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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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 (江山)- 第6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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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叔宝点头道:“好!”他提笔在手心了两字,攥紧拳头伸过来。萧布衣亦是写下了两字,伸出了拳头。

二人同时伸开五指,萧布衣掌心写着‘水攻’二字,而秦叔宝手心写的却是‘水淹’!二人相视而望,知道所想大同小异,可并未会心微笑,反倒有种不忍之色。

“李世民真地会如此残忍?”萧布衣自语道。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秦叔宝道:“他们要尽快地击败河北军,只有这一途。要知道,河北军虽弱,但眼下复仇之心绝不容忽视,他们哀兵作战,李唐军急切之下,绝对拿不下河北军。但李唐军,显然明白时间已不多了。”

见萧布衣不语,秦叔宝缓缓道:“西梁王,想人终有一死,如何死其实并不重要。”

萧布衣皱眉问,“你有什么建议?”

秦叔宝再次提笔,在桌案上写下了四个字。然后放下了笔,静待萧布衣回答。

萧布衣双眸一凝,望着桌岸上的四个字,脸上变得极为古怪。

秦叔宝道:“李唐一直无懈可击,但眼下李世民急于求胜,反倒给我们一个机会。”

真地是机会?”萧布衣坐下来,叹了口气。

秦叔宝沉默下来,良久才道:“出谋在我,决定当然是在西梁王!”

萧布衣扭过头去,望向了帐外,雨,淅淅沥沥的下,河水又涨了几分。风,时断时续地刮,落叶又黄了几分。

**

李道宗的密报,还在深夜地时候就已经到达了李孝基的案头,李孝基只是看了几眼,就将密信再向东北的狐狸淀传送,虽地势崎岖,行路艰难,但不到天明地时候,书信已到了李世民的案头。

李唐这三人在河北分三处作战,三点由西南到东北连成近似的一条直线,也一直在互通消息。

李世民一夜未眠。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每次大战来临前,他都是难以名状的振奋,彻夜难寐。

可见到李孝基转来的密信的时候,他的振奋就化成了冷静。

萧布衣重兵攻打赵郡,李道宗已难以抵抗,被压的很难出兵,是以请求李孝基出兵袭击萧布衣的后路,减轻白沟的压力。

李世民知道李道宗地实力,亦明白萧布衣现在的恐怖。可他没想到萧布衣一出兵,李道宗就呈不支迹象。萧布衣!李世民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握紧了拳头。

最近的日子,他虽下幽州,招安多郡,看似气势如虹,可他内心,并不快乐。

一个声音不停的在他心中喊着,你这些功绩,其实不过是坐享其成!他忿然,他痛恨,虽然他表面上变地益发的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心中已怒火滔滔。

远在关中地李渊,似乎明白了他的怒火,竟然修书一封亲自安慰他。

至于李玄霸击杀窦建德、罗艺一事,李渊信中只是说,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传言,难道是萧布衣地阴谋诡计?

李世民不是李元吉,他并不相信,但他还是装出了相信的样子,甚至回书一封安慰父亲,告诉父亲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他李世民亦不相信这些谣言,天下是打出来地,绝非谣言能够左右。他请李渊放心,自己很快就要解决掉河北军,然后和萧布衣一决胜负!’

李世民回信后,李渊甚是欣慰,回书加封李世民,一时间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可李世民并没有书信中那种从容,相反他每天做梦的时候,眼前都会现出李玄霸的一张脸,或阴沉、或鼓励、或鲜血淋淋、或瘦骨嶙峋。

以前的李世民,对于李玄霸,只有敬重,因为他知道李玄霸用性命换取了李家的生存时间,李家无论谁都应该感谢。可现在李世民地敬重中却夹杂着一种恼火的情绪,他心中一直在想,死就死了,怎么又有这么多的名堂?

李玄霸到底死了没有?李世民不知道,可他很想知道!

但他现在不能去管太多,也根本不指望李玄霸能出手助他,他希望的是,以后天下人议论他李世民,只说他李世民,而不是需要仰仗父亲和兄长的鼻息!所以这一仗,他一定要胜,不依靠任何人地力量!

不想和众将商讨,李世民主意已定,迅疾回书一封,让李孝基暂时分兵攻击大陆泽,用意只有一个,就是不想萧布衣插手河间的事情。不过李世民早就成熟很多,吩咐李孝基派探子密切关注西梁大军的动向。若有西梁兵士经信都,当及时通禀。

李世民知道李孝基的本事,不认为西梁军会插翅飞过来。

吩咐完这些后,李世民又命手下严密监视周边的动静,若有敌来攻,当第一时间通禀。

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李世民这才叹口气,他现在……万事俱备,只需要再有两三天的时间!

**

李唐军强渡沱水,如今在河北军不远处安营下寨!

河北军知道这个消息,没有丝毫畏惧。可刘黑知道这个消息后,暗自忧心。他已知道乐寿的心思,更知道河北军撑不了太久,军中粮食已告用尽,他早命兵士急往东部的景城、清池等地调粮,但粮草迟迟不到,他是心急如焚。

东部的景城、清池,已是河北军最后地援地,用光了粮草还怎么做,刘黑根本没有想过!

人活着,很多时候,也想不了太多。

其实刘黑也知道李世民、李孝基、李道宗对他三面围困,眼下七里井形势极为不妙,但他根本说不了一个退字!

这时候,还留在七里井的人,根本就没有一个想过退!

他们留在这里,只求一战!为心中的悲愤一战!为心头的哀伤而战!

不战,毋宁死!

刘黑也早就豁了出去,他身为众望所归,他虽已疲,但是却不能退。他终于明白了窦建德的心情,但他却已经到了窦建德一样的地步,无路可退。

刘黑虽已分营出去,让齐丘抵抗强渡沱水的李唐军,但手上已处于无将可用的地步。正心烦意乱之际,帘帐一挑,有两人并肩走进来。

刘黑见到,又惊又喜。左手一人黝黑的脸孔,和他肖似,正是他的弟弟刘十善,右手那人,背负枪袋,竟然是传言中,黎阳已死地罗士信!

刘黑有弟弟,可他却一直不想弟弟也参与起义中来,实则是因为他私心中,还想保存刘家的一点血脉。是以刘十善虽武技不差,精熟兵法,在河北却是默默无闻。此情此景,刘黑早泯灭了和罗士信的一点芥蒂,却责怪对弟弟说,“十善,你怎么来了?”

刘十善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大哥的手,沉声道:“大哥,你不自幼就说过,顶天立地的伟丈夫,当求生能尽欢,死亦无憾!这时候,我若不来,何颜立于天地之间,以后地日子,又有何欢乐?”

刘黑本心存责怪,一听到弟弟所言,陡然间热血上冲,悲存天地!

生能尽欢!

死亦无憾!

这八个字充斥胸膛,一时间忧虑不解烦躁苦闷都被抛却脑后,刘黑沉声道:“好,生能尽欢,死而无憾,男儿立足天地,当求此战!”

五五七节 阴招

刘黑da和窦建德有相似,又有不同。他比窦建德少了几分抑郁,多了几分豪情。

他被推到今日的地位,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他明知明日可能去送死,亦是豪情千万。

听弟弟说及〃生能尽欢、死亦无憾〃之时,他已被勾起昔日的豪情壮志、饮马悲歌,他那一刻,甚至有些惭愧。惭愧自己有时候,想的还不如弟弟。

人终有一死,只要死的问心无愧,已无憾事。他刘黑从山东战到江淮,从江准又到了河北,这一生虽不得志,但做事堂堂正正。今日为知己而死、为战意而死、为兄弟而死,那不该有憾。

罗士信本来脸沉如水,听到刘十善所言,竟也脸放光彩。

望着弟弟双眸中的光辉,刘黑释然,微笑道:“我只怕齐丘抵抗不住强过沱水的李唐兵,亦抵不住李孝基手下的大将戚彦师和史万宝!”

“我去!”刘十善道。

“你有信心击败他们?”刘黑问道。

盛彦师本是李孝基手下第一大将,作战经验丰富,李孝基派他强渡沱水,和刘黑对抗,可说是极为倚重。而史万宝号称长安大侠,在刘黑闼心目中,那也是勇猛过人,不容小窥。

刘十善听大哥询问,摇头道:“我没有信心击败他们……但我有信心全力以赴!”

刘黑又是欣慰,又是心酸,这时候也无须多言,拍拍弟弟的肩头道:“好,我修书一封命你为齐将军的副手,尽力抵抗唐军。”他坐下提笔书信一蹴而就又命亲信带刘十善前往齐丘部。等弟弟要掀开帐帘地时候,刘黑突然道:“十善!”

刘十善止步,并不吭声,更不回转。

刘黑眼含泪水,却还能沉声道:“你其实……不愧爹娘的厚望了。”

刘十善一字字道:“你也不愧是我地好大哥!”他说完后也不回头,冲出了帐外,再不见踪影。

他不想回头,也不必回头。男儿话已说完,何必婆婆妈妈,这也是他大哥教他所言。

刘黑见弟弟离去,目光这才落在罗士信身上,“我听说你死了。”

“眼见地不见得是真,何况是听说。”罗士信回道:“我路上遇到的你弟弟……”

“不用说了。”刘黑闼缓缓道:“这时候不来的人我不会责怪。这时候来的人何须解释?”

他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锉锵有力,罗士信热血上涌,许久地沉闷亦是一扫而空,低声道:“你还信我?”

刘黑望向罗士信的双眸,一字字道:“我信你的双眸。我只知道,问心有愧的人这时候望向我刘黑不会如此坦荡!”

罗士信咬紧牙关,良久才迸出两个字“多谢!”

刘黑笑起来,“这两个字,应该是我说才对。”

他掀开帘帐,和罗士信并肩走出了营寨。

天阴、有雨,雨若牛毛。

牛毛细雨撒在脸上,冰冷中带着柔情。

刘黑望着营中***,感嘅道:“我们没粮了,还有人,我们在争夺天下中失去了傲气,但还有傲骨。说实话,方才我还在埋怨,他们将我推到前面,承担着……我抗不起的重量,我累。”

罗士信有些敬佩的望着刘黑闼,“但是你还在承担,因为你有义。有义有信的人,通常活着都累。”

刘黑道:“你说的不错,所以你看似无信无义,但活的比谁都痛苦,我就知道,你心中有难解地结。若是无耻之辈,放开一切地坏,如何会有今天的罗士信呢?”

罗士信鼻梁酸楚,抬头仰望苍穹,任凭雨丝落在脸上,感受那片清冷。

“但我现在已经想开了,十善说的不错。”刘黑闼微笑道:“革活一秋、人活一世、平平淡淡、轰轰烈烈都是死。他们都期待我出头,我不能让他们失望。累也是一种快乐,尽欢就要尽性,我刘黑现在就想带着这些汉子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阀门,我们这些泥腿子,亦是可杀不可辱!轻视我们,要付出血的代价!”

他像是对罗士信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罗士信扭头望着远方的阴沉,突然道:“下雨了。”

“下了有段时间了。”刘黑闼哑然失笑,不明白罗士信为何突然冒出这句废话。

“河水涨了多。”罗士信又道。

“可要想过河,还很容易。老天似乎也长眼,方便我们和唐军过河。”刘黑闼道。

罗士信皱眉道:“戚彦师他们驻扎的是沱水地上游。”

“你到底想说什么?”刘黑问。

罗士信诚恳道:“刘将军,你下营地地点本来不错,可眼下秋雨连绵,地势又低,对手若是蓄水而淹,只怕我军大败。”

刘黑闼道:“不会!”

“你为何如此肯定?”罗士信不解道:“他们这些门阀看似清高,可为了取胜,端是不择手段,各种方法无不用极。”

刘黑闼道:“非我自信,而是我已派出探子,戚彦师驻扎大营的地方到我们这里,并没有蓄水地举动。”

“再远一些的地方,你可曾探过?”罗士信问。

刘黑笑起来,“如果在那里蓄水,岂不是将他们的大营也算计在内?其实秋雨连绵,我本来准备移营了,可见他们强渡沱水下寨,反倒打消了这个念头。其实我们虽是哀兵,但可说没什么希望,他们总不至于为了胜我等,将自己的万余兵士,也算计在内吧?”

罗士信道:“话虽如此,可要提防他们虚虚实实。”

“你放心,戚彦师他们若移营,我当知晓。”刘黑道。

罗士信这才舒了口气可眼中,总有着浓浓的忧意!

深夜沱水对岸的李孝基亦是没有安歇。他喜饮酒可最近这段时间,可说是滴酒未沾。

他地压力实在很大。

秦王有命,让他明日,一定要击败刘黑闼!这个命令,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眼下地李孝基愁眉不展,眼中地忧意丝毫不弱于罗士信。他望着桌案上的一封书信,良久无言。

忧愁是这封书信带给他的。

独孤怀恩就在他的身边,亦是沉吟无言,甚至呼吸都是细细,只怕惹恼了李孝基,因为他知道,李孝基接到了个左右为难的命令!

命令简单,但是他们这

种心肠都是不忍照做可他们没有资格不照做!

长叹一声,李孝基道:“怀恩,我若是这么做了,只怕一辈子在唐军中,都抬不起头来。”

独孤怀恩小心翼翼道:“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是秦王地主意,也可能是圣上的意思我们若不照做以后回转关中,恐怕是个罪名。永安王平公主已因我们救援不力而死,圣上震怒,虽既往不咎,可伤心那是众所周知。如果我们这次再不按照秦王的意思,圣上两罪并罚,只怕你我……”

独孤怀恩忧心忡忡,不再说下去,但言下之意明了。

大伙出来,除了混饭吃,也就是为了开国立下不世的基业,可仗打完了开始算账,不但无功反倒有错,那谁都不愿。

见李孝基不语,独孤怀恩又劝道:“蓄水淹敌的计策早早定下,鹿山处潜入的兵士,也早早的开始准备蓄水毁,秦王为了防刘黑知晓,特意让你派兵强渡沱水下寨,这些计策早就定下,改不了了。”

“可若是毁放水,那不是将戚彦师、史万宝还有万余兵士也淹在里面?”李孝基问。

独孤怀恩道:“若非如此,怎么能骗得过老奸巨猾的刘黑?只怕雨一下,他就会防备我们,移营高处。我们分段蓄水,可控水量。秦王早在狐狸埋伏,但计算水量,到那里应该水势已缓,他在那里出兵,残部,借助大水,可一战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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