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宁一愣,自幼她在诗词歌赋,管弦歌舞的时间上要比针线女凿多得多,方才梓锦那般问她也顺口回了回去,没想到梓锦居然拿着这个真的追问起来,一时间就有些不安,毕竟她在针线上没怎么用心。
梓锦最是善于察言观色,此时捕捉到李素宁的一抹犹疑,知道自己走对了路子。正要发难,却听到李静姝突然插嘴说道:“苏绣什么的最是难学,规矩又多,针线又复杂,我学了半年也没起色,你学了多少了?”
梓锦几乎要翻白眼,这个扯后台的问她做什么,应该去问李素宁才是。
梓锦压下心口的无奈,也不觉得丢人说道:“我从小的时候学针线不小心扎破了手指头,我爹爹心疼的不得了,就说了等我出嫁的时候会为我准备最好的绣娘,不用我费眼睛学针线了。所以……我根本就没学。”13857531
李静姝就羡慕道:“姚尚书真是一个好爹爹,回头我也这般跟我爹爹说,针线最是难学了,讨厌死了。”
“德言容功,殊妹妹还是学一点的好,虽然不能像苏三娘一样价值万金,至少也得有个样子,将来婆家也不会嫌弃。”李素宁声音真诚的说道,眼神也带着温柔的笑意。不等李静姝说话,又看着梓锦笑道:“五姑娘真是好福气,素宁倒是拿过针线,也绣过几样东西,虽没能价值万金,还能看得过眼。说句不好听的,五姑娘不要嫌我多事,针线就算是不精通,至少也得会一点不是吗?身为女子哪能不会针线呢,有悖圣人之训。”
梓锦眼睛落在李素宁的帕子上,就问道:“这帕子是李姑娘自己绣的?”
雪白的帕子上绣着喜上眉梢的图案,配色清新雅致,图案布局甚是大方。众人的眼睛就随着梓锦的话落在了李素宁的帕子上,李素宁浅浅一笑,“不过是闲暇时随手的活计,也算不得什么。”
嘴里说着算不得什么,但是那帕子的料子是极为难得雪缎,就可得知这帕子可不是随手的玩意。京里的大家姑娘哪一个不是火眼金睛的,就是李静姝也看得出来,便说道:“堂姐家里真是富贵,闲暇时的玩意之作居然也能用雪缎这样的布料,在京都这样一匹料子不知道花费多少银钱才能买得到。”
被自家堂妹拆台,李素宁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神色间讪讪的,“原是做衣服剩下边角料子,扔了怪可惜的就绣成了帕子。”
李静姝立刻夸张的喊道:“叔叔不是清官吗?清官的俸禄能买得起雪缎?哎呀呀,我竟不知道雪缎如今这么便宜了,赶明儿让我母亲给我买上十匹八匹 的也供着我闲暇时绣着帕子玩。我记得年初想让母亲帮我买一匹雪缎做衣裳竟不得,没想到这才过几个月居然有市无价了,真是个大好的消息。”
李素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知道李静姝有意拆她的台,只是没有想到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情面也不留,心中很是恼恨,面上却又不能发怒,毁了自己的形象,憋着也是难受的很,坐在那里神色就有些古怪。
梓锦想着方才在那边亭子里就还想着这妞不会是大智若愚吧,这一番说的倒真是超水平发挥,心里乐的开了花,嘴上却说道:“静姝姐姐话可不能乱说,雪缎我不怎么兴趣,就是对帕子上的刺绣很感兴趣,李姑娘既然说这帕子是你绣的,不知道能不能给我看看?”
李素宁不知道梓锦要做什么,想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会懂什么手脚,就大大方方的递了过去,故意说道:“还请五姑娘多多指点。”明明知道梓锦方才说他没有拿过针线却偏要这么说,想来也是心里有火借机发挥故意让梓锦难看的。
这里面一个是京都有名的活阎王,只知道是个横行霸道的姑凉,没听说过有什么长处,人人惹不起的主,但是也想看她出丑;一个是顶着江南第一美女的称号,言行举止优美如画,不少进宫女子的宿敌。此时两人杠上,倒真是乐坏了一众人等,只等着瞧热闹,两边都是不喜欢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真是大快人心的很。
李静姝有些担心的看着梓锦,伸手扯扯她的袖子,大约是想梓锦见好就收,别把自己埋进去了。梓锦瞧着李静姝担忧的目光,心里泛上一阵温暖,虽然脾气暴躁,却还是一个挺讨人喜欢的人,于是就朝着她笑了笑,让她安心。
“不知道五姑娘可看出了些什么?”孙槿华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口了,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活阎王一个能懂的什么,等着丢人现眼吧。
☆、342:名声大震2 ☆
孙槿华实在是厌恶透了梓锦,只要有任何的机会绝对不会忘记踩上一脚的。虽然严慈已经阻止过了,但是孙槿华还是讲话说出了口。眉眼之间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幽光,你去憎恨一个人,也是要花费精力的,无时无刻的不盼望着你的敌人会出丑,为你出一口气。
严慈也讨厌姚梓锦,但是经过这几次的交手,她还明白一个道理,这个姚梓锦很邪门,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情,这样狡诈的人怎么会引火烧身?几次跟姚梓锦对上,分明应该是各打五十板的事情,但是最后一败涂地的会是她们。细细想去,严慈总觉得姚梓锦是有点邪门的很,这样的人既然惹不起就绕着走好了,偏偏孙槿华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时时刻刻的想着扳回一城。
可是……严慈瞧着姚梓锦眉眼之间的安定若素,只觉得孙槿华又该要倒霉了,不由得抚抚额头,实在是想不通,姚梓锦怎么就会这么邪门。
孙槿华满眼都是得意,想着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懂得什么。须知道刺绣一道,是要从小的时候就要开始学习,分辨绣线的颜色,质地,粗细,要学绣品的配色,构图的结构,整体色彩的规划,最重要的是那繁复无比,数量多的数不清的各种针法,要想学有所成,没有七八年是不成的,想她如今十几岁了,却还觉得不过是学了皮毛而已,姚梓锦……能懂得什么!
李素宁摸不透梓锦的深浅,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只是亭子众人中最小的一个,可是那浑身的气势……却令人不敢小看,难怪就是静谧师太也对她多有忌惮,几次提起来都是眉头紧锁,语气斟酌。
梓锦轻笑一声,看着李苏宁将帕子放在是桌上,自己缓缓的站起身来,背着手一副小大人模样,站在桌前,自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度缓缓的散发出来,震慑人心。
“我祖母教育我们,你可以不去做但是不允许你不会,我虽然不能拿针线,但是于刺绣一道倒也下过几番功夫。不能绣总得懂得欣赏不是?”梓锦抿嘴轻笑,眼神略带嘲弄的扫过孙槿华有些僵硬的脸。我不用自己学习拿针线,将来自己会有最好的绣娘做陪嫁,我只要会欣赏就成了,不像你还要努力学针线讨好人。
这话里的讥讽,在场的众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尴尬,真正的大家闺秀,学针线不过是个样子,将来作为当家主母,难不成你不用料理家事,整天刺绣去?但是学习也不过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嘴,你不会刺绣的女子总是被人讥讽的。这些道理都会懂,但是像梓锦说的这样理直气壮的就绝无仅有了,谁不愿意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李素宁的脸色微微发白,突然有些后悔将这帕子拿出来显摆了,雪缎纵然精贵,可是这雪缎上的刺绣着实不是顶尖的。听着梓锦的意思好像真的懂得什么一样。待要说话挽回局势,就听到梓锦已经开口了。
“李姑娘来自苏州,苏州苏绣是四大名绣之一,宫中贡品大多出自于苏绣,可见苏绣的手艺之精。苏绣以精细、雅洁著称,其特点是平、齐、细、密、匀、顺、和、光八字。苏绣针法多达四十余种,绣线包括花线、纱线、金线、银线等。其中花线是最常用的线,由蚕丝制成,苏绣既然已精细见长,自然是有道理的,一根细如发丝的花线还能劈成数十份。如用一根花线的六十四分之一绣鱼的尾巴,这样细的花线,能将动物的肌理绣的细致入微,纤毫毕现。苏绣的花样疏密繁简有序,错落有致,层次显明,动静交融,聚散合理,意境深远。用色上微妙而准确,清新雅致中透着艳而不俗,浓淡适中,富有诗意。线色多达千种以上,每种颜色从深到浅又可分为十余种,一幅绣品有时用到的颜色多达一二百种,由此可见色彩层次的丰富多姿。”梓锦侃侃而谈,言语简洁有力,眼神坚定睿智,看着石桌上的雪缎帕子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容。
亭子里一片死寂,众人的面色上多有惊异之色,她们家中也都有教习刺绣的绣娘,可是对于苏绣的见解居然还不如梓锦说的这般的透彻。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但是没有长时间的浸染学习是达不到那种骨子里的精通的。上一世梓锦在刺绣上花费了多少心力,此时说来自然是让人惊艳的。
李素宁的神色比方才又难看了些,挤出一丝微笑,“没想到五姑娘年纪小小,居然懂得这么多。”
“过奖过奖,不过是幼受庭训,家教如此罢了。”梓锦轻笑一声,听着李素宁似乎有意把话题专开的意思,也不给她机会,自顾自的说道:“李姑娘这帕子依我看来,整体布局还算过的去,只是用色上却稍显不足,针法上也有欠缺。喜上眉梢寓意吉祥,梅花朵朵迎寒绽放,喜鹊立在枝头,自有无限神/韵。只可惜颜色上用的太少,没有将喜鹊的神采完全的绣出来,梅花的颜色也欠缺层次,可惜了……”
后面一句没说完,但是众人也知道梓锦说的是可惜了这么一块料子。原本大家觉得李素宁的帕子其实绣得不错,至少跟她们是不相伯仲的,但是梓锦这样细细的一说,再去看那帕子,总觉得黯淡了许多,一时间心里也有些不自在,毕竟她们的锈技也就这般了,纵然是比李素宁还要好一些,但是听梓锦的描述也觉得不好拿出来显摆了。
“五姑娘倒真是好眼神,说的这般的仔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让咱们见识见识好的绣品。”李素宁面色微寒,话中就带了几分怒气,被人说的一无是处,自然是恼火得很。
“对啊,五姑娘既然这般说,想来你是有绝顶的好东西的,不如给大家看看长长眼接。”孙槿华立刻附庸道,她就见不得梓锦出风头。
“你们闹什么,方才五妹妹就说了她不拿针的。”李静姝一脸怒容的看着李素宁,就知道这厮没安好心。
“既然能说别人,怎么就不能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五姑娘自己不拿针线,不是说她身边有极好的绣娘吗?身上总该带着帕子荷包,拿出来给大家长长眼,谁还能夺了去不成?”孙槿华嘲弄道,眼神扫过梓锦的脸,心里想着不过也是吹吧,哪里有那样巧夺天工的手艺。
由于梓锦方才的话多多少少让这些闺秀脸上下不来台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拿着李素宁的绣品这么一比,她们也是对梓锦有些不满的。孙槿华这样一说,自然是多人附和,李静姝一言难敌四口,急的满脸通红。
梓锦伸手握着李静姝的手,笑嘻嘻的说道:“静姝姐姐,这也不是大事,其实我不想拿出来到不是因为我家绣娘的手艺见不得人,实在是帕子上的图案有些不好让大家看。”梓锦笑眯眯的说道,面上就带了意思粉红之色。
众人一见,更加是不肯放过了,起哄着要看,梓锦似乎是无奈之下被迫答应了,叹道:“这帕子本来是我自己闺中赏玩的,大家看过了可不许外传,免得被人说嘴。”
梓锦这样一说,众人更是好奇了,催着梓锦把东西拿出来,一时间亭子里热闹非凡,衣香鬓影成群,脂粉清香簇簇。李家的园子不是很大,又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后院,一半在前院,中间隔了一道花墙,这花墙也并不是被砖石砌的死死的,而是中间镂空成梅花形,透过紫藤花叶隐隐约约也能看到这边的景象,更不要说隔音了。
这边李岩也正在宴请诸位好友,本来喝酒正酣,却听到那边亭子里的争执,一时间诸人都觉得有些好玩,居然都屏气静声的听着=那边的动静。
去透恨阻。当听到活阎王梓锦说出的那番话的时候,除了叶溟轩嘴角勾着浅笑,眼中带着洋洋得意,其余诸人倒是颇受打击的感觉。毕竟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能,怎么可以精通这些,她应该是粗俗不堪跟街上泼妇一样的货色。
听到那边在谈论什么帕子,一时间众人心头直氧,也恨不得伸过头去,看看梓锦手中的帕子是个什么样的惊才绝艳的绣艺。奈何隔着一堵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更不要说物件了。
在座的诸人,知道叶溟轩跟姚家的关系,就开始探问。
“三少,你可见过姚五姑娘的绣品?”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刁难梓锦的孙槿华的嫡亲哥哥孙清,他是想替妹子出口气的,这才当着众人的面询问。
叶溟轩抬眼看着孙清,问道:“你家妹子的绣品可随意在外面说嘴?”
女子的名声甚为重要,绣品更是贴身之物,自然是不能轻易的被人看了去,有损清誉。
孙清面色一滞,就笑道:“这不是听着那边正热闹,一时好奇嘛。”13857531
“好奇也是有限度的。”叶溟轩把玩着酒杯,年纪虽小,却因为是长公主跟平北侯的儿子,在这里的人虽然年纪比他大上几岁2,却无人敢轻易的招惹他。
孙清勉强一笑,周围就有人说道:“不过是随口问一句,也没什么坏心,不过咱们倒真是好奇姚五姑娘会拿出什么物件来。这段日子京里真够热闹的,时时处处的都能听到这姚五姑娘的事情。年纪这么小倒是真够霸道的,姚尚书生性耿直,做事一板一眼,怎么就有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女儿,真是让人惊讶。”
“有什么惊讶的?你爹娘三番两次让你不去青楼楚馆,挨了板子你也照去不误。五妹妹虽然生性胡闹,却没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别人欺负了她,她又还回去罢了。”叶溟轩淡淡的说道。
听着叶溟轩叫五妹妹,再加上京里有传言说是姚叶两家定亲一事,一时间众人倒是不敢多说了,瞧着叶溟轩的神态好似对这位姚五姑娘不同一般。众人心里各自揣摩着,就有不知道这事的为了打圆场轻笑道:“女人家家的事情咱们一群爷们管那些做什么,只管喝酒。再说了姚家的女儿只有姚家管教,将来出了门子进了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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