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就让她治去,兴许五妹妹的脸就真个治好了。”沈秋凉自回来后就赶到了彤佳苑,忙在一旁劝慰道。
“环佩,先送大夫出去,回头抓了药回来要亲自看着熬好。”杜氏略有疲惫道。
沈秋彤听了沈秋凉之话大为有理,她害怕脸真的治不好,这一辈子可就完全毁了,她心内躁急,又一眼瞥见一个那替她买红玉膏的小丫头万儿正立在那儿,她一时气极怒声骂道:“万儿,你还不滚过来,整日介的跑哪里钻沙去了,若不是你买来的假膏子,我的脸怎么会……”
说着便大哭大闹起来,唬的万儿连连想要后退,“五小姐,万儿不敢买假膏子来唬弄五小姐。”
沈秋彤心里发狠,坐起身来,厉声道:“你过来些,我又不是老虎吃了你。”
万儿一听,少不得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沈秋彤冷不防的头上拔下一根尖锐的金簪子,向万儿脸上手上乱戳一通,万儿吃痛,又不敢躲,只唬的魂飞魄散,只管哭着求饶。
“要你这张脸作什么,还有这双爪子,拈不得针,拿不得线,定是你偷偷的灭下了我的钱,买了这假膏子来唬弄我。”说着,沈秋彤瞪圆了双眼,哭着道,“娘,快让人拿烙红的铁来烙了她的脸,狐猸子似的,不如烙烂了。”
038心怀诡计
万儿哭的乱叫乱跳,又听要拿烙铁来烙,心里又素知五小姐狠毒,方支支唔唔道:“那日奴婢正买着膏子回来不小心撞到了五老爷,红玉膏子被打烂了。”
杜氏一听万儿话里有话,隧道:“彤儿,你速放开她,若再戳下去,怕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问不出来,到时你找谁论理去。”
沈秋彤尤还乱戳,沈秋凉忙走过去拉开劝慰道:“还没好尽,又作死,等问清事情缘由,要打多少打不的?这会子你把她嘴戳烂了,让她怎么说下去。”
沈秋彤少不得哭着收了金簪,只恶狠狠的瞪着万儿,杜氏道:“万儿,你仔细儿说来。”
万儿跪着道:“奴婢那日买了红玉膏回来却不小心撞到了五老爷,奴婢一时心慌,害怕五老爷会责罚奴婢,谁知五老爷却和善,不曾斥责奴婢什么,倒是碧屏姐姐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因着碧屏姐姐是三小姐身边的人,奴婢又不敢跟碧屏姐姐说这是小姐要买的红玉膏子,只谎称是帮小姐买的寻常胭脂被打烂了,五老爷询问奴婢这胭脂要多少钱,他命人拿钱让奴婢再买便是,碧屏姐姐却笑着对老爷说寻常胭脂也不过就是几百吊钱而已,贵一点的最多一两银子,五老爷后来给了奴婢一两银子,可这红玉膏子要花五两银子才能买到,所以奴婢……”
“所以你就买假的来骗我?”沈秋彤听完气的浑身乱战,“娘,还不把这贱丫头拖出去打死,要不是她蓄意欺瞒,女儿何至于会毁了脸。”说完,沈秋彤捂着脸号啕大哭。
杜氏冷喝一声:“还哭,遇到事只会哭,今儿还不嫌丢人吗?但凡你有那沈如意的一点本事,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沈秋彤从来不曾受过母亲重话,如今一听又拿她与沈如意作比较,她心气更甚,差点不曾气晕过去,杜氏到底心疼亲生女儿,少不得又走去温声安慰道:“好孩子,娘也是为你们姐妹二人心急,你先静心调养着,我倒要试试那沈如意究竟有没有那真本事,万一她只是敷衍我母女,到时治坏了脸可就更糟了。”
“这种事怎么试,女儿一天也不想要当丑八怪。”沈秋彤又哭道,“如果娘一辈子都试不出来,那女儿岂不是要当一辈子丑八怪了。”
杜氏眸色深沉,她心里始终不能相信如意,而且此事又与碧屏牵扯上关系,莫不是那碧屏真个背叛了自己与沈如意合谋了这一出,又或者是碧屏想趁机在五弟面前抓尖卖乖,吸引他的注意力,但不管出自何原因,碧屏已不完全不能信了,这丫头都已胆大包天要越过自己去勾引五爷了,可见她心里眼里已没了自己。
她拍了拍沈秋彤的背,心里又多恼怒了几分,这秋彤始终沉不住气,她沉声嘱咐道:“彤儿,你若信娘便听娘的话,你若不肯信娘,那你可自去找沈如意,难道你对她没有一点疑影儿?”
“五小姐,夫人也是全为你好啊!”苏嬷嬷过来劝道,“难道你竟连这点时间也不能忍耐,你若这会子去找三姑娘,万一她把你的脸弄的更坏了怎么办?她可是老爷心尖上的人,你想想老爷会为了你处置她吗?”
“嬷嬷……”沈秋彤哽咽道,“秋彤好恨啦!”
“是啊,五妹妹,相信娘一定会有主意的。”沈秋凉温言道。
沈秋彤点了点头,杜氏道:“彤儿,你好生息着,左不过三五日,娘一定有法子试出来,这会子娘也累了,就先回去了。”说完,苏嬷嬷扶着她起身了,临走还不忘看了沈秋彤一眼语重心长道,“切不可再闹了,秋儿你多劝着妹妹些。”
二人回到容香苑内屋,苏嬷嬷少不得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倒是四小姐处变不惊,在王府遇着那样大的事也未显慌乱,真真是个好样儿的。”
“秋儿那孩子儿的确是可造之才,就凭她那份临危不乱的气势,还有淡然处事的态度就可见她是个不一般的孩子,只可惜了彤儿,倒是我宠坏了,不过刚被彤儿闹的都忘了问秋儿后来在王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说完杜氏叹道,“今儿咱们无奈选了下下策,倒是赔了巧七那丫头,怎么说她也跟了我好几年,只不想落了这样的结果,到底我心不安。”
苏嬷嬷劝解道:“夫人是慈善人,只是古人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巧七服侍夫人一场,也算得了正果,如夫人十分过不去,不过就多加些赏钱给她老子娘,让她老子娘好好医治那得了重病的小儿子,也算尽主仆之情了,况且巧七也是自愿的,怨不得夫人。”
杜氏道:“话虽如此,到底要把事情做的机密些才好。”
苏嬷嬷道:“夫人放心,老奴早已安排好一切,只等老太太行动完毕,就封了巧七的口。”
杜氏点头道:“老太太那边怕是已经开始了。”
苏嬷嬷沉思道:“用一个奴才的性命换夫人日后高枕无忧也是值得的,只是这次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杜氏叹道:“若不是你我精密筹谋,怕是在瑞亲王府我很难脱身了,虽然可暂时解决那刺心的人,但到底不能如我所愿。”
苏嬷嬷道:“来日方长,夫人大可静心等待。”
杜氏皱眉道:“趁着今晚老太太行动,咱们赶紧趁机……”说着,又一愣转头吩咐丫头道,“去把四小姐叫来。”
039离间计
戌时的起更声刚刚敲过,侯府内陆续点上灯火,沈如意坐在暖阁里,手里正端着一杯茶,微一走神脑海里却有个身影闪过,那般放肆轻浪,那般好看夺目。
她轻轻撇出浮沫,轻尝了一口道:“这茶味道怎么这般轻,颜色也不大好,还不如每日吃的碧螺春,尝着也没什么趣儿。”
莲青打帘子进来笑道:“这暹罗进贡的茶叶,二老爷特地命人拿来给小姐的,茶叶是小,老爷待小姐的心是真。”
沈如意听了笑道:“偏你这小蹄子拉扯出这些不相干的话,父亲待众姐妹们的心却是一样的。”
坐在一旁正绣着吉祥飞禽图的碧屏放下手中的活计笑道:“谁不知道二老爷最是疼爱我们小姐,哪是其他诸位小姐可比得的,且不说这点茶叶,光是平日里为了治小姐的病,二老爷都不知求了多少名医良方,现在小姐眼见着大好了,安知不是老爷的爱女之心感动了上天。”
“碧屏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就为这老爷疼了三小姐跟楠哥儿多着点,就不知多少人红了眼去,指不定暗地里使什么绊子,也亏的二夫人待小姐和楠少爷极好,还使派了像碧屏姐姐这样水晶玻璃心肝儿样的人来服侍小姐,这几年碧屏姐姐的功劳越发大了,赶明儿定要小姐给你指个好人家。”莲青笑道。
碧屏将手里的荷包往桌上一扔,赶紧的起身用手去掰莲青的嘴,莲青笑着道:“碧屏姐姐,你倒脸红儿了。”
碧屏娇羞道:“小姐,你还不帮奴婢撕了这小蹄子的嘴,满嘴里竟胡说,定是她看上了那家的小相公,自己想着嫁人去了,这会子偏又来拿奴婢打趣。”
沈如意笑道:“倒不是莲青胡说,这几年多亏碧屏你照看,不然我在病中也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来,况且你模样儿又生的标致,嘴也乖巧,连娘都对你另眼相看。”
碧屏不知如意话里何意,只讪讪笑道:“小姐高看了奴婢,倒让奴婢无法自处了。”
如意道:“这会子你既然无法自处,不如先将从娘那里取来的衣服和首饰送过去,别的首饰倒也罢了,只是那凤步摇原是娘亲的遗物,你跟娘说声少不得要请她费心从老太太那里要了来,你是知道的,我在老太太跟前也不大得脸,娘与老太太最是亲厚,相信她一开口没有不成了。”
说完,她叹息一声,回身从妆奁内拿出一串碧色冰糯镯子递于碧屏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还是年前五叔出门带回来的玩物,众姐妹都得了,只是我平日里身子虚寒,经不住这寒冷之物,不如赏赐与你吧!”
碧屏一见那碧色冰糯镯子通透细润,里面还飘着绿色细丝,虽然平日里杜氏也赏赐过不少东西,可那些东西怎比得此物,且不说这镯子价值几何,单就是这镯子出自五老爷之手,也足以让她欣喜异常,娇羞万分了,她心里眼里满是那镯子,嘴上少不得推辞道:“好好儿的小姐这是为何,这都是奴婢份内的事,做好了也算不得功劳,奴婢无功不受禄,断不敢要这镯子。”
莲青趁机笑道:“碧屏姐姐莫要推辞,再推辞可见你就矫情了,这原是小姐的一份心意,你素日与二夫人走的近,又是她跟前得脸的人儿,小姐的那凤步摇还有劳姐姐代为通传了,少不得要让夫人多费心了。”说着,又凑向碧屏的耳边低语道,“虽然二夫人待小姐好,但你应知道小姐脸皮薄,怎好意思给二夫人开那样的口伸手要那凤步摇,还有劳碧屏姐姐了。”
如意笑道:“你两个惯会磨牙,这会子又说着什么了?”
莲青笑道:“是说小姐的好话。”
如意笑着打趣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有这磨牙的功夫还不赶紧的替我打了这络子。”说完,便将镯子交给了碧屏。
碧屏伸手接了冰糯镯子喜不致胜的轻轻套入腕上,那眼却直勾勾的瞧着镯子出神,若是五老爷亲自送与她的可就更好了,帮着二夫人卖命了这么久,也未见她对自己如此上心,别说嫁与五老爷为妾了,倒现在连个影都还没有,想着,不免暗叹几分。
莲青正欲说她,冬娘却急急进来道:“好好儿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许多管家执事的竟朝着四姨娘的屋子奔去,看样子倒有大事似的。”
如意心一惊,对于巧七所言,她倒现在都有所疑惑,今儿在瑞亲王府,她不过略施小计在帕子上涂了用毒虫刺研成粉末的毒痒粉弄在沈秋彤脸上,她不过是想着给沈秋彤一点教训,那毒入肉即化,是任何太医也瞧不出的,太医只说三五日即好,但其实那毒刺化而生根,若不是用她调剂好的解药去涂抹,那沈秋彤的脸才要真正的毁了。
如今看去,那杜氏也不定会再相信自己,她的不相信或许会成为毁了她女儿的利器。
这种小事沈如意也不甚在意,只是今日也不知那巧七说了什么,莫不是杜氏眼见害不了自己,便改了主意,将脏水泼向了身怀有孕的四姨娘,可她到底有什么样的阴谋,自己一时也闹不清楚,大约是想借着凤凰泣血之事,利用老太太的盛怒摆布四姨娘罢了。
莲青诧异道:“都这么晚了能有这么事,弄出这么大阵仗,莫不是与那凤凰……”
冬娘连忙掩了莲青的口道:“这会子还说这个,为着这个那巧七已经被用了刑,老太太忌讳着这事,你再不设防说出来给有人听了去,岂不要自招祸患。”
莲青忙闭了口又叹息一声道:“巧七是二夫人身边的丫头,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
040离间计(2)
碧屏正欲端着放好衣物首饰的长漆盘子往外走,一听此言,吓得连盘子也掉在了地上,所谓兔死狐悲,她心里越加惊惧起来,又害怕被沈如意瞧出端倪,少不得捡了衣物讪笑道:“瞧奴婢慌脚鸡似的,只是那巧七究竟怎么了?”
冬娘道:“这事也不好说,老太太一回来就封锁了消息,巧七挨了打也是刚刚闹开来的,我听那执事妈妈说已打的不成样子,八层是活不了了。”
碧屏只觉得一阵恐惧延着后脊梁骨缓缓升腾上来,刚得了镯子的喜悦之情早被吓到爪哇国去了,如果有一天她成为二夫人的弃车,连小命都保不住,何谈成为五老爷侍妾,她要早做打算才好,何况今天在王府她还办砸了四小姐交待的事。
碧屏心内一边计算,一边赶着去容香苑送了衣物,那杜氏见到她也不答言,只微眯着眼半躺在一张美人榻上,底下跪着个小丫头给她捶腿,半晌,睁开眼看着碧屏道:“这会子你跑过来作什么?”
“三小姐命奴婢把衣物和首饰送来,还外带着让奴婢捎一句话给夫人。”碧屏极为恭敬的答道。
“哦?”杜氏勾起嘴角,“你如今可得了三姑娘的器重了,三姑娘在我面前可没少夸你好,你这耳报神当的极好。”
碧屏一听,深觉今日二夫人语气不善,那语里全带着刺儿,刺的她心口发紧,一时间又想到巧七便煞白了脸色跪下道:“奴婢这一辈子只忠心服侍一个主子,断不敢生了二心,若有半句虚言,定当雷劈了我,再让我口舌生疮,不得好死。”
杜氏朝小丫头挥了挥手,小丫头退去,她半眯着眼冷笑道:“我不过才说了你两句,你便赌咒发誓,若赌咒发誓有用,还要这纲常家法做什么,大家一并都赌咒去得了,你若不是心里有鬼,何至于吓成这样?”
碧屏连连磕头道:“奴婢就算有一万个错处,但求夫人指点指点,就算死也好当个明白鬼。”
“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在我面前死呀活呀的却是为了哪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克待了三姑娘的大丫头。”杜氏怒斥道,“我倒不知你有这样大的心,生事作耗的讨好五爷,若不是你,彤儿何至于……”