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想了想,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往眼前的大裂口走过去。
越往前走,废墟之间显露出来的残迹越来越多,破裂的城墙,坍塌的楼阁,还有滚落四处的巨大石柱,残址之间坑坑洼洼,满目苍夷,从一处破落的只剩一小半的城楼旁经过时,才赫然发现那城楼上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衣着华丽鲜亮的男子,身上零落印着些血迹,正在运功调息,见到两人经过,猛的睁开眼,狰狞防备的将两人盯住。
秦列瞥了他一眼,没理会,牵着小夜走了。
走了一会儿,才又在废墟中遇见几人,双方都只是远远避开,没有任何言语照面,他们本只是路过,没必要去招惹这些人,再说虽然隔得很远,小夜还是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防备气息,还是不要有接触好,省的生出什么麻烦。
再往前又听到一阵阵打斗。两人避开声响来源,特意绕了开去,没想却在相反的方向遇到了那群激战正酣的人,两人远远的瞧了眼,就走了,看来此处声音也是错乱的。
“这个地方灵气这样混乱,不知道那群人是怎样在打架?”小夜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问,“他们怎样找到对方?又怎样知道有灵兽从里面跑出来的?”
“星宿气候变化都有规律。”秦列答道。
小夜点了点头,只要熟知这里的五行方位星辰走势这些东西,就能把握这里的灵气变动规律。
真是复杂,他们两个对这个都没太多研究,一时也摸不清什么规律,想要顺利的找到临水关的入口想必还颇有些难度,不,不是颇有些难度,是十分的有难度,因为此时再看天色,小夜发现了一个问题。
“哎?你看那太阳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秦列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在这里走了些许时间,太阳本该往西落,现在却是跑到东边去了。
“也不知现在是太阳换了方向还是入口变了方向。”小夜轻叹一声:“这下子分不清哪边是哪边边了。”
“还是先往这个方向走吧。”
“嗯。”小夜应了声,两人又继续往前走。
不出所料的,前面这个方向看似是通往远处的那道大裂口。其实不然,一直从正午走到傍晚都没有接近那道裂口半分。
太阳不知道什么便沉下去了,也不知道究竟从哪儿沉下去的,月亮也是忽然就冒了出来,两人找了处巨石的避风处休息,秦列在生火,小夜则站在石后望着月亮思索着什么。
“虽然不知道哪边是哪边,不过……”小夜一边看着一边同秦列说道:“如果假设我们来时的那位来看的话,半天之内那入口就换了两个方位,西北和东南,不晓得过一晚上明天又会变到哪边去?”
秦列抬眼看了看小夜。“这样都能辨认方位,你观察力还不错啊,说不定不需几天你可以摸透这规律找到入口了。”
小夜转头,瞧见秦列说这话的时候头也没抬,也不知道是揶揄她还是怎么,她略微想了想,“你还别说,阵法什么的我不怎么懂,不过星星我倒还真认得几颗,我老爸喜欢收集以前的老古董书,我没事就偷来看,什么《开元占经》,《灵台秘苑》这些乱七八糟的我都看过一些,三垣二十八宿倒还真知道一点点,可惜这里不是地球,那些东西都不一样。”
说完还摆了摆手,做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
“是吗?看不出来你还会看星象。”秦列扬起嘴角笑了笑,往石上一靠,准备休息。
他那语气也听不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反正老是将她的话当笑话听,小夜也已经习惯了,噜了噜嘴,没理他,又抬头去望星星,望了会儿,嘴里还有模有样的念叨起来,“中元北极紫微宫,北极五星在其中,大帝之座第二珠……上元天庭太微宫,昭昭列象布苍穹……”念着念着,忽而一拍手,拾了根短枝坐在地上画起来。
这女人脑袋里全是些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东西,秦列不由的笑了笑,枕起手臂靠在巨石上看她犹自在那边十分投入的画图玩。
她一个人忙活了好半天,到下半夜月上中天的时候,她忽然跑过来,戳醒正闭目养神的秦列。“哎,你信不信我?”
秦列看了她一眼,这实在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说信吧,有点昧良心,说不信吧,她又确实不似看上去那么不值得相信,斟酌一番,最后还是答了个‘信’。
“虚伪!”小夜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又有些奇怪的凑到他脸边看了看,“你最近是怎么了?以前都不会说谎的。”
“是吗?”对她好点还要被骂虚伪,秦列额上青筋跳了跳,好在绑这个束带看不出来,“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就是要来证明我虚伪?”
“不是。”小夜摆手:“我知道哪边是东边了!”
刚才听她骂他虚伪,于是此时秦列干脆摆出一副质疑戏谑的神色,“是吗?”
小夜点头:“我观察了这么久,发现星星跟太阳不同,方位倒是一直没有改变。”
“你刚不是还说这里的星象与地球不同么,现在又认识这里的星星了?”秦列漫不经心的问道。
“唐时有占星大师李淳风,他写了一本叫《乙巳占》的书,在当时十分有名,而这里都是唐人,我想这里的占星师肯定也读过他的书,他们必定也是按照唐时的星位和相似的形状来给这里的星星命名的。”小夜说道:“虽然确实是与地球上有些不同,不过还是能找出许多相近的星宿,你看,那边那片八星曲柳的形状,在地球上叫柳宿,是南方七宿之一。”
说着小夜抬手指了指星河,“如果那边是南边的话,你看那边正好可以找到六星似斗的北宿斗宿,还有那边四星如弓的亢宿,亢宿处在东七宿之中,我想,如果这里看到的星位不是幻觉的话,那个方向就一定是东边了!”
秦列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侧眼看了小夜一眼,星河下她正挥手在夜空中指指点点,十分投入的跟他讲解着诸多形状各一的璀璨星宿。
小夜讲完,侧头看到秦列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她说道:“哎呀,我知道你不信我啦,不过我们现在也是在瞎走嘛,不如就往那边走走试试?”
秦列仍没做声,她便爬了起来,连拖带拽的将秦列也拖了起来,“别想了,到了白天方位改变,又看不出位置了,趁着有星星,咱们赶快过去看看。”
三更半夜的,两人顺着星辰的方位,悄然无声的穿过废墟,走进远处的黑暗里。
天蒙蒙亮的时候,却真的穿过迷阵,来到了那处大裂口的入口之前。
一零八,大裂谷
大裂口远比遥望的时候要大。才堪堪走近,便已经仰头望不到顶了。
望着那道屹立磅礴山体之间的巨大裂口,小夜一时间只有种造化钟神秀的感慨和一种被震撼的激动。
然而越走近,越有有种说不出的奇特感觉,裂口之外太寂静了,不似废墟间那种虚幻的寂静,是实实在在的寂静,无声无息,连一丝风都没有,草地上只听得到两人细碎的脚步,这感觉有点诡异,还有点渗人,特别是知道里面连接的是一片与外界隔绝的凶险地域,便觉得这这望不到顶的庞大裂口,就好似一个巨大的怪物静默张开的巨吻一样,有那么点阴森可怖。
不过明知里面不是什么好去处也都还是来了,断然没有因为它看着恐怖了点就原路返回的道理。
两人站在入口前看了看,便缓步朝那道巨大而深幽的大裂谷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荒野上传来一阵大叫,“等一等!等一等!”
那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听着分外的大声,刚才都还没人的。现在怎么就冒了个人出来,小夜觉得奇怪,便回头看了眼,一看之下却大吃一惊。
只见荒野中远远的跑来一个人,是个女的,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手中还挽着个大包,风急火燎的朝着他们狂奔而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小姐!等等我!”
小夜顿时傻了,挠了挠脸蛋儿,抬头望了秦列一眼。
秦列只看着那个跑来的人,微微蹙起眉。
两人站定之后,那个桃儿姑娘很快就飞奔到了近前,一来到近前就做了个惊世骇俗的举动,至少对小夜来说是有够惊世骇俗的,她扑通一下就跪到小夜面前,一把抱住小夜的腿,声音发颤的哭道:“小姐!”
小夜给她吓个半死,条件反射的就往后退,幸而秦列又拉了她一把,才没给她抱住。
那个叫做桃儿的姑娘怔了怔,然后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我追了两天两夜,才追到小姐的,我知道小姐是好人,又是会法术的仙人,仙人都是菩萨心肠心系苍生的,看在我孤苦无依。小姐就行行好收留收留我吧!”说着就两眼含泪可怜兮兮的望着小夜和秦列,“像小姐和公子这样显贵的人出门在外怎么能够没有个服侍的人呢?我很勤快的,洗衣做饭跳水砍柴,我都做的来的,或者是当牛做马什么都……”
没等她说完,秦列便淡然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们到这来了?”
桃儿姑娘答道:“我在东阳关关口见过公子和小姐,我想你们肯定是要去泽国,现在东阳关不能走,只有这里能去到泽国了,你们又是会仙法的人,我就想,你们肯定会到这里来,所以我就……”
说道此处就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秦列,秦列没什么表情,又随意问了句:“你怎么跑进来的?”
桃儿姑娘愣了愣,“我,我就那么跑过来的……”
听罢,秦列再没什么表示,桃儿姑娘愣愣的望了望秦列两眼,又转而去看小夜,“公子。小姐,你们就……”
“这……”小夜颇为为难而又歉意的看向秦列,又对还跪在地上的桃儿姑娘说道:“我们不需要什么人服侍,你还是快走吧,你也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危险,搞不好就会没命的。”
听小夜这么一说,桃儿姑娘立马泪奔道:“小姐,我一个人孤苦无依,要是没人肯收留我,横竖也是要死的,我,我不怕妖怪,小姐求求了,就行行好带上我吧!”
说完就乱磕头,小夜最见不得别人做一副可怜样儿,想拒绝又狠不下心,左右不知道怎么办,就干脆也望着秦列。
本以为秦列会发一通脾气然后将这姑娘赶走,谁知,秦列只看了小夜一眼,说了句颇让人费解的话:“随你喜欢。”
小夜微微张开嘴,惊愕的看着秦列。
随她喜欢……这是个什么意思?明明说路上让她老实点的,现在又说随她?
她完全搞不懂这男人的心思了,所谓男人心海底针,她只好自己反复琢磨了一下,还是将那桃儿姑娘拒绝了,一来是多带个人不方便,二来是这人来路不明。
但是桃儿姑娘又哭又求死活不走也不起来,总之是跟定他们了。
最后没办法。小夜只好对她说:“反正我们要走临水,里面很多妖怪,我们都自身难保,可没闲工夫顾你,你要是不怕给妖怪吃了,就来吧。”
桃儿乱磕头。
小夜看了眼秦列,秦列很随意的牵了小夜的手先往裂谷中去了,桃儿姑娘赶紧爬起来跟上两人。
就这样,半途平白无故的多了个人,三个人一同进入了临水关的入口。
临水的入口十分的宽敞,足足有二十多丈宽,地面上是零落的碎石地,石缝中野草丛生,好似许多年没有人来过。
三人在入口处看了看,绕过大裂口里面不远处的那道弯道,里面便是一条曲折冗长的大裂谷,裂谷中仍然是与入口处一般的宽敞,有五六十米的宽度,满地皆是葳蕤的野草闲花,而两侧是两壁直劈天际的青崖,不知高远,只能望见崖顶上印着一线细细的天光,有几道淡淡的光柱从裂谷顶端直直垂落。照在崖面上交织横生的粗大藤蔓和厚厚青苔,透露出一种清寂深幽的味道。
裂谷虽大,却是寂静的可怕,只除了繁茂的植物,没有任何鸟兽的痕迹,三人走在此间,声声细碎的脚步在裂谷中回响,让人觉得这道大裂谷里只有他们三个活物一般。
此处接连临水,平时肯定不可能没有什么动物妖怪或者是真人出入,而且裂谷中间的草很浅,显然平日是有动物或者是人经过的。此时却是一副恒古永寂的样子,难免叫人觉得奇怪,为了防止又中入什么难以察觉的幻阵之中,秦列也没有使用飞剑,而是缓慢的在裂谷中间的浅草碎石上行走。
裂谷中有些许曲折,转了几处弯,走了许久,眼前的景象也都是大同小异,没多大变化,小夜便有些怠慢起来,一边走一边同桃儿讲话,秦列则与小夜隔了两步,犹自在前面走着。
小夜原本就知道桃儿的名字,便直呼她做桃儿,也让她叫自己的名字,她唯唯诺诺的不同意,硬是要叫小姐和秦公子,小夜无奈,又问了她一些琐事,多时是小夜在问,桃儿答。
平时都是小夜和秦列两个人,秦列话少,还老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所以一直没什么人陪小夜说话,现在路上多了个姑娘,两人倒是说的挺投机,时不时的,秦列身后还能听到几声嘻嘻的笑声。
说着说着,桃儿不经意的问到小夜与秦列的关系,小夜不好意思说,就撇开眼做一副避而不答的矜持状,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奇怪的‘咿?’了声。
“怎么了小姐?”桃儿问。
秦列回过头来,见小夜揉了揉眼睛,又抬头往一侧青崖上望着,“刚刚好像看到个什么东西。”
秦列和桃儿也同时往上面看去,看了一会儿桃儿就问:“小姐你看到什么了?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小夜又揉了揉眼睛,倒退了一步望了望。“刚才那山崖上有个很刺眼的东西把我眼睛晃了下,这会儿还酸呢。”
桃儿闻言就在附近左右走动的看,秦列仰头看了看,这大裂谷中本来就十分的奇怪,发现点什么奇异的事情也不足为奇,既然看到了,不如索性就去看个明白。
飞剑应招而出,秦列带了小夜和桃儿两人,寻到小夜刚刚看到那光的位置。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小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扒开山崖上覆盖的厚厚藤蔓。
也没什么特别,是一柄插在石壁上的剑。
是一把浑身透明如水晶的剑,埋没在藤蔓之间,刚刚或许是风,又或许是别的什么,让遮住它的叶子动了动,那剑身正好被垂落下来的阳光照到,光柱反射到小夜刚刚所站的那处,晃到了她的眼睛。
“原来就是这么个东西呀。”小夜有些失望的说了声,伸手去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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