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吉设笑了起来,高声喝道:“阿勒坦可在?”
阿勒坦早就跳了出来,大声道:“我在!”
叱吉设扬声道:“这阿勒坦就是受到那人地迫害,在蒙陈族总是不得志。只因为识穿了可敦地阴谋,这才被可敦勾结一阵风,暗中绑了去,本来想要害他的性命,却被阿勒坦巧计逃脱,阿勒坦,可有此事?”
他这时候直说可敦地名字,显然是图穷匕见。
众人地目光都是落在阿勒坦的身上,阿勒坦挺胸抬头,大声道:“不错,正有此事。”
叱吉设伸手向军中一指,又扬声道:“可敦,方才你遇刺,固然是不幸,可为你阻敌的别人不识得,我却认识。那女的叫做窦红线,那男的叫做苏定方,本来是河北大盗窦建德地女儿和手下。这二人平白无故为何会到这里呢?”
可敦冷冷问,“为什么呢?”
叱吉设长吸一口气,凝声道:“只因为根据我的调查。这一阵风其实仰仗着河北大盗窦建德地后台,可敦勾结大盗,用意昭然若揭,而这个苏定方嘛,就可能是一阵风!”
他此言一说。哗然一片,众人都觉得叱吉设说的匪夷所思,却又大有可能。
叱吉设见到可敦还是沉默,洋洋得意道:“可敦。你无话可说了吗?”
可敦沉声道:“你都说完了?”
叱吉设微笑道:“不错,我觉得现在应该是可敦给我们个解释了。”
可敦环望四周,见到周围的人或气愤,或迷惘,或焦虑,或质疑,心中微叹,沉声道:“其实这些吾本无需解释,吾自到了草原。兢兢业业,草原人心中都有明镜,都是看在眼中,记在心头……”
她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惊叫声。可敦回头望去,“怎么了?”
“回可敦,方才那两人,死了。”索柯突脸上有了惶恐。
叱吉设目光一闪,大声道:“可敦,你倒行逆施,如今厉鬼都来索命,若还是执迷不悟,只怕天理难容。”
“我只怕天理难容的不是我,而是可汗。”可敦叹息一口气。环望四周一眼,“我只知道,启民可汗在时,风调雨顺,草原人衣食无忧。可现在的可汗呢。又让草原人得到了什么?”
可汗脸色阴沉。却是一言不发。
“叱吉设,你说我假传消息。害可汗无功而返,但是当着这些草原人地面前,你可否念念当年的消息,哪一句不是我和众族人斟酌而定?难道我假传消息,这些酋长、长老也是一样吗?至于苏定方是什么一阵风,更是无稽之谈,你随意说个人就是一阵风,我还说你就是一阵风呢。可对于水灵,我只能说很关心,却是不知道她的下落……”
“可敦,你说地倒轻巧。”叱吉设眼珠飞转,一时间无计可施,可汗却是沉声道:“可敦,你若是没有异心,不妨和我一起回转牙帐,向突厥长老表明心意,我就信你。但水灵失踪,有人说是被仆骨之人捉去,我倒要到仆骨族落中搜上一搜。”
可敦脸色微变,“立可汗之时,第一条就是不能干涉各族地内政,可汗要搜,只怕于理不合。我问心无愧,为什么要向突厥长老表明心迹,难道这里的长老比不上突厥的长老?我只怕怀有异心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吧?”
可汗冷声道:“我为草原人着想,又有什么异心?如今中原烽烟四起,正是我们草原人南下取得富贵之时,可敦多方阻挡,我只怕……”
可敦轻声道:“我只知道当初可汗亲率四十万大军围困雁门,月余不能拿下。你可知中原城池中,雁门不过是九牛一毛?你连个雁门都拿不下,怎么能进取中原,冒然出兵,我只怕整个草原会尽丧你手。”
二人唇枪舌剑,草原人地心思也是摇摆不绝。
可汗暗自痛恨,沉声道:“擒贼擒王,你又如何知道我地打算?若不是当初后方不稳,我怎么会无功而返?这次当求先寻出破坏草原安定之人,所以无论如何,水灵我一定要找,可敦,你若是不让的话……”
“你要怎地?”可敦丝毫不让,知道这绝非搜寻水灵那么简单,而是事关她的坚持和威望,这步退后,让可汗搅乱仆骨,她再无翻身之日。
可汗嚓地一声,拔出马刀,凝声道:“今日我寻水灵,任谁都是不能阻拦!若有拦者,杀无赦!”
他命令一出,众兵士齐齐的上前几步,可敦却不退后,身后的兵士也是上前,众草原人都是大惊失色,只怕这一场仗打下来,草原会元气大伤。
有人却是放声笑了起来,“可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你要在仆骨寻找水灵,还是大有不妥。”
那人声音嘹亮,虽在千军之中,却让众人听的清清楚楚。
声音从可敦身后的草原人中传出,窦红线听到,不由心中大动,和苏定方互望一眼。苏定方皱眉道:“这声音好熟,这人中气十足,是个好手!”
窦红线轻叹一声,低低地声音,“苏将军,这人不但是好手,而且是好手中的高手,赫赫有名的萧将军的声音你也听不出来吗?”
苏定方失声道:“萧布衣也到了草原?他来草原做什么,也是和我们一样的目的吗?”
窦红线摇头不语,可敦脸色微动,吩咐索柯突一句,前军让开一条路来,一人施施然的走出来,双眉如刀,器宇轩昂,虽在千军之中,却如同闲庭信步。
有人已经低声喊道:“艾克坦瑞……艾克坦瑞!!!”
草原人一阵骚动,有振奋,有激动,艾克坦瑞在突厥语中就是马神的意思,负责卫护草原的安危。如今可汗可敦竟要交兵,草原人除了一些好战分子,多半都是不愿看到,马神一出,他们都觉得事情大有转机,难免振奋。
始毕可汗自从他出来后,就是一直望着他,良久才道:“萧布衣?”
萧布衣微笑道:“可汗也知道我的姓名,幸何如之!”
始毕可汗长吁一口气,“萧布衣,我知道你有大能,甚至在千军之中能擒得莫古德……”
他才说到这里,叱吉设心中凛然,大声道:“保护可汗!”
呼啦啦地一队兵士已经挡在了始毕可汗的身前,叱吉设紧张非常,只怕萧布衣重施故技,萧布衣只是微笑,动也不动一步。
始毕可汗微恼,暗想这一下就坠了威风,却知道叱吉设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好责怪,只是扬眉道:“萧布衣,就算你有通天彻地之能,难道想凭一己之力阻我吗?”
萧布衣笑道:“我何须阻你?我来此不过想要告诉你,水灵不在仆骨。”
“那又在何处?”
萧布衣伸手向后一指,身后不远处又走出一人,摘下毡帽,露出如瀑的秀发,如花的容颜,正是水灵。水灵凝望可汗,轻声道:“爹,莫要再错下去了。”
二八八节 盟誓
红日高悬,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的身上,始毕可汗一张脸却如同冰霜凝结。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听到亲生女儿当面指责,始毕可汗那一刻怒火高炽,只恨不得亲手斩了这个他一直都疼爱的女儿!
两军都是默然,就算可敦眼中都是诧异,她显然也没有想到过,水灵居然当然说可汗说了!她是可汗的女儿,就算刁蛮任性些,就算对可汗有什么不满,可也没有道理当着两军之中站出来!
「爹,收兵吧。」水灵见到可汗不语,如何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但是她既然答应了萧布衣,她就应该做到。
「你可知道是在和谁说话,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始毕可汗的声音中透着冷意。
叱吉设也满是尴尬,眼珠一转,突然大笑起来,「萧布衣,枉你自诩英雄豪杰,也来使用什么要挟之事?原来当初绑走水灵那人就是你!可敦,他在你这里出没,是不是说明他本来和你就有勾结?」
可敦皱眉,「马神历来保佑草原,草原人有目共睹,我和萧布衣相识不假,叱吉设,你;这勾结二字似乎用的并不正确。」
萧布衣微笑道,「真的是我在威胁她吗?」
他远远的走开,离水灵甚远,示意并非威胁。水灵冷静道:「爹,叔父,水灵从未有如此的清醒过。」
叱吉设变了脸色,怎么也想不明白水灵才失?几天,竟然和萧布衣站在一条战线上。
苏定方见到萧布衣走出来已经大为诧异。听到萧布衣是什么马神,以一己之力和可汗、可敦分庭抗礼的时候更是迷糊,喃喃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门道,才见面的时候不过是个盗贼,结果变成了将军。将军又变成了盗贼,盗贼又变成了马神,何止水陆两栖,简直无所不在了。」
刘黑闼也觉得奇怪,窦红线却是叹息声,「此人难以捉摸,乱世之中,当为枭雄之辈,我们……要小心应对。」
始毕可汗冷冷的望着女儿。「我觉得你前所未有地胡涂,水灵,为父不怪你。多半是萧布衣使用了什么邪术,迷惑了你的心神。你且过来,莫要被人蛊惑……」
水灵站立当场,并不移动,轻叹道:「爹,女儿真的很清醒。可这些天来,我想的实在比任何时候都要多,可敦说的不错。草原人也是有目共睹,这几天来,我们开战多了,可草原人呢,反倒更加地穷苦。当年爹围攻一个雁门城都是月余不下,死伤甚多,我们草原人又有什么能力统领中原呢?以前的日子不好吗?爷爷在时,你总是说他懦弱,说他没有骨气。可他或许懦弱,但是换来却是整个草原人的安宁,敦对敦错,我想……」
「莫要说了,你可知道,你已经神志不清?」始毕可汗皱眉厉喝。
水灵摇头。「爹,我要说!这些话其实我想了很久,你一直都说中原人卑鄙无耻,反复无常,可我和中原人呆了几天,我发现他们中也有大仁大义、大智大勇,和草原人其实并无两样。我们妄想要攻打他们,以他们的才智能力。草原人多半安宁不保。可敦说的不错,做的也不错,我们有我们的天空,何苦去……」
她话音未落,只听到弓弦一响,嗤的一声,一箭已然射来。
箭势凌厉,竟然容不得她转动念头。
水灵心中微颤,已经瞥见父亲摘弓射箭,要取她的性命。可这箭一来快捷非常,二来她从未想过父亲要杀自己,心中一阵茫然。
眼看长箭要穿体而过,水灵突然觉察眼前光亮一闪,长箭已经折为两段!
萧布衣持刀叹息道:「可汗,你执迷不悟,妄想逆天行事吗?」
水灵惊出一身冷汗,却没有痛恨父亲,心道爹最好面子,自己当众削了他的面子,在常人眼中已经算是极大的不孝,就算爹杀了她也没有人非议。她既然能站出来,其实就知道凶吉少,可转念一想,萧布衣、老三当初自知可能染病,却是勇不畏死,自己身为草原人,难道还不如他们这些中原人?这冷站出?劝导父亲,就算死了,也算不输给他们。想到这里,勇气倍增,并没有因为射来的长箭而胆怯,水灵大声道:「爹,你收手吧,现在都是草原人作战,若真的打起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你于心何忍?」
始毕可汗不理女儿,手中挽弓,冷冷的望着萧布衣,不发一言,内心却是震惊。
他摘弓放箭不过一剎,可做梦也没有想到萧布衣后发先至,一刀斩落了长箭,此人刀法之准,速度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此看来,叱吉设的谨慎绝非无因。
众草原人也是动容,实在难以想象有人能够劈出如此迅猛的一刀。
刘黑闼手握刀柄,也是讶然,暗想好在杨广自毁长城,先让张须陀去杀萧布衣,逼萧布衣反叛,不然的话,这人极有可能成为另外一个张须陀,如此又何有中原盗匪的活路?
萧布衣出刀举重若轻,却已经知道水灵的劝告起不了什么作用了。他离水灵虽远,知道水灵这番话已经触动了可汗的逆鳞,眼见水灵侃侃而谈之时,始毕可汗双眉却是?起,眼露杀机,早就有所防备。果然不出他所料,始毕可汗放箭没有先兆,他上前一刀劈落长箭后,想着对策,转瞬大笑起来。
他运出内劲笑出去,声音轰轰隆隆,无论突厥兵士抑或草原贵族都是相顾失色。更有先入为主的草原人喃喃念道:「不好了,不好了,艾克坦瑞发怒了。只怕……只怕草原要有大祸了。」
萧布衣虽只是孤身一人,可在很多人眼中,已和可汗、可敦的威望无异,更何况草原人素来敬重英雄,心想马神以一己之力,排解纷争,是为草原解难来了,可汗执意不听,只怕惹怒了马神,会降天灾祸乱给草原,都是心中惴惴不安。
萧布衣的笑声中,夹杂着周边人的数声咳嗽。他早闻到咳嗽之声,心中凛然,目光望过去。见到不但可敦那边有人开始咳嗽,就算是始毕可汗的队伍中也有士兵在咳。
瘟疫的源头距离这里并不算远,萧布衣知道,耽误了最佳的防治时机,现在已有瘟疫要爆发的先兆,不由皱眉。
可这些人的愚昧根深蒂固,常理实在无法说得明白。只以为附身的是厉鬼,鬼怕人多,人聚得多了就是不怕,哪里想到这是种疾病。专门在人多的地方爆发。
但很多事情向来如此,没有惨病的教训就不能让他们醒悟过来!
他长笑声中,目光却是望向了远方,始毕可汗听到他笑声奔放,慑人心弦,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可汗既不动,可敦当然也不会主动出击,一时间只闻笑声回荡,众人心中激荡不已。
突然间有人踉踉跄跄的出了两军之中。却是可敦的手下,手悟着喉咙,剧烈地咳,转瞬吸不过气来,像是随时都要断气。跌倒在雪地上,满脸惶恐和惧怕。
有人低呼道:「他被厉鬼缠身了。」
声音中都满是恐惧。却没有人出去扶那士兵,众人受到他的传染,他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却都不敢咳出来,只怕这一咳之下,命就送了山去!兵士就在萧布衣身边不远。突然嘶哑叫道:「马……神救……我!」
他挣扎着向萧布衣爬过来。心中惶恐无比。这些天来,他也见过不少同伴开始咳,开始吐血,开始死亡;每个人死之时都是脸上有黑紫之色。但可敦只说是厉鬼作孽,并不理会。众人心中都是惶惶,只怕被厉鬼上了身,整日都是聚集在一起,可这样也是没用,总有人咳,总有人死。眼下轮到他身上,见过同伴死得凄惨无比,心中的惊惧不言而喻,见到萧布衣就在不远处,想到马神向来是草原之神,奋起力气向他求救。
两军默然,只见到那士兵爬向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