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娘还嗔怪我多疑,四姐姐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是三姐姐……”沈秋彤脸上的疑虑在一瞬间被似被冰冻住,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沈如意,眉目间带着怒容,她忽然伸手一指道,“是三姐姐拿帕子为我擦脸的,那帕子上肯定有毒,定是她害我的,这会子还假惺惺的说要医好我,三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彤儿,休要胡说,你三姐姐怎会害你?她怎敢把带毒的帕子带进瑞亲王府。”杜氏一声厉喝,这一喝倒惊动了外面王府里的人,王府的下人赶紧跑着去通传,不一会就连瑞亲王妃和老太太等都一起进来了。
杜氏原就为着沈如意将钗送给了沈如萱,今早又没吃那糕点,心里正不自在,这会子不如叫开了也好,反正这事也难查证,说起来也是侯府的家事,她要让沈如意在众人面前落下了歹毒的名声,不管秋彤怀疑是真是假,所谓杯弓蛇影,这里又多是妇道人家,最喜欢嚼舌根,纵使没影的事也能嚼出三分来。
老太太冰冷的视线注视着杜氏道:“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也不怕在王府失了体统,惊着了瑞亲王妃和平阳公主,就算有天大的事咱们也得回家说去,万不可搅了王府的牡丹宴,这罪过你能担当的起吗?”
杜氏嗫嚅道:“我也是心疼如意和彤儿,这会子她姐妹二人闹出矛盾来,我一时情急失了分寸,万望王妃和老太太原谅。”
瑞亲王妃诧异道:“本王妃素闻她姐妹之间和睦,怎么会闹矛盾?”
沈秋凉施施然道:“王妃,五妹妹因着脸,心里太过害怕,一时间又想先前是三姐姐拿着……”话到一半,她又转口道,“到底是五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三姐姐怎么可能这样做?”
“四姑娘,你有话就在王妃面前直说,何苦这样遮遮掩掩,本来没事也被你掩出三分事。”老太太轻声斥道。
“老太太,实在是没影的事,秋凉也不知如何说。”沈秋凉作出无比为难的样子,她知道她越是这样,越能让众人怀疑沈如意,何况她不说出来也可以让自己脱离干系。
“王妃,老太太,是三姐姐拿有毒的帕子给我擦脸,我的脸才变成这样的。”沈秋彤终于忍不住委屈的哭了出来,一张小脸本就滚圆,如今再加上这泪珠子,益发滑稽可笑。
“秋彤,如意一向心地善良,她怎么可能做出害人之事,定是当中有误会。”杜氏又道。
“娘,既然五妹妹怀疑如意,如意也不能糊里糊涂背上这恶名。”说着,如意从袖口里掏出手帕子道,“这就是如意为五妹妹擦汗的帕子,烦请太医拿去验证验证。”
021搬石头砸了自己脚
瑞亲王妃见沈如意一副无畏无惧的样子,心里倒不免赞叹了几分,若寻常人家女子受了这样的冤屈,定是要气哭了,倒是她遇事冷静,很有大家闺秀之风范。
“谁知道这帕子是不是为我擦脸的那一块,做坏事的人难道还会留着脏物让人去查不成?”沈秋彤哭的哽咽难抬,她既认定是沈如意害的她,就不相信她会为她治脸,既然她脸都毁了,她也没必要再装下去。
“小女可以证明那帕上无毒。”一袭红装的沈如芝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对着王妃和老太太施礼道,“当时小女也在场,而且小女的手也接触过那帕子,若帕子有毒,小女怎么没事?五妹妹却有事。”
杜氏眉心一跳,着实不明白沈如芝与如意素无多少交往,今日反倒帮了她两次,还一再为她出头,也不知这贱丫头使了什么幺蛾子收服了沈如芝这没眼色的庶女,虽想如此,脸上却平静无波:“二姑娘的话说的有理,若是帕子有毒,二姑娘肯定也会沾染上,秋彤,到底是你错怪了如意,还不跟她道歉。”
“娘,不是女儿无理,女儿实在想不通,女儿自小到大从未得过这劳什子红疹,况且咱侯府里也有花儿粉儿,也是柳絮飘飞,怎么女儿都不要紧,只一接触了三姐姐的帕子,脸上就作起痒来。”沈秋彤瘪着红肿的嘴,哭的愈加委屈,虽吐词不清,但也说的顺溜,众人也都听明白她话里之意。
“五妹妹,这种事一时半会也难说清,我相信三姐姐定不是那样的人,娘待三姐姐那样好,比亲生女儿还亲,三姐姐投桃报李,待咱姐妹二人也极好,她怎么可能会让你中毒?”沈秋凉眼波微微在如意面上一转沉吟道,“虽说人心隔肚皮,但妹妹还是愿意相信三姐姐。”
沈如意只作平常色,脸上蕴着一抹淡淡笑意,与沈如芝对视了一眼,目露感激之意,沈如芝也报以一笑,她二人都明白表面上沈秋凉是在替她说好话,实际上无非是想加重众人对她的怀疑,她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帮杜氏树立良母形象,且这帕子有毒之事本就难以定论,杜氏就是笃定她很难反驳,才敢大声喝斥,引来众人。
“五妹妹今早可是擦了太真红玉膏?”沈如意问道。
沈秋彤一惊,向来府里小姐们的脂粉香料都是有定例的,由专人统一在京城最大的胭脂铺子脂胭斋采办的玫瑰胭脂露,因着参加牡丹宴,沈秋彤想着要与众不同,又听人说太真红玉膏乃杨妃美容之方,况且此膏沁香扑鼻,用后香味弥久不散,她便让身边的小丫头偷跑出去买了一盒,谁知这沈如意竟瞧出端倪,莫不是小丫头走漏了风声,但太医在此,她少不得诺诺答应下来了。
“这太真红玉膏本取轻粉,杏仁,滑石各一两,再加冰片一分,麝香小许,研为细末,蒸过入冰麝再研,以鸡子清调匀,只是轻粉颇贵,外面有些铺子多烧凝水石为粉以假乱真。”说着,她叹息一声道,“五妹妹这红玉膏竟不知从哪里得的,竟不是真的,如果五妹妹还不信,大可以请太医取了你脸上的殘粉验证,我那帕子上亦粘了这种膏,如意又怎么可能能偷梁换柱换了另一块帕子?”
瑞亲王妃听闻如意所说,赶紧让太医前来仔细检验,果不其然,沈如意所言非虚,那帕子上亦沾有混着凝水石粉的红玉膏残粉。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侯府五小姐私自购买胭脂膏子,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她一心想在牡丹宴上力排众人,以香色吸引人,这就大大的有违女德了,她自己用了假红玉膏,又正逢花粉,柳絮四处飘的时令致敏肿了脸,竟还有脸栽脏自己的姐姐,这样的女儿家委实令人不耻。
就连一向和善的瑞亲王妃也不由的皱了眉头,又伸手拍了拍如意道,“好孩子,倒让你受了一番委屈。”说着她回身对着众人道,“此事已然明了,太医也说了,沈家五姑娘不过三五日便好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咱们赶紧先回园内吧。”
老太太并未置言,只是抿了抿唇,方微笑道:“王妃所言甚是,到底是五姑娘不懂事,只是女孩儿家的谁不重视一张脸,五姑娘是痛极攻心才失了方寸,万忘王妃见谅,等回去必好好教导她一番才是。”说着,她满脸不悦的瞪了一眼杜氏道,“还不快带着五姑娘给王妃陪理。”
“罢了,罢了!说到底是你们府的家事,就算要陪理也应该给受屈的人陪。”瑞亲王妃淡笑拉过如意。
杜氏只觉得脚下凝滞,心里如猫抓似的痛,没想到彤儿竟然擦了假的红玉膏,更没想到沈如意竟辨了出来,这本是个极好的让沈如意有口说不清的机会,谁料到她自个搬了石头砸了自个的脚,她虽恨极,但还是拉着沈秋彤的手朝如意走来。
如意连忙迎上,那眼里好似含了一汪水,“二娘……”说着,她小心的看了一眼杜氏又改口称道,“娘,五妹妹,如意怎当得起,娘刚还斥责了五妹妹,五妹妹小如意两岁,一时任性些也是有的,况且五妹妹现在不适,更应仔细保养着。”说着,她扶着沈秋彤道,“五妹妹赶紧躺着去,相信三姐姐必有法子还你一张好看的脸蛋。”
王妃见沈如意荣辱不惊,色色周到,打心眼里又多喜欢了几分,又见她在杜氏面前小心翼翼,不敢称呼她二娘,越发怜悯着她,隧拉着她的手更显亲热。
沈秋凉黯然垂眸,偏生这沈如意在王妃跟前得了脸,她心着实不甘,就算这沈如意通医理,那也是得了药草札记的缘故,看来那药草札记确是宝物,她要想法子弄了来才好。
她不能就这样让沈如意得了好去,沈如意除了女红,于才艺上一向疏懒,勉强能写几个字画一些粗陋之画,她想了想,咬了咬牙强笑道:“今儿冲撞了王妃,三姐姐好歹也在王妃面前替我们描补描补,外面还有众人在等着,三姐姐定要好好表演一下才艺,让王妃高兴,方可赎了妹妹们的罪过。”
“正是如此呢!”王妃笑道,“只是本妃听闻你身子一向不好,不知可否觉着为难。”
沈如意淡笑道:“王妃垂爱如意,如意也定当尽力。”
022惊人才艺(已修)
花园内,空气中带着柔暖的湿润,牡丹花清甜的气息与园内盛开的各色花朵交织在一处,甘美纯烈,芳香无比,众人恢复如常,平阳公主端坐在瑞亲王妃身旁,明欣郡主正依偎着公主说笑。
瑞亲王与众皇子按序落坐,彼此间把酒言欢,早忘却了刚才那不和谐插曲,众家闺秀将目光齐齐盯向身量瘦弱,似柳拂风的沈如意。
那些闺阁千金眼神各不相一,大略都知道沈家三姑娘病榻缠绵,每日汤药不断,杜夫人心疼她身弱,亦从不曾逼她学任何才艺,杜氏每每带着一对女儿参加聚会,而众人却从未见过侯府三小姐,杜氏常常向人解释三姑娘身子骨不好,不宜出门。
这次瑞亲王妃亲下贴请了沈如意,杜氏本想正好趁此机会在众人面前落实沈如意是痨病鬼,可惜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少不得咬牙忍恨陪着毁容的沈秋彤。
沈如萱,慕容思一脸不屑的看着沈如意,特别是沈如萱,本来应该轮到她表演,谁知瑞亲王妃不知着了什么道,竟然让这个贱人先上台,不过这贱人一向粗鄙无才,她也无需太多担心,这贱人表演砸了,方可衬托她的好,想着,便幸灾乐祸冷笑一声。
沈秋凉脸上却多了几分未明之意,只恨毒的瞪了一眼如意,随即恨意消失全无,一张脸儿恰是那白莲楚楚。
如意款款而出,从容施礼,轻启朱唇道:“臣女自幼养在深闺,从来都是足不出户,只勉强会一些女红,画几笔写意,技艺稀疏平常,今日是瑞亲王府盛宴,祥瑞无比,若众位不嫌弃,臣女愿绣画上一副观音图。”
此话一出,议论纷纷,更有几位大家闺秀掩不住的轻笑,这算个什么才艺,莫不是这沈家三姑娘是个傻子,若说彩色丝绣成观音图,最是费功夫的活计,难道要让王爷王妃和公主并着几位皇子和世子在这里一直等着看她刺绣不成,当真是个不识大体的女子。
沈如萱一听脸上立时露出得意之色,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贱坯子,谁有那心思等她绣劳什子观音图,那慕容思更是笑出声来,“这会子要绣观音图?不如赶紧打发人出去买一副现成的来还快些。”
沈秋凉掌心里的汗随着沈如意一语落倒风干了,三姐姐也就这点子本事,看来今天她是赌对了,莫说这里的闺秀夫人们了,就说那些男子,谁有那耐心看一个女子刺绣,沈如意这下可是犯了众怒,丢了大丑了,当真是快意。
沈如意并不在意众人窃窃私语,只是请瑞亲王妃派侍女拿了几样东西过来,瑞亲王妃虽有疑惑,但好在她对沈如意印象不错,也就吩咐了侍女去取,不过就是针线,画笔,雪浪纸一张,王府珍禽苑里白雌孔雀的羽毛几许,并着几种颜料。
众人亦发不解,刺绣要用这画笔,雪浪纸和颜料作什么,还要雌孔雀毛,莫不是这沈府三姑娘疯魔了不成。
沈如意沉静如斯,低头不语,等侍女摆好绣架,她端坐在那里,将雪浪纸轻轻用绣棚固定好,然后将白雌孔雀羽毛与淡蓝丝线仔细捻在一起,因这羽毛取之雌孔雀最细软的绒毛,倒也捻的轻便,捻完后又开始调配颜料。
“她在干什么?弄了颜料画笔,莫不是知道刺绣费功夫改画画了?”
“她捻了孔雀毛,应该不是想要画画,还是想刺绣……”
“嘻嘻……到底是刺绣呢,还是画画呢?”
‘“都说沈家三姑娘女红不错,看来多半是沽名钓誉……”
“嗤……故弄玄虚,绣观音图太耗费时间,肯定还是想作画,她诓骗王妃在先,由绣改画在后,真真是个不知死的……”
“呵呵……此女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众人一阵嗤笑声,沈如萱和慕容思,还有沈秋凉自然得意,老太太赶紧笑着一张脸向王妃和平阳公主解释道:“着实让公主和王妃见笑了,老身一向怜悯三姑娘身子弱,所以平日也不忍强逼着她学,她老子宠她宠的什么似的,生怕逼紧了再逼出什么大症候来,老身在此先向二位陪个不是,刺绣是费功夫的活计,你瞧她捻个线就要小半会功夫,她一时情急改作画画,还望公主和王妃看在她年纪小宽恕了她。”
“快看……”明欣见如意配好颜料,竟以穿了孔雀毛丝线的针穿入雪浪纸,瞪着圆亮的双眸惊呼一声。
“也不知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平阳公主凝神望去微觉着有些不耐烦,她何曾见过在纸上作绣的,如今也不知这女子故弄玄虚的作什么。
“公主姑姑,您就耐着性子再看一会嘛!说不定这沈家三姑娘还真有特别之处,咱们什么没看过,偏没看过这样刺绣的。”明欣扭股糖似撒娇。
“就你这张小嘴儿会说,我少不得耐着性子再多看一会。”平阳公主见她娇憨,不由笑道。
“欣儿所言在理,我也觉着那沈家三姑娘是沉静有度之人,咱们且先看着再说。”瑞亲王妃道。
正说着,沈如意已穿针引线,绣出一朵淡白蓝色的云朵,因那丝线原是淡蓝色,而羽毛是纯白色,两种颜色交织有一处,看上去倒有真云朵的绵柔样子,紧接着她又绣了几片云朵,众人更加诧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观音图,太贻笑大方了,就连瑞亲王妃也不由的皱了眉头,难道这观音图就是云朵儿,不过能在纸上作绣可算是前无古人,由此可见一斑,那沈如意的确绣功非凡,可偏生只绣出来几片云朵儿,瑞亲王妃更为疑惑了。
众男因沈如意行为怪诞,不同与这里诸位女子,未免多瞧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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