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子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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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子嫡妻-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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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知怎地,本已老迈的曾祖父,这会手劲却是格外大。罗四海唯恐弄坏竹简,影响了全家人福气,一时间也不敢太过用力。两人这般僵持,乍从外面看起来,竟像是祖孙二人难舍难分一般。

    正在此时,罗薇蓉惊呼声扑面而来。多年夫妻,罗晋怎会对常太夫人全无感情?情急之下他便放手,罗四海几乎是打个趔趄,好悬才能稳住身形。

    “真是个好孩子,这般关系嫡祖母。即便分了家,骨子里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若是有心,日后逢年过节也多回伯府看看。”

    文老夫人看向他,眼神中全是赞许。一屁股摔倒在地的常太夫人,刚感觉到后椎传来的疼痛,醒来便听到这么一句。

    “不行!”

    绝对不能再留那些牌位!

    她是这么想的,传到其他人耳中却是另外一种意思。尤其是在场唯一的外人,衍圣公府的文老夫人,她就直接曲解了。

    “太夫人,虽然差着辈分,但在这我实在忍不住多句嘴。恕我不敬,咱们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有些事该看开,也不能一直拿着。人老了,凡事就是得看开些。亏欠别人也好,别人亏欠也罢,等两眼一阖双脚一蹬,脑子里不就什么都不想了?

    将来到地下,还得靠上面人给咱们烧纸钱。宽和点,给小辈留点好。”

    常太夫人手上青筋暴起,她用得着那贱人所生孩子给烧纸钱?

    见她这样,文氏仅有的一点同情她年迈之心也彻底消散。心中大抵对伯府情况有了数,有个如此跋扈的老封君一手遮天,伯府教出来的小辈规矩简直堪忧。倒不是她以偏概全,伯府最受重视的二小姐,跟庶长房孙女站在一处高下立分。

    “既然家已经分完,那我也不再多留。”

    虽然碍于山东孔家面子,文老夫人不得不走这一趟,但她想走却是没人能拦得住。常妈妈亲自往府门外送,一路叫上心腹丫鬟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可文老夫人是谁,莫说衍圣公府一不缺财二也没地方需要文襄伯府帮忙,就算有需要她也不至于为常太夫人放下身段。

    “老身向来待人以诚,断不会信口开河。”

    依旧是古井无波的脸,临上马车时文老夫人留下最后一句话。躬身目送马车驶过拐角,常妈妈猜不透此言何意。是说不会泄露今日之事,还是在暗自讽刺国公府待人不够诚信?

    即便心里已经隐隐确定,她依旧期待是前者。但在跟太夫人回禀时,多年习惯她还是据实以报。

    “她分明跟那贱人是一伙的,不行,赶紧给山东那边去信!”

    太夫人猛烈地咳嗽着,刚想像往常一样用烟斗敲击桌面,抬起手来却发现,因为今日要进祠堂,她特意舍弃了烟斗,甚至连一双平素蜡黄的指尖都特意清洗过涂上香粉。

    气急之下,她只能拿手去拍地面。剧痛传来却没多大响声,她决定不再自虐。可有些疼痛,并不是她想停就能停下。当她发觉手上劲太大,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边立柱倾斜时,已经为时已晚。

    柱子用的一整块泰山石雕琢而成,泰山石重且朝廷轻易不许开采,如此一大块莫说是其余伯府,就连宁国公府都不一定有一块。除却文襄伯府,大概也就太庙能用如此大一整块泰山石来做立柱。两者材质并无差别,不同之处在于,太庙立柱更为高大,且其上雕刻九条盘龙,且其它地方装饰也不是伯府可以媲美。

    但无论如何,常太夫人还是以这两根立柱为傲。当初封伯后大兴土木,重中之重当属宗祠。莫说罗家祖先都居住于此,就连他们百年后也得进来,宗祠修得好与自身息息相关。恰好当时百草堂百年积累的金银财宝秘密抵京,她便做主先紧着宗祠用。此举不仅得了罗晋青眼,且也让她在同期修宗祠的贵妇中大大出了一把风头。

    当时一想到西侧院中带着庶子为妾的荣姨娘,出门再接受众家夫人对她财力的奉承,当时还是伯夫人的常氏走路都带风。

    但就是这根曾经让她荣耀无限的柱子,如今却成了她恐惧的源头。身体止不住后倾,终于后脑勺撞在青石雕塑上,再然后无力地向后滑落,宽大的衣袖挥倒一牌下面的牌位,带着打翻的烛台一同凹凸不平地垫在身下。

    “太夫人。”

    常妈妈尖叫着将人扶起,常太夫人只感觉后脑勺传来阵阵疼痛,夹杂着一股清脆的响声,尾椎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快扶太夫人起来。”

    “别!”

    常太夫人赶忙说着,无奈现场的慌乱掩盖了她的声音。且常妈妈平素惯会体查她意思,如今发号施令旁边自有小丫鬟照做。

    被两名丫鬟架着扶起来的常太夫人满身狼狈,深紫色新衣上沾着点可疑的油光。这还不算,在她衣裙后面,凸起的臀部上插着一盏蜡台。

    丫鬟见如此实在不雅观,上前碰触试图将其拿下来。可谁料蜡台尖端早已插…进肉里,这一盆常太夫人险些没摔倒。要不是顾念着尖端插…进身体里的剧痛,她可能会真的忍不住再次坐下去,因为腿上被胳到的地方实在是疼痛难忍。

    “常妈妈,这可如何是好?”

    作为积年老仆,常妈妈自然知晓太夫人这次是伤重了。见她呲牙咧嘴,就连痛楚都得强压着的模样,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唤府内供养大夫前来。

    谁知大夫来了,常太夫人却一反常态的不给伸手把脉。任由两名丫鬟扶着,她走到整理牌位的老文襄伯跟前。

    “罗晋,既然他们已经分出去,便把那些牌位一并给出去。”

    说罢她不顾衣衫凌乱,直愣愣地盯着墙面,似乎能将其盯出个洞来:“好一个祖宗显灵,还不知是哪家人阴魂不散。”

    “也对,是时候把荣家牌位归还。”

    荣氏一句话,成为了压弯常太夫人的一根稻草。贱人竟然早就知道!这些年老文襄伯可曾带着她,如正头夫妻那般为荣家人上香?

    常太夫人那点小心思,荣氏一打眼便能看到底。嘴角勾起弧度,她不再做任何解释,任由别人误会去。反正罗晋供奉荣家牌位,于家人只有利而太多害处。即便爹娘地下有灵看到罗晋不得安宁,也自会将罗家先祖搅到天翻地覆。

    罗晋本就打算如此,他毕竟是个外人,莫说对荣家理亏,单是常年供奉外家牌位便多有不妥。先前阿荣没条件,如今他们分出去,正好也把牌位给出去。

    “也好,有你照料荣家先祖,总比我要来的妥帖。”

    只听后面“咚”一声,本就已经绝望的常太夫人,却是在丫鬟的搀扶下也再站不稳,直愣愣地向后倒去。而尚未拔…出的蜡台,也在丫鬟惊恐的眼神中尽数没入。

 第66章 伯府变

    当夜常太夫人便发起了高烧,这可难为坏了伺候她的下人。趴伏睡人不舒服,可若平躺,身上如被刺猬扎过的伤又着实不允许,侧躺着也会压到被牌位腘到几乎断裂的骨头。

    丫鬟大多束手无策,常妈妈年岁大了精力不济,伺候到掌灯时分便连连打呵欠。

    正当无奈之时,平素在松寿堂伺候太夫人,却不显山不漏水的元桃站出来,主动请缨伺候老祖宗。只见她走到床边,双臂伸到腰间轻轻向上托起太夫人,侧躺的老人避开所有要害,昏迷中发出舒服的呢喃。

    “如此,在此处垫几床被子不就好。”

    元桃低眉敛目,在常妈妈跟前毫不居功:“妈妈想得周到,不过被褥压久了终究会塌下去,奴婢愿守着太夫人。”

    “好。”

    在老伯爷态度有变,太夫人受伤,松寿堂局势不妙之际,还有如此忠仆站出来为主子分忧,只需一次元桃便入了常妈妈眼。

    她上前握住那双细嫩的手:“你且放心,待太夫人醒来后定不会亏待你。”

    “三年前若不是太夫人救了奴婢,奴婢早已不知沦落何处,如今所做一切皆是奴婢心甘情愿。”

    面对元桃的真情流露,常妈妈不是没有怀疑。回房后,她连夜命人查探一番,果然见到了一个险些被人牙子卖入青楼的孩子。当日府中买下人,太夫人随手指一波,正好站在最角落、最不起眼的是她。

    入府后她便一直在松寿堂当差,虽不是最有脸面的大丫鬟,但也慢慢熬成个二等,这么看来应该是没问题。

    待到明日一早,常妈妈走到松寿堂,便见元桃昏睡在床边,即便睡着她手也维持着向上托举的姿势,而病了一夜的太夫人脸色好很多,额间甚至有些红润之色,一看便知照顾到很好。

    “常妈妈。”元桃朦胧中睁开眼,见到常妈妈有些羞愧:“奴婢怎么就睡着了呢?”

    见她本能的反应,常妈妈非但没生气,反而彻底对她放心。没想到太夫人这一病,竟然找到个忠心护主又头脑灵活的丫鬟。

    “你先下去歇着,这边交给我就是。”

    缓步退出松寿堂,掩起房门,元桃飞速将袖中瓷瓶踹到怀中,一颗心扑通扑通跳。蛰伏如此久,她总算可以报答贵叔恩情。

    当年弟弟生病,爹娘无银钱求医,本欲将她卖到青…楼。不仅卖身契能赚一笔救命钱,她藏在门后听老鸨说,日后接客所得也会抽一层给家中,积累几年买几亩水田,弟弟说媳妇时家中也体面。

    她躲在谷堆后面捂嘴不敢哭出声,是路过的商人贵叔救了她。至于牙行,那压根就是贵叔刻意安排下的假象。

    露出轻松的笑意,元桃看一眼不远处的正院。伯夫人秦氏忍耐这么多年,她会放弃这次机会?

    大秦氏显然不会放弃,这些年一直屈服于婆母淫威之下,甚至连小儿媳妇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先前倒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两个多月有入京的庶长房比着,她一天天发觉自己这些年过得有多窝囊。

    明明夫婿是正儿八经的文襄伯,她是伯夫人,可长房手中又有什么?甚至连伯府的祭田,如今还依旧攥在婆母手中。

    “厨房采买是怎么回事?一颗蛋也能要一百文,我这吃的不是金蛋,也能算银蛋。”

    “花圃是谁在负责,太夫人还病着,竟然摆如此喜庆的杜鹃,你这是在扶额称庆?”

    ……

    山中无老虎,大秦氏终于能称王称霸一回。开始她还有所收敛,但眼见太夫人脸色越发红润,却始终昏迷不醒,尝到甜头的她胆子也越来越大。

    终于她将手伸向了账房,在动手之前,她还是决定给玄武大街的庶长房,也是如今的平西将军府送个信。

    **

    将军府内,徐氏合上账本,端起房中丫鬟送来的茶水,靠在獐子皮后背上,偷得浮生半日闲。

    “娘亲,尝尝女儿新做的药膳。”

    罗炜彤亲自端着托盘进来,后面跟着有些着急的咏春:“小姐跑慢点,仔细撒了,端茶送水这种粗活奴婢来干就是。”

    咏春深觉惶恐,来金陵后府中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而作为府中最受宠的小姐身边唯一大丫鬟,她也彻底闲下来,一应吃穿用度甚至比惠州城有些小吏家嫡出小姐还要舒坦。抛却吃穿不说,那些小姐偶尔还要做些针线,或是陪伴家中长辈,到她这房中琐事有二三等丫鬟做,小姐爱好又是那般独特,她竟成了府内最闲的人。

    那怎么行!夫人小姐待她这般好,日日偷懒她着实心下有愧。

    可绞尽脑汁,她也想不出该做什么。

    待她跟上小姐脚步,就见她已经笑眼弯弯地凑在夫人跟前:“娘亲闻闻香不香,曾祖母可喜欢喝。若不是女儿手快抢出一碗,您定是喝不着。”

    徐氏尝一口,微眯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惊讶。女儿当真是祖母嫡亲的曾孙女,掌膳天赋之高与其一脉相承。

    “不错,不过今日的药不能省。”

    说罢徐氏便见小女儿脸耷拉下来,满是喜悦的眼眸也染上灰暗。是药三分毒,即便她已经尽力用最好的药材去降低副作用,也不愿爱女经年累月的喝。

    可她那毛病,此时不多用点药,一辈子都不会有转机。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妾所出子女也记在正室名下,自幼养在身边大抵与亲生无异,可没个亲生孩子的后宅夫人,这辈子注定留下遗憾。

    这一切该怪谁?怪袭城的凶狠倭寇?怪贸然抽回大部分守兵的昏庸安文帝?归根结底还是怪她自己,怀胎七月还坚持上城墙。

    “喝完今日午膳可以多用三块点心。再晚点,就减一块。”

    娘亲向来言出必行,罗炜彤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女儿去漱口。”

    见那抹红色身影消失在门边,徐氏摇头叹息,一半惆怅一半宠溺。回头再见咏春时,她已经恢复了当家夫人的精明和端庄。

    “咏春,算起来你跟着娇娇也有九年了。”

    莫非夫人终于意识到她有多没用,要将她嫁出去?的确,咏春就是深觉自己没用,别的活做不了不说,就连起名的由头,那个自幼学习、放普通人群中还算厉害的咏春拳,到自幼拿习武当玩耍的小姐跟前,压根就不够看。

    “是。”

    明明心下惶恐却还能尽力维持好情绪,这丫鬟不错。徐氏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作为女儿跟前留最久的丫鬟,咏春自然有其独到之处让她青眼有加。

    “入金陵后,你感觉如何?”

    难道夫人当真要赶她走?咏春咬唇:“金陵自然比惠州繁华,小姐也较在惠州时开朗许多,奴婢看着心下高兴。不过让奴婢惶恐的便是,府中进了好些个新下人,小姐房中更是新添四哥丫鬟。他们一上手,奴婢整日颇有些无所事事。”

    徐氏点头,先想着主子,又不避讳自己短处,一一坦诚道来,这便是咏春最大的优势。更何况她样貌中上,但又不似娇娇那般灵动,站在女儿身边不会抢人风头。再者,她头脑还算灵活,自幼与娇娇一道长大情谊也深厚,日后若做背主之事也得多多思量。

    暂时也没更好的人选,就她吧。

    在咏春几乎跪下来,恳求夫人不要赶她走时,徐氏发话了。

    “你可愿意学习记账管家?”

    “什么?”

    “金陵不比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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