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又都在远黛的有意而为下,尽数说了出来。但只凭她的这些表现,在远黛看来,却还远远值不得一个诺言。
诺,既应了,就必要办到。这可绝非是远黛先前曾答应过她的尽力而为所能相提并论。
杜若陡然抬起头来,杏眸定定的望向远黛,俊俏的脸蛋因表情过度执拗而显得有些微微变形:“就凭……小姐与我……都是女子……”
原先无论她说什么,远黛总已打定了主意,是断然不会应了她的。然而此刻,忽然听了这个出人意料的答案,远黛却是忽而就沉默了,目注杜若许久许久,她终是一笑:“好!好一个就凭你我皆是女子!罢了,只看在这一句话上,我便许你一诺!”
总是债多不愁,虱子多了,纵便是咬了人,也早习以为常,不以为苦了。
其实早在听得远黛那句“凭的什么时”,杜若便觉远黛是不会应了她的。因此那些她原本早已想好的理由她却是一个也不曾提起,而是福至心灵的说了那么一个其实颇不搭调的缘由来。此刻听得远黛竟是应了,杜若却反有些不可置信,惘然的看着远黛,她愣愣问道:“小姐……答应了?”话语中却满是不可置信。
既是应了,远黛自也不打算反悔,一笑之后,她道:“是!我应你一诺!”她说着,便又朝杜若摆了摆手,道:“你且起来说话吧!”
杜若忍了将将便要落下的泪水,又重重朝远黛磕了个头后,这才慢慢站起身来。她心神大定之下,这才觉得自己浑身僵硬,惟独双腿软的几乎站不住,背上更是汗湿一片。她如今的情况自是逃不出远黛的眼去,叹了口气后,远黛指着一边的锦杌道:“坐吧!”
杜若轻轻应着,谢了远黛后,方在锦杌上坐了。
出神片刻,远黛这才徐徐问道:“睿王爷不好吗?为何你却不愿?”
咬了咬嘴唇,杜若道:“睿王爷……自是极好的!”她说着,却抬起头来,看了远黛一眼,轻声的道:“我之所以不愿,是因我知道,这世上,或者真有飞上枝头成了凤凰的鸟儿,但那鸟儿,却绝不会是我杜若。与其做一只栖在枝头,受人嘲讽、冷眼的鸟儿,我倒宁可寻一只与我相若的鸟儿,相依相靠,不离不弃……”
忽而听得这话,却让远黛不由默然。一时念及此时仍在凌府的周姨娘,心中却又更不知是番什么样的滋味。叹了口气后,远黛道:“杜若,你果真是个聪明人!”
杜若轻声道:“多谢小姐夸奖!杜若……至多也只算是个聪明的奴才罢了!”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远黛不由一笑:“放心!将来我总发还了你的卖身契便是!”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却忽而传来萧呈娴的声音:“九妹妹……九妹妹……”(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祸从口出
萧呈娴去后,凌远萱却忽然沉默下来,静静坐在屋内,抬眸凝视窗外飞舞的雪花,好半日也不曾言语。远黛叹了口气,有心想说什么,却又怕触动了她,只得忍着不语。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凌远萱才骤然开口道:“九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微怔了一下后,远黛道:“我在想,不知何时这雪才会停?”在凌远萱面前,她无意提起陆维英,只能行若无事的转开话题。
凌远萱轻轻“哦”了一声,转头的工夫,她却又突如其来的道:“我还以为九姐姐是在想那陆维英何时才会离开这里呢?”她语声虽则淡淡,明眸之中却明白的透着冷锐的不快。
远黛不曾料她会说出这话来,纤长而浓淡适宜的蛾眉顿然轻轻蹙了起来。
凌远萱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的道:“我自己的事儿,我自有决断,其实却不须九姐姐在别人面前嚼那舌根!如今我只奉劝姐姐一句,姐姐那嘴,却还是严些的好!须知道,从来祸事,皆由口出!”说罢了这句话,她竟长身而起,掉头拂袖去了。
远黛愕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却是好半日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是连连苦笑。凌远萱一事,本是凌远萱自己行止言语之间露了破绽,被萧呈娴觑破问起她来,她不好不说,只得简单提了一句,其实却从头至尾不曾提及过陆维英这个名字。
微微失神的靠在炕上,远黛一时也说不清心中此刻的感觉,好半晌。也只能轻叹了一声。
屋外,文屏面上颇见诧色的进来:“小姐,十小姐她……”
远黛知她必是见凌远萱面上神气不对,心中放心不下。故而过来探询究竟。不无疲惫的朝她一摆手,远黛淡淡道:“由她去吧!”便是那任人揉搓的泥人儿,也总有个泥性儿。何况她凌远黛又绝非是那好性儿到愿意低声下气向人解释之人。
文屏见她面色淡漠,便不再问,只笑道:“外头雪花飘的倒好看,小姐不出去看看?我却记得小姐从前是极爱看下雪的!”
远黛听了这话,却也不觉一笑,当下随口道:“从前我在义父身边时,多少年也见不着一场雪。所以一见了雪,便觉新奇。如今看了三四年,新奇劲也早过去了,不看倒也罢了!”
文屏听得一笑,道:“原来如此!亏我从前还总觉奇怪!”远黛极少对她提及从前之事。然偶尔提及,也并不会刻意避讳什么,故而文屏虽知万州与平京相隔不远,平京年年大雪,万州断不会常年无雪,却依然神色如常,丝毫不以为意。
翠衣也自外头进来,手中托了一只粉彩描金山水带盖小盅,一面将小盅搁在几上。一面道:“这是小姐小憩之时,杜若姐姐给熬下的冰糖燕窝粥,如今恰到火候,小姐快趁热用些!”
远黛轻轻一挑眉,探手轻触一下那小盅,觉得仍甚烫手。便没去拿,只带笑看了翠衣一眼道:“这阵子你与她倒亲热得紧!她人呢?”
翠衣便也笑道:“我与杜若姐姐好,是因她人好!每每我有不到的地儿,她总提点我,又处处教我。啊,对了,杜若姐姐去小厨房了,说要去看看这会儿可有什么点心没有!”
远黛笑笑,便取过几上燕窝粥慢慢的吃着。一盅燕窝才刚用了一多半,院内却忽而传来杜若的声音:“小姐,大奶奶来了!”语气中既有意外又复匆忙。
远黛听得一怔,忙搁下手中燕窝,站起身来。却还等不及她迎出去,郭氏便已笑吟吟的走了进来。远黛虽诧异于这位嫂子的忽然驾临,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含笑上前见了礼。
郭氏便笑着扶了她起身,道:“都是自家人,又何必客气,快坐吧!”
远黛应着,侯郭氏除了身上所披宝蓝缂丝灰鼠披风后,才请了郭氏一道进了内屋,在炕上坐了。这会儿,杜若也提了食盒进来,一面打开食盒,将搁在里头的几碟点心取出,一面笑道:“大奶奶来的可巧,我才自小厨房取了点心来,大奶奶可要用些?”
那边翠衣显然也得了嘱咐,亦送了燕窝粥来。
郭氏自是满口应了,回头便向远黛笑道:“妹妹跟前这几个丫头这般周到体贴,可是连我都有些嫉妒了!”
远黛笑道:“若论起来,我身边这几个丫头,不是老太太亲手调教的便是老太太调教出的丫头又调教的,自然周到体贴得紧!嫂子若喜欢,不妨也问老太太要人去!”
郭氏听得直笑:“罢了罢了!怪道老太太前些日子总抱怨跟前人木头木脑,全不知进退,敢情好丫头都与了九妹妹了!我如今才知道,老太太偏心,那是再不假的!”
远黛笑道:“嫂子莫再打趣我了!你再往下说时,说不得我也只能赶紧将这几个丫头都送回老太太跟前了!”对这位大嫂,因平素少有来往的缘故,远黛实有些看不透。
郭氏听得一笑,便也不再多说。二人各自用过燕窝粥,又略用了几块糕点,远黛便示意杜若等将吃食收了下去。若说郭氏此来只为与她叙几句闲话,她是不信的,因此在杜若三人收拾时,她便也自然的给了三人一个眼色,示意三人不必马上进来。
郭氏在旁看着,便也挥退了跟自己一道过来的两个丫鬟。端起几上茶盏,沉吟一会后,郭氏才终于开口问道:“不瞒九妹妹说,我此来,却是为了十妹妹!”
远黛便注目看她,眸中隐有征询之意,却并不言语。
郭氏叹了口气,道:“适才十妹妹匆匆过去我那里,说她想念三叔三婶了,非要马上回府!我劝了半日,道是雪大路滑,这会儿便是下山,怕也赶不及在九门关闭前赶回平京,这才勉强将她劝了回去。不过她仍打定主意,说雪一停时,便要马上回去!我看她神情,却颇有些赌气的意思,便过来问一问你这是什么缘由,明明中午时候还好好的。”
远黛苦笑一下,斟酌一刻,毕竟道:“适才……萧姐姐来寻我,言道别院来了个新客……”说到这里,她话音微微一顿,好一会才道:“是……陆家的陆维英!”
郭氏忽然听得“陆维英”这三个字,神情不觉微动,深深看了远黛一眼后,方徐徐道:“说到陆维英,我这个做大嫂的倒想问上一句,九妹妹觉他如何?”
这话却问的颇有些突兀,却让远黛骤然一惊,明眸旋不无疑惑的看向郭氏。郭氏却似不愿与她对视,便自偏过头去,弯翘的长睫却自有些紧张的急速颤了几下。
见她如此,远黛芳心顿然为之一震,好半晌才略带试探之意的答道:“陆世兄相貌英俊,口才便给,便在世家子弟中,也算得是一时俊彦了吧?”
郭氏轻轻一笑,没有应答,却忽而道:“我来这里,一则是想与妹妹说几句话儿,二则,也是受了十妹妹之托,过来为她收拾行李,搬去我那里与我同住。”她说着,毕竟深深看了远黛一眼:“我观妹妹乃有福之人,只是目下还需洁身自好,切莫行差踏错才是!”
说过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后,郭氏便自告辞,起身去了。远黛也不甚留,便一路送了她出去。目送郭氏的身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渐行渐远,远黛终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陆维英此来甚是突兀,对他的来意,远黛心中其实也不无疑惑。而如今,在郭氏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她却似隐约的明白了一些,而这丝明白,却也让她心中陡的升起一丝怒火。
在廊下默默站了一刻,远黛才向侍立一边的文屏等人道:“替我注意着些,萧小姐回来,告我一声儿!”文屏等人忙各自应着,远黛也不再多说什么,举步重又回屋。
她回屋才刚一会子,那边萧呈娴却已回来。她也并不回自己的正屋,仍直奔西厢而来。见凌远萱已自去了,萧呈娴面上不免现出几分讶异之色,便问道:“十妹妹呢?”
远黛苦笑一下,请她坐下后,才淡淡道:“因陆维英之事,她嗔我嘴巴不严,不愿搭理于我。你走之后,她便也去了!适才大嫂过来,说要帮她收拾行李,搬过去与她同住!”
萧呈娴听得一怔,半晌才不快道:“这丫头……真是……”她有心想说什么,但又觉在远黛跟前说起凌远萱的是非,仿佛不甚好,因说了一半,便住了口。
远黛淡淡摇头,示意她莫要再说起这个,便问道:“适才你去了哪儿?”萧呈娴虽可算得是她如今最要好的朋友,她也仍是不愿在对方面前说起自己家事,当下随口问了一句。
萧呈娴也不瞒她,便坦然道:“按说这事便是我大哥,我也是不该告诉的,但妹妹也知道,此处毕竟是我萧家的别院,倘或弄出什么事儿来,只怕我萧家不能置身事外。因此适才我去寻了我大哥,约略的点了他几句,使他当心着些那陆维英!”
远黛了然一笑,便道:“我倒觉得姐姐若然有空,却是不妨早些回了潭州那信!”
萧呈娴闻言,却是不由击掌笑道:“若非妹妹提醒,我却险些忘了此事!好!我这边回屋写信去!”言罢匆匆起身告辞去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婚事
虽然对凌远萱骤然离去的举动甚为不满,但身为别院主人,萧呈娴在回了潭州之信后,毕竟还是过去郭氏那里试图劝了凌远萱仍旧住回来。凌远萱见她来,虽也甚是客气,但却绝口不提之前之事。每每萧呈娴话中稍稍提及远黛,她便立时住口不语。如此试了两次后,萧呈娴便也失了耐性,勉强与她周旋了几句,便自起身告辞出来。她心中明白,远黛姊妹之所以起了冲突,源头却还在她身上,此刻见凌远萱如此,却叫她心中如何舒服得起来。
及至回到远黛这里,她心中却还有些愤愤的,只是不好对远黛说出,只是强忍着。
远黛倒没多说什么,眼见天已将晚,便笑道:“你既来了,不妨就在我屋里用饭吧!今儿这雪下得甚是得趣,晚间若是下得小了,我们倒不妨结伴再去照水林走上一遭儿!”
萧呈娴听得失笑道:“我却记得妹妹素来最是怕冷的,怎么今儿却转了性儿了?”一时说起其他,倒也将先前的不快丢开了些许。
远黛也不在意,道:“姐姐这话可是不对!人都道下雪时冷,却不知其实化雪时候才最寒冷。既要赏梅,又不愿太冷,可不正要赶着这时候过去!”
萧呈娴听了这话,却也不由笑了起来。当下唤了人来,传了晚饭过来西厢。
用过饭后,二人对坐闲谈,却都有意不去提起凌远萱。萧呈娴心中记着远黛这话。眼看戌时将近,便自起身推窗往外看了一看,却见外头依旧雪花飞舞,地上更早积了厚厚的一层,这雪非但没有稍稍减弱意思,却更有愈下愈大的势头。颇带无奈的回头看了远黛一眼,萧呈娴摇头叹道:“看来今晚雪中寻梅的雅事是做不得了!”
远黛懒懒歪在炕上。闻言笑问道:“若是此刻外头雪真小了,姐姐难道还真出门去?”她先前的赏梅之说,不过是要引开萧呈娴的注意,其实却从来无有此意。
这事不干冷与不冷,只是因着百里肇的缘故,已足可使她尽量少往照水林去。
萧呈娴愕然看向远黛,却是这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道:“你呀!”便又重新的坐回远黛身边,微微失神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黛虽觉出她的异处,却也只是抬眸看她一眼。并无打断她神游的意思。屋内沉寂了一刻,直到萧呈娴忽而开口道:“九妹妹觉得睿亲王此人如何?”
远黛蛾眉轻挑。而后不甚在意的随口答道:“恰如一盆死灰!”
“死灰?”萧呈娴显然不会想到远黛竟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