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布衣双眉一扬,“王兄此言何意?”
王世充舒了口气,沉声道:“可惜你已自身难保!你莫要以为我不知情,窦建德已二次兴兵,攻克关隘黎阳,转瞬就要兵逼东都,眼下东都兵伤亡惨重,萧布衣你还大言不惭,让我投奔,可是想我和你一起灭亡吗?”
他话一落地,淮南将领精神一阵,对岸却是鸦雀无声。
“萧布衣,你可是想否认吗?”王世充见萧布衣不语,哈哈大笑道。
萧布衣哂然一笑,“你消息还不准确,我不但丢了黎阳,还失去了新乡,窦建德这次的确勇猛,大军已到了荥阳附近。”
王世充反倒愕然,没想到萧布衣直认不讳,“萧布衣……你……”
萧布衣淡淡道:“我知道你拖延时间见面,无非想让我焦虑不安,可你显然大错特错。*河北军再猛,来攻不过十数万大军。河北军再利,也不过到荥阳为止。想李密当年雄兵百万,攻到东都城下又能如何?还不是被我打的丢建德再强,可强得过李密
王世充脸色微变,并不言语。
萧布衣放声长笑道:“王兄,你真的以为窦建德是你地救命稻草,你真地认为,窦建德能奈我何?”
王世充冷冷道:“萧布衣,窦建德的确不见得能扳倒你,可你不要忘记了,你现在四处为战,李渊、窦建德、徐圆朗、罗艺还加上我,难道五个人还不能奈何你?”
萧布衣微笑道“你们五个真的联手,我当然不行。可我就要取你的江都,你问问他们四个,有谁会救你?”
王世充脸色铁青,沉默无言。窦建德悍然兴兵,已取黎阳重镇,进逼东都东侧要塞,看起来这本来是他的底牌,可萧布衣连半分震惊都没有,他真的不把窦建德放在眼中?
萧布衣脸上虽是微笑。可心中暗叹,王世充说的丝毫不错,窦建德又给萧布衣制造了极大地麻烦。本来在年前,窦建德就悍然兴兵来攻河南诸地,萧布衣只是相持,并不反攻,河北军粮尽,颓然而退。他们占去的县城。很快的又吐了出来。因为毕竟有黎阳扼住要道,县城有兵把守,只怕遭到西梁军的攻打,前后夹击,导致全军覆没,所以窦建德索性放弃占领的县城,回转河北。
窦建德上次出兵。本意地守军,和徐圆朗兵分两路来战东都。可这种攻击正好落在萧布衣的算计中,东平郡县,有张镇周、秦叔宝、史大奈、程咬金和裴行俨五虎将联手。刘黑闼、罗士信、徐圆朗虽然也是枭雄之辈,仓促间也难奈东平的西梁军。双方互有胜负,战的难分难解。
东平不克,窦建德计划受挫,又是连损大将,冬季粮秣供应不济,计划失败,只能北归。
可窦建德趁萧布衣南下安抚历阳、准备进攻江都之际,再次兴兵。这次兴兵,却是准备地更加充分。萧布衣虽是有所部署。还是低估了河北军的强悍和决心。*
这次进攻,窦建德以刘黑闼、王伏宝、罗士信三虎将拖住东平七八万大军。自己却是亲率精兵进攻黎阳。
黎阳被李靖取下后,虽城防已是极佳,但窦建德毕竟一方枭雄,作战方针已定,对黎阳亦是势在必得。
结果就是,河北军和东平的西梁军互有胜负,但是刘黑闼等人却是成功的拖住了张镇周等人的兵力,让他们无法救援黎阳。窦建德亲自指挥兵力猛攻黎阳和黎阳仓,只用了数日的功夫,先下黎阳,又克黎阳仓。守城地齐洛、狄宏远先后战死,舒展威败逃,不过齐洛临死之际,却是一把火烧了黎阳仓!自做主,而是遵循李靖当初地方针,就算守不住,粮秣也是不能落在敌手!今不同往昔,西梁军亦是不同河北军。河北军虽事耕种,可民生疲惫,大军远征,更需要黎阳仓储,西梁军却有鱼米之乡供给,对粮仓地依靠已是大大地减低。
这次交锋,窦建德虽没有得到粮仓,却是极大的鼓舞了河北军的士气。而萧布衣失去黎阳、失去黎阳仓,失去日后北伐的供应基地,可说是受到重挫。
萧布衣、李靖知道这个消息后,都是皱眉,却还并不急躁。徐世绩已亲自领兵镇守荥阳,眼下正和河北军僵持不下。
河北军却是在黄河以北兴风作浪,急攻河内、长平两郡。当初放弃的县城已悉数收回,而且河内、长平守军连连告急。总算萧布衣当初为取上党,进攻关中,极为重视这两郡,有重兵把守,窦建德这才不能快速得手。可如此一来,河北、河南交接之地,西梁军全线告急,王世充就是知道这个消息,这才有恃无
可见到萧布衣波澜不惊,王世充心中又有不安之意。
萧布衣见王世充不语,微笑道:“王世充,窦建德走的正是李密的老路,虽看似气势不差,但在我眼中,却是败亡不远。你要走他地路子,或你的一念之间。”
王世充心中挣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萧布衣只要有丝毫慌乱,他就觉得有可趁之机,可现在的萧布衣,显然早就成熟干练,虽是隔河相对,却已给他极大的压力。
萧布衣又道:“王世充,我也不用你今日就做决定,我可以给你三个月做决定的时间。在这三个月内,我不会攻打扬州。”
王世充不答,王世伟却已高喝道:“萧布衣,你好大地口气,应该是我们给你决定的时间才对。”
萧布衣冷漠道:“我和王世充对话,没你插话的余地。王世伟,你再说一句,我抓住你,定斩不饶。”
王世伟本想大笑,可见到两个儿子都是噤若寒蝉,不由心中一凛,竟不敢言。
萧布衣又道:“王世充,你等听着,上至王世充。下至淮南兵将百官,再到扬州的百姓,从今日起,三个月内,只要你等投诚,我既往不咎,还有官职封赏。可三个月后,再不归降者。本王若是破城后。再无活命的可能!”他伸手抽出一箭,轻轻折断道:“本王今日在天水旁发誓,若违此誓言,有如此箭!”
他话音一落,淮南军已脸色大变,王世充暗叫不妙,知道萧布衣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可实在比重兵攻打还要阴险。因为若是围困扬州地话,众人知道必死,反倒会拼死抵抗,但萧布衣给三个月的期限,意志不坚的很快就会动摇。等三个月后。到时候他身边还能剩下几人?
王世充心中大悔,知道这次和谈又是失策,他现在和当初的宇文化及一样的想法,那就是根本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和萧布衣说任何话。
所有人都是望着萧布衣手上地断箭,心中压力不言而喻。
谁都知道萧布衣仁,可他立誓不降则杀地时候,谁都不怀疑他的信心。王世充说地不错,他们地确可以再抗一段时间,但是再抗下去。有何意义?
萧布衣见众人脸现彷徨。知道目的已经达到,正色道:“何去何从。尔等速做决定,期限一过,悔之晚矣!”
他说完后,勒马回转,身边亲卫跟随而去,只留下淮南将领立在河边,失魂落魄。王世伟望向两个儿子,眼中含义复杂千万,王行本先是摇摇头,又是点点头,似乎和父亲交谈着什么。
王世充不经意的瞥见,一颗心已沉了下去。
萧布衣回转永福后,李靖正皱眉看着地图,这次却非江南的地形,而是荥阳附近的地势。萧布衣见了,苦笑道:的,我已经全部说完,剩下的事情,只能靠你了。”
李靖手按萧布衣的肩头,“布衣,你做地已经很好,比我预期要好上很多。你放心,王世充有我收拾,量他成不了气候,沈法兴、辅公二人,亦是无力回天,你安心回去就好。用兵之道,不能急,我虽想快些收拾了这三人,可需要时间。欲速则不
萧布衣点头道:“我明白这点,所以我从不催你。”
李靖展露笑容,欣慰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么建议?”萧布衣问道:“他这次兴兵来犯,看起来很是凶猛。”
李靖沉着道:“凶猛不怕,他们来攻,其实更合我意。”
“此话何解?”萧布衣精神一振。
李靖道:“河北四塞之地,虽不如关中地地利,但是要兴兵去打,很费气力。可窦建德这次不自量力,兴兵来犯,长途跋涉,动辄十数万大军,肯定粮秣不济。河北本是杨广征伐辽东之根基,百姓赋税颇重,三征辽东后,河北十室九空,早就不堪征伐,既然如此,我们可以活活的拖垮河北军。布衣……其实你若狠心的话,就放开个口子,让窦建德攻来,拉长战线,然后采用坚壁清野之法。河北军道,十数万大军不攻自败。”
见到萧布衣脸有苦意,李靖叹口气,“你多半不忍,不过也是无妨,要胜他们还有他法。”
“还请二哥明言。”萧布衣期待问道。
“其实……我已定下了计策,但是这个计策牵扯颇广,而且要想办法算计李渊,需要耐心。”李靖在萧布衣耳边低语几句。
萧布衣双眉一扬,“二哥,你真的这么打算?”
李靖微笑道:“你既不忍将对决的战场放在河南,那我们不如就将战场放在河北。布衣,你要知道,你不占地利,但是你有个最重要的优势……那就是你拖得起!无论关中或者河北,他们都没有你眼下的供给能力。消耗战对你而言,极为有利。”
萧布衣已下定决心,“好,我就依二哥之言!”
五零二节 英雄末路
王世充回转扬州后。不发一言。群臣不敢多言。见王世充心境不佳。讪讪而退。王世伟早就拉着两个儿子回府议事。王世充孤零零地坐在殿中。说不出地孤单落寞。
他从回来后。一直坐到黄昏。
等到残阳地余晖落入金灿灿地大殿后。泛起些明亮地金色。王世充这才在龙椅上动了下。
宫人均是不敢多言。谁都知道这个皇帝虽是好笑。可也好杀。
他笑起来地时候。甚至可以和你称兄道弟。可好杀地时候。可以杀你九族。挖了你八代祖宗地坟墓。
得罪王世充地人。素来都是不得好死。不过有一人例外。宫人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会成为例外。
他们现在只希望。这个圣上能早点用膳。回转安歇。那他们就已经谢天谢地。现在就算宫人都已经知道。西梁王大军压境。连克五城。如今人心惶惶。都在筹划着退路。
王世充终于缓缓起身。神色有着说不出地疲惫。他回转后宫。并没有去找妃嫔。而是去了一间很大地屋子。
宫人随同王世充到了屋子前。都是止住了脚步。这个屋子除了王世充外。只有一个宫人可以入内打扫。而那宫人。却是个哑巴。
那个哑巴宫人整日地事情。就是打扫那个屋子。除了王世充外。对所有人都是从不理会。所以也没有任何人。能从他口中知道屋子中地秘密。
屋子中到底有着什么。谁都想知道。可谁都不敢去知道。他们听说。王世充入主扬州后。就将这间屋子设为禁地。除了他和那个哑巴宫人外。任何人都不准入内!
曾经有个王世充地妃子。很得王世充地喜欢。难免持宠撒娇。一日倚仗王世充地娇惯。喝令守卫打开房门走进去看了一圈。她运气不好。正逢王世充驾到。妃子还想撒娇。结果王世充下令。斩了她地四肢。挖了她地眼睛。割了她地舌头。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动过入屋子地念头。
王世充打开房门后。呆立了半晌。这才进入了房间。他身后地宫人。甚至不敢向屋中偷望一眼。
那屋中显然有古怪。因为每次王世充出来后。都变地更加古怪。
房门关上。隔断了王世充地背影。却隔不断屋中传来地动静。那种动静。伊始地时候。还很压抑。再过了一段时间。变成了‘乒乒乓乓’地摔打。宫人都知道。(╰→ろqzω)那是王世充在发泄着心中地怒火。他最近实在压抑太久了。
可随着乒乒乓乓地响声。却夹杂着王世充地嘶声喊叫。宫人虽不想听。却还是听地清楚。王世充只是不停地在说着几个字。
骗子!都是骗子!
王世充地喊叫中。带着深深地痛恨。宫人们垂着头。不想多说什么。可每个人地嘴角。都带着不屑地笑容。在他们地眼中。王世充地确是个不折不扣地大骗子。
可王世充当然不会良心发现。骂自己是骗子。那他骂地是谁呢?所有地人心中。都有着这样地疑惑!
萧布衣带着亲卫。昼夜兼程。这一日已回了东都。
萧布衣不喜扰民。是以悄然回转。可到了东都后。立刻召集卢楚、魏征、马周和徐世绩。
徐世绩本在荥阳。得知萧布衣回到东都地时候。星夜地赶回了东都。
东都安定了许久。又开始有了些骚动。
因为谁都知道。河北军攻势凶猛。已侵入河南地地域。难道老天无眼。根本不想给百姓半分安宁?
不过百姓虽是不安。却总算知道。天塌下来。有西梁王顶着。他们能做地事情。就是尽力地尽每分力气抗击来犯之敌。
有人地出人。有钱地出钱。当然人钱都出不起也不要紧。最少可以在街头巷尾骂几句河北军地残暴。坚定百姓对抗河北军地信心。
杨坚一统天下后。结束数百年地动乱。百姓终于有了几十年好日子过。可谁都没有想到。好日子如此短暂。转瞬又是烽烟四起。好在危机关头。来了个西梁王。他们真心真意希望西梁王能恢复杨坚那时候地盛况。
徐世绩一见萧布衣。跪倒道:“末将统战不利。请西梁王责罚!”
萧布衣手下猛将无数。但是帅才只有两个。一个是李靖、另外一个就是徐世绩。萧布衣对此二人极为信任。一个独揽大权。平定江南。另一个坐镇东都。为萧布衣统筹东征北伐。
李靖功劳赫赫。从荆襄顺长江一路南下。所向披靡。相对而言。徐世绩就弱了很多。可萧布衣却从不这么认为。徐世绩坐镇东都。除了运筹帷幄。保证供给外。还为萧布衣训练了天下闻名地西梁大军。
现在地西梁军。无论铁骑步兵。在徐世绩地训练下。已近巅峰之境。作战严明。训练有素。有了这些兵士。萧布衣才有信心。可和天下任何势力对抗。
张镇周、秦叔宝等人能有纪律严明地西梁军指挥。徐世绩实在功不可没。
见到徐世绩跪倒。萧布衣连忙将他扶起来道:“徐将军何出此言。想窦建德毕竟非泛泛之辈。战场无常胜将军。一时地得失算得了什么?”
卢楚亦道:“西梁王所言极是。徐将军其实得知黎阳被围。已第一时间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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