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勤快,平日便也极少碰这些。今儿不过是见了文屏做的活计,一时手痒,便拿来替她绣几针!”
萧呈娴自幼不喜女红,勉强学了几日,便再不肯碰,萧灿夫妇爱女心切,见她不愿学,便也没有过多勉强。凌远萱则是一拿了针线便觉头疼,罗氏虽逼她了学了好些日子,她也不过是个粗通而已。这会儿听了远黛的话,二人便自上前,拿过几上绣绷看了。
这件女红显是件小衣,绣的东西也只是寻常可见的菡萏。但那绣工却着实不凡,翠盖明亮鲜活,叶上露珠可见,红花半开半绽,隐露一抹黄蕊,绣的可称是活灵活现。
萧呈娴自己虽不会,但眼界却是有的,见了这件女红,不免赞道:“九妹妹好绣活!”
远黛失笑的连连摆手:“我早说了,这个可不是我做的活计,却是文屏的呢!”
萧呈娴笑道:“妹妹就莫要谦了!你既敢在鲁班门前弄斧,关公面前耍刀,绣活自是不差的。不信,你且将这绣活给十妹妹,看她可敢动针?”
凌远萱听得便也笑起来:“萧姐姐这话可是再真不过了,我看着这个,可真是不敢动手!”
这几日下来,萧呈娴与凌远萱也已熟悉了起来,她二人一个憨直,一个爽利干脆,倒也颇为相投,这些日子说起话来,便也愈发的直来直去,少有避讳。
三人正说着话,那边文屏已捧了茶来,听了这话,不免笑道:“我们小姐的女红确是极好的,便是我这点本事,也多半是这两年跟了她学的呢!”
萧呈娴听得大笑,便指了远黛道:“如何?看你再谦虚,这可不是现成的证人了!”
第四十一章 刺探(一)
远黛听得一笑,便自转开话题道:“今儿外头似是冷得紧!”
凌远萱对女红原就没多少兴趣,听了这话,立时接口道:“可不是呢!今儿我们两个过去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就说,看这天,怕是要下雪了,使我们仔细些,这几日便不必过去她那里了。又叫萧姐姐再住几日,等雪化了回去不迟!”
远黛听了这话,这才想起原来萧呈娴在凌府已住了有六七日了。当下抬眼看了萧呈娴一眼,眸中略带探询之色。萧呈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便回了她一个眼色,示意不必担心。
这里三人正说着话,外头却忽然传来低低的言语声。
远黛听着那声音甚是耳熟,不免微讶的扬眉去看文屏。文屏会意,忙快步的走了出去,不多一会已引了惠儿进来,笑道:“是惠儿给小姐送东西来了!”
远黛听是给自己送东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惠儿能给自己送什么来。那边惠儿已笑着上前,见过三人后,才向远黛道:“今儿迎欢姐姐进府了,随身带了些东西给小姐,说是马上冬日了,给小姐顽顽,也解解闷!”
远黛听了这话,立时便明白过来,当下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她!倒是难为她总记得这些个!”她说着最后一句的时候,眸底便映出了浅浅的暖意,柔暖的仿若春风。
惠儿笑着,便道:“可不正是呢!”文屏在旁听着,面上便也现出了然的神情来。
倒是萧呈娴与凌远萱看的一头雾水,当下萧呈娴笑道:“却是送了什么好东西来?可不许藏着掖着,快些拿来看看,若是好东西,我少不得是要分润一些去的!”
远黛闻言,便笑道:“本不是什么稀罕物儿,你们若喜欢,只管拿去便是了!”她口中说着,便朝惠儿略略示意。惠儿见了,忙退了下去,不多一会,却同两个粗使丫头一道,拎了三只不大不小的白布口袋来。萧呈娴与凌远萱瞅着那三只装的半满的口袋,顿然便没了兴趣。
只看那口袋的大小,与其饱实程度,便知道那口袋里装的,必然不是什么稀罕物儿。
远黛见二人不无扫兴的样儿,却是不由笑了出来,当下道:“这里头的物事,你们怕未必怎么见过,今儿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也陪我一道尝个鲜儿!”
凌远萱听得这话,顿时便又来了兴趣,当即上前笑道:“九姐姐既这么说,可见必是好东西,我先来看看!”她口中说着,便上前,拽了那一只白布口袋的边缘,往里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却更是一头雾水,不无疑惑的伸手进去,凌远萱从里头掏出一根筷子长短,胳膊粗细,外头包了一层青黄色叶膜的物事出来:“这是什么?我从前可没见过!”
萧呈娴见着,也不免甚是好奇,当下也凑了上去,好奇的伸手摸了一摸,忽而发现那物顶部还有细细垂落的缨子,不免更觉有趣,当下笑道:“正是呢,我也没见过这个!”
远黛轻轻一笑,便道:“这东西,原是外头传进来的,在大周确属稀罕物儿,也难怪你们不曾见过!”说着,她便伸手从凌远萱手中取过那物,随手剥开外头那层叶膜,露出内里一排排整齐的金黄色颗粒:“这个,有人唤它做苞谷,我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玉米!”
萧呈娴若有所思看着那玉米,半晌才道:“苞谷、玉米,听这名字,该是五谷吧!”
远黛笑道:“正是呢!这东西原是海外传入的,当日我义父偶然间得了些种子,一时有兴,便将它点在了自家院里,第二年居然很结了一些出来,一尝之下,味道竟极不错!”
文屏早笑道:“去年在妙峰山时,我们已试过了,我却还记得法子,便由我来操刀如何?”
远黛便点了点头,随手将手中玉米交给文屏。文屏便令人将三口袋子尽提了出去。不多一会回来时,手中却已捧了一只托盘。萧呈娴与凌远萱好奇看时,却见除却先前那玉米外,另还有两样物事,其一约有拳头大小,两头稍尖,色呈暗红,外皮也不甚光滑,看着甚为一般。另一样,却只有指头大小,形似果核,外皮粉白,看着却甚是精致小巧。
萧呈娴仔细看了一会,却依稀认得那东西,当下不免诧异问道:“这个……可是银杏吗?”
远黛抿唇笑道:“正是呢!姐姐可尝过这个没有?”
萧呈娴点头道:“这个倒尝过,不过却多是在菜肴中,妹妹这会儿却拿这生的来作甚?哦,我却险些忘记了,医书有道,说这个生吃多了是会中毒的!”
凌远萱在旁听说会中毒,不由的睁大了双眼,只是愕然的看着远黛。
远黛笑道:“多吃自是不可,生吃呢,又太过苦涩,我却是不喜的,不过今儿在我这里,倒是可以拿炭火爆了吃。虽略有些苦,但却也别有风味,你们必会喜欢!”
文屏在旁道:“二位小姐只管等着吃便是了,包保你们喜欢!”她说着,便将一边的火盆移了过来,此刻惠儿却也已过来,手中拿的竟是一张铁丝网。二女动作甚是熟练的将铁丝网架在火盆上,又将那苞米整齐的一根根平铺在网上,然后才是那红色的形似拳头的物事。
萧呈娴这才想起什么一般,指着那东西问道:“这个又是什么?”
远黛随口解释道:“这个叫做甘红薯,亦是海外传入的。这物事此刻看着其貌不扬,等过会子烤熟了,剥开外皮,里头却是色泽金黄,香气扑鼻,且甜糯可口!”
凌远萱只听着远黛这一席话,面上便不由现出垂涎之色来,且道:“不管什么,只到了九姐姐口中一说,我听着便立时觉食指大动,馋涎横溢!”
这话一出,众人不觉都大笑了起来。
文屏这时候,才又另取了一张做成勺状的铁丝网来,将那银杏放于勺上,握住那木制的勺把轻轻颠动那银杏。凌远萱看着有趣,便忍不住凑了上去看。文屏见了,忙笑着伸手拦住她:“十小姐可莫要过来,这银杏过不得一会便要爆开了,仔细被它爆着!”
凌远萱听了这话,才不敢凑过去,只立在原地看着。果然正如文屏所说,那银杏在那铁网上颠不到片刻,便已发出了“噼啪”的爆炸声,坚硬的外壳也随之爆了开来,隐约露出里头鲜嫩的绿色果肉。文屏忙从一边又取过一只铁勺,盖在原先装着银杏的那只铁勺上,以免果壳爆着了人。又小心的颠着那铁勺,力图让勺内银杏受热更均匀些。
凌远萱便在一片“噼啪”声中笑道:“我如今却是有了一些过年的感觉了!萧姐姐,你听着这声音,可像是爆竹声?”
萧呈娴听得便也笑了出来,点头道:“还真是有点那意思呢!”
二人正说着放爆竹的话儿,外头却忽而传来另一个声音:“三位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呢,怎么听着竟像是在放爆竹了?”随着这一声儿,夹帘一动,杜若竟走了来。
萧呈娴见杜若过来,也不免失笑,便道:“来的倒是巧,我们正说着像是在放爆竹,你竟似凑趣儿一般的来了,说的话,也仿佛是跟十妹妹套好了一般的!”
远黛见杜若来了,也并不惊慌,只笑道:“今儿外头有人带了些东西来,我们三个正打算着要偷嘴,忙了这一阵子,也还没到口,不想你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
杜若见着这屋内情景,便也不禁笑了出来,道:“原来我的运气竟是这般好!”
此刻那勺内的银杏已爆好了,文屏一面回身,将那银杏倒入桌上的小碟,一面笑道:“可不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可不是刚刚好!”
远黛便笑道:“这会儿外头想来也冷得紧,且先坐下,吃几个热银杏再说话吧!”
杜若才刚笑着应了,那边凌远萱却已耐不住性子,伸手便去抓那银杏。却不料那银杏原是新爆好的,正是热得发烫,她才一碰着,便不由“嗳哟”一声,急急的缩了手。
众人见她如此,不免又是一阵大笑。却还是远黛先伸了手,小心的拈起一粒银杏,剥开外壳,露出里头莹亮晶透的黄绿色果仁,且道:“这银杏里头大多有根苦芯,便如那莲子心一般,若不喜苦味,可将它剔了去,苦味便小些!”言毕便将果仁送入口中。
萧呈娴等便依法而为,只觉那银杏果肉入口粘糯,虽则微苦,但也的确称得别有风味。
杜若点头道:“从前偶尔也吃过这个,倒仿佛不若今儿这个味道好!”
萧呈娴见远黛吃这银杏时,都将苦芯剔去,不免笑道:“听说这苦芯都是好的,可称得是果子内的精华,你该吃些才是,怎么却都剃了?”
远黛轻轻扬眉,却是笑道:“我自来不喜吃苦,有些事儿,只是能免则免吧!”
二人说着话,那边文屏早又爆好了一勺,便拿了来。远黛便笑道:“这东西虽好吃,却不能多吃,有这些便够了,你们若喜欢,便各自带些回去,每日吃上十多粒却是最相宜的!”
凌远萱听了这话,忙抢着伸手,也不顾烫,便抓了好些来,笑道:“这些是我的,你们可莫要同我抢!”
杜若失笑的看她一眼,却不无好奇的问道:“九小姐这里,怎会有这些物事?说起来,这里的几样物事,除却这银杏,我从前竟都没有见过呢?”
第四十二章 刺探(二)
第四十二章刺探(二)
远黛忽然听了这话,不由轻轻一笑,神色如常的道:“若说起这个,我却不知杜若姐姐可还记得当年我身边的那个丫鬟沅真?”
杜若眸光微闪,半晌才道:“呀!沅真?我记起来了,可不就是从前徐家的那个丫鬟吗?”
远黛点头道:“正是她!说起来,我义父在万州算不得豪富,却也足可称得殷实二字。我虽认祖归宗,也不好便完全弃了那份家业不管。且沅真虽是丫鬟,但自幼同我一道长大,彼此之间却如姊妹一般,故而我便将万州所有产业都交了给沅真。这银杏,便是我义父家中所长的一株大银杏树所结的。那玉米与甘红薯也是从前家中园内长着顽的!从前每至冬日,我们便爱窝在房内烤些红薯、玉米等物,沅真便总也记得,便是到了现在,也还每年送来!”
她这里说着,那边在铁丝网上翻动着玉米与甘红薯的文屏却已笑道:“小姐,好了!”她说着,便已拿了大铁箸将那较小一些的玉米及甘红薯夹在小瓷碟内,送到桌上。
凌远萱欢呼一声,忙抢过一根玉米,小心的剥开外头已有些半焦的青绿色叶膜,一股清香顿时飘散出来。远黛便也顾不得杜若,忙着笑道:“只外头那层金黄的颗粒能吃,里头那梗却不能吃!”凌远萱答应着,也不管那玉米犹自有些烫人,便忙忙的往嘴里送。一面吃着,一面吹着气,口中却还不忘嚷嚷:“好吃,真是好吃!”
萧呈娴见她抢了玉米去,只得伸手拿了那烤好的甘红薯。那红薯被烤的外皮微焦,焦香之外却另有一股说不出的甜香味道,萧呈娴一面吹着气,一面慢慢剥开外皮,内里果真正如远黛所言的那样,色泽金黄,香气馥郁。萧呈娴小心的尝了一口,却觉甘甜如蜜,不禁脱口赞道:“难怪会叫甘红薯,果真是甜得紧!”
被她们二人这一扰,杜若那边自也不好再问下去,少不得兴致勃勃的一道尝了。
及至吃过了,凌远萱抬头一看萧呈娴,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萧姐姐……你看看你……哈哈……”
萧呈娴本来倒还没觉得怎么,忽然听了这句,便自然的抬头去看凌远萱,这一看,却是不禁笑得前仰后合:“十妹妹,亏你还有脸笑人,先看看你自己吧!”
原来二人此刻,皆是十指漆黑,面上更有几处黑灰,瞧着甚为可笑。二人笑了一刻,再看杜若,亦是如此,不免各自一笑。再看远黛时,却见远黛正坐在一边,瞧着自己三人笑。
原来远黛本是常吃这些的,一早便拿帕子裹了,拿在手上,慢慢吃着,自然更不似三人这般狼狈。凌远萱不满大叫道:“九姐姐,你可真是太过分了,竟也不告诉我们这些!”
远黛悠悠笑着,便道:“若早同你们说了,我岂非便再看不到你们三位花脸美人了?”
凌远萱“呀”的大叫一声,便扑了过去,先自不管不问的便要在远黛手上抹两把。
远黛见她如此,忙闪身躲过,且笑道:“你这丫头,我好心请你吃同吃,你却以怨报德,嗳哟……”原来她虽躲的快,怎奈凌远萱动作更快,手上少不得还是被抹了一道黑灰。
文屏正打了水进来,见此情景,不禁笑道:“十小姐莫闹了,且先过来洗手净面吧!”
一时众人各自围了来洗手净面,那边文屏与惠儿便又沏了茶来。
杜若接了茶,这才笑向远黛道:“今儿我来,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