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拜入雪莲门下,成为紫荆与紫藤的小师妹,时年紫荆二十有二,紫藤也已十九,雪莲令二人对其多加照顾。
然而云锦初到天山甚为沉默,不喜跟随师父、师兄练功,却时常跟在雪衣身边,少女眼中、心中唯独认准了救她的师叔。
直到三个月后,天山盛夏,雪衣送她一株天山雪莲,并劝导她潜心练功,云锦才正式随师父练功,却不忘隔三差五请师叔指点。
云锦对雪衣的依赖,雪莲等人有目共睹,然而四人却皆不曾在意,只道是雪衣救了她,又将她带上天山,故而如此。
弹指五载,转眼昔日沉默的少女已过二八年华,十七岁的云锦已亭亭玉立,如花笑靥无处不在,天池宫也随之变得不再沉闷,这片净土甚至比当年雪衣年少时更为欢乐。
然而雪莲却察觉云锦面对师叔雪衣多有“异”态,一如紫荆、紫藤面对云锦之时,雪衣得悉为之一震,索性再下天山寻访师兄轩辕在天,避开这几个年轻人,这一走却让他后悔终身。
(洪德十四年夏),雪衣回到天池宫,只见云锦重伤不醒,而雪莲已无声无息,本该闭关未出的哥哥,心脉俱毁别了人世……
仅差三日,若他早归三日,便无眼前一切。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雪莲,他也再无亲人。
【番外】雪衣:孽障为恶,雪中相识
父亲将二人带上天山已整整二十载,却犹如昨日清晰可见,苦心栽培二人,到头来天池宫依然后继无人。
他虽非师,却亦将二人视如徒儿,念及二十年情分,雪衣未取二人性命,无声扬手废去兄长孽徒各一臂,将二人逐出师门。
紫荆却伸出另一臂欲求见云锦,身后天池宫内骤然响起少女哭声,雪衣一震,然而回身之际,哭声便骤然遏止。
冰床旁,少女鲜血染红冰面,雪衣未阻止二人上前,三人的血混为一潭,急速凝结,昔日沉默、怯弱的少女面孔淡淡浮现眼前。
雪衣将雪莲移入父母一室,冰葬云锦,孽徒下山,空荡荡的天池宫再无生气。
往日虽沉默却并不曾孤单,往后偌大的天山真真正正唯他一人,他需独自在这片染了腥红的冰雪中度日,直到命之终结。
孤身一人,便无需再记时日,清心于冰室练功,日升日落亦非日日所见,八年时光仿若微尘,飘飘荡荡便已无踪无迹。
他将伤痛尘封冰雪间,与孤独为友,却有人将仇恨深埋,网罗、培植穷凶极恶之徒,最终踏上天山,破开冰室来取其性命。
走火入魔,用尽全力弹开刺入背脊的利刃,带伤进入密室,落下千年冰石将密道尘封,步入冰雪天地,渐渐地,身子时冷、时热,冷热不断交替,直至全身乏力再也迈不出步子,沉沉睡去。
鼻端有雪莲芳香,口中甘苦交杂,睁不开眼,是谁用衣物将他包裹,是谁在这少有生灵的天山救了他?
有人踏雪而来,是个女子,她身上有雪莲芳香,比他身上更浓,另有一缕清淡的药草香,两者交缠,令人安心。
女子在他身边俯身喃喃自语,说的是中原话,她的指尖轻触他的面颊一股热气迎面而来。
她轻声“哄”他,用词幼稚至极,却令他一震,终是逃不过这个劫。
雪衣睁开双眼,面前的女子面貌平凡,穿着鲜卑服饰,眸中未掩其惊喜,她俯身注视着自己,温热的指尖已收回。
他欲起身,却是连指尖也无力动弹,女子言语关切,一连四问,瞧她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口吻却真真像个年长者。
【番外】雪衣:返老还童,依托于人
雪衣无奈看着眼前少女,她小小年纪,易容的功夫倒是不错,怕是天下没几人能瞧出来,她为何会在天山,来觅雪莲?
互望了半晌,少女又再开口:“神仙?妖怪?”
她的言辞甚是别样,而此等言辞又接二连三,一问未思,又有一问,令他颇有些久违的措手不及之感,唯有沉默以对。
良久,少女一笑,以退为进对他大肆威胁,此刻手无缚鸡之力,他需时日疗伤,只能暂且依托于人,纵然对方是个女子。
而她能独上天山,能医治他,她精通易容、医术,分明知晓有人追杀于他却并不惧怕,有心助他,何必辜负其善意。
功力一夜尽失,却不妨碍思绪飞速流转,雪衣瞬间便有了决意,他开口将已转身的少女唤住,她回身故作诧异,真道他聋哑。
他发现他起了情绪变幻,莫非因身子返老还童,易生喜怒了?
请她带他下山,她却反问他凶徒几人、身手如何,那孽障嚒……雪衣淡淡一笑,他毁了百年密道,他们岂会那么快追来。
他断言她足以应对,随意轻使激将法指其惧怕,她非但未在意,反质疑他年岁。
往年或许尚记得些,这些年孤身于冰雪天地间,年年日日皆相同,如何还能记得清楚。
他坦言“已忘却”,言罢方觉心境似乎的确变年少了,话变多了。
是否会武、下山后是否有去处,她的问话句句见血,他无奈苦笑。
她答应带他下天山至北门关,雪衣看了少女许久,轻应了声,十余日亦好。
她起身无声张望,从她的行囊中取出条异常坚韧的绳索,捆绑他身下的兽皮边角,将他移入附近一处狭窄的山洞。
她坐在他身旁轻喘,问他的名,他答“随便”得她赐名“雪娃娃”,他蓦染忆起那年师兄初到天山,亦曾雕刻雪人送予他。
不止功力一夕全无、心境突生变幻,连年少美好亦慢慢浮现,她仍在续言,不知说些甚么,无心理会,亦无力理会,沉沉睡去。
在山洞中住了两日,用去半颗雪莲,伤口恢复的不错,身子渐渐有了力气,第三日清晨,她取了身上一根丝带将他的长发束在他背后,割了两块兽皮来裹他的双足,搀扶着他起身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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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雪衣:下山入关,追杀不断
下山用的时日比他所预料得久,干粮早已用尽,食素数十年的雪衣只得食用荤食,这令他暗中多次作呕,却不得不为之。
临近山脚,雪衣听少女说道来时曾途径一户鲜卑牧民,她欲徒步前往换取食物与马匹,身为弱者,雪衣默不作声,全频她做主。
十日后,正是初一,他们来到那户鲜卑牧民的帐篷,他被误认为女子,赠其鲜卑女装,以他如今的身形唯有如此,他未介意。
当夜借宿一宿,他听闻这对鲜卑夫妇的私语,转告于她,次日便以半颗雪莲换取了干粮及马匹。
换取前,雪衣情不自禁留取了一片雪莲花瓣,借以思念哥哥雪莲,返老还童后,许多时候闭上双目,眼前便是一幕幕昔年美好。
马只一匹,需共乘一骑,雪衣跨上马后,不知为何有些无措,不等他多想,他的手臂便被少女一拽环绕在了她的腰上……
进入北门关时已近月末,入关前他们将鲜卑服换下,换上了汉服,却依然是女子服饰,罢了,权当作掩人耳目。
关内客栈,雪衣因多年不与世人“交道”,且如今身无寸功而乱了三分心绪。
当他于房内浸浴时,试图以天池心法驱除心中杂念,以致未查窗外歹人暗施迷香,待到察觉为时已晚,凭着仅剩的意识欲见她。
雪衣跌跌跄跄打开房门,即便眼前模糊不清,却仍辨得出是她,心下一舒不禁跌撞过去。
醒来已置身于软卧,她正在榻旁俯视他,雪衣唇角微扬,他自身也未察觉,这份极其清浅的笑意。
近两月朝夕相对,雪衣早已记下了她的举手投足,她伸手扶他起身,转身欲走,他微一凝眉,道她受了伤。
由其口中叙述得知,昨夜那名女子定是紫荆之徒,那些人是来追杀他,而非是她,是他连累了她。
她问他可想到去处,误以为连累了他。
闻听此言,雪衣心中不由得些许窒闷,本以为就她的资质并无凶险,却仍连累了她,应当离开,却似乎有些不舍?
这一乍现的想法令雪衣慌了神,他倏然起立碰落了碗筷,碎裂声将门外之人引进了屋,来人对他的面容怔怔不语。
【番外】雪衣:无礼小辈,昔年故人
雪衣虽不介意穿着女装,但被个男子当作女子来欣赏到发呆,心头不免涌起年少时的那份不悦,转身戴上了他的白纱……
雪衣自来人口中得知了其身份为凤国郡主,后又自她与凤国平东王言语中得知她为镇南王之女,这令他颇为意外。
平东王邀她前往青州城平东王府小住,雪衣无言去处,得她允诺随其同行,且听她之意欲将他留在那里,有所庇佑。
她言罢起身离去,雪衣睁开双目看着她的背影无声怔愣,自数日前失态后,他整日皆在梳理心神,竟不及她方才一句。
为何会有不舍之感,莫非返老还童果真让他回归了年少心智?
前往青州城当日,一名男子将车架拦下,似与她颇有些纠葛,因那人情绪甚为激动,雪衣在她下车后驱身至车帘处观望。
见她回来,他退进车厢内,良久才淡淡扫去一眼,不由得微微皱眉,她眉宇间是他从未见过的忧愁,不知为何心下随之一沉。
平东王府,入住的院子看似幽静,暗中却有更多守卫,路上所遇之人对他甚为无礼,雪衣不去瞧他,白纱下的容颜却多了分冷。
当夜,那人无礼闯入他房中一番质问,不屑与无礼小辈多言,雪衣闭目养神不予理会,功力尽失的他被扯去面纱,打翻了膳食。
她赴宴归来予以劝言,他自她身上嗅到了似曾相识的气息,不禁尤为诧异,欲加以询问,她却道改日再言。
次日清晨,雪衣一早来到厅中等候,然而那无礼小辈于她身旁左右不离,未得机会询问,直到午后方与她独处。
雪衣从她口中确定了他的猜测,果然是紫藤,改名换姓,隐居在平东王府,较那孽障而言倒也逍遥。
雪衣不愿与其相见,否认与其相识,尽管彼此心照不宣,这不过是托词。
隔日午后,雪衣被她拉出房,与那无礼小辈一同坐在院子里,说是秋高气爽,品茶闻香,晒晒日头。
雪衣向来最讨厌阳光,天池宫终年无阳光,他早已习惯阴冷之地,如今武功尽失,受不住寒冷,却依旧厌恶阳光。
他十分无奈,却无力反驳她的善意。
【番外】雪衣:缘起缘散
雪衣闻听那人问起她何时离去,心下一沉,她若要走绝不会再带着自己,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
来人是名年轻男子,与她相识,只淡扫一眼便知她心神已紊乱,她唤来人兄长,他却从来人眸中见到了昔日紫藤之色。
院中人一多便气闷,雪衣起身回房,不愿多观他人事。
此后半月,雪衣闭门不出在房内调息运功,她有故友到来未得闲来扰,二人甚少相见,他的功力在平静中日渐回复。
深夜,雪衣欲出房门试图吸纳月髓,却听院内似有人言,静听片刻方知为何,以其心性他料她必欲离去。
雪衣退回房内,他的功力已复三成,紫荆之徒不足为惧,若任其一人离开,不免因北门关事遭人仇杀,一番思量他欲随其同行。
待其将诸事办妥,除那无礼小辈外再无旁人,雪衣推开房门,质问之词脱口而出,言罢方自觉不该。
她轻声应是,他不再开口,四周陷入一片寂静,沉默之余,她出言与他道别,蹙眉断下她的话,理由极为幼稚“不喜欢此地”。
她与他道“江湖凶险”,欲劝他留下,雪衣不愿多言,他心意已决,终得她应声答应。
王府墙外,雪衣险露功力,幸而瞥见墙外接应之人,雪衣在见过此人轻功后不由得生出几分欣赏,且对其不中迷香甚为有疑。
而她亦对他不中迷香有所质疑,他取出一颗药丸于她,示意自己正是服了加了雪莲花的醒脑药物,将此事予以搪塞。
次日午后,雪衣从黑衣人口中得以确定,他用的正是天池心法,他非紫荆之徒,亦非紫藤之徒,那便是师承轩辕师兄。
事后雪衣从古峰口中得知,轩辕师兄早年被害身残,已离世多年,而她正是师兄本家,轩辕毒王世家的传人。
两日后,四人易容出城,因她道她出行只为游山玩水,马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山林城池间,停停走走皆由她定夺。
正值午时,马车行至山脚下停了下来,前方有间茶铺,本欲稍作歇息,却不想天将祸事。
中原武林果然“凶险”,少林也不过如此……混乱中,雪衣与为首数人交手,因功力只复三成,使出天池玄冰术方脱身。
因玄冰术损了真气,雪衣立感身体突变,复原的把握低微,他不愿骨骼涨裂经脉尽断死于人前而与她分道。
【番外】雪衣:雪衣银丝
历经一冬,雪衣脱胎换骨,青丝一夕复雪色,而山洞外覆盖着山林的积雪却渐渐消融,一者冬来,一者却是春来。
雪衣出山寻人,既要寻孽障紫荆清理门户,更要寻无奈之下放手的她。
阳春三月,开封城外,雪衣见到古峰留印,印并不新,但也是处踪迹,入城查看,找寻两月之人竟果然身在其中。
见她身旁为平东王府之人,且一行人正备物资出城,雪衣先行推至城外,候她于郊外。
她属于山林,不属于一道道高墙,雪衣料得不错,她一旦出城势必抽暇埋头于万千草木间。
雪衣跃过她身后那二人,只给这两人回身的工夫,但未让他们定睛看清来人,恰当其时地点了他们穴道,不愿他人窥伺。
他现身而扬起的风令她警觉回身,果然如他所料,不惧不喜,仅仅呆立罢了。
他低垂双眸等她发问,她问他是何人,问得万般小心,雪衣白沙下的唇角浮上一抹淡淡苦笑。
他不再是弱质少年,她再不同往日那般毫无戒心,她对他有了提防,即便未有惧怕。
他未答,她又问,雪衣怔诧,低垂的双瞳缓缓抬起,清澈如天山雪水般的双瞳迎上盈满疑云的杏眸,她猜到了,但不确定。
她语调微颤,不可置信地再次求证,却并不等他答应,旋即又惊又喜又气,脱口便是埋怨。
墨瞳迅速闪过一丝异彩,她不先问他为何如此模样,不因他隐瞒武功而羞怒,只怪他不告而别令她焦急挂怀,雪衣蓦然宽心一笑。
阳光下她缓步上前,不知不觉已到面前,墨瞳回神一暗,轻轻擒住细弱的腕,无声制止她的“无礼”。
见她有意垂下手臂,雪衣松开对她的钳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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