郡城有四十一座,听闻圣上北巡,如今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我们难道挨个城池去找吗?”
萧布衣皱眉,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九五节 阻挠
门郡城池四十有一,杨广现在应该在哪里?
萧布衣心思飞转,转瞬问道:“雁门郡最大的城池有几座?”
“县和雁门。”
“先去县。”萧布衣知道时间急迫,容不得他过多选择。他亲身从紫河奔来,知道从紫河南下的路上,突厥兵都和蚂蚁般的络绎不绝,如今边陲太平过久,杨广又是一心攻打高丽,边陲并不重视,只怕被突厥兵猛攻之下,一溃千里的。
方无悔点头,不再多话,策马带头向东驰去。萧布衣到了马邑之时,已近夜晚,吩咐守城又用了些时候,出城时天色已晚。
身后***辉煌,却是渐行渐远,终于完全的没入黑暗之中。
前行不到数里已经到了一片林子中,方无悔指道:“大人,过了这片林子,有翻山小路可到县,只是道路崎岖,不算好走。”
“但行无妨。”萧布衣毫不犹豫道。
方无悔不再迟疑,纵马前行,萧布衣紧跟其后,二人行在林中,前方的方无悔突然惊叫一声,连人带马向地上倒去。萧布衣微惊,月光却是一声长嘶,凌空跃起,径直向前方跳了去。
萧布衣人在马上,已经发现两棵树中间拦着极细的一根绳索,肉眼难见。方无悔没有留神,被连人带马的绊倒下来,月光却是灵性非常,腾空一跃,已经越过绊马索,落地的时候呼啦啦地一声响。身后现出一个大坑。
萧布衣转瞬明白,有人在这里设下绊马索,又怕马儿跃起,在前方又挖了个大坑,心机之深,可见一斑。只是算计之人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准月光神俊非常,一跃之下要比寻常之马远了很多。
林子两侧人影鬼魅,长枪穿刺。取的萧布衣的马匹,萧布衣手中长矛连摆,已经挡开长矛,连人带马的穿出了树林。马蹄声急劲远去,转眼不知道去向。
窜出的二人手持长矛,都是跺足,恨声道:“让他走了。”
方无悔跌的不轻。鼻青脸肿,见到二人持矛走过来,一声大喝,拔刀就砍。那两人冷哼一声。长矛交错刺出,一矛压住方无悔的单刀,一矛指着他的胸膛。
“你们要去哪里?”
方无悔被抵住胸膛。咬牙道:“不知道。”
那人枪尖一送。刺入方无悔的胸口半分。鲜血流淌,“你不说就是死。”
方无悔突然大笑了起来。重重地唾了一口,厉声喝道:“你们还是不是人?老子小兵一个,可还知道突厥兵来了去救国报信,你们这些杂碎却……”
旁边一人出拳重重击在方无悔的小腹,冷笑道:“我让你嘴硬,我再问你一句……”
“不用问了,”一个声音从二人身后传了过来,“问我好了。”
萧布衣说了八个字的功夫,二人最少已经向后攻出了三招。萧布衣只是一伸手,就已经敲在一人的后脑,那人摇摇晃晃地击出一招后,晕倒在了地上。另外一人心中大寒,两招落空,却被萧布衣拎住衣领,正正反反的抽了数个耳光,“方无悔说的不错,你们就是杂碎!”
萧布衣下手极重,数个耳光下去,那人一张脸已经肿的和猪头一样。
方无悔见到萧布衣回转,一出手就是擒住两人,精神大振。才要挣扎站起,突然大声叫道:“小心……”
方无悔话音未落,萧布衣已经窜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方无悔,全力向前冲去。身后寒光闪现,尽数地落在两个刺客的身上,只听到一声惨叫后,林中索索作响,声音远去。
萧布衣缓步走了回来,向地上的两人望过去,只见他们每人身上都是中了几枚飞刀,早就毙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布衣连人带马冲出了林子,却是拍马让月光远去,自己无声无息的转了回来,擒住两个刺客地时候,却没有想到对方思虑缜密,还有高手暗藏。
高手目标却是杀人灭口,杀了刺客后飘然而去,似乎也知道无法阻拦萧布衣。
“萧大人,都是我误事,不然你……”方无悔羞愧的无地自容。
萧布衣摆摆手,“他是否杀人灭口已经无关紧要了,看看你的马儿还能跑吗?”
方无悔不解萧布衣言语中地深意,却赶快去看自己地那匹马儿,惊喜道:“大人,还好,马儿没有受伤。”
萧布衣点头出林,啜唇做哨,嘹亮地哨响发出,月光黑暗中奔出,倒让方无悔艳羡不已。
方无悔继续前行带路,只是更加的小心翼翼。萧布衣跟在他身后,却是疑惑重重。方无悔或许不知道杀手到底是哪个,可萧布衣却无法不把目标锁定在某些人地身上。他一路上从紫河到了马邑,拦截他的当然不可能是突厥兵,唯一有可能,而又有机会拦截他的人就是在马邑城中。
他悄然回转只是为了看看方无悔是否参与了其中,可结果证明方无悔倒还是条汉子,但结果也证明他猜的不错,有人并不想他去通风报信,符合这个条件的在萧布衣心目中除了刘武周,已经没有了旁人。
这也能说明为什么他在马邑城找不到刘武周,或许是因为刘武周根本就不想来见他!方才那个高手武功不差,或者也是刘武周本人?
萧布衣人在马上,拆解谜团后没有轻松,反倒是更为沉重,如果刘武周阻挠自己通知杨广的话,那他派出的驿官会不会也一样受到劫杀,刘武周蓄谋积虑的拦截他去报信,从近了点来说,那就是想让杨广去死,可从深远了来想,那就有可能是他早就和突厥有所勾结!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萧布衣和方无悔已经到了县。
县城郭高大巍峨。风平浪静,不见突厥兵出没,倒让萧布衣微微放下点心事,方无悔却是突然惊叫道:“萧大人,你看!”
萧布衣听到他声音惊,凛然向他指着地北方望过去,此刻时候尚早,日头并没有出来,天空本是曙青之色。这会儿底边却已经燃上一层艳过朝霞的红。红色之上,又是不停有黑色的灰尘凝聚不散,张牙舞爪有如恶魔般。
突厥兵放火烧城了吗?萧布衣心头微颤,不知道什么滋味。雁门郡如今已在突厥兵铁骑之下。突厥兵不服管束的多,难免烧杀掠夺,百姓是惨了,可这一放火。杨广身边也有百战之人,应该有所警觉吧?
他匹马南下,当然要比突厥兵烧杀掳掠快上很多,可突厥兵作战迅疾。这刻也绝对不会离此太远。
拍马到了县城门下,萧布衣高声喝道:“城门守兵听着,太仆
布衣在此。请问圣驾可在?”
城门紧闭。城兵从城垛上望下来。高声喝道:“兀那突厥兵,你想骗我们不成?”
萧布衣皱下眉头。心道自己这身装束一直忘了除去,倒是惹出太多意料不到的麻烦。
除了突厥装束,萧布衣露出紧身劲装,厉声道:“军情紧急,我只能从权,若是圣驾在此,请你们速去通知,就说太仆少卿萧布衣求见。若耽误了军情,我只怕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见到这里城门紧闭,戒备也比别的城池要严的多,萧布衣倒觉得杨广很可能在此。他好说不行,只能用言语相逼。
城兵有些犹豫,一人已经下了城头,另外一人却是高声喊道:“你等等,有人去通知齐王了。”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齐王?那是杨广的二儿子,上次在福顺殿见过一面,倨傲不逊,他怎么在这里?
“请问圣驾是否在此?”
“这我怎么能告诉你!”城兵理直气壮道。
萧布衣沉吟片刻,突然回转头道:“方无悔,一路行来,我知道你是个汉子。”
方无悔眼泪差点流了下来,“得萧大人一言,无悔死而无憾。”
“眼下有个任务很可能送命,不知道你是否能做?”
“萧大人吩咐,无悔万死不辞。”方无悔虽然和萧布衣不过是半天地交情,可一路上见到萧布衣做事大义,奔波劳苦不为已欲,早就心下佩服,只想着自己寻常个兵士,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却没有想到终于有轰轰烈烈的一天。
“我总觉得圣驾不在县,可又只能等待。”萧布衣轻轻叹息一口气,“雁门城离此不远,我也不知道哨站是否有战情传达,但为了稳妥起见,现在我想让你快马去雁门送信。只是,你很可能被误会,或者有杀身之祸。”
他没有说为什么会有杀身之祸,方无悔也不询问,马上直起了腰来,脸上露出丝笑容,“萧大人,人总是会死的,无悔不怕。”
萧布衣点点头,“无悔,我没有说错,你果真是条汉子,那我希望我们雁门再见。”
方无悔催马向雁门的方向奔了几步,突然回头问,“萧大人,我能否提个要求。”
“你说。”
“无悔如是不死,以后不求加官进爵,只求能跟在萧大人身边。”方无悔期待问道。
萧布衣笑着点头,“我如不死,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方无悔刹那间意气风发,拍马向雁门地方向奔去,萧布衣目送他远走,轻声道:“好汉子。”
方无悔远走,城门头还是没有动静,萧布衣才想再次催促,城门楼处突然传来大笑声,“原来真的是太仆少卿到了,我还以为城兵在骗我,还是重责了一顿。”
萧布衣抬头望上去,见到杨暕站在城门楼,身着华服,倨傲潇洒。他和杨暕倒真的只有过一面之缘,并不熟识,却没有想到杨暕还能认出他来。
“请问齐王,圣驾可在?”萧布衣大声道:“突厥兵四十万犯境,目前已下紫河,现在恐怕早进入了雁门郡,还请圣上早早的准备。”
“四十万突厥大兵?”杨暕故作惊诧道:“萧少卿可是一个个数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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