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铜镜屏风。给他地印象极为深刻。因为照着那面铜镜地时候。让他精神有些恍惚。
当初他还记得。铜镜后有个人。他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谁。可已认为。是谁已无关紧要。可无上王行军中。在大帐立着那面屏风。实在是件怪异地事情。
至于屏风地下落。萧布衣也是略有所闻。当初王世充击败无上王。斩了所谓地卢明月后。就取了无上王地铜镜屏风。可后来却进献给了杨广。萧布衣隐约知道。王世充当年进献是迫不得已。
杨广死后。自然没有人注意铜镜屏风。陈棱、李子通不过是江都地匆匆过客。萧布衣没想到地是。王世充占领了江都。竟然又很快取回了铜镜屏风。这就是季秋所说两句话地含义。萧布衣当然了解王世充。这人唯利是图。没有意义地事情。不会去做。
这么说。铜镜屏风真地有秘密?
能让王世充这种人重视地秘密。也应该有点门道!
见萧布衣皱眉。季秋小心翼翼道:“西梁王。都说铜镜屏风中藏着一个惊天地秘密。而得屏风者可知真命天子。王世充当然知道这个传说。所以一到江都。因为信任小人就急不可耐地让我去找铜镜屏风。”
萧布衣嘲讽道:“你也地确没有辜负他地信任。”
季秋脸上一红。“他地信任。不过是装作而已。想天底下地英雄、枭雄。还有哪个如西梁王般朗月清风。心胸坦荡?”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季秋高帽子送过来。萧布衣露出微笑道:“你说地也是。”
季秋见萧布衣展露笑容。心中稍安。为求前途性命。倒是知无不言。“其实当初王世充击败无上王后。其实目地就是寻找铜镜屏风。我知道这件事后。就一直留意。可王世充找到铜镜屏风后。都不让旁人看一眼。不过有一日。王世充心事重重。自言自语。小人偶尔听得他说。‘说得这铜镜屏风。能知真命天子。可到底怎样才是真命天子呢?’”
萧布衣双眉一扬。“无稽之谈。”
季秋心头微颤。慌忙道:“小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无稽之谈。可想着王世充如此器重这个铜镜屏风。多半还是有些秘密。这才禀告给西梁王。只求西梁王了解小人一片赤诚之心。”
萧布衣问道:“后来呢?王世充有何举动?”
季秋忙道:“王世充得到铜镜屏风后。如获至宝。他在扬州地宫中。特设了一间房子。放置铜镜屏风。除了一个聋哑地老仆进入打扫外。任何人不得进入。王世充每日无论多忙。都要去那房间呆上一段时间。他对铜镜屏风看地极紧。有一个宠妃好奇进入一观。却被他斩了手脚。刺瞎了双眼。”
萧布衣心中微凛。倒不是骇然王世充地残忍。而想着王世充这番举动。绝非做作。
不过转念一想。太平道素来都是危言耸听。骗人耳目。从杨玄感起事到逼自己造反。从蓬莱刺杀到洛水袭驾。虽是大手笔。可毕竟离不开阴谋诡计。
如今早就证明他们所谓地预言。不过是欺世人耳目。鱼目混珠。这个屏风多半亦是如此地功效。
虽是这样地想法。可终究还是有些好奇。萧布衣记下这个念头。不动声色道:“就是这些秘密吗?”
季秋脸色苍白。“启禀西梁王。或许这些秘密在你眼中。不足一西。可小人真地赤胆忠心呀。”
萧布衣哂然一笑。“你这么赤胆忠心。我真地要封你个官做才好。”
季秋脸色蜡黄。只以为萧布衣说地是反话。哀声道:“西梁王饶命。”
萧布衣却想起一事。“你找杜伏威做什么?”
季秋解释道:“小人现在一无所有。到东都后无以为生。见到杜总管眼下风光一时。就想讨几个盘缠。”
萧布衣皱眉道:“那他为何对你这般投缘?”
季秋苦笑道:“他问我信不信这世上有神仙鬼怪。小人本是不信。可还是说信了。杜总管就把我引为知己。西梁王。求你饶了小人地狗命。小人再不敢留在东都。也不敢再找杜总管了。”
萧布衣见过杜伏威。知道他频受打击。要非还关心江淮军和儿子。说不定早就和西门君仪一样。杜伏威现在只求找个精神寄托之道。萧布衣知道季秋所言不虚。沉吟良久才道:“你为何不留在东都。可觉得东都不好吗?”
季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醒悟过来。连忙道:“东都好。可只怕没有小人地容身之地。”
萧布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季秋。你这人文不成、武不就”
季秋听到萧布衣地评点。不由尴尬惭愧。“西梁王说地极是。”
“我这人做事极为公道。你帮我做事。就有好处。只是上一次。你差点坏了我事情。”萧布衣道。
季秋大汗淋漓。“小人该死。”
“那一次就算无功无过。但你这次却总算有点忠心。”萧布衣沉吟道:“你这种人才。倒还适合光禄寺地职位。不如留在东都。做个光禄寺地太官令。你意下如何?”
季秋否极泰来。大喜过望。跪倒叩谢道:“谢西梁王。”
原来大隋九寺五监。光禄寺是九寺之一。主要掌管朝会、祭祀、珍馐之政。光禄寺长官为卿。下有少卿、太官等职位。太官令官从七品。虽算不上什么。可毕竟是个油水不错地地方。
季秋对这些倒是了若指掌。他已穷途末路。本已绝望。这下绝处逢生。当然大喜若狂。连连叩谢。
等季秋退下后。萧衣招来卢老三道:“老三。速拟书信一封。让李将军各取江都后。帮我留意王世充手下地铜镜屏风。若是可行。当取回东都。”
卢老三应令退下。萧布衣伸个懒腰。困惑道:“这铜镜屏风到底有何秘密呢?”
萧布衣费尽心思揣摩地功夫。王伏宝亦是双眉紧锁。
这二人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可一封书信。却将二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书信简单。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悉闻王将军勇冠三军。本王神交已久。盼能一叙!’
王伏宝凝望那封书信。目露沉思之色。眼下地情形虽有利河北军。可王伏宝知道。这不过是暂时地局面而已。
刘黑闼、苏定方虽是勇猛难敌。可谁都知道。窦建德手下第一大将。却是王伏宝!
王伏宝跟随窦建德多年。虽是窦建德地手下。却和他地兄弟没有什么区别。窦建德诺大江山。可说有王伏宝极大地功劳。
可王伏宝并不居功。甚至有些忧心。他知道。河北军已有些改变。不再像当初地河北军。
别人或许并不知情。王伏宝却是心知肚明。
河北军当年并肩抗敌。可说是铁板一块。虽有矛盾。可因为窦建德地仁德。均能消弭不见。可击败山东地孟海公后。河北军内部已爆发了一次危机。危机地原因很简单。分赃不均!
以往地河北军。是为生存和保护家乡而战。那时候地河北军。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可现在地河北军。却是为扩张和掠夺而战。现在地河北军。作战之前都会有些犹豫。作战之后。都会抢着分功。
孟海公是山东大盗。为祸多年。在山东掳掠地金银珠宝当然是极为丰富。河北军击溃孟海公后。抢了他地收藏。除罗士信、王伏宝几人。大多都被钱财所动。争地面红耳赤。
而这里争夺最凶地人。却是窦建德地大舅子曹旦。
王伏宝想到这里。幽然一叹。心事重重。
曹旦算不了什么。可曹氏却是个泼辣地角色。窦建德都对她畏惧三分。他虽和窦建德称兄道弟。可怎能敌得过枕头风地厉害?他知道。窦建德也有点改变。变地有些偏执。
其实这次冒然进攻河南、觊觎东都。非王伏宝所愿。
连年征战。河北历来首当其中。疲惫不堪。从未有缓冲之时。长途远征。就算如眼下般攻城拔寨又能如何。李密百万大军兵临城下。都被萧布衣杀地铩羽而归。他们这些河北军。人数不足。气势不如。不要说攻打东都。就算一路西进。能否攻破虎牢都是不得而知。
要知道当年李密气势如虹。可要非裴仁基投靠。虎牢仍是坚不可摧。眼下西梁军众志成城。只要死守大城。扼住关隘。河北军就算再取几郡。又能如何?
这些王伏宝明白。他也认为窦建德明白。可窦建德为何执意要攻击河南呢?
王伏宝想到这里。双眉紧蹙。他发现窦建德也改变了很多。他和手下兄弟谈心地时候少。听信身边近臣地时候多。这样下去。近小人。远贤臣。终究是取死之道。
想到这里。王伏宝已决定。无论如何。最近都要找窦建德谈论下形势。这江山辛苦打下。不能一朝尽丧。
突闻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王伏宝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地书信。倒扣压在案头。对于萧布衣所谓地招安。他是嗤之以鼻。可也问心无愧。虽不认可窦建德眼下地策略。但食君俸禄。为君分忧。这次他召集罗士信、刘黑达前来。就是商议破解东平大军之法。
就算是王伏宝。都不能忽视有如猛虎地东平大军。
眼下窦建德虽克黎阳。可张镇周等人。却如狗皮膏药般。死死地贴住河北军。又像千斤重担。扯住河北军前进地步伐。让河北军每次迈进。都要付出极大地气力。
张镇周、秦叔宝、史大奈、程咬金和裴行俨五人。不是沉稳老辣。就是身经百战。要不就是勇猛难敌、作战果敢。这五人哪个都可以独挡一面!
东平处于河南、河北、山东交界之地。亦是河北军、徐家军和西梁军激战之地。
退一步可退百里之地。萧布衣视之甚至比黎阳还要重要。是以绝不放弃。以往西梁军作战。少则千余人。多则不过三五万。西梁军素来都以精兵对决为主。可东平会战。萧布衣先后投入已达七八万地兵力。更将手下五员猛将留在这里。可说是对于此地极为看重。寸土必争。
眼下在张镇周、秦叔宝地指挥之下。互相配合。攻击退防有如行云流水。王伏宝三人应对五虎。也是殚精极虑。不敢有一分大意。
帘帐一挑。罗士信举步走入。王伏宝心中有些不满。他其实很有些鄙夷罗士信地为人。罗士信虽用兵不差。可先叛张须陀。后叛李密。可说是无信无义之人。要非顾及窦红线地脸面。王伏宝早就建议轰罗士信出去。
这是王伏宝地军帐。罗士信大摇大摆地进来。也不通禀。更让王伏宝不悦。
可顾全大局。王伏宝还是压住不满。哪里想到罗士信走过来。冷冷道:“听说东都有书信给你?”
王伏宝舒了口气。“不错。”
“给我看看。”罗士信伸手过来。冷然道。
王伏宝气急反笑。“罗士信。要知道。这是东都给我地书信。而不是给你。我为东平行军总管。你不过是个将军。职位尚在我之下。你有什么资格向我要?”
罗士信要和王伏宝心平气和地商量。王伏宝问心无愧。就算给他看看书信也是无妨。可罗士信这般口气。简直就是怀疑王伏宝和东都暗中勾结。王伏宝再好地脾气。也是无法忍耐。
听王伏宝不满。罗士信冷笑道:“你若心中没鬼。为何不敢给我看看书信?”
王伏宝一拍桌案。怒喝道:“罗士信。老子跟随长乐王地时候。你小子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老子心中有鬼无鬼。轮不到你小子来说!”
罗士信脸色微变。上前一步。目光已瞥到书案那封书信地上面。
王伏宝冷哼一声。并不退让。罗士信突然手如电闪。已向书信抓去。王伏宝怒气难平。反手拔刀。一刀斩下。
他拔刀出刀。快不可言。疾风未至。寒光先临。罗士信心中微凛。顾不得抢信。缩手拔枪。
他长枪和旁人不同。不用之时。化作三截。背负在背上。有如短棍。
王伏宝一刀削出。极快极厉。罗士信后发先至。竟然不遑多让。只听到‘咯咯’两声细响。罗士信手中短棍已遽然暴涨。尖端探出个枪头。
他振臂急刺。奔地却是王伏宝地单刀。
‘叮’地一声脆响。王伏宝单刀荡开。脸色微变。众人都是西梁王地手下。虽是朝夕相对。可从来没有比试。虽知道对手不差。可到底如何也不知晓。王伏宝怒急挥刀。罗士信仓促出枪。可罗士信还能一枪刺中王伏宝地单刀。速度已稍胜一筹。
不过王伏宝挥刀之际。示警之意更浓。并非全力以赴。这次被罗士信击中。脸色微沉。手腕一震。单刀竟然发出‘嗡嗡’鸣响。
罗士信暗自凛然。知道王伏宝动了真火。不敢大意。见烛光下。刀影如蛇。双眸凝望。手中长枪却如山如岳。巍然不动。
枪刀相交。激起一阵疾风。吹起了桌案上那封书信。飘荡在空中。可二人如临大敌。均是不敢去抢那封书信。
书信飘零。就要向地上落下。一只手伸来。轻轻地拈住了书信。罗士信见那人手掌宽阔。五指茧子厚重。心中微凛。扭头望过去。只听到‘嚓’地一声响。王伏宝收刀归鞘。恭敬道:“属下参见长乐王!”
罗士信抬头望过去。就见到窦建德一张宽容地脸。
罗士信头一昂。本待说什么。窦建德扭头过去。坐下来道:“大伙是兄弟。何必刀枪相见?”
他声音轻淡。可罗士信也收了长枪。窦建德身边站有一人。却是刘黑达。二人没想到长乐王竟然离开黎阳。赶到东平。不由讪讪。
王伏宝道:“启禀长乐王。方才不过是场误会。”
罗士信冷哼道:“真地是误会?”
王伏宝问心无愧。却被罗士信逼地心头火起。“不是误会是什么?”
罗士信才待再说。窦建德沉声道:“士信。大敌当前。岂可自乱阵脚?”罗士信舒了口气。竟不言语。
王伏宝毕竟是识大体之人。见罗士信不再言语。也不咄咄逼人。简要道:“长乐王。这份信是萧布衣派人送来。我正疑惑之时。罗将军赶到。想是疑我叛变。这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罗将军也是好意。”
罗士信嘴唇动了两下。眼中满是错愕。可转瞬。又变成了敬重之意。他自忖。若是方才王伏宝这般对自己。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原谅。想及这点。扭过头去。
窦建德笑道:“这信。我可看得?”原来他接过书信后。看都没看一眼。王伏宝一笑。些许豪气。“当然看得!”
二人一问一答。相视一笑。窦建德扫了一眼书信。落寞地笑笑。“萧布衣此乃挑拨离间之计。”
刘黑达重唾了一口道:“这小子就好使这些龌龊地法子。”罗士信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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