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回答,只是越发将她抱得紧了。
“如果真的是他,怎么办?”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惴惴不安地仰起头望着他,眼眸中带着一点脆弱,疑问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深一层的担忧,暴露出了她心底的惴惴不安:“届时,你能不能留他一条活路?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
“若真的是他,我会将他交由你处置。”他轻言软语地安抚着,稍稍顿了顿,黑亮的眸子,极慢地现出一缕寒光,幽邃而凛冽,就连唇缝里挤出的字句,也带着不可辩驳的坚决:“要不要留他一条活路,由你说了算。”
“狸猫!”她感动地凑上前去便亲吻他,就在那一刻她突然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一直觉得萧胤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所以,即便他在嘴上不肯承认萧翼是自己的父亲,可是,这些年来,却一直不放松追查当年谋害萧翼的元凶。如今,一切似乎都已经渐渐水落石出了,那个人不仅有可能是当年谋害萧翼的元凶,而且还在背地里操纵者南蛮意图不轨,在萧胤拿自己做饵之时,那人竟然授意南蛮王对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还挑断了他的脚筋。照理,他只怕是恨不得将其亲手结果掉的,可是,他竟然能因为她而有所特赦,怎让她不感激涕零?!
萧胤享受着她甜蜜的献吻,心念蓦地一动,却并不明说,只是腹黑地笑了笑,突然开口:“蓦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那厢,蓦嫣还沉浸在感激涕零之中,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问出什么问题,只是甚为愉悦地轻笑,眼角眯得活似豆角一般,甜滋滋地回应一句:“当然可以!”
见她上了当,萧胤将唇附到她的耳边,暧昧地轻轻咬着她的耳珠子,硬是紧紧勒住她纤细的腰,问出的却是让蓦嫣只觉五雷轰顶的问题:“蓦蓦,什么叫做垃圾桶?什么叫做火锅店?什么是泼硫酸?”见她目瞪口呆笑脸瞬间僵掉的模样,他笑得更愉悦了:“还有,你几时住过什么底楼?几时看到那一公一母两只猫在花园里做窝?又是几时在哪里的家里放过牛肉?”
“呃——这个——那个——”蓦嫣干笑着打了个哈哈,嗫嗫嚅嚅,结结巴巴,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失忆相:“如果我说我忘了,你信不信?”说来也可怜,这些也不知是几时不留神说漏了嘴的,可他竟然记得这么牢靠,如今,居然还一本正经地拿来询问她,叫她怎么解释呀?
“是么?!”他挑起一道眉,凉凉地看着她,一副“你别想就此蒙混过关”的神情。
“狸猫,我们再来一次吧!”蓦嫣悲哀地提议着,大有壮士断腕的悲怆感,只觉得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的悲剧女王,居然只能用这种方法逃避那些无法回答的问题。
萧胤见大鱼上了钩,也就不再追根究底,只是再次起身,抱着她又是一番肆意地缠绵欢好,顺遂了她的意愿。
在他那磨人却也火热的侵袭下,虽然举动温柔,可蓦嫣仍旧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他给折断了,只是懊悔自己之前竟然不怕死地拿鸡肾刺激他,如今,真是自食恶果了。
如此看来,明天,她不仅该吃点鸡肾补一补,而且,说不定,“再来一次”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渐渐成为她的口头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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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半夜,大运河上的微风已经颇具凉意,而向晚枫却还没有歇下,只是衣衫单薄地站在甲板上,倚着船舷,不声不响地自斟自饮。
满满地斟了一杯,一仰头,他饮尽了杯中香醇的酒,那微醺的味道瞬间便烧辣了喉头,也唤醒了那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诸多情绪。
他的酒量一直是很不错的,而很多时候,在他看来,自斟自饮,浅尝独酌未尝不是一种消遣。
不过,也仅只是消遣。
此时,他却没了那消遣的心,只恨自己酒量太好,竟然不能“一醉解千愁”,反倒平白印证了“举杯消愁愁更愁”的境界。有时候回想起来,他也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疯了,中邪了。如果当初可以再心狠一点,剖了萧胤的心,断了蓦嫣的念想,即便是撒下弥天大谎又如何,横竖,得以存活的是自己,抱得美人归的也是自己。
可而今——
算不算悔之晚矣!?
“萧胤的尸首在那艘船上?”身边闪过一个身着白衣的影子,原本的温文儒雅已是被极重的戾气取代了,就连那双漂亮的眼眸如今也越来越具有野兽一般凛冽的寒意。
“或许吧。”其实,向晚枫不消回头也知道那询问的人是叶楚甚,这么多年的生死至交,有怎么会不了解他的脾气呢?见他望着不远之处的那艘船,满眼恨意,向晚枫漠然地笑了笑,轻轻哼了一声:“这事谁知道呢?!”
萧胤没死的秘密如今只有寥寥数人知晓,为了保险起见,就连叶楚甚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是,正是因着这一原因,竟然无意中逼出了叶楚甚的真心。
叶楚甚什么都能忍,却不能容忍萧胤横刀夺爱,每次一提及,都是恨意难消地咬牙切齿。
“若不是担心嫣嫣被牵连,我定会让他尸骨无存!”此时此刻,他也正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冷冽的眼眸中几乎要喷出熊熊火焰来,似是恨不得即刻便一把火烧了萧胤的棺椁,以报其夺爱之仇。
向晚枫凉凉地瞥了叶楚甚一眼,明知故问:“你真的那么恨他么?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兄弟。”
“兄弟!?”叶楚甚垂着眼眸,不置可否,清俊儒雅的脸上带着漠然,唇边漾满毫不掩饰的冷笑文雅的面具之后藏匿着暴虐之气,与身上那胜雪的白衣很是不搭调。恨意拳拳地看着那盛放着萧胤棺椁的大船,他唇角微挑,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眸底一片冰冷:“只怕,他的心思里,从来就没有兄弟二字。”
“那倒也是。”向晚枫虚应了一声,事不关己地转过身子,径自自斟自饮。
冷着脸微微侧转身,叶楚甚望着向晚枫的背影,那因着萧胤而起的怒气,似乎无处发泄,如今便全然转嫁到了眼前这个人身上。“不念兄弟情谊的,不只是他——”隔了末约一步的距离,此时此刻,叶楚甚的心底翻腾奋涌的复杂情感,双眉紧缩,到底是说出了那不满的话语:“向晚枫,你不是也一样么?”
其实,早在萧胤离开青州之时,他便曾经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向晚枫,只因察觉其看蓦嫣的目光似乎已是不寻常,那时,向晚枫便就没有反驳,等同于默认。他心里不是没有疙瘩的,只是一直兀信自己能从萧胤手里把蓦嫣抢过来,并没有太把向晚枫看在眼里。
可是,渐渐的,他开始发现,叶家的存在拖累了他,蓦嫣也似乎是知道他身为叶家的顶梁柱,竟然不愿牵连叶家,便也就疏远了他,怎令他不心生恨意?
常听人说,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他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陷入这两难的境地之中。要怎么选,他的确是苦恼了好一阵子的,可而今,他已经有了选择了!
“我怎么就不念兄弟情谊了?”向晚枫并没有转过身,只是,那说话的语调已由原本的敷衍而变得冷漠起来,就连声音也一并冷凝了下来。
“你明知嫣嫣是我拜过堂的妻子,却为何还要平白地插上一脚搅浑水?”叶楚甚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心底欲爆发的怒气压下,可是,那咄咄逼人的语气早已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早在青州之时,我便已经觉察出不对劲了,只因信你不是个挖人墙角的无耻之徒,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卑鄙地趁虚而入。”
“趁虚而入,这我倒是承认,不过,趁虚而入的远远不只我一个人。”见一直以来暗暗烧灼的火焰终于被摆到了台面上来,向晚枫陡然一震,脸透着死灰的晦暗颜色,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暗哑,双手紧握成拳,再也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却还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极力掩饰自己内心那难以言喻的悲伤:“而且,你也不要太笃定,至少也该问问蓦蓦,看究竟她有没有想过要做你的妻子!她若得了帝位,只怕,便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妻子。”
仿佛一下子便明白了向晚枫言语中的暗示,叶楚甚衣袖一甩,怒然斥道:“简直是荒谬!”
“荒谬?!”向晚枫依旧只是淡然,那种神情,淡得几乎没有颜色。原本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他的面色又渐渐恢复了疏离深沉,黑眸愈显幽黯:“你不是也答应了她要助她夺得江山么?日后,你我说不定会共侍女帝,同为皇夫,也算得上是一桩美谈了!”
叶楚甚听着他这委曲求全的言语,并不知道他曾与萧胤有过何种协议,也不知他如今的复杂心情,只是在心里嘲笑他自甘堕落,活得全然没有点男人的尊严。“我对那狗屁皇夫的位置毫无兴趣,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毫不留情地予以嘲讽之后,他决绝的转过身,一字一顿地从唇缝中挤出话语来,眼里流动让人猜不透的洪流:“向晚枫,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伊始,你我兄弟之谊,恩断情绝!”
没错,一直以来,他为了叶家,束手束脚,无可奈何地被他人操纵于鼓掌之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投入了他人的怀抱。
而今,他便要抢回那个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女人。
倘若以前是因为放不下整个叶家,那么,现在,他便可以就地放下一切,且绝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与他一起分享她!
包括眼前这个所谓的生死至交!
“叶楚甚,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向晚枫震了最后的一杯酒,祭奠似的徐徐倒入大运河中,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苍凉:“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早日对她死心吧,就算萧胤不在了,她也不会是属于你的。”
对于他的规劝,叶楚甚并不领情,只是冷笑一声,径自下了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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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头开路的聂云瀚率领骁骑营的精兵,已经在离京师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安营驻扎,只等着蓦嫣和萧胤前来会合了,只不过,不知从哪里得来了风声,这一晚,竟是来了一位出乎意料的访客。
此人,正是殷赛雪的兄长殷破白!
早前,萧胤离开京师之前,殷太后、国丈以及殷家的爪牙均已禁锢的禁锢,关押的关押,惟独殷破白不知所踪。而今,他竟然全然没有丧家之犬的灰头土脸,相反,却还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不怕死地公然来见聂云瀚。
就在聂云瀚寻思要不要杀了他泄愤之时,他竟然还装模作样地冲着聂云瀚行了个礼,满脸笑意:“聂将军,久仰大名。”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聂云瀚是个甚识时务的料子,立刻便也回以应有的礼仪。“殷侍郎,你隶属工部,我隶属青州卫王府,今日,你私下来见我,似乎不太合适吧?”知道殷破白此次前来绝没有什么好事,他索性也就开门见山的直接询问,似乎是懒得与其拐弯抹角多说废话。
“和明人自然不说暗话。”殷破白缓缓靠近聂云瀚,笑得极为诡异,目光中满是阴谋的味道:“我今日前来,是希望聂将军——”在聂云瀚耳边,他嘀嘀咕咕,细细诉说着,承诺着。
“哦?!”听完之后,聂云瀚双眸一亮,懒洋洋地轻笑着坐了下来,这才扬起眉:“江山同享,平起平坐?真的有这样的好事?”
棋高一着
顺着大运河一路往北,最终,蓦嫣带着萧胤的“棺椁”与聂云瀚在离京师不到百里之处会合。
聂云瀚带着五万兵马,随着蓦嫣一起护送萧胤的“棺椁”回京师,一路上似乎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不妥,可是,那平静中却处处都透着诡谲与阴谋。
回到京师,蓦嫣随同萧胤的棺椁入了宫,而五万大军则是大部分驻扎在城外,仅有聂云瀚带着五百精兵一同入城。而向晚枫莲生等人自是不能随之入宫的,便就留在亲王府等消息。
入宫之后,按照规矩,帝王丧葬不仅“七日而殡,七月而葬”, 还要在几筵殿举行九虞礼,由嗣皇帝着丧服躬亲行礼。此时,萧胤的“遗诏“已是公开,蓦嫣虽然身为皇位的继承人,可身份到底是卫王之女,是萧胤的堂妹,与萧胤虽无夫妻之名,却是有人尽皆知的夫妻之实,为萧胤这个不知该说是堂兄还是夫君的男人办丧事,多少有点不对味,但,鉴于她是萧氏皇族唯一的继承人,即便不合规矩也都无人异议了。
只不过,接踵而来的“安慈仙妃”宫殉一事却是终于酿成了祸端。
在慈云庵带发修行的“安慈仙妃”殷赛雪本是萧胤的皇后,虽然被贬,但到底身份不同,而萧胤在位六年,未曾册立过妃嫔,丧葬竟然无合适的殉葬之人,实在是颇为寒酸。思来想去,蓦嫣觉得还是将这“安慈仙妃”给殉葬了最好,所以,便亲自与聂云瀚带人前往慈云庵。
因着早前在养心殿里恶意命内侍打过蓦嫣的板子,殷赛雪一见到蓦嫣便变了脸色,料定她是来落井下石的。后来又听司礼监的提督太监宣读了御旨,赐了毒酒和白绫,要让她为孝睿皇帝宫殉,便立刻鸡猫子鬼叫地嚎骂起来,痛斥蓦嫣为报私仇不得好死云云!
蓦嫣冷笑一声,只是拂了拂袖子上的金线刺绣,并不理会殷赛雪的嚎骂,只是面无表情地吩咐两个身强力壮的内侍上前,将她牢牢架住,打算直接将那毒酒灌进她的嘴里,再以白绫绕颈,将其活活勒死,以示双重保险,尔后再拖走入殓。
“住手!”一声呵斥突然惊响,只见那酷爱紫衣华服的殷破白竟是带着人马大喇喇地入了慈云庵的大堂,与蓦嫣两相对峙。此时此刻,他双眼迸射出难以抑制的怒意,捣著胸口,咬牙切齿地盯着蓦嫣,那张原本俊俏的脸庞已是扭曲,眼睛里只差没有喷出火来:“谁敢动我妹子一根汗毛,今日,我便要人头落地!”
瞥见救星驾到,殷赛雪顿时有些得意了起来,嘴里的嚎骂缓了下来,甚为挑衅地瞪着蓦嫣。
“殷破白,你好大的胆子!”蓦嫣还没说话,聂云瀚倒是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叱问开来:“帝王驾崩,后妃殉葬,此乃天经地义,你可知,你如今出言阻止,罪同谋逆,只要郡主一声令下,我便可将你立即斩杀!?”
“谋逆?”殷破白一声嗤笑,眼角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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